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她当真思念长孙公子到这种地步了吗?
见她呆怔不语,他撤回手,生气地开口:“看样子,答案已经很明显。”话甫落, 他转身朝屋外走。“阿彻……你上哪儿去?”她回过神来,察觉出他的怒气。
“我想到树林里透透气,你先歇下吧!你病体初愈,如此见长孙公子气色才不至于 太差。”语罢,他踏出大门之外,消失在幽幽月色里。
瞧着他消失的孤绝背影,她不禁自问:长孙公子对她来说,真是比阿彻更重要吗?
一个是夺去她清白的男子,另一个对她则是情深义重,到底她该怎么做呢?
当天色开始透出微微的光亮,梁小贤才惊觉自己竟一夜无眠。
她走出屋外,仰望湛蓝青天,唇畔不由得泛起苦笑——他亦一夜未归。
是不想与她道别吧?
她坐在树下的木椅上等了又等。
终于,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木屋收拾行囊,离开了静心小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来到了城里。
大清早的街边上,已经摆满了各式摊贩,有卖粥的、面饼的、豆浆包子的……应有 尽有。
梁小贤挑了一处粥摊,在角落里坐下。
“姑娘要什么粥?”摊主客气地问。
“来一碗素菜粥。”她答。
“你等会儿,马上好!”摊主卷起衣袖,开始煮粥。
不多时,一碗香味四溢的粥已端至她面前。
“多少钱?”她问。
“四文钱。”
梁小贤立即由荷包里掏出四文钱交予摊主。
“请问,城里是不是有姓长孙的人家?”
“姑娘是……”摊主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
梁小贤回道:“我是前来投靠亲戚的。”
原来如此。瞧她衣着不俗,面赛桃花,这样的人会是长孙府的亲戚一点也不奇怪!
“咱们洛阳城里,只一户姓长孙。”
“往哪儿走?”
摊主热心地指点她如何走。
喝过粥后,梁小贤依着他的指示,沿着官道来到了长孙府门外。
即使她为官后,也不禁为长孙府非凡的气派所震慑。
光是大门外两座由玉石雕凿的狮身已价值千金,廊前的石墙上有千鹤浮雕,再加上 闪闪发光的琉璃瓦,长孙府的一切比之皇族贵胄,丝毫未见逊色。
梁小贤瞧了好一会儿,心中微微黯然。
莫怪长孙公子将她拱手让人。凭他如此显赫的家世,莫说大家闺秀,即使是迎娶公 主,也不会有人觉得长孙府高攀了;而自己不过是落没的官家之后,青楼里的歌妓,她 凭什么待在长孙公子身边呢?
云泥之差!正是如此!
梁小贤悄悄叹了口气,决定今生不再见长孙公子。
刚转过身!一顶软轿在她身旁停下,揭帘而出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白衣男子。
梁小贤不经意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迎上一张俊美无俦的淡漠脸庞,霎时,她如遭 雷击,一动也不动地呆怔在原地。
长孙彻在瞥见梁小贤的刹那,脸上泛起一抹微不可辨的诡笑,但在瞬间立即隐去。
“好久不见了,小贤姑娘!”他开口问候。
他低醇的嗓音在刹那间令她回神,想也不想的,她转身就跑。
他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一般,长臂一伸,攫住她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我又不会吃人,为什么一见我就跑?”他看着她惊惶的小脸,神情淡漠,不带一 丝情绪。
梁小贤迎向他波澜不兴的深邃眼眸,瞧不出他乍见她的此刻是喜还是怒。
尽管这个男人与她有过夫妻之实,可是,她却发觉她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两人宛 如陌生人。
“请放手,长孙公子!”她力持镇定的开口。
长孙彻置若罔闻,丝毫未见松手,“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独自在这里?那个山贼人 呢?”
梁小贤不发一语。
看来,他是真的将她拱手让与阿彻。
明知是他将她由苦海里拉了出来,她不该有所怨慰,可是,袭上心头的,却仍是一 片苦涩。
对她而言,这如同一种背叛!
所幸她遇上的人是阿彻,否则她真不知自己会陷入如何不堪的境地。
见她久久不语,他不怒反笑。
“不说也罢!反正既然你已经脱离了山贼的掌控,不如就跟着我吧!”
