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们是,纵然他们想,纵然他们已经权势滔天可以满不在乎,却依旧需要堵天下人的嘴和笔。所以不知何时起,诸葛承只称“陛下”不再叫“阿拓”,不管讨论事情到了多晚,都要坚持起身回他的丞相府。
拓跋珪其实明白诸葛承的心思,他们也为这件事辩论过很多次,拓跋珪甚至难得的对着诸葛承怒吼过。
“我们这一辈子能让天下一统胡汉归一已经是足够得偿所愿了,为此你我都已经是遍体鳞伤了,难得剩下的一点点只属于我们的时间,我们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地按我们想要的方式去过?我已经是皇帝了,你也已经是丞相了,那种虚无缥缈的身后名难道还能比得上我们活着时片刻的安宁幸福吗?”
“可是……你真的是个好皇帝,本就配得上所有的那些歌功颂德,我想让世人都知道这点,也想让今后的历史也能记得。”
当诸葛承红着眼睛用他过分柔软的声音提出请求,拓跋珪只能宣告投降,再没有强逼诸葛承留宿皇宫。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听诸葛承叫他阿拓,而诸葛承也能解对方的心思,于是私底下在被哄到心情极好或是逗到快要生气时,都会如拓跋珪所愿继续用阿拓来称呼对方。
可是这一次诸葛承的病来势汹汹,他一路昏昏沉沉根本没有几分清醒。以前诸葛承神魂受损时只是昏迷着没有反应,这一次却是带着高烧嘴里反复呓语着:“阿拓,我疼。”
诸葛承嘴里每无意识地说一次,拓跋珪就觉得像是被无形的利器砍了一刀,他们两个几乎就是一个躺在床上熬,另一个坐在床边熬。而好不容易熬过来的诸葛承彻底清醒后,看清拓跋珪满脸憔悴的样子,还以为是对方病入膏肓了。
等到御医终于说诸葛承的身体情况可以移动后,拓跋珪迫不及待地把诸葛承带回了皇宫。而诸葛承也难得的没有再反对,这才让拓跋珪时隔许久后终于睡了几天安稳觉。
可是拓跋珪的安心还没过去两天,下朝后就看见闲不下来的诸葛承又在那里看奏章了。拓跋珪是真的怕诸葛承会重蹈他家祖宗那个累死自己的覆辙,却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才能说服对方停下来好好休息。
犹豫之际,拓跋珪突然想起拓跋嗣送来的军报里还提到了一件私事,于是像每一个关心自家孩子的父亲那样,想把这事和拓跋嗣的另一位父亲赶紧好好商量一下。
“对了,嗣儿来的军报里还说,这一次他出征路过虎牢关时,遇到了一个和他同龄的能人。他说对方是法家的鬼谷秘传,之前一直跟着他那个在前朝做将军的爹在虎牢关那里当参军,只不过后来随着他爹败给我后,他就跟着他爹一起退隐了。”
“嗣儿遇见对方时正好因为因缘巧合,对方不知道他是本朝太子,这俩人于是一见如故十分谈得来。所以嗣儿来信说这一次平定益州后,他打算在虎牢关那里逗留一阵,务必要说服这个叫毛小豆的法家秘传出山帮他。”
“守虎牢关的?”诸葛承果然感兴趣地看着拓跋珪。
“是之前那个司州刺史毛德祖吗?我记得你拿下司州后,对方不肯归顺我朝,最后选择告老还乡了,他还有个儿子是法家秘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