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昀魌曾经是在父母期盼中诞下的孩子。
身爲班对的爸妈步入社会後便结了婚,可惜尝试多年久不得子,随着年龄渐长只能求助各种科学及偏门方法,总算在第三次进行人工受孕时成功怀上郑昀魌。
当时郑昀魌的妈妈已到了属於高龄产妇的年纪,不说一些普遍认知的风险,妊娠反应更是把她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熬过十月怀胎的苦生下郑昀魌,健康却不比从前,但也无阻对孩子的喜爱,两人待他如珍如宝,细心呵护备至。
欢乐和睦的生活一直维持到郑昀魌开始懂事,发现爸妈总爱带他四处供奉各路神佛,才得知爸妈竟是爲他担心,早早就在竭力累积善业。
郑昀魌至今仍能清楚记得,算命婆曾说他命犯天煞,注定无儿无女孤寡一生,虽有父母却不宜常伴,否则双方可能落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那时他才六岁多快七岁,喜欢卜挂算命的妈妈带他一同去找据传十分神准的一位老婆婆看了手相、面相还有命格,综合得出的结论让不明白‘天煞’意思的郑昀魌深刻记住了这两个字。
妈妈当下面色发青询问那算命婆是否有法可解,算命婆却是摇头叹气,说他身上背负因果太深,还有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仅仅奉劝母亲把他送去外人家寄宿,尽量减少相见。
“你儿子的前世恶果并非行善积德就可轻易化解,他九岁还有个大劫,若过得了那一劫或许还有转机。”
算命婆望着他的目光深渊幽暗,彷佛早已预示之後可能发生的事而发出警告。
“切记,逢九不庆生,勿要惊扰了索命无常。”
回家後,爸爸从妈妈口中听闻了这件事,两人背着郑昀魌窸窸窣窣谈了好一阵子,最後抱紧郑昀魌选择半遵从算命婆的劝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日可以不过,但这是他们两人难得的孩子,怎可能爲了自私又无法确定真僞的理由随便丢给外人照料。
下来近两年的时间里,郑昀魌和爸妈过得依然幸福美满,虽然妈妈不时体虚生病,爸妈又好像爲了让他适应不过生日这事从小便没给他庆生,可在那间独属三人的小房子内,每日都充斥着欢乐温馨的氛围。
无奈小孩子接触的人变得多了以後容易对许多事情产生羡慕和从衆心理,郑昀魌在学校里不时能听到同学开心炫耀他们的生日如何盛大有趣,刚开始他其实也没觉得怎麽样,但几次被反问後插不上话还被同学指着说可怜,久而久之心中有了不满,也想做个和一般人无异的孩子。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他生日当晚,那是个一年一度的平安夜,他首次对爸妈撒泼使了性子,要求难得放假在家的爸爸给他买块蛋糕过生日。
他不奢求浮夸烧钱的生日派对,他只想要一块蛋糕,一家人意思一下就足够了。
爸妈一脸爲难却还是狠心拒绝了郑昀魌的请求,郑昀魌就想换个折中办法,说是当作庆祝平安夜、圣诞节也好,可是他们一家并不信仰西方宗教,从没爲了应景过节,爸妈自然仅安抚叫他听话懂事,承诺之後会给他买些想要的游戏作爲补偿。
“我不要之後的补偿!我就要现在、今天!”
