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的惩罚?
答:心狠手辣,绝不留情,罚就罚得你心痛。
问:怎样抓人心?
答:脑,心,蛋。脑,动脑子搞革新,重奖;心,心向企业,严格管理,奖;蛋嘛,解决工人的性问题,建几间夫妻房,老婆来了有地方睡。
问:你下属的开支?
答:承包加审核,超支自付。谁掏自己腰包都心疼,自然省钱了。
问:原材料的购买?
答:公开投标,平等竞争,择优选用,验货也得把紧,要不然样板一个样,货又另一个样。
问:你如何确保质量和工期?
答:严格的检验,加班加点,我也会砌砖,干木匠活,不行,睡工地上就是了。
问:堂堂大老总,不怕跌份儿?
答:睡工地跟五星级酒店差不多,一样打呼噜。
问:你不怕吃苦?
答:苦个啥?老子过去苦吃多了,现在再苦也苦不到哪儿去。
曲萍中止了问话,她的采访有备而来,问得恰到好处。郎士群回答得干净利落,话虽粗,但有企业家的风范,曲萍感到强烈的震撼。欧阳倩文在旁边听了,对郎士群这个怪人,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曲萍意犹未尽,最后,又提出个私人的问题:“郎总,既然说到两口子,你的家搬来了吗?”
“大家在内蒙古,小家嘛……哈哈,没有。”郎士群笑了两声,脸扭向江水,沉寂下来。
“你为什么不结婚?是独身主义者?”
“想干事的男人,还是不结婚的好,没那么多累赘。”
“郎总,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额头上的疤是怎么回事?”郎士群“嘿嘿”一笑,摸摸额上的疤,说:“这事,杨启明最清楚,你们问他去好了。”
曲萍说:“杨总他还昏迷着呢。”
“那就让它糊涂着吧!有些事,明白不好,糊涂才好呢!”郎士群说完,江水反射的光,把他额间的疤映得更亮,他又对曲萍说,“别写那么白,写好后让我先看看。”曲萍点头同意了,见他不愿再谈下去,大家起身准备告辞,曲萍指着欧阳倩文,说:“郎总,你不是要找一个法律顾问吗?我给你带来了,你觉得怎样?”
郎士群把玩手上的珠串,斜着身子,眼望欧阳倩文,说:“那要欧阳律师先拿主意。”
欧阳倩文大方地说:“我没意见。”
郎士群干脆地说:“好,就这样定了,明天签合同,先付十万,欧阳大律师,不会嫌少吧?”欧阳倩文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没说话。分手时,欧阳倩文的小手让郎士群握得生疼,她见郎士群另一只手上转动的白珠,有点儿害怕。
《改制》四十九(4)
下午,曲萍回到办公室,很快写出《一个民营企业家的心声》通讯稿。晚上,她回宿舍,兴奋得睡不着,郎士群冷峻的表情,挺像日本演员高仓健。她打开电脑写起小说:夜已深,她正洗澡,一个高个男人推门走进来,他穿身黑衣,黝黑的肤色,额上的疤一亮一亮的……
第五部分
《改制》五十(1)
第二天上午,郎士群签完法律委托合同,给欧阳倩文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他说,十万元是赞助欧阳倩文帮弱势群体打官司的。他的行为让欧阳倩文感到意外,这位以赚钱为生命轴心的大亨,怎么变大方了?
郎士群见她吃惊的表情,手中的白珠转动,把一颗颗珠子打得“啪啪”直响,得意地说:“挣钱跟你爷爷打仗一样,只要赢,用啥招都行。花钱是享受战利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当年你爷爷吃日本神户牛肉罐头的时候,不会去想该吃不该吃的事吧?”实际他想,这小女人跟自己想一块去了,验出假画,陈凯志的固定资产会一落千丈,看哪个外商有胆敢来,想掺和凯粤改制,门都没有!
欧阳倩文觉得这人怪怪的,不结婚,又没孩子,他赚这么多钱干什么?他绝不是图享受的人,钱足够一辈子花了,花也花不完。难道他赚钱,是为了出人头地,呼风唤雨?或为获取成功的快感,证实自己,还是真心去帮别人?骷髅骨珠子在他手上转,欧阳倩文见了心寒。他心挺沉的,像口黑咕隆咚的古井,深不可测,冷峻的外表跟火热的心肠,怎么也不般配,他属于另类。不过,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她感到挺快慰的。郎士群还交代:“小偷、抢劫犯这些社会渣滓,以后少帮点儿,他们人一多,社会就不太平了。赞助的事不要跟外人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回来路上,欧阳倩文很高兴,到花店买了九朵红玫瑰,走进省人民医院杨启明的病房,把花插进他床头柜的花瓶,坐在病床边凳子上。欧阳倩文见杨启明插着胃管,消瘦多了,饱满的面颊凹下去,轮廓变得分明,多了几分秀气,额间的皱纹,不多却挺深,被谁无意刻上去,鬓角长长的白发,多了些苍老;他平静睡在那儿,均匀地呼吸,脸上露出几分安详。她摸摸杨启明的手,温热的手干干的,没过去的湿润,也没了力度,只有一种绵软与平和。
杨启明喉咙动一下,嘴角流出黏稠的液体,她赶紧用卫生纸轻轻擦去。如果没旁人在,她会给他讲讲心里话。人在身边时不觉得,一旦远离,挂牵反而重了。现在社会上,找个交心朋友真的很难,大部分是可交往,不能交心的人。有的愿意跟你交往,你不喜欢他,谈也谈不到一块去。女人翻嘴嚼舌的长舌妇多,更难深交,交个知心朋友真难啊!在老公面前不好说的话,跟知心朋友聊聊,得些宽慰,事被说透,心一下亮堂了,不会再去钻牛角尖,遇到难处,他会尽心帮你,不求什么回报。她心一酸,泪又涌上来,她用手背抹去泪,贴在他脸边说声:“启明,你多保重,我会常来看你的。”给他掖好被子,起身离开了。
欧阳倩文走出医院大门,掏手机拨通曲萍电话,说:“曲记者,郎士群和我的事办成了,一下给了二十万,还得谢谢你哟!”
曲萍说:“我正在郎总办公室,好,成了就好,还是靓女面子大。”说完,挂了机。这时,她坐在郎士群对面沙发上,郎士群穿身黑衣坐在大班台前,认真看她撰写的通讯稿。曲萍为今天送稿,刻意打扮一番。头发上抹了摩丝,光亮的发髻衬得人精神,唇抹得红红的,一身浅米色西服套裙,双腿交叉,幽雅地坐在那儿,戴了海绵衬的胸罩,乳房鼓鼓的,凸显女人的曲线。她觉得郎士群看稿子,眼睛不时扫她一眼。她没敢往沙发背上靠,一直挺拔地坐着,身子有些僵硬,动也不敢动,做优雅的女人真辛苦啊。郎士群看完稿子,抬起头,说:“稿子写得不错,走私和炒地皮,改为进出口贸易和房地产,更妥当。”
她听完,心“咯噔”一下,没想到郎总还挺有文化的,话说到点子上,心里更佩服了。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郎士群继续说:“还有,这句话,人要高瞻远瞩,改为人要有眼光,有远见才对吧?”
她伸一下腰,说:“郎总,高瞻远瞩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