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终于渐渐远离,思绪开始晕晕噩噩,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涌出来,他小心地不让它落到地上,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他要消失地干干净净,他要消失地点尘不染。
不知道自己应该往那个方向走,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错还是对,暗夜的全部心神此刻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走!不断地向前走!不论走到何地,只要能远远地离开李温存的身边,是生是死都不要让那个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知道。
耳边有涓涓地水流声,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他来到了哪里?是河边吗?他走了有多远了?或许还不够远。暗夜努力地保持着仅有的一点神志,吃力地挪动着重逾千斤的脚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了涓急的溪流里了,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暗夜不担心自己是否会从此一睡不醒,他只担心自己走得够不够远,李温存是否还能找到他。。。。。。
天黑之前,李温存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又在山洞旁边打到了一只野兔,他满怀着喜悦等着和暗夜一起在山洞里饱餐一顿,可是当他看见地上空空如也的情景时,简直心胆俱裂了。
只觉得天地在这一刻完全被颠覆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心神都在叫嚣着一个事实:暗夜一定是被忠、义两侍卫捉走了。
他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着,深深的恐慌牢牢地捉住了他的所有思绪,令他再也不能思考了,连那只幸运的野兔挣扎着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也毫无知觉。
这样的恐惧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他终于定下心神来,为什么那两个侍卫没有当场杀了暗夜?他们不可能会留下暗夜的性命。在屏障外面的生死一战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暗夜已经凶多吉少的这个想法深深地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这个残酷的事实几乎要将李温存活活逼疯了,他不知道就这样失去了暗夜以后,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在?
他想见暗夜!这个想法一时间胜过了所有的事实,无论是生是死,他都想再见他一面,他不能就这样令这个历经磨难的弟弟暴尸荒野!他明白,在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冷静下来,仔细搜寻着四周可能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他吃惊地发现一个令他震惊地事实,泥泞的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凌乱的足迹!
那么他所有的推测都被推翻了,暗夜是一个人离开的!看着地上明显虚浮的脚印,他心痛得再也无法呼吸了,他不敢去想那个明显已经摆放在眼前的事实,直到瞟见两旁的枝叶上那零星滴溅的鲜红血渍,他再也无法回避,暗夜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
扶着身边的大树,李温存觉得他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心里那原先百转千回的情感一下子就被腾腾升起的怒火所替代了。这个杀千刀的男人这样就想丢下他,一个人去赴死吗?他将他当成了什么?在他终于冲破了心里曾经根深蒂固的世俗观念,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弟弟当成这一辈子唯一的情人,想与他携手共度此生的时候,他竟然这样对他!
李温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力地振作起了精神,他不能就这样让他如愿,他要找到他,他要将他一辈子都栓在自己的身边,他不能容忍这个该死的男人自作主张地替他安排往后的人生!
沿着那散乱的足迹,李温存一路追来,两旁星星点点的血渍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他的心好痛,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暗夜呢?他会去哪里呢?
追到那条湍急的溪流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映着银白色的暗淡的月光,那溪石上一大片殷红的血渍闪烁着暗红的令人几乎停止呼吸与心跳的光泽。
呆呆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溪边,李温存所有的思绪几乎都纠葛在了一起。暗夜在哪里?是淌过了这条溪流,还是被水流无情的冲走了?