他毕竟是被疼大的孩子,加上积累的不满情绪上头,一个不慎就让心情主宰了理智,朝着爸妈吼出‘讨厌’他们的恶语,躲回房间默默哭泣。
郑昀魌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後来妈妈掀开了他的棉被,把卷缩在内的他给拉了起来,爲他抹去眼泪穿上外套,温柔告诉他那就一块儿出门买快蛋糕,爸爸则站在门边挥挥车钥匙,两人选择了对他妥协。
他们驾车去到了最近的蛋糕店,蛋糕柜里摆的多数是爲圣诞而制的树桐蛋糕,也有几个适合孩童的造型蛋糕,他不想让爸妈更加难做,就如自己提议的一般,只选了树桐蛋糕当作是爲过节而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心了吗?别再哭鼻子了。”
“谢谢爸、妈。”郑昀魌点头灿笑。
爸爸失笑摸过他的头,付完账便带着他们人两开车回家。
路上郑昀魌望着手中树桐蛋糕心里很是满足,擡头对上後照镜里的爸妈,想到不久前自己说的话,挣扎了会儿还是主动开口道歉。
“爸、妈,我...我没有讨厌你们,我最喜欢你们了。”
“傻孩子...”爸妈相望一笑,就在那一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宏亮鸣笛声响起,刺眼白光从前方照射而来。
郑昀魌无暇理解发生了什麽事,就看视野突然反转,耳边尽是爸妈发出的惊呼尖叫。意识消散前,郑昀魌看着手上透明盒子装着的树桐蛋糕抵不住力量冲击,脱离掌握飞到前座,砸烂成团状。
郑昀魌之後做了很长的一场怪梦,梦里场景阴森恐怖,有条散着雾气的河川,两旁是殷红美丽的红色花朵,前方则有似人非人的生物在遭受各类惩罚折磨。
郑昀魌在那奇怪地方悠晃了许久,隐约认识到这大概是仅在宗教故事中听过的‘地狱’,心急如焚四处寻找爸妈,却始终只见那些失了人类模样的幽灵和凶神恶煞的鬼差。
正在他迷惘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只手牵起了他的手,他惊恐擡头看去,一个穿着素白古衫、只露出双红色眼睛和下半脸的长发面具男出现在他身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去吧,这里不能久留,不管未来多难,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面具男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穿过耳蜗直接在大脑中与他交谈,他也说不上自己怎麽想的,本能握紧面具男的手,乖乖跟上面具男的脚步。
‘你要记着,不是你的错,你爸妈也想你勇敢开心的长大...’
後来的记忆有些模糊,面具男带着他走过横跨河川的长桥时似乎和谁打了照面,他伸出尾指和对面那人打勾立下了不知爲何的约定,走下桥的同时听见水滴与仪器操作的声音,猛然睁眼竟是回到人间,身处医院病床上。
头部和身上的痛楚抹去了那段缥缈梦境,郑昀魌醒来却看身边除了医生护士外就空无一人,不详预感即时拉响警钟,原来他爸妈没有他‘侥幸’,在送院前就已经断气身亡。
因爲他的一次任性,他亲手送走了疼爱他的爸爸妈妈,成爲他人嘴里议论同情的孤儿。
”呜...你们说谎骗人!我爸妈...不可能...呜...我要见他们!”
郑昀魌哭着就要冲下病床,可他失血过多还刚遭遇精神打击,脚一落地便当场昏睡了过去。
几天後他冷静了下来,探听得知他们这起交通事故的起因竟然是个富二代胡乱服食违禁品後飙车所致,对方虽然同样也赔上了命,但那并不足以抵消对他造成的伤害。
之後的事可以说非常普遍常见,郑昀魌的爸妈虽然有父母兄妹等亲戚,但无一人愿意领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昀魌在那些冷漠疏离的亲戚家兜兜转转了几个月,偶然偷听到他们竟是怕他会像克死爸妈一般克死自己,才知道原来爸妈早在他出生时就拿过他的生辰八字去算命,那些亲戚多次叫爸妈把他遗弃不果,渐渐和他们家拉开了距离。
郑昀魌最终被送到福利院,在那地方平稳过了好几年。
某天,一名律师带着郑昀魌爸妈遗留的遗产和拖延多时的官司所得找上门来,郑昀魌这才从福利院踏了出去,重回差点被转卖的住家,用着爸妈以命换来的钱平凡过日,顺利步入了少年期。
面具男在郑昀魌回家不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当时正值深夜,家里又仅有郑昀魌一人,他还怕是撞鬼吓得半死,结果对上对方眼睛那秒突然唤醒被遗忘的记忆,莫名对面具男产生了亲切感,放下原本的警戒与恐惧向面具男搭了话。
面具男告诉郑昀魌,自己是诞生於远古的鬼神,两人间有某种因果联系,不会伤他反倒会保他安危,直到自己消散於世的那日。
唯一交换条件是,郑昀魌得陪同鬼神一起驱鬼除灵。
“但我什麽都不会...”
