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渐渐散去,明月当空,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头顶,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少年,早就累得再也没力气顾忌自己的形象了,随手抬起那脏的已如破布般的衣袖抹掉额头的汗水,本来已被风吹的半干的衣服,因为汗水又湿了几分。
少年一脸疲态地靠在身后一棵树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倒不是他在装什么矜持,不肯粗鲁却舒服的坐躺在地上,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站靠的姿势在遇到突发的危险时,更能让自己防守和逃脱。
不过现在对于这个姿势问题,少年倒并不是很在乎,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他有些后悔了,当初怎么不在那水边取点水再走呢,嗓子真的好干,快难受死了。
还好少年的运气不错,在他身前几米处就是一条林间小道,只要沿着那路走,总能到有人烟的地方,至于食物,野菜什么的山里还会缺吗,虽然很奇怪,自己居然会有这些常识,但他并没有纠结太久。
“吁!吁!”
前方小道上,忽然驶来两辆马车,随着那几声清晰短促的车夫勒马声,那两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就在少年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前面车厢里出来一老人,身着管家服饰。
少年神色一惊,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唯一的武器,那根还算是有些粗硬的木棍,闪身躲进了身边一株较密的小灌木后。
按照之前对自己情况的最坏猜测,鬼才知道对方是不是来追杀自己的仇敌,不躲起来那就是自己傻了,少年想。
只是,刚刚的动作好像急了点,手臂处的衣服又被尖锐的断枝划出了一道口子,少年眉头一皱,并没有在意手臂处的伤口怎样,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了那晃动的树枝,紧张的几乎要屏住了呼吸。
树枝只是轻轻的晃动了几下就很快停了下来,应该并没有惊动到不远处的人吧,后面那车厢里,烛光闪动,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印在车厢帘子上。
“九爷,前面就是凤凰城了,过了这一站再往前行几日便到老爷子的百鸟皇都了。”只见之前出现的那人朝四周看了看,便转身,恭敬地对着后面那个车厢里的人说道。
此人应该是后面车厢里那人的家仆,按年龄看,可能还是个管家之类的。
许久,见他们只是单纯地在原地休息,少年放下了些警惕,谁知,一个低沉却满是轻浮的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少年耳中。
“呵呵,你在怕我吗,干嘛一直躲着小东西?”
“啊!”少年被耳后忽然冒出的热气吓了一跳,抬手就往后面打去,却一下子便被人抓住了。
是刚刚那个马车上的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少年心头一凉,心想着完了完了,被发现了会死很惨的吧!
“本来我还苦恼,老爷子大寿没什么好的礼物能拿得出手,真想随便找个理由逃了,现在嘛……你看起来好像还挺有趣不如就拿你来凑个数吧。”
还不待少年从行迹暴露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又被那话里的内容吓得跳了起来,快逃!这是少年的第一反应,可受伤的他速度能有多快。
只见这个比自己整整高了半个头的男人,脸上扬起一个恶趣味的笑,一个抬手间,少年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颈一痛,便昏死了过去。
“你丫的!”昏迷前,少年如此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别再笑那个什么后颈一痛,就进击巨人即视感了QAQ真的,一秒出戏什么的最虐了,好么!
☆、第3章 第二章
【年少轻狂不可一世,真是个不错的梦想。——九祤】
少年手里的木棍掉落在地上,而少年向后倾倒的身子则落入了一人怀里。
“白羽的孔雀尾端竟然还有红羽,真是少见的品种,不过……”怎么还有潮乎乎的感觉?