〃我可总算找到你了!〃寻着那愉悦的声音,映入眼帘的不是令李温存揪心揪肺的暗夜,却是忠侍卫那高大的身影辉映着清冷的月光,出现在溪流的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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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温存愣了愣,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最不想看见的人,可是马上他就两眼放光了,大叫着大步跨过了湍急的溪流,一下子冲到了忠侍卫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厉声道:〃暗夜在哪里?你。。。。。。杀了他吗?〃
忠侍卫挑高了眉,一脸的难以置信,连李温存抓向他前襟的手也忘了避开:〃李暗夜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不见了?〃看了看李温存胀得通红的脸,忽然象是恍然大悟了,〃想用这种下作的伎俩来骗我吗?别企望用这种方式来救他。〃他直直地盯着李温存的眼睛,声音里坚定无比,〃这可是太后的旨意,不杀了李暗夜,我们就枉称为四大侍卫。〃
象是没有听到忠侍卫滔滔不绝的话语,李温存抓着他衣襟的手渐渐地松了开来,最后他整个人都松软在了湿漉漉的溪石上,他的脸色惨白无比,双目直直地看着忠侍卫身后的某个地方,整个人象是失了魂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着:〃你没杀他,那他会去哪里?〃
看着萎然倒地的李温存,这样的伤心与无助是怎样也装不出来的。忠侍卫的心里一动,脱口道:〃难道他真的不见了?〃
李温存白着一张脸,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抓得那样的紧,以致于他的指骨都开始泛出淡淡的青白色,他的嘴唇微微地蠕动着,声音轻若蚊蝇:〃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难道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我们还是不能坦诚相待,还是不能祸富与共吗?〃
忠侍卫在皱眉,看着李温存的目光深遂无比:〃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再怎么着,你也是他的亲哥哥,他一定不会就这样丢下你不管的,所以,〃忠侍卫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只要有你这张王牌在手,我就不愁李暗夜不自投罗网!〃
月光凄迷一片,冷冷地洒落下来,勾起了李温存无尽的伤心情怀,记得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他在将军府那幽暗的祠堂里对着暗夜意乱情迷,就在昨夜,在同样的一片星空下,暗夜曾经紧紧地拥着自己,轻诉着对他的爱恋,经过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那么多的坎坷曲折,他们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如果暗夜有什么不测,他不敢想象那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根本没有听见忠侍卫在旁边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一个事实:他的男人受了很重的伤,离开了他的身边,或许这一别以后,终其一生,他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暗夜的神志一直昏昏沉沉,他的心口痛得厉害,象是有千百把利刃同时一点一点地挖着他的心,那痛楚象是一种实质的东西,清清楚楚地在身上各个部位慢慢地蔓延开来,以致于他的全身都象是被刀缓慢地一刀一刀地割着。
他的身体象是在烈火中不断地煎熬着,那把火烧得他皮开肉绽,烧得他死去活来,烧得他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有一双冰凉的手一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那种冰冷与舒适象是流入心间的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生命,他早已经被这地狱般的伤痛折磨地灰飞烟灭了。
那个人是谁?除了李温存,还有谁会对他如此的温柔?还有谁会如此小心的呵护着他?暗夜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楚身边对他如此温柔以待的人,可是他的全身重逾千斤,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却还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失望地放松自己全身的意志,任凭那令人心悸的黑暗再次将他狠狠地吞噬,暗夜的心一片冰冷,就算是死神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身前,他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如此的害怕,他害怕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最后还是躲不过李温存,躲不过他伤痛欲绝的神情,躲不过他如雨纷飞的泪水。。。。。。
当暗夜终于从生死边缘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洞口露出来的一角天空一片暮色西沉,彩霞满天,血一样的晚霞辉映着他苍白的脸,象是在他的脸上抹上了红色的艳丽色彩,一时间他整个人都象是散发着金色的炫丽光芒,一切都象是变得不真实起来,象是一个美丽的精灵无意间落入了凡尘。
静静地躺在洞口的暗夜完全不知道此刻的他有多美,只是痴痴地凝视着变幻莫测的天空,象是他同样变幻莫测的命运,完全无法掌控。
提着一只小野猪,站在树丛里的男人完全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炽热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这样的暗夜身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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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本已经垂死的小野猪忽然大力地挣扎了一下,健硕的后腿踢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发出了响亮的踢踏声,凝视着晚霞独自出神的暗夜象是被惊醒了,长长地睫毛扇了扇,缓缓地转过头来。
站在树丛里的男人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了,他踌躇着腼腆地笑了笑,大步地走上前来:〃你醒了?〃
暗夜无法置信地眨着眼睛,怎么回事?神山不是檀月一族的禁地吗?缭绕在神山周围的神奇云雾不是只有神山之匙才能开启吗?那么,他是谁?
吃力地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神秘的男人,只觉得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很奇怪的脸,这张脸乍看上去似乎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