鬼神平静摇头。
‘你不需要会,我会一步步教你,你只需照做就行。’
再多更具体的内容鬼神并没细诉,郑昀魌想自己反正也就一条烂命,便选择相信鬼神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鬼神既然从地狱中将他救起,想来就不可能仅是爲了转头再害他一回而煞费苦心,不都说他天煞克人,那留个鬼在身边总归没有问题。
一人一鬼相依爲命过了十多年,郑昀魌在鬼神相伴下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恋上那不曾露面的温柔男人。
他多年前就直白地向鬼神表达了心意,鬼神带着哀愁目光凝视着他,劝他断了这份念想。
‘你能耐住阴气是一回事,但人鬼始终殊途。何况...我绝非你的正缘。’
人鬼殊途...并非喜不喜欢作祟,那什麽正缘郑昀魌才不在乎,更不以爲他会对鬼神之外的人心动。鬼神给出的理由再怎麽合理贴心,也无法说动郑昀魌彻底放弃。
他曾在青少年时期挑战过鬼神的底线,初次发生的身体变化让郑昀魌感到担心恐惧,知道他情况的鬼神未免他胡思乱想和他讲解了男人身体构造,他在明白其中道理的同时拉住鬼神的手,鼓足勇气要对方亲自教他如何疏解涌现的慾望。
他不敢去想当时他脸上是什麽表情,鬼神沉默许久并没抽手离去,与他对望後似乎败下阵来,冰冷纤长的大手爲他打开裤头、褪去内裤,带着他的手握上半成熟的性器,指引他凭着所需搓揉刺激感官。
“哈啊...”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在手淫,可又像是鬼神在替他解决生理需求。
手心的温度炽热得吓人,手背上却是舒适冰冷的凉感,郑昀魌忍不住靠到鬼神肩上想更贴近对方一些,擡头亲吻那略显单薄的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鬼神惊愕睁大了眼,迟疑片刻却是拿他没辙,不仅纵容了他的一再得寸进尺,还爲安抚回应了他的索求。
灵体本身属性阴冷,交缠的唇齿感受不到一丝温热,反之像是在舔着冰块,冷意由心底蔓延散开,令郑昀魌本能打了个冷颤。
手中火热因着与鬼神的亲密接触胀痛挺立,郑昀魌抵在鬼神身上,再次加速搓动,低喘着气宣泄出了首次初精。
他至今没能搞懂鬼神的思路...还有那些对方隐藏不提的秘密。
鬼神可以和他接吻,可以陪他自渎,却不能与他交往、不能算作情侣,更不能跨过最後一条防线,因爲那‘有违天理’。
他向鬼神追问过更详细的说明,鬼神沉默不答也就罢了,竟还隐身消失了好几日,直到他崩溃走神差点弄伤自己,鬼神才再次出现眼前,替他挡去了无妄之灾。
自那次起,他不再多问那些无法得到解答的事,只要鬼神还在他身边、还能与他亲吻拥抱,其他的杂事并不重要。
只是他心里深处仍是有着奢望,期待更了解相伴多年的‘伴侣’,想要与鬼神完整结合,拥有他人无法比及的关系。
也是这份奢望,害他在酒醉後失了自制与分寸,铸下自认不该的大错。
郑昀魌早期因爲负罪心理,不止未曾再在平安夜买过蛋糕,还会躲在家里浑浑噩噩睡过两日。是鬼神的存在让他有了勇气与思想上的转变,想着回味爸妈最後给他买的东西,才会每年平安夜都买块树桐蛋糕思念已故的爸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每那个时候他的情绪起伏会有不稳,比平日更想要得到鬼神安慰,偏偏鬼神在二十四号当晚总会无故消失,待到十二点时间一过才会再现。他知道这是鬼神藏起的其中一个秘密,可他只能强忍疑问,独自度过平安夜。
那场酒後乱性如果能不清醒,对郑昀魌而言是与鬼神的美好一夜,然事实抽了发誓不会对别人敞开身体的他狠狠一巴掌,他自认背叛鬼神而感愧疚,可鬼神却没嫌他一句,反倒依然对他展现无尽温柔。
“你就完全不...”睡了半天的郑昀魌扫了眼手机时间,再看身上那套乾净睡衣,转头望向闭目坐在身旁陪了他几个小时的鬼神。
鬼神知他所想摇了摇头,怕郑昀魌误解,伸手碰上郑昀魌的脸颊。
‘别多想,没事的。’
郑昀魌心情复杂拉下脸上的手,开口要求:“那你吻我。我不想留着那...多的我也不求,吻我。”