怀抱着这个早已失去意识的浑身潮湿的少年,九祤(yǔ)感到一丝诧异,总觉得这人长得十分面熟,身上的衣物虽然破了很多口子,也沾了不少泥灰,但还能看出是极好的布料,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九祤一时好奇便出了手,现在人已经到手了,怎么总感觉好像接手了一件很麻烦的事呢,九祤眉头微皱,却很快又笑了起来,麻烦算什么,有趣就行了,这一路他都快无聊到要死了。
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少年,九祤心情十分愉悦,他其实从小就有个习惯,见着顺眼的落单的人就喜欢捡回去,也因此他的手下都十分忠心,不过可惜怀里的这个怕是不行了,此人应该是有些身份的,看来只能玩一会儿就给人送回去了。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借由给送人这个事他也可以拖延点回去的时间,说真的,他真不想回那个地方,去给人过什么寿。
马车旁,看着那两个见着自家主子又捡回了个人的车夫很淡定,像是早就习惯了般,倒是一旁的管家,因为是临时被老爷派来接人的,所以脸色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他觉得这样随便把不知底细的人带上是件很不好的事,不过到底对方是主子,他的情绪掩盖地很好。
一抹清冷的月光洒下,正好错过九祤的发髻,全落在了少年精致的脸上,他这才看清了怀中少年狼狈的摸样,发髻散乱浑身土灰,衣服也破了很多口子,但配着少年那倔强的表情,却意外让人不觉落魄,反而有种异样的美感摄人心魂,尤其是那眉间的一记血红朱砂印,生生为少年清秀的脸庞平添上了一份绝艳的色彩,看得九祤不禁感叹,佳人命多舛(chuǎn)。
这边九祤还在玩文艺,那边管家可是有点不耐了,恢复了常态后,见九祤还恁在那里,也不嫌夜深露重,便心急地对着九祤催促道:“九爷,我们快些赶路吧,不然您今年又要错过老爷子的寿宴,挨老夫人的批了。”喊完又直叹年轻人不懂事,这要是冻坏了身子,回去老爷夫人问起了,可要他怎么交代。
见管家急了,九祤轻笑,也不再浪费时间,一个运力足尖轻起,抱起少年就到了马车边。
正欲要上车,少年头顶带血的羽冠在微风中晃动,惹得九祤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
身子一晃,就听到一东西坠地的沉闷声,九祤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低头看去,见只是少年身上掉下了一枚玉佩,他不在意地捡起,却意外瞥见了那玉上的一个“沈”字。
“这玉佩……凤凰城城主的独子。”九祤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老头子整天念叨的那个老故友的子嗣。
说来,九祤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虽然对这些皇家贵族的事也知道点,但到底没有多少上心,以至于这凤凰城里的很多事,他还真是不清楚,这也直接导致了当九祤看到这玉佩时,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咦我居然捡到一只魔头,而是,哦!原来这熊孩子是邻居家的那个谁谁谁。
毕竟九祤离家早,他对凤凰城的印象还停留在凤凰城城主和自家老爷子是好友的印象里。
不过,这身份的问题还是需要仔细核对再确认的,九祤想,还是先去调查一下吧,走到管家身边,九祤吩咐对方去拿了些治外伤的药来,就带着少年进了自己的车厢里。
“出发吧。”
管家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回到自己的车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问一句有关这少年的事。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再度踏上了归程。
有些颠簸的车厢内,少年被九祤安放在了车厢内的软榻上,可能因为不安的原因,他的身子下意识地蜷缩在了一起。
九祤看着对方身上那脏乱的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并未被对方也弄脏了自己的地方而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而是很自然地从旁边取来一套新的衣服,准备给少年换上,在昏暗的烛光之下,九祤轻轻拨开少年的外衣。
少年的身上多是瘀伤居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弄成的,不过也有几处轻微的烫伤,和兵器划破的伤口。
九祤搭脉细细查看了一番,还好,只是看着有些严重罢了,不过少年本就内力浅薄,这一伤之下,内力已被震散了不少,再加上少年好像有些感染了风寒的预兆,此刻的状态倒是比一般人还差上些许。
怎么混得这般糟糕,九祤觉得奇怪。
亵衣下是少年白皙纤弱却布满青紫的伤痕的身子,脆弱却坚韧的错觉,无端端地给人一种想要凌(和谐掉)虐的欲望,半遮半露的暴露在了九祤的眼下,九祤觉得这画面实在有些……不过幸运的是,他好歹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此时也只是感叹一番,倒没真的失魂。
当然这也仅限于现在,至于以后就不好说了。
少年身上青紫的部分很多,特别是胸口处,一大片的都是,看了着实有些吓人,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让九祤想起了点以前的事,心底竟有了丝触动:“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这话对着一个才刚见面的陌生人来说,似乎是有些暧昧过了头,也不知道,九祤是透过少年看到了谁的影子。
沉默良久,九祤拿过一旁的伤药小心仔细地给对方涂抹了起来,他的手法很娴熟,少年在昏睡的时候都会舒服地发出几声哼哼,想到对方还是凤凰城之子,动作更是轻柔了几分,熊孩子总是要照顾好的,说不定对方家长一高兴给自己那老爷子说个情,自己就能开溜了。
九祤心里喜滋滋地打着算盘,没一会儿便给少年涂好了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马车还在前行,没人注意到,在那夜色之下,一个身影正在朝着少年醒来的水岸边飞速奔去。
“王爷,王爷!”有谁能想到,这个异常颤抖满是惊慌的呼唤,来自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口中。
此时的狼老大浑身颤抖,双手却紧握一把钢制蛇矛,红着一双眼在水岸边拼命地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王爷,他的王爷在哪里。
那天他在水岸边醒来,重伤昏迷的沈王爷就在不远处水中的一块浮木上,他欣喜又惊恐。
欣喜他们还活着,惊恐王爷那满身的血红。
他挣扎着站起,又一头扎进了水里,拼命向着那傻鸟的方向游去,喊着叫着,他让他千万不要睡,他求他醒来看自己一眼,可刚要触碰到对方的身体,该死的,空中居然掉下一块断板向着他的王爷砸了下去,他急忙着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