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早被心眉掐了,于是他就徒手敲门板,将铁门敲得咚咚作响。口口声声地说,如果心眉不出去见他,他就会在门口一直站下去,等到海枯石烂她浮出水面为止,甚至还雇用了几个人盯紧了我们住所的后窗户,以防煮熟的鸭子从后窗户里飞走了。托心眉的鸿福,我就这样在事先毫无知晓的情况下,睡梦中被人给包围了。
心眉在危机到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低级错误,她在屋里急得团团乱转,像热锅盖上的蚂蚁,不知如何应付这突然到来的热气流。最后她鼓足勇气,胆战心惊地走到门边,隔着一扇门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对杨林说,“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杨林没走,他的怀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手心里攥着不知几克拉的钻戒,看似铁了心。“我就是不走,虽然这世界好女人多的是,但我就认准了你。”
我的梦做得很甜,甜得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位相貌俊朗,身材颀长的白马王子牵着我的手,我们在开满了金黄色油菜花的田野上奔跑,身体轻飘,步子富有弹性,不知跑了多远的路……也不觉得累,后来我们进入了一条山谷,阳光在顷刻之间不见,四周一片黑暗,我的白马王子也找不到了,我伸出手空无一物,好害怕,心里惊慌,就从梦境中跳了出来。醒来后如擂鼓般的敲门声响彻在耳,我回味着刚刚逝去的梦境,心里有种被抓挠般的难受,攥紧拳头匍在床上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枕头,一种失落的情节纠结在心使我欲哭无泪。我听清了他们门里门外的对话,也清楚事情的来胧去脉,梦被人打扰,我气不打一处来,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推开心眉冲到屋外,摆开阵势,冲杨林喊,“怎么了?怎么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杨林愣怔在原地,显然一切不在意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屋里还有个人。”
心眉趁我和杨林拉开架势对峙的那会儿,哧溜钻进了自己屋里,不见了人影。
因为我堵在门口挡住了杨林的大部分视线,他手捧玫瑰花跳起脚来,抻着脖子喊,“心眉,心眉,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双眼看管住他,目如闪电。“有钱了不起啊,难不成还想明抢明夺?”
他不再猴急,脖子缩回来,语气缓和,满脸堆笑。“苏红姐,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双手一推。“少跟我套近乎,咱俩不在同一条战线上。”
那会儿,他又用上了他那股子老狗皮膏药的粘乎劲儿,死乞白咧地说,“我是真心的啊……我爸是有几个臭钱,但它们有时也买不来我想要的一些东西。”
“我管你什么真心假心,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好心。”我双手卡腰,瞪他一眼。“想要俺们心眉是吧?”
他脑袋藏在玫瑰花后,冒出一个水泡。“是!”
“追女孩子也不是这个追法呀,我看你也是聪明人常办点糊涂事。”我放缓声音,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先回去?!”
他转过身往楼下走,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转而又想起点事来似的回转过身将手里的玫瑰花递了上来。“你帮我把这束玫瑰花交给她。”
我伸出手接过来,搭眼瞅了瞅。“花倒是不错,扔掉了实在可惜。”
他转过身继续往楼下走,看他摇晃着身子下了楼,我才松了一口气,进到屋里咣的一声闭上了门。听到闭门声,心眉才猫着腰从自己的屋里悄然走出来,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轻声地问我,“他走了?”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块老狗皮膏药也有不粘的时候。”
心眉拉住我的手,挤出一丝舒心的笑容。“苏红,你真有办法。”
“那是当然。”我一梗脖子,感到脖子僵硬,扭腰腰也酸得厉害。“改天记得请我吃饭啊,可困死我啦!”
她笑眯眯地回答,“一定。”
我把手里的玫瑰花往她胸前一推说,“他给你的!”
她又不乐意了,不接,咕嘟着嘴说,“谁让你要他的花的?”
“要不能把他打发走吗?”我伸出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肩膀。“花又跟你没有仇,插到客厅里还新鲜。”
她气鼓鼓地说,“我一看到他送的花,就会想到他的脸,心里气得慌。”
“都,都形成条件反射了?”我将玫瑰花凑在鼻前闻了闻,“嗯,还真香,那你怎么不出去捶他两下,或者是挠他两把呀?”