鬼神垂下双眼看进那直视着他的黑眸中,嘴里泄出一声叹息,低头成全郑昀魌的心愿。
他没法对看着长大的郑昀魌说不,纵然从知道所有内幕的他的角度看来,这一切是多麽荒诞不经。
不过也或许正是因爲那个中因素,郑昀魌对他的渴望才又显得颇爲...合乎其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二一八九年一月四日,阴,早上七点。
这回锺鬿接获的案件发生在一所国际高中,根据警方传来的资料显示,这所高中自二号开学那日起就怪事频传,不仅有几位学生无故受伤,昨晚宿舍更是发生了宗骇人命案。
院方无奈下只好报警处理,与Seb有点关系的新警员刚好被上头分配到这案子,就悄悄给他们通报了消息,Seb稍微调查後便毫不迟疑把这案子要了过来。
然而新年过後正好是案件多发、人手短缺的时段,前两日源陪Ares接手了一宗五名男女於跨年当晚离奇失踪的支援请求,两人至今还苦於思考面对的未知凶手是外星生物抑或西方传说中的奇幻怪物,一时半刻无暇分身再插手另一宗案件,只能让锺鬿叫上算作兼职的郑昀魌以防万一。
按照源和Ares的说法是——他们上司厉害是厉害,但始终是个人类,单人去冒险难免有点不要命。何况他们的工作调度本来就与一般警员差不多,安全起见总是会两人或以上一组出勤。
Seb计算完收益後替略显犹豫的钟鬿约了郑昀魌,对方已阅信息许久回了个ok的表情符号,锺鬿这才稍感放心,今日一早便开车前往国际高中。
锺鬿自圣诞那日後就没再见过郑昀魌,他曾试探性发消息问候过对方身体情况,结果郑昀魌仅送来张凸指的贴图,对他後续提问全是已读不回,导致他有点不懂应该怎麽是好。
幸好郑昀魌并没拒绝工作上的请求,否则他怕他们可能就此分道扬镳,他算来是占了便宜,总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纠缠郑昀魌。
锺鬿原想不如顺道转载上郑昀魌同行,不过他并不清楚郑昀魌的具体住址及工作地点,未免造成对方困扰,甚至误认他侵犯隐私,就乾脆约在高中门口汇合。
郑昀魌大约在约定时间的五分钟前准时现身,大概是时间太早的缘故,郑昀魌只是简单打理了外表,一身轻便舒适的白T牛仔裤,後脑勺发梢有些微翘,看来有几分与年纪不符的稚气。
锺鬿把稍早从苗老板那购买的可可饮品递给郑昀魌,郑昀魌看了眼透明塑料杯内的猫咪拉花,迟疑了下还是把饮料收下:“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气道谢让锺鬿不禁一笑,感觉二人也不如想象中尴尬,不自觉伸手替郑昀魌压下翘起的发尾。
“你...”郑昀魌匆匆拍了张饮料的照片,正因锺鬿突然的接触皱起眉,就听不远处的三名女高中生捂嘴发出称得上兴奋的尖叫。
戴着圆框眼镜的秀气女生轻拍身旁朋友手臂:“嘘,小声点...”
绑着高马尾的女生放低音量:“美男和唔...也算还行的老大哥站在一起果然是有奸情!”
“还是潇潇眼神好,从远处就察觉不对劲!”娃娃脸女生凑近另两人,三人望向锺鬿和郑昀魌嘀嘀咕咕似乎在依靠想象力拼凑故事。
郑昀魌拨开头顶的手:“啧,还不办正事?我今天可不是特意请假来浪费时间。”
“好。”锺鬿无奈收回手,刚刚被他施力压下的发尾又有自我意识地再次跳了起来。
两人忽略周遭学生对於陌生来客投注的好奇眼神,走到校门口保安亭向今日执勤的保安出示了证件,对方当即按下桌上按键,通知院方负责人两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名绑着脏辫、一身舒适运动套装的黝黑男人乘着智能滑板冲向保安亭,就在快要迎面撞上两人之际,黝黑男人控制滑板转了个弯,顺利停在二人身旁。
“heymate嗨,夥计,我是这学校的体育主任,也是学生宿舍的宿管Jamal,请跟我来。”男人露齿而笑,眼眶底下的乌黑和泛着血丝的眼白却给人种精神不振的错觉。
郑昀魌虽然觉得对方那自来熟的态度有点令人反感,但自己只是个外援帮手,再说个人感觉多少带了偏见,便低下头把手中饮料喝光丢进保安亭外的垃圾筒里,转头观察起看来平和却隐藏汹涌气息的校园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