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宁昊天踉跄着后退,震惊袭上心头,面上的表情僵住,“这怎么可能?我宁昊天的东西怎么会和鸦片沾上关系?”
“不知道!老爷,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边信誓旦旦的说就是我们的货,怕是还会顺藤摸瓜,来府里搜查!”老福对于此事也不太清楚,他太清楚宁昊天的品性,这事大有来头,若不是有人栽赃嫁祸便是上面弄错了。
何谓余地
听仆从说府里出事了,宁致远带着宁佩珊和安乐颜急急来到前院。
他爹和府里福伯,以及香坊里的几位长辈都在激烈的说着什么,他爹的脸上是满满的震惊。
他还没靠近他爹,就听得仆从急匆匆跑来报信,“老爷!捕房来人了,说要搜府。”
仆从这厢刚把话说完,不过眨眼,就见身着黑色警服的桃花镇巡捕冲了进来,他们人人背着□□,面色冷肃,这样子让宁府下人惧怕瑟缩。
安乐颜看不下去,忍不住愤愤道:“喂!你们这些人有没有礼貌?就这么冲进别人家里算什么啊?”
结果那些人只看她一眼,就移开视线,完全无视。
“据我所知,不管是警察署还是巡捕房,去搜查别人府宅时都得拿出搜查令,你们有吗?”念着这些人都是安逸尘的手下,宁致远忍住气,照常询问了句。
可这些人还是爱理不理的。
宁致远气得无言,双手叉在腰上,恨不得不顾安逸尘情面,大骂几句这些个不开眼的家伙。
无意的一抬首,他见着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小武等人,嘴角上扬,宁致远正要走过去,却见小武不停的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往后面看。
足下一顿,宁致远眼里划过一抹惊讶,走得近了,他就看到这几人后面的那人。
深色系衣物,冰冷的表情,竟是安逸尘。
见是安逸尘来了,宁昊天忙走上前,不解问道:“安探长,不知你这是何意?”
“还需要我说吗?宁老爷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最心知肚明吧。”轻笑一声,转而表情迅速淡漠下来,安逸尘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众人,抬步朝着正堂走去。
众人静默不语,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宁致远不由自主的张大嘴,惊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的神经就好像乱麻,一团糟。
宁昊天被他的态度也惊得不轻,不过他毕竟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就一瞬,便立刻追了过去,怒道:“安逸尘,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可不可以到你的佛堂去拜拜?”
被拦在正堂门口,安逸尘也不生气,双手插在裤兜里,平和一笑,嘴角的弧度却变得越发冷酷。
阿班看着这个和记忆中温文尔雅的安探长,犹如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人,只觉得自己认错人了,这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他一定是在幻境之中。
不光他这般,其他凡是见过安逸尘的人,此刻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这人,当真是那个在我们府里住了好长一阵子的安探长吗?
宁昊天心中大致已经了然,这人态度的剧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定还有什么在背后。
姿态强横的穿过正堂,安逸尘朝着佛堂走去。
腿脚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宁致远拖着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宁昊天身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再次面对安逸尘的。这个人容貌未变,声音未变,短短几日,他的语气行为却变了,变到不敢谈相识。
“不知道这个密室里面有什么珍宝?”掀起佛堂正中的那块地毯,安逸尘看着那块微突起的木板,踩上去跺了两下,笑得狠绝,“让我们见识见识。”
“你想干什么?”看见他踩的地方,老福心里不安扩大,想要推开安逸尘。
眸里闪过一丝不耐,安逸尘冷喝道:“让开!”寒芒杀意一起,老福被逼得艰难咽下唾沫,后退一步。
“慢着!”宁昊天话里含了点深意,出言道:“安逸尘,凡事还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余地?宁老爷,您还好意思说凡事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吗?”安逸尘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宁昊天知道凡事留点余地的话,他当年又为何要逼死香雪吟?是他自己做事从不留余地,竟还有脸说别人!
被他眼里的恨意激得一个冷颤,宁昊天心里越发觉得事有不对。
“安逸尘,你想要怎么样?你是来报复我的吗?你听我解释好不——”
“宁少爷说笑了,安逸尘不过是公事公办,何谈报复与你?”立刻打断宁致远的话,安逸尘秀气的脸掠过森森寒意。
安乐颜是在场这么多人里面,除了宁致远,与安逸尘接触最多的人,今天她受得惊也不小,从心底来说,她相信安逸尘不会变,一定是事有蹊跷。
见宁致远握紧拳头,冲动得想要走过去,她便立刻拉住宁致远,忙着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打开木板,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这里摆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数个圆球,它们全部被黄色油纸包着,打开黄色油纸,才能看到这东西原貌,黑乎乎就像煤球。
弯腰拿起一个,安逸尘放在鼻下闻了闻,“黑色,有陈旧尿味。”
“鸦片!”发出惊呼的是跟在安逸尘身后的小武。
说宁家存着鸦片,无人相信,宁老爷为人虽霸道,可正直,做的生意只和香有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沾染这罪恶之源——鸦片。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宁老爷,这可怎么办呢?鸦片啊,没想到你竟把鸦片藏在佛堂密室里,啧啧啧。”安逸尘眉头一挑,笑得讽刺。
佛堂里藏着害人不浅的鸦片,的确是怎么看怎么都讽刺。
宁昊天愕然的瞪眼道:“不,不可能!这绝不是我宁家的东西!”
宁致远记得很清楚,宁家佛堂密室下放着的只是些金条,如今变成鸦片,傻子都知道出了事,有人刻意为之。
把那箱东西搬出来,还有几张纸从箱底飘了下来。
安逸尘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吃惊的东西,忙着弯腰捡起飘到地上的香谱,扫了两眼,顿时笑了,“哎,蝶恋花的香谱,看来即使宁老爷你不承认也没用了,这东西都在这里,还跑得掉吗?”说着,他环顾着周围,抬了抬头,吩咐道:“来人,给我继续搜。”
蝶恋花的香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昊天已经木然呆立。
老福抬指,怒视他而道:“不行!你们不能胡乱搜!”
安逸尘冷笑,抖抖外套,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慢条斯理的打开,他两指捏起,在身前缓缓晃过,众人都默然了。
搜查令。
三个大字,白底黑字,刺目得很。
短短时间,宁府被这些人搜遍,也没找到其他的鸦片。对此,安逸尘也没有恼怒,日本香会那边只把东西塞在了密室这里,至于其他地方他们没提,安秋声也没问,他觉得这么早整垮宁家实在是达不到报仇的目的,要慢慢来,一点一滴弄垮宁家。
很快的收了工,安逸尘屹立在宁府门口,腰背笔直宛如青松,回过头,看了一眼烫金门匾和即将关上的宁府大门,以及宁府内那些熟识的面孔,他淡淡道:“留下八人,六人守在前门,两人守去后门。从今天开始,事关宁府,任何人出入都得受到严格检查,若出了什么事,拿你们是问。”
他身后立刻就有八人走了出来,其中六人站在宁府大门口,两人立即去了后门。
“走。”转了身去,安逸尘原本秀气的容貌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绝情。
带来的人除了留下的,其余大部分都跟着安逸尘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吊在末尾的小武走走停停,不住的往后张望,不知是不是希望宁府快要闭上的大门停下来。
门终究还是闭上了。
夜微凉
心中酸楚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酸涩涌进眼底。
宁致远看着宁府的那道大门,一时慌了神,口里一边不断喊着不能关不能关,一边朝着府门口跑去。
宁佩珊循着他的身影望过去,看见他脚下一崴,跪倒在府门前,顿时这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