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学长有难,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如果可以,我怎么会把手中的个案转给你。』电话那头,儒雅、斯文的笑声传出,启光医院的总医师范仲杰嬉皮笑脸地哀求着。
「学长……去渡蜜月不算有难吧?还是……你想说跟嫂子去环游世界是灾难?当心传到她耳朵里,你就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哇——!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学长都敢威胁?你嫂子知书达理,从来不兴河东狮吼这一套。』
「那是当然的啊!在心理医师界,嫂子的段数比你高,我真怀疑她是EQ太高还是她根本就没脾气呀?我从没见过她发火哩!」
『喂!现在是要聊你嫂子,还是要讨论个案?老费,相识一场,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我只信得过你啊!』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得见见那些个案,评估一下才能回复你。」
『那好啊!你怎么还没到医院?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迟到早退啊!』
「堵车啊!我不跟你说了。」瞄了窗外一眼,费文立挂断电话。本来这段路就容易塞车,偏偏又遇上连环车祸,打成死结的车潮就更难纾解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费文立不是没考虑过改走其他条路上下班,只不过人是种惯性动物,再加上他方向感一直以来就很差劲,如果太过冒险换别条路,搞不好开到天黑也到不了启光医院。
车子缓慢地向前驶,经过了站在烈日下指挥交通的警察,费文立十分敬佩又同情地望着他,最后摇下车窗询问前方车祸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帮忙。他虽然是精神科的医师,但基本的急救、包扎还是上得了台面。
「喔!不必了,只是小擦撞,一点也不严重,没什么人受伤,就是一口气发生了太多起,才会堵成这样。」摇了摇头婉拒费文立的好意,那名交警努力地保持微笑,心平气和地回答。
「辛苦你们了。」车子继续往前,费文立刻意地探出头,向那位交警表达感激之意,多谢赞美、多谢关怀,可以让浮躁的情绪舒缓一些。
「你们也辛苦了,请小心开车。」也许让费文立的温和气质所影响,那名汗如雨下的交警,先是愣了一愣,跟着不怎么熟练地回答。这样一来一往,让原本在烈日下晒出来的毛躁情绪平静许多。
一点也不焦急,缓缓地踩动油门、煞车,费文立好奇地观察着路上的车辆与行人,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职业病。身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师,他倾听、观察的时间比他张口说话的时间多很多。看着路上的车辆、行人,由颜色、神情猜测着他们背后的生活习性,费文立喜欢这种打发时间的游戏。
◇ ◇ ◇
紧张万分地盯着手中的小纸条,那名负责收、放款业务的年轻女子,焦急地瞧着四周,想知道会不会有人留意到她。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抢劫』两个大字,还注明了那束玫瑰花里藏了枪支。她如果敢轻举妄动,那名戴着墨镜的衣冠禽兽,就会和他的伙伴开枪血洗银行,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按照指示,将不连号的纸钞摆进那个运动背包里。
旁人看见的是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不顾众人目光,热情地向那名柜台小姐求爱,可真实情况是无声无息的抢劫。正当她绝望地打算配合时,突然有另外一名高瘦、英挺的男子走近,一根根站立着的短发嚣张而充满朝气,叼着冰棒的嘴角弯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好看笑容,神情从容、自信得让她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先生……你插队啊!」靠着柜台,郭敬棠站得歪歪斜斜,吊儿啷当地睨着那名男子,咬着冰棒含浑不清的语气活像是个小混混、小流氓,可是坚定的眼神却让人不由得一凛,仿佛他说的话就该认真聆听。
「要你管?别多事!」低喝一声,似乎没料到有人会突然介入,隐藏在墨镜底下的眼神不安地闪烁着。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我也想追这位漂亮小姐……」刻意地走进,郭敬棠刚想挥开那把玫瑰花,那名男子突然发难,朝他胸口开了一枪,顿时间,银行内尖叫声此起彼落。
「大侠!」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林达伦让枪声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扑到郭敬棠身旁,那名男子索性扔掉花束,捉着枪、对着林达伦,预备补他一发。
「混……蛋……」强忍着胸骨的剧痛,郭敬棠倒在地上,想也不想地拔出暗藏在腰后的贝瑞塔92F,朝着那名男子的眉心扣下扳机。
「大侠!」
来不及阻止,林达伦为难地看着那名男子,前额爆出一朵血花后倒地不起。郭敬棠经常背黑锅,其中有一项就是他的枪法太准,遇上抵抗的歹徒次次都直接爆头。上司为了这点头疼不已,他们毕竟是警察不是杀手,任何罪犯都得经过法律程序定罪,他们怎么可以私下动刑?
