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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什么极难的下联,为了去对仗上联,不得不用了拗口的词,错了平仄,也就罢了。

但金羽在这种情况下弄错……要么,她是故意献丑。要么,她根本就不懂格律!

而打量着金贵姬有些发白的脸色,不少嫔妃心中,都有了自己的倾向和猜测。

皇帝显然也极为不悦,强压着火气:“金贵姬,你——”

他一时还想不到“盗用”旁人诗词上来,只觉得金羽未免太不懂事,坏众人兴致。

好在下首的钟薇笑道:“罢了,罢了。将军难免阵上死,还不许羽meimei忘事一回么?”

“这轮已耽误得够久了,还有两人,且先答完再说。羽meimei的句子也留用。”

便将目光投向了薛婉仪。薛婉仪会意,一面下笔不停,一面张口吟道:

“前后有兰章。虚白出幽气——”

她身着芙蓉薄锦裙,外罩一层天青的绢纱对襟。发间装饰的正是“岁寒三友”的簪子,以老竹节雕成。清丽出众,有种淡淡矜傲的书卷气。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抵如此。

这对得便极好,但越荷听在耳中,总疑心她是在暗讽金羽。

“前后有兰章”——前后联句的姐妹,出口的俱是兰香芬芳的辞章。虽是文人的谦逊与夸奖,但想到薛婉仪前面的一个,正是被她质疑了那么久的金羽……

倒真是有些古怪。

“虚白出幽气”亦然巧妙,妙就妙在化用了“兰庭动幽气,竹室生虚白”诗中意境。而原诗又是“兰”,又是“竹”的,这便承接了上面两句。

众人赞叹之余,又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人。

也即在场位份最低的贺芳仪。

她原先是不识字的,但这些年来刻苦读书,今日也被请来。

见贺芳仪思索了几息,淡淡回道:“空明入藻庠。”

虽不能称绝妙,但化用东坡先生“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之句,又将地点探入学府。有称赞文华之意,也算很好。

众人赞了一回,皇帝亦然嘉许微笑。

贺芳仪按例便要出下一句了,接下来就又要从李贵妃开始。

忽然宁妃温婉道:“圣上,一轮已过,姐妹们都各有所得。不如暂且停一停,让两位誊录的姐妹上前读一遍,做个回顾,也好让大家趁机歇口气,吃茶喝酒的。”

“待回顾完了,再继续下一轮,可好?”

“便依宁妃所言。”

……

又是按位份来的,便是金羽先读。

只是她甫一开口,众人便忍不住皱眉:

须知读书先学朗诵。金羽平时说话还不觉得,但这朗诵起来,却是毫无自信风范,反而有些磕巴犹豫。

很快,众人便知道她为什么不自信了。

金羽读了两三句,声音便微弱起来,吐字也模模糊糊。有人追问,她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儿读下去。

宁妃似是好心为她解释:“meimei想是身体不适,不如我来替她读。”

便让人去取金羽誊录的纸。金羽一惊,连忙紧紧攥在手里,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那纸,终究还是到了宁妃的手里。

宁妃拿到诗时,脸上露着淡淡微笑。可她只是一扫,神色便变得犹豫起来。几番斟酌,竟也张不开口一般。

皇帝早不耐烦打这哑谜,道:“怎么不读了?”

“这……”钟薇为难地看看金羽,又看看皇帝,将诗稿递给了侍女,“臣妾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不如,圣上还是自己看看罢!”

江承光脸色微沉,只是坐着。

须臾,钟薇的侍女泽兰将诗稿呈了上去。金羽惨白着脸,见皇帝一把夺了过去!

只是匆匆扫了两眼,江承光的脸上,便浮现不可思议之色!

玉河离得近,也扫到了几眼。便是她素来文采平平,也不由讶异到睁大了眼睛:

这……

“焦花”虽然写对了,显然是从“娇花”两字涂改而来,想必是刚开始没听懂越荷的典。“鹓雏”竟写成“鸾雏”,这可是别字。“骥长”就更离谱,写了个“姬昌”。

后面的“曳尾为乐乡”写成了“曳尾唯乐乡”,结合上下语境,根本连意思都理解错了。“玉箸”也写错了,“庠”字写成了“详”……

更别提还有几个地方空着的,写上奇奇怪怪的符号代替。像是外文字。

——便是大略知道些越荷等人的计划,也知道她们怀疑的是什么事。

玉河在这一刻,仍然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这就是,宫里人人称赞的才女水平?

怕是苏合真的宫女都比她懂诗吧……

玉河与金羽接触不多,尚且如此震惊。更遑论宠爱过她好几年的江承光了!

此时此刻,之前的许多细节在心里回想起来。江承光的眼中,逐渐酝酿着风暴。

而金羽也预感了不妙,自己那份诗稿誊得实在不好——

一面暗暗地骂宁妃为何多事,要让自己誊抄。便是现代的语文长句听写,也有许多写不上来的。更何况是古代的当场作诗,还只能听一遍!

一面又自我安慰,既然这样困难,想必旁人誊抄也不怎样。

因此,她反而不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在皇帝乃至宁妃等人的眼中,她所交上的这份誊抄的诗稿,是多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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