心眉余怒未消,仰着脑袋说,“我不是没胆,就是根本不想见到他。”
我把玫瑰花插到盛着水的花瓶里,它们见水都张开了小嘴,仿佛要争着抢着向我诉说心里的事儿。依我看来,这小嫚儿就是嘴精神。
27。相对无语
27
我回到自己的屋里,躺到床上继续做梦,黑夜的到来使我的思维延伸出一条无限宽广的路。我在梦里等待,盼望消失的美梦再次重现,梦境之中呈现的是一幅朦胧的画面,那里有金子般的阳光在流淌,我坐在向阳的山坡上,眼神茫然,无从知道要等待多久,更因为对他的到来不能确信而心存焦虑。田野里那些无名的花朵都开了,我在睡梦之中仿若闻到了微风送来的阵阵沁香,蝴蝶们也一定是闻到了,不知疲倦地在我的身边飞来飞去。后来响起了“锝,锝”的敲门声,那敲门的人定是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每敲一下都要思考上一小会儿,又不敢太用力,不敲是想念,敲重了又怕惊扰了屋里的人。我的身体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离开了梦境,那声音依然在继续,那时我才确信这声音不属于我的梦。
窗外的天空蜕变成了一种凝重的深蓝,屋里黑暗,我侧耳倾听,敲门声持续了片刻,随之而来的是客厅里响起的轻轻脚步声。心眉跟门外的人试探着对话,他们之间的声音很轻,轻到我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大约进行了十几分钟,后来响起了开门声,也许是心眉出去了,又或者是门外的人进来了,关门声响过之后,客厅里再没有过一丝声响,我知道心眉是跟着门外的人走了。我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骂起心眉来,这小嫚儿还嫌吃亏不够吗?就是不长一点记性。
自己的事情都忙乱得不可开交,我已经没有心思过多地去操心人家的事情,心里闷得慌,蒙起头来继续睡觉,梦也有枯干的时候,我没有继续做梦,或许是曾有过梦的,醒来后全将它们忘记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死气沉沉的,最后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急急忙忙地到厕所跑了一趟,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想到一些事情就想到心眉的房间里看个究竟,门是虚掩着的,轻轻的一推就开了。屋里的气息让我在未开灯之前就能感觉出里面没人,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灯,照亮的床上是空空荡荡的,被单摊开着,显出她以前曾睡过的痕迹,很显然她从出去以后就没有回来过,手机也撂在了床头边的写字台上,不知什么事使她如此匆忙。客厅里墙上的挂钟嘎达…嘎达,我斜过身子抬起头看了看,是清晨四点多,天已经快亮了。外面的世界已拥有了声音,我的心里却突然的焦急起来,她去哪儿了?不会出事吧?
她的手机又没带在身上,我无法与她取得联系,唯一所能做的是,在不能确定这件事的性质之前,静静地等待,等待太阳出来,云开雾散。我的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地乱叫了,使我想起有必要先解决温饱问题,敞开冰箱,冰箱里已没有多少可食用的东西,只剩些干海米,生肉,牛奶和鸡蛋,看来这几天心眉在伤心之余,胃口倒是没打一点折扣。我皱了皱眉头,很是无奈,取了一包牛奶,拿了两个鸡蛋。拆开牛奶就喝,凉的,刚好败火,转到厨房里煎鸡蛋吃。
在我煎好了鸡蛋坐在沙发上刚吃完一个,正在研究如何消灭第二个的时候,门突然响了几下开了,心眉拖着身体从门外走进来,我嘴里含着煎鸡蛋最终决定还是一口一口的吃,鸡蛋一半在我的嘴里,一半还露在外面,我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她的样子委实令人心疼,她身穿一条白底蓝花的连衣裙,上身披一件男式茄克衫,头发湿漉漉的,面色苍白,还不时地打个喷嚏,鼻涕顺着鼻孔里流出来,唏溜唏溜的。
我把煎鸡蛋吞没到嘴里,鼓着腮帮子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将一只手举到脸前,翻过手来用手背抹着眼睛,唱戏似的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我咀嚼着鸡蛋,就着她的哭声,自言自语道,“最近这是怎么了?倒霉事全让咱俩摊上了。”
她的眼泪从眼角挤出,费了一点力气。“他要走了。”
我咽下嘴里的鸡蛋。“谁?你说谁要走了?”
她继续的哭声,使人感到她很伤心,她还脖子一抻一抻的,吐字坚决。“陈,明,亮。”
此时我才意识到她一夜未归,回来就哭的罪魁祸首是谁。“这家伙也本事大了,他要去哪儿呀?”
“北…”她的声音间断片刻,而后突然拔高,“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