>〉淖缰洌此⒄庋焐淖锬酰?br />
魂灵之力悉数释放,他一手结起上古咒印,屏息凝神,无色的罗网以自身为中心向阵法各处蔓延,牵引着每一处的法门,无形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开启,如同钥匙插入锁眼,机簧弹出,锁舌让步,发出清脆的咔嚓响声。
肃然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惊喜,可没等到这丝惊喜平复下去,他的面色却陡然僵硬起来。
强大的滞涩力阻止着阵法的推进,每拼命向前一步都如泥足深陷,难以挪动分毫,桃花眼眸中闪出狠绝的光,二掌分开朝天施力,只听一声闷响,脚下的青铜大鼎鼎身猝然爆开一道狰狞裂痕,鼎中的火油流淌出来,顺着一只毕方鸟精致的羽翼蔓延下去。
欧阳少恭目色一凛,魂力支撑起的法阵像薄冰做成的外壳一样一点点碎裂,千百人的魂魄霎时碎成了闪着磷光的齑粉,纷纷扬扬地在这个安静沉默的地下宫殿内落下来,像带来了一场来自人间的提早的雪。
那些魂之碎片落在他的眉心、肩头,很快就不堪一击地消散不见,带着曾经那副血肉躯体一生的故事,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世之间,再无轮回。
多么令人绝望。
他身体晃了晃,有些笨重地下到地面,席地倚坐在还在不断地漏着火油的青铜大鼎边,微黄透明的液体从脚边漫过,将整个阵法图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味。
欧阳少恭扶着额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天,你果真待我不薄。
尽管是预料中的失败,还是令人心生恼怒呢。
我本想,我本想兴许侥幸能跳脱渡魂之苦,做一个俗世凡人,与他步步轮回,辗转人间喜怒哀乐,这种天价的让步,你居然不为所动!
好,也好……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低估了你,我本就不该伏低做小、放出这等卑微不堪教人耻笑的心思来,那便……如你所愿,我倒想看看你困我生生世世,是否当真说一不二赶尽杀绝!
骊山外一片祥和,山脚下的住民狩猎耕织,家畜成群结队地穿过矮篱笆和泥水塘,没有人会想到那幽幽群山中隐藏着一座千古帝王的陵墓,更不会想到在一处宽敞的墓穴中,熊熊烈火借着火油的力量疯狂席卷了周遭的一切,火舌高涨几乎要舔舐到高高的穹顶,石块被灼烧得发红变薄,有不少碎裂剥落下来,掉进了高温翻滚的热浪中。
没有人知道这场火是怎么停的,兴许它被顽固坚硬的石层封住了去路,兴许是遇上了地宫里的水,至少,连一丝一毫的浓烟都没有飘散到山外面。
只有几个山上砍柴的樵夫远远地看见人迹罕至的山坳中飘过一道幽蓝人影,那人背影飘渺若仙,长发如泼开的墨,因为行动速度极快,所以乍然出现乍然消失,就好像目击者做了一场须臾的梦。
山野之地多有山精鬼魅之说,几个人回去之后添油加醋只道山里出现了神仙,当地的土地庙里香火又旺盛了些许。
此是别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四
陵越回到青玉坛时欧阳少恭正在房内看一卷药经,厚重华贵的长老服被换成了那件不常穿的金边白衣。
他注意到,书案上一直搁置着的画轴不见了。
欧阳少恭假装没看到他疑虑的眼神,抬眸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陵越心知肚明,也不绕弯,直接问道:“那幅阵法图呢?”
“烧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好像说的不过是寻常家事。
“你……”陵越顿了一下,“你看明白了?”
“恰恰相反。”欧阳少恭微微挑眉,“我看不懂,花费很大的心神也看不懂,不如不看,不如将它销毁,也不必,再令后来人劳心焦思。”
他站起身,拉人到身边坐下,长长的矮榻上刚好并排坐上两个人,他衣袖间有淡淡药香,温存中有点点清凉意,使人闻之静心。
“你呢,你回去天墉城,有什么收获?”