“你……”她尚来不及回拒,便已教他拉进了轿子里。
“到绛芸轩。”他下令。
“你……你想带我去哪里?”轿子里空间有限,她几乎是贴靠在他身上,这样亲匿 的姿势,让她又羞又怕。
“当然是把你藏入别馆里,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带走你。”他一双大手紧紧地扣住她 纤盈的娇躯,让她密实地贴在他胸前。
温热的男性气息直逼而来,她又惊又怕,一张绝色俏颜红到耳根。
“阿彻不是那种人!”她脱口而道。
他剑眉略扬,“听你语气如此亲匿,唤的是那个山贼吧?”声调里有丝微不可见的 妒意,他竟妒嫉另一个自己!
“请你别开口闭口的山贼,阿彻已答应我不再做一名打家劫舍的山贼。”提起阿彻 ,她眸底有不自知的光彩。
“既然他这么听你的话,为什么你还要逃离他?”熠熠的黑眸里有种让人不明白的 气恼。
他既希望小贤选择阿彻,却又不由自主的妒嫉这个角色,原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包括感情,然而,他却错了!
如今他正踏入自己一手编织的网,想脱身时,却猛然惊觉已经太迟。有些东西一旦 付出,便永远收不回来。
该死!
梁小贤仰起脸望着他,“其实,并不是我自己想来,是阿彻要我来的。”
“哦,他有什么目的?是要你来讹诈我的财富吗?”他睥睨着她。
“不是!”她拧起眉,“阿彻让我走是因为他希望我可以自由的选择。”
“选择什么?丈夫吗?”他轻笑。
梁小贤缓缓地摇摇头,“不,是幸福,阿彻让我决定自己的未来。”
长孙彻笑容更大,“很显然的,你认为弃车保帅是最聪明的作法,对吗?”笑眼的 底下,隐藏着计量。
梁小贤怔怔地瞧住眼前这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心下亦十分的迷惘。
回到长孙公子身边,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
“怎么不说话,嗯?”他低头凑近她的小脸。
“我的清白已教公子所占,小贤理当跟着公子,服侍公子一辈子。”她半垂下眼眸 ,翕动的长睫底下是不确定的茫然——“你真的想跟我一辈子?”他问。
“嗯,只要公子不嫌弃。”她点点头。
“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梁小贤麻木地点点头,“愿意!”他对她有恩,她不断地提醒自己。
“好,好得很!”原本俯近她的脸庞却在瞬间退开,眸光转为淡淡的轻蔑。
终究,她仍是选择了有钱有势的长孙彻。
他不能原谅她,不能原谅她辜负了另一个自己!
很讽刺、很矛盾,但是,他真的无法原谅她——起码目前不能。
轿子在走过一大段路之后终于停下。
梁小贤随着长孙公子走出轿外,入眼的,是一道红色的雕花大门,门的左右立着一 对铜铸的金狮,一派的威严奢华,明白的告诉人们长孙家是如何的不同。
“由现在开始,你就在这里住下。”他领着她走向大门。
门房一见是他,立即打开大门。
“云扬少爷早!”两名门房齐声唤道。
原来,云扬是他的名字,梁小贤直到这一刻才知晓。
长孙云扬,果真人如其名,就像高挂天边的云,可望而不可及。
“来!”他回首朝梁小贤伸出手。
梁小贤把手轻轻放到他手里,这一瞬,她心头微震,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好像 ——好像阿彻!
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还会想起他?她不是已经如愿地和长孙公子在一起了,为什 么还忘不了阿彻?
“瞧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淡漠的嗓音传入梁小贤耳里。
她回过神来,朝他浅浅一笑。“没什么。”笑容里有着恍惚。
长孙彻眸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绛芸轩是长孙彻在洛阳城的别馆,地方不大,却十分雅致,是他平日与一班朋友对 奕聚会之所。
梁小贤随着他走过长廊,穿过一道圆形拱门来到一处绿荫扶疏的花园,花园里还有 一个小小的莲花池,池面开满了一朵朵紫色的莲花,十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