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西叹口气:我不得说话算话嘛。反正帮着高力克恢复了,她就答应跟我走。
师叔为了慕容彦一句自己心里都没底急话竟打算信守诺言,他尘大侠那些招牌式的无赖招数哪去了?
我又问他月季怎样。他说飘香院好好的,高力强帮着照应,倒也像模像样,高力克和院里的姑娘厮混得很开心。
很开心……不知月季心底里什么感受,四哥将来清醒,自己又怎样面对这一出。
我问了师公又问师伯,顺道把师伯家的小师妹也给问了。
就是没敢问我师父,我很想问:师叔你去看过我师父没?他好不好?可我没这胆量,我怕听到不爱听的内容。连项莫远来道个别,都道得那样动情;师父那般专情,有些事大致可以想象。
尘西还好没在意,悄悄说了个八卦我听,还挺带劲。
不是说贺芝芝在天都看上了木头,我道是哪块木头?尘西坐在客厅指指里头,不会搞错吧,竟然是于轼。他可不是寻常木头,是块老榆木,难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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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如果没有明天 。。。
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李宗盛…阴天》
我还没拷问上于轼和贺芝芝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近了八月十五。
刚回来那几日我的确有些焦虑,但没过多少天我又迅速回复了能吃能喝的本性,什么都不用干,没事只是瞎琢磨,过得相当悠闲。武当山上的豪迈日子我偶尔也有些许怀念,然而我显然是这样一个认命的人,自然可以平衡得很好。
于轼忙得很欢,说是忙着我出嫁的事,成日里都不见人,要抓住他问个话也不得。
瞎琢磨的当口我想起一件事,师父到武当看过我一回,还在武当山下遇上过尘西,旨意却是在七月头上下的。那他跑去武当,定然是下旨之后的事了啊。
下旨之后他居然能有这份闲心,这绝不可能。不过,里边另有什么样的隐情,我还是不必知道为妙。见了面也莫要瞎问,咱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有懂事了。往后我就是透明人,尊重他做的所有事情的方式,就是作个瞎子、聋子和哑巴。
只是我心里终究空落落,有好些矫情话想说:师父,我就要嫁人了,你不再来瞧我一回,我究竟算是出师了么?
八月十五那天清早,我开始被那些人折腾。
只知道结婚麻烦,不晓得结婚那么麻烦,身上头上的穿戴几乎就有千斤重,再加上脸上堆的那十来斤粉。幸亏我没策划逃婚,我的这点轻功,着实撑不起那些累赘东西的分量。
我娘端着寿面走进来,过生日顺便也让我垫垫肚。为着脸上那点妆,我只能一根一根嘬着吃,吃得这般不豪爽,改日我可得吃回来。可我这美娘亲忍不住搂着我痛哭了一场,我没忍住,泪崩差点弄塌了脸上那十来斤面粉。
我爹进来嘱咐一回,他仍觉对不住我,瞧着他那个身不由己的窘迫样子,哪里是外人眼中老而弥奸巨滑的于候爷。我一难过,觉得自己就仿佛一个就要私奔的坏丫头不孝女,又哭花了脸。
于轼跑来看我一回,我叮嘱他往后可得替我好好照顾爹娘,他用一贯端着的态度绷着脸说那还用你操心。我问他贺芝芝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脸红了一阵又白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就是去年年头上和你一同在万年镇饭馆认识了,后来是赶巧见着几回,只是哪有工夫熟识。我瞧他言不由衷的样子,倒是有戏,却忆起去年年初在万年镇认识贺芝芝的情形。尽管我依然没心没肺,经了那么些生离别,终究平添几分昨是今非的惆怅,又淌了几行泪。大约被我的惆怅感染,于轼终于没能绷住,红了眼眶。
哭哭啼啼面粉又损耗好几斤,吉时一到屋外锣鼓喧天这知道就要出门。女大不中留,我怕费面粉,盖完红盖头,正想着盖上了这十来斤粉岂不白抹了,就被喜娘一把拽起出了房门,便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才走几步有个人拦住我去路,还拉起我的手。这手太熟悉,是师父的那只断掌的右手。我还以为皇子不需要迎亲,这算是个什么新规制。不过这不是我该操的心,除了跟着走,也没有旁的选择;再说那只手……我过去学功夫也难免被他握了手,这番温热感受却没大体验过,我被弄得心猿意马,任人摆布半天回不过神。
新的甘凉王府邸其实离我家不远,原本是老皇帝自家的一处空宅子,前两天大门前挂了块牌匾,算是给他儿子了。给了宅子又不让人住,赶到大老远,不晓得怎么想的。皇后一定很伤心,今日太子也是大婚,皇帝皇后都得在那儿受大礼。别人儿子婚,她得杵在那儿;自己的儿子也婚,她却根本不得空出来看一眼。
国舅爷替代我公婆坐在那厢接受咱们参拜,这是项莫远的舅舅,又不是师父自家舅舅,皇家实在是一团乱麻,没点人情味。天都这样的鬼地方,着实与我气场相斥,要不是舍不得爹娘于轼还有月季尘西那干好朋友,我必定十二分欢天喜地地赶紧策马去甘凉。
好容易全套仪式都完成,喜娘也关门出了屋,屋外的喧闹声似乎隔得老远。我已经饿昏了头,但是屋里没有人。人都是狡猾狡猾的人,新郎倌纵然是遭贬的皇子,筵席还是足够热闹,不乏宫里这头赶场子的宾客,我是一概不认识,师父却好歹得出去一一应酬。
又倦又饿我只能靠着床架子打瞌睡,迷迷糊糊听见他进了屋。红盖头还盖在头上,我没有犯贱取下红盖头卸下那些重物东瞧西看看,不是我不好奇,是琢磨着师父心情不好我还是别生事。
他走近的时候我的心骤然发紧,我成日里胡思乱想怎么就没琢磨过,今晚这可是新婚之夜。我该怎么做?他会怎么做?脑中闪现《花丛图鉴》上的情形,我的脸大概总比猪肝红。我还是机灵,刚才还手足无措,在他挑开盖子的瞬间,终于灵光闪现,嘴里咕哝:整这些没用的挂在身上头上,真真比站一天桩还累。
以往怎么相处的,现在还怎么装下去,有些事情天知地知我知,就是不能让他知道,这点演技我还是不差的。这样的抱怨以往我天天有,他应该很习惯。暗想要是和项莫远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真没招。
盖子被挑开,听到我的咕哝他试着帮我取下头饰,可那些东西太繁琐,我又不敢动,他摘半天才摘了个干净。摘的时候我还是没敢抬头,只抱怨肚子饿,可是他一直专注地在拆头上那些玩意,不说话我想着糟糕他不高兴我还整这出,撒娇也不挑个时辰,心想大不了揉会肚子半夜里自己去厨下偷点儿吃。抬起头欲告诉他其实不算很饿,却迎上他的笑脸。我饥饿透顶的样子一定十分好笑,都能把他逗得那么灿烂。我心情大好,觉得如果天天饿肚子都能有这效果,倒也是个相处之道。
总算没人敢听二皇子的新婚壁脚,伸头顾盼发现屋外头没有人,新郎倌给我偷吃的去了。哪里是我不懂事,边往外走边我说师父我去找点吃的您早点睡,却教他将我一把提回来,自己去取了。
等没多会儿他不知打哪儿弄来一锅居然还是热气腾腾的面条,他这寻食的本事都快赶上我和尘西了。我傻兮兮感叹,我哪能喝了那么些面啊,心里多少有丝得意,师父终究还是记得是我生日。他敲我的头,笑:就你一人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