「他们……他还有同伙——!」这辈子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人,那名柜台小姐脸色发青,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着提醒。
「同伙?」小心翼翼地扶起郭敬棠,林达伦知道他有穿防弹背心的习惯,只不过这么近距离射中,胸口淤青、疼痛是免不了的。
「请求支援!快!」推了林达伦一把,郭敬棠神情严肃地瞪着银行大堂,试图从这些慌慌张张的民众当中,找出谁是抢匪的同伙。
◇ ◇ ◇
看着仿佛无止无尽的车阵,速度缓慢地向前滑行了几步后又停顿,费文立无力地叹气,开始思考着是不是该转搭大众交通工具,否则他压根到不了医院。
握着方向盘,费文立下意识地推了推样式古板的细框眼镜。他记得这附近有地下街的入口,只要找到停车格,然后在四通八达的地下街里,可选择搭乘的大众运输工具五花八门。前提是,他没在地下街里迷路,还知道该选择哪个颜色的路线。
熟练地按下热键,直接拨号打回医院办公室,费文立太了解自己,要一个只知道念书、做研究的路痴,孤身一人勇闯地下街还是太挑战了点。
『啓光医院,费文立医师办公室,您好。请问有什么事?』甜润、机械化的嗓音传来,费文立的秘书唐晓柔几乎是无意识地念出这么一长串。
「晓柔,是我!」虽然知道不该边开车、边讲电话,费文立瞄了瞄几乎停止不动的车阵,说服自己这样无伤大雅。
『费医师,你怎么还没进办公室?范总医师已经过来找你好几回了。』
「我知道,我刚跟他通过电话。这里大塞车,我可能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进办公室,你先帮我把早上的会诊个案,重新预约时段。晓柔,你对……明建银行附近的地下街熟吗?」
『熟啊!不管哪条地下街我都熟,常去逛嘛!明建银行正对面就是二号出口,那里有间甜品屋的炖奶好好吃……』
「好好好,我会带回办公室,从这里到医院,要搭哪个颜色?」
话还没说完,正想翻出纸笔记录,费文立一个分神,踩在油门上的长腿不小心施了点力,轿车瞬间反映地往前飙了出去,不偏不倚重重撞在一名黑衣男子身上,那人惨叫一声在引擎盖上翻了一圈。
「啊啊——先生,你有没有怎么样?」惊吓过后,费文立马上反映过来,片刻不停地跃下车,急着想知道那人的伤势严不严重。
衣领冷不防地让人拽紧,费文立重心不稳地被拖倒在地,跟着听见好几声微小的爆破声,大开的车门顿时间出现好几个坑洞。
「伏低!别抬头!」一名英挺的男子将费文立扯到身后护着,后者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就瞧见对方身手矫捷地拔枪反击、反击、再反击……
◇ ◇ ◇
电话铃声此起彼落,第二分局重案特勤组办公室,永远是如此热闹,报案电话不停、线报不断,再多的人力仍是不够用。
侦搜一课像是警局的门面,里头负责办案的警官永远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萤幕前;而处理所有杂务、后勤支援的侦搜二课,则像小媳妇似的包办重案特勤组里的大小事。在这个一切讲求缩编、人员紧张的年代,侦搜二课的小组成员都像长了三头六臂般无所不能。
抱了一大叠笔录回办公室整理,侦搜二课的成员之一,被整个分局戏称『小妹』的赵玉桦,正想喘一口气时,桌上的电话无情响起。这名理着短发,被繁重工作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