“我找不到关于玉横炼药的记载。”陵越叹了口气,瞥见他认真聆听的脸,继续道,“天墉藏经阁内有许多上古神器的记录,可是唯独没有玉横。少恭,你又是从哪里得知了玉横的存在?”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众多,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的。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此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对玉横的寻找,离开天墉城后那三年中,我得到了第一块玉横碎片,后来运气极好,加之大家的帮助,得到了后面的两块,方才有了而今完整的玉横。”
欧阳少恭说罢淡笑着将一碟云片糕推到他面前:“你饿不饿,我叫他们给你送点吃的来?”
“我用过午饭了,不必。”陵越捏起一片薄薄的糕点,入口即化,绵软悠长,清甜的口感中依稀有水果香。
“凤梨?”
“暑气未消,我让厨房试着做了几道新花样。此处不比江都,没有经验丰富的点心娘,我只好亲自教他们。”
“亲自教?难道——不是亲手做?”
善于执剑的手正执着新一块糕点,却不急于送入口中,陵越低头仔仔细细看那糕点上精细漂亮的花纹,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是寻常弟子也无法雕出这样复杂标准的纹路,除非是很了解,尝过许多遍,且有一双灵巧秀致的手。
欧阳少恭被他一口道破也不尴尬,他天生聪慧,琴川、江都等地的上好吃食皆熟悉得很,若是按照多年渡魂的资历来算,细细数一遍江都老字号绿豆糕的发家史也未必不可,加上很容易与做糕点的小姑娘混熟,所以如果亲自上手,练习几次便也能做得个九成相似。
白色的糕点被人从容咽下,斯人唇色很淡,但是咬一下,就会泛出更浓的色泽,若是咬得狠了,还会更艳丽。
桃花眼眸眸光一转,欧阳少恭截住他又欲去取云片糕的手,莞尔道:“你既知道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东西,那便不能白吃。”
陵越手一顿,这是哪来的歪理?
他舔一舔嘴唇:“你想干什么?”
欧阳少恭笑意更深:“你不明白?”
身体一路被人揽到床边压下去,侧榻本就狭窄,滚两滚就能滚到床下,藕色的薄被上绣着优雅的兰芷花纹,他一身天青色衣衫散落开来,像倒下的一柄修竹。
浅蓝色的发带被人拆开把玩在骨节分明的白玉指间,陵越念了几遍清心咒抿唇看去,桃花眼眸线条婉转动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像蒙了一层水色的光,有人生来风华绝代,一颦一笑俱能旖旎生姿却不显佻达,或远或近皆成画意,像一道浮世光尘中幻灭的影子。
他眉峰蹙起一点,美好的东西往往触不可及,有时候即使是近在眼前,也会令人生出下一秒就要消逝之感。
只因他还不能完全懂他。
因此会患得患失,沾染上与修道相违背的普通人的欲望。
鼻息交缠,唇齿厮磨,细腻的触感清晰明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地印在心上,形成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魔咒,欧阳少恭意欲加深这个吻,惊喜地发现他居然很配合,所以气氛好得让双方沉醉,衣带摩擦加快了几分血流速度,身体开始微微发热。
欧阳少恭低头去吻他耳后根,一手攀到五色芙蓉花叶枕巾上扣住他手指,收紧,合拢,听着那人有些不稳的喘息沉声低笑:“愿与君……春风一度。”
蝴蝶骨猛然绷起绝艳的弧度,陵越一个翻身半起扶住他的肩,短短一时竟如此意乱情迷,清心口诀好像悉数喂了狗。
方才的样子……着实有些丢人。
两人面对面靠的很近,欧阳少恭揣度他眼中惶恐,面上拂过了然意。
你像一个蹒跚在求道途上的不幸弟子,一边妄想顺遂了心意感受那红莲业火般炽烈的爱恋,将一颗心滚滚烧灼,另一边又因为修道的底线苦苦挣扎着忍受爱欲的折磨,如同一只折颈的鹤,在三千色相面前难以摆出高贵从容的姿态来。
多么矛盾的痛苦。
“陵越……”他温柔了笑意伸手触碰那人眉眼,清润眼眸眨了一下,长睫毛搔过手心纹路,有一丝不自然的逃避味道。
罢了,我想要的也不止这些。
“午间容易犯困,你刚赶路回来,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