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于福的屋子,苏流萤神色大变,胸口憋得难受,扶着墙角呕了起来。
她吐得脸色发青,一双眸子却幽深如井,闪着寒光——
之前,她心中尚有一丝犹豫,可到了如今,她已再无迟疑。
☆、第11章 紧紧相贴
握紧手中的东西,苏流萤折身回到永巷,悄悄去浣衣局拿了一套小太监的衣物,换上后朝司辇局悄悄走去……
顺利潜进司辇局后,她很快就在众辇驾中,找到了宁贵妃出宫那日所乘的翟舆。
她猫着身子靠近翟舆,掀开帷幔一角,将手中的东西悄悄放下……
东西放下那一刻,苏流萤如释重负。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原路悄悄撤回,忽然,有亮光朝她藏身的地方照过来,有人厉喝道:“谁人在那里?”
脚步声急促的朝她跑过来,苏流萤全身一震,知道藏不住了,只得拼命往外跑。
幸好她已到了司辇局的门口,一出门就是长长的甬道,她没命的往前跑,如果被抓住,她必死无疑!
夜风在她耳边呼呼而过,身后的脚步声却紧追不舍。她连拐了三四道弯,也没有甩掉后面的人。
眼见后面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苏流萤急得心头‘怦怦’真跳。
一边跑,她心里一边默念,求阿爹在天之灵,保佑她逃过这一次。
慌不择路下,她竟是连前面的来人都没看见,一头撞了上去。
身子撞到人墙的那一刻,她绝望的想,完了,彻底被发现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自己撞到的人,而那人也低下头看向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苏流萤怔住了——
她撞到的人竟是楼樾!
后者冷冷的看着她,如墨的眸子淡漠无波,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
见是他,苏流萤怔愣过后心里竟是放下一块大石般轻松不少。
来不及开口请罪,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流萤白着脸四处打量,四周除了高高的宫墙,再无其他东西,更无可以藏身的地方。
最后,她的眼光落在楼樾身上的玄色披风上。眸光一沉,她壮起担子颤声道了声‘得罪’,竟是一把掀开他的披风,钻进了进去。
楼樾全身一震,一旁的南山更是吓得差点拿不住手中的风灯。
他上前正要将苏流萤从自家主子的披风下拉出来,楼樾全身却猛然间僵住了。
为了不被追来的人发现,苏流萤钻进楼樾的披风后,却是从后面紧紧的搂住了他腰身,脑袋埋进了他的腋下,身子紧紧相贴……
也幸得她身子削瘦单薄,楼樾也是身姿欣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从外面看,竟不知道披风下藏了一个人。
等楼樾回过神来,追她的人已近在眼前,再将她拉出来已不可能。
楼樾僵硬着双手护住披风的前襟,以免被风吹开,身子也悄悄的往宫墙的暗影里挪了挪……
追苏流萤的人是司辇局的小太监们,见到楼樾连忙恭敬的行礼请安。他们不敢问楼樾,只得向南山打听可曾见到可疑的人。南山装模作样的吃惊道:“方才我看到一个黑影飞快的朝北面去了,我原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原来竟是……”
小太监们得了他的话,不疑有他,飞快的朝北边追去。
脚步声走远,苏流萤从披风里滚出来,跪在楼樾面前,不敢抬头。
“……那个,世子爷饶命,方才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你的逼不得已关我家世子爷何干?”
一想到因苏流萤牵扯出来的这么多麻烦事,南山头都大了。
宁贵妃小产一事尚未定夺,虽然与侯府没有关系,但若是贵妃小产当日私下悄悄去过侯府的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整个侯府都得遭殃。
而此事,也正是因为苏流萤而起。
如今,她在宫里被追得四处逃蹿,竟敢躲进世子爷的披风里,真是天生的仇人冤家!
☆、第12章 一并记着
楼樾倒是一直没开口。
他越是这样,苏流萤越是慌乱。
刚才走投无路才会情急的忘了分寸,躲进他的披风里,如今想来,撇开男女有别不说,单是他的身份自己这样做,已是犯上的大罪,何况,自己又一次利用了他……
她怯怯的抬头看向楼樾,而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昏沉的灯火下,只见她一身太监服饰,越发衬得她身量单薄,细小的腰肢不盈一握。额头的刘海也盘了上前,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秋水明眸胆怯又幽亮的看着他。一惯苍白的小脸或是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急乱,生出了一层红晕,将她平日里的冷清面容添上了几份艳色……
这样一看,他竟仿佛又看到了四年前,那个在云梦台上一舞定天下的倾城女子……
楼樾思绪走远,神游太虚,苏流萤却以为他动怒了,心口一窒,慌乱的神色反而镇定下来,挺着脊背跪在那里,白着脸道:“世子爷要打要罚,我甘之如饴!”
她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楼樾可恨又可气。
收回心神,他居高临下的睥着她,薄唇轻启,冷冷道:“一并记着!”
说罢,玄色披色从她面前拂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怔怔目送他离开,苏流萤后怕的抚了胸口,不敢再多做耽搁,悄悄的回了永巷……
马车徐徐驶出宫门,南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楼樾,终是好奇的问道:“皇后娘娘可有答应世子爷的请求?”
楼樾闭目不语,过了片刻才道:“此时不宜提。”
南山了然的点点头,也是,楼皇后才陪圣上南巡回宫,舟车劳顿,又碰到贵妃小产,后宫大乱,一应事务都等着她主持大局,那里还有空隙来管一个小宫女的事?
默默叹息一声,南山感叹道:“其实世子爷为她做了甚多,今日晚上之事,若是不世子爷,只怕她难逃一劫……”
楼樾赫然睁开了双眼,幽深如墨的眸子闪着寒光,冷冷道:“可有查清她放在翟舆上的东西?”
说起这个,南山也不由严肃起来,沉声道:“查清了。”
接下的话,他却是上前附身到楼樾的耳边低声的禀告着。
闻言,楼樾双眸微睇,精光四射,好看的长眉不觉拧起。
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手边的矮桌,他徐徐开口,语气却不似先前冰冷,竟带着一丝赞赏——
“她竟是有这份谋略与狠劲,不错!”
复又闭上眼睛,楼樾的脑子里,全是方才那一幕——
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小小的脑袋藏在他的腋下,贴在他背后的身子因为害怕不可抑止的微微战栗……
他本应该嫌恶她的举止莽撞轻浮,还有她的再次利用,却鬼使神差的为她拉紧披风前襟……
再忆起这一幕,楼樾全身忽然躁热起来,仿佛她的双手还环在自已腰上,身子也柔软的贴着自己。
他让南山将封闭的车帘撩起半扇,让夜风凉凉的灌进来,疏解着身上不自然的躁热……
☆、第13章 于福死了
大理寺接手宁贵妃小产一案后,一路慎密的细查下来,最后在贵妃出宫上香所乘坐的翟舆上发现了一个莹绿色的小药瓶,里面装的外伤药中,正含有致贵妃小产的麝香。
那个药瓶,一眼就被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菲儿认出是于福的,而太医也从于福身上涂抹的伤药中发现了麝香,正是与绿瓶中的药量一模一样。
于福都来不及到皇帝贵妃面前辩解,已是被震怒的慧成帝赐了腰斩之刑……
于福处死后,后宫恢复平静,苏流萤却是病倒了。
这是她第一次设计害人,还是要了那人的性命,即便那人是于福,也是让她良心难安,再加上连日来的折磨忧虑,身体再也熬不住病倒了。
病势来得凶猛,高烧至昏迷,性命堪虞。
见她突然这样,永巷里开始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