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珮儿淡淡道:“追查什么?我怎么不知此事。”
“这种小事昭仪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仙草说道,“对了,方才昭仪说,当初的事已经禀明太后,我也听说了,昭仪说,是紫芝主动要求到您身边,从而惹怒了淑妃娘娘,是不是?”
“是啊。又怎么样?”
“我就觉着古怪而已,就算紫芝想要另投明主,以淑妃的性子,只会答应让她展翅高飞,绝不会因此恼怒的。”
颜珮儿嗤地笑了声:“人心隔肚皮,何况小鹿姑姑凭空想象,哪里及得上我亲眼所见呢。淑妃虽温柔,到底也是有脾气的,你说是吗?”
仙草道:“是啊,听江昭容说,当日昭容说我的坏话,淑妃还跟她红了脸呢,我斗胆揣测,宫内能让淑妃不快的,大概就是有人想对我不利吧。”
颜珮儿脸色微变。
仙草盯着她:“让我再猜猜看,兴许是有人想要挑唆紫芝对我不利,谁知却给淑妃娘娘听见,淑妃娘娘必然是要告诉我的,拉扯之中才出了事。”
颜珮儿的笑里多了几分冷意:“小鹿姑姑是在说我撒谎了吗?”
仙草迎着她的目光,道:“宁儿如果是给人害死,曹嬷嬷如果是因为心虚才胡言乱语,那么,昭仪就一定是说谎了。”
“你好大的胆子。”直到如今,颜珮儿的声音还是柔柔和和的,“竟敢当面诋毁于我。”
仙草道:“我哪里敢诋毁昭仪,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想不通什么?”
“我只是一个奴婢,昭仪为什么会盯着我?”
颜珮儿无奈地摇头:“是啊,完全没有理由才是,所以是你在胡说。”
“唉,但愿如此,”仙草轻轻叹了声:“要知道我今晚上跟昭仪说这些,其实没别的意思,毕竟大家以后可能都是一家人了。”
“你说什么?”颜珮儿疑惑。
仙草道:“昭仪还不知吗?小国舅向皇上讨我啦。”
颜珮儿脸色微白。
仙草认真道:“其实我也承认小国舅不错,他肯如此厚爱,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听皇上说,他倒也是诚心诚意的,所以皇上问我的意思,只要我若答应,就把我赐给他……”
仙草还未说完,颜珮儿道:“够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若不信,待会儿问皇上就知道了。”仙草嫣然一笑,转身就走。
不料才迈步,便有一样东西从袖子里掉了下来。
颜珮儿原本已经站起身来,看见地上之物,早就直了眼睛。
仙草低头看见:“昭仪也认得这个?这是……小国舅送我的,他说是我们两的定情信物。”
颜珮儿冷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仙草将那块玉在掌心里轻轻地抛上落下,“所以昭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以后可不要再针对我了,以后我或许会做你的婶婶呢。”
颜珮儿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十四叔对你另眼相看……你别想靠近他一步,不然我……”
仙草不屑一顾地:“不然昭仪就要除掉我吗,像是之前对紫芝说的那样。”
两个人目光相对,颜珮儿看到仙草眼中的挑衅之意,她不能咽下这口气,冷笑道:“你知道最好!”
“我知不知道没什么要紧,”仙草淡淡道:“主要是皇上得知道。”
颜珮儿张了张口,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去。
第118章
颜珮儿蓦地回首;却见身后七八步之遥;幔帐之下站着一人。
明黄色的身影,负手玉立;器宇轩昂,竟正是皇帝。
有那么瞬间,颜昭仪的脸上闪过一抹张皇失措的表情;但她却又很快意识到现在并非慌张的时候。
“皇上……”颜珮儿屈膝迎驾,低眸垂首;迅速地调整脸色。
但是她的心却在不安地怦怦乱跳,暗中揣测皇帝是否听见了,又听见了多少;亦或者……
颜珮儿琢磨仙草的反应:到底是鹿仙草一人所设的圈套,还是他们串通了起来故意的?若真如此,那就表示皇帝已经怀疑自己了;这才是最糟糕的。
但是最后这一点;颜珮儿却是多虑了。
仙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赵踞这人也并不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今夜所为,她只有一个同伙:就是雪茶。
雪茶负责引颜珮儿到内殿等候;又负责在外拦挡皇帝;捡着合适的时机请皇帝进殿;虽看似轻松,实际上做起来却很有些难度。
幸而雪茶在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赵踞缓步走到跟前,眼神暗沉地扫了仙草一眼;便又看颜珮儿:“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颜珮儿道:“臣妾……”
她是甚是机变之人,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便垂着头道:“小鹿姑姑方才跟臣妾说了几句玩笑话,臣妾就也随口回了她两句。并没什么。”
赵踞哼了声:“你大概还不知道,她是最会说笑的。只是以你素日的性情,不像是个会当真的。”
颜珮儿道:“是臣妾一时失仪,请皇上恕罪。”
仙草在旁也不言语,虽然垂着头,但时不时地会扫一眼皇帝。
此刻赵踞道:“你先退下。”
仙草行礼过后,一言不发地后退数步,转身出外。
剩下赵踞一撩袍子,在龙床边儿上坐了。
他静静地看着颜珮儿,也不做声。
颜珮儿却觉着呼吸有些困难,壮胆抬眸看他一眼,见皇帝面无表情。
颜珮儿挪步上前,温声道:“表哥……你知道我的,方才小鹿姑姑有几句话实在难听,我才没忍住。你可别真的怪我呀。”她抓住赵踞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
赵踞道:“你说是玩笑,但是人命之事,岂是玩笑,何况朕瞧你方才答的那句,却不像是随口说笑,倒像是逼急了之后真情流露。”
他果然听见了,颜珮儿心头一紧:“表哥……”
赵踞道:“你当朕真的不知道?”
颜珮儿愣住。
赵踞冷道:“罗淑妃是什么性情,朕总也知道八九分,她是最安静不跟人争吵的,怎么会因为紫芝想要另奔高枝而动怒。你说的话本就有破绽。”
颜珮儿脸色微变:“表哥,我……我也不知道呀,又或者是我悟错了,淑妃只是不高兴了而已……”
“你不用说了,”赵踞抬眸,眸色如寒冰般冷利:“假如没有曹嬷嬷的这件事,以前这些事也就揭过去了。如今你身边的人自己吐露出来,你再说别的,不觉着可笑吗?”
颜珮儿脸已经白了:“表哥,你怀疑我……你觉着我害了淑妃?”
“不是你亲手所害,可是也跟你脱不了干系,何况还有个不打自招的曹嬷嬷。”赵踞淡淡地说。
“表哥!”颜珮儿忍不住握紧赵踞的手臂,“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曹嬷嬷她也是因为落水受了惊吓才胡言乱语……”
赵踞抬手,颜珮儿往后一倒,几乎跌在地上:“表哥!”
赵踞微微俯身,轻声道:“因为你是颜家的人,朕不会追究你,至于那个曹嬷嬷……她自作自受也就罢了。朕只希望你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自作聪明。”
皇帝说罢霍然起身,负手往外而去。
颜珮儿从没经过这样的冷遇,一时泪如泉涌:“表哥,表哥!”
外间雪茶已经迎了过来,赵踞吩咐道:“送颜昭仪回宫,即日起降为美人,叫她在富春宫内禁足三个月。”
雪茶战战兢兢地答应了。
这一夜,原本病中的曹嬷嬷竟突然死在了富春宫,内务司的太监迅速处置了。
次日,曹嬷嬷“病死”,颜昭仪失宠受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