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下过雨的泥土路上前进, 要不是怕娇生惯养的少爷人设崩塌,林泽恨不得自己也下去走路算了,晃得人头晕想吐。
“喂,老头晓得其他村的生丝卖没卖吗?府城和县城铺子里卖得贵, 我才专门来村里找你们这些养蚕的买。本少爷辛辛苦苦跑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可不就是学着挣多点银子吗?真他妈烦人, 这都被人全定完了, 哪个王八犊子这么快的手脚?连口汤都不给老子留。”林泽掀开车窗帘子叨叨逼逼起来,完全就是大少爷脾气, 一点委屈不能受,还口无遮拦。
“贵人息怒、您息怒。据小的所知,周遭的村子都卖完了,您多担待。”石三走到林泽马车窗下连声安抚道。
石三心里其实是高兴又痛苦, 他高兴的是今年村里各家积攒的绣品有望脱手买个不错的价钱。这个少爷一看就是生瓜蛋子, 他们估计还能偷摸将各家攒的一点生丝卖给这人。
石三痛苦的是明明是,他们自己辛苦养蚕得到的蚕丝竟然不能自己做主卖给谁, 全家老小忙前忙后累得半死挣的银钱大头全让那些豪绅拿走。可是他们连反抗都不敢, 只能一年复一年地忍受着。
这世间的天理、公道何在啊?
林泽见他们在生丝这事上目前不会露出什么口风,便换了个话题聊, “听闻你们这大米和茶叶也好, 是不是?村里有不?小爷我这趟出来可是在长辈面前拍过胸口保证赚钱的, 你们若是能帮上忙, 我他娘的明年还来买你们村的东西, 保管给的价钱公道。伺候得小爷心情好, 还能给你们带点我们保宁府的好东西, 你们这锄头、镰刀、菜刀不便宜吧?”
石三等人听得这话心头都忍不住一颤,眼睛忍不住往车厢上探出头来的人看了看。这个愣头青似的少爷虽然说话不好听、脾气也不大好,但这话说得实在让他们心动。
历练?那意味着他们村那些生丝卖给此人正好, 数额不多不少凑个一、两千斤是肯定够的。只需要跟这个大少爷商定好章程,双方要小心行事不被那些人知晓。而这位大少爷还能给他们带实惠的锄头、镰刀等物,可不是又戳中大伙的要害了吗?
“贵人,您说的那些锄头、镰刀是也能弄来吗?价钱有多便宜?跟外头买的一样好使吗?”老生头小心翼翼问道。
“你这老头真没见识,保宁府的铁制器具最是出了名的耐用。我家可是保宁府一直做这些大买卖的,若非照顾你们哪会单独零散卖给你们?啧,有好处都拿不明白。”林泽哼哼道。
“是是是,咱们多谢大爷照拂之恩!”老生头恭维地抱拳致谢。对林泽说自家的做大买卖的又信了几分,主要是家里没点能耐的,也养不出这股见识、自信和傲气。
一刻钟的时间在闲聊中过得很快,林泽分散注意力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一行人转入村里的小路,约莫五分钟后便来到前头宽敞的晒谷场上。
林泽刚从车厢里下来,衣袍还没装模作样地理好,却瞧见五六个凶神恶煞、穿着一致的男人推搡着一个年轻人从村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