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东亮看了看陈家明喝酒的狂劲,慌了,他伸手抓过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我陪你喝”话没完,就一仰脖,把碗里的酒喝了下去。
在毛东亮的鼓动下,陈家明终于来到了卫生学校看望梁莎莎了。与女兵宿舍楼那个传达员费了不少口舌,才来到了女生宿舍412室,上去敲了敲门。一个女兵打开门,却用手抓着门,探出头来,一副很警惕的样子问道:“你找谁?”
“我找梁莎莎。”
女兵回头对室内喊道:“梁莎莎,有人找,是个男的。”陈家明就听到室内传出一阵慌乱的声音。陈家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梁莎莎才出来了,看到他,笑道:“陈家明,我猜是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陈家明跟着进了屋子。屋子里放着三张上下铺,五六个女孩都齐刷刷地穿戴整齐,站在了地上,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陈家明。陈家明就跟受到检阅似的,被盯得浑身难受,他不好意思地朝这几个女孩微笑着点头:“打扰你们了。”女孩们“哗啦”一声全笑开了。
梁莎莎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团的陈家明,他是……”
一个女兵打断了她的介绍:“知道知道,我们早就听你说起过,他是个大诗人呢,今天才亲眼见到了大诗人,荣幸荣幸!”
陈家明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梁莎莎从陈家明手中接过塑料袋,从中掏出一些吃的东西,给女兵们分发:“你们就别穷酸了,小心酸多了中午吃饭倒牙。给,用诗人的东西快堵上你们的嘴巴。”女兵们一个个欣喜地接过东西,看着包装。
“谢谢,谢谢大诗人,也谢谢梁姐,要不是梁姐,我们哪有机会吃上诗人的东西呢。”
“是呀,是呀,我们都出去,给梁姐和陈大诗人留下空间吧。”女兵们嘻嘻笑着,一个个地拿着东西就要往外走。
陈家明急了:“别别别,你们不要走,我马上就走了。”
梁莎莎说:“你急啥呀,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还有事要去办吗?”
“没事,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可楼下传达室那个女的,她登记了时间……”梁莎莎和女兵们一听,突然笑成了一团。
一个女兵问:“她给你登记了多长时间啊?”
“四十分钟。”
女兵们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梁莎莎笑着说:“好了,别笑了,人家也是为我们这些女兵负责嘛,没有错。这样吧,你们就别出去了,我和陈家明出去,到院子里走走,顺便到传达室把走的时间再登记上。”
鸽子飞过天空34(2)
女兵们又笑成了一团。
陈家明和梁莎莎下楼,并排走在校园里的林阴小道上。
走着走着,陈家明突然“扑哧”一声笑道:“你们女兵挺好玩的,比我们男兵有意思,动不动就笑,女兵宿舍里多快乐啊,哪像我们男兵,一点情趣都没有,闲下来就知道在一起吹牛皮,没劲透了。”
梁莎莎也笑道:“你还没有看到女兵们吃东西的馋样,好像八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似的,上次我们宿舍关燕的男朋友来看她,带了一大包吃的东西,关燕把她男朋友刚送出房门,还没有关好门,我们就一哄而上,把那包东西给抢光了,给关燕连颗糖都没有留下。刚才你也看到了,她们都盯着你带来的那包东西呢,我干脆给她们分了算了,免得她们抢。”
陈家明说:“我们男兵也一样抢。只是我们男兵住的地方,没有你们女兵管得这么严,到你们这里来,像探监似的,你们这的那个传达员,就差检查我带的东西了。”
一提到传达室,梁莎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这算啥呀?上次关燕的男朋友来,那个传达员都跟着他上楼下楼,直到人离开了才罢休,你知道为啥吗?就因为关燕的男朋友头发留得太长,像个流氓,传达员不放心。”
陈家明和梁莎莎全大笑起来。
陈家明说:“这个传达员大姐倒挺好玩的。”
梁莎莎说:“可不是吗,她今天看你穿了一身军装,算是对你高抬贵手了,她很负责任,心眼挺好的,对我们女兵像亲闺女似的,经常劝我们一定不要轻信男人,和男人打交道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那我也是个男人,你和我打交道,多长心眼了没有?”
“你不同呀,我们这么了解,你又是个正人君子,我多长个心眼干啥呀。”
“你真的这样看待我?”
“这有啥真的假的?本来就是嘛。”
“你这样说,我挺感动的……”
梁莎莎嘻嘻笑道:“这你就感动呀,行,以后我给你多说点,叫你感动得都不知道什么叫感动……”
鸽子飞过天空35(1)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三个月就要过去了。还有几天就要离开集训队了,陈家明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毛东亮笑他是归心似箭。
毛东亮说:“家明,明天是星期天,我想去和我的那几个同学告个别,你一起去吧,省报的那个同学也在。你们趁这个机会也认识认识。”
“我可能请不上假了,这几个星期天,我都请假出去了。”
“你去看梁莎莎的时候,就能请上假,让你去见我的同学,你先就没劲了。是不是这个星期天梁莎莎要过来看你呀?”
“哪里呀,梁莎莎她们要考试了,最近出不来。要不,我咋去看她呢。真的是我请不上假了,上个星期天区队长就对我说了,一直到培训结束,再不准我的假了。”
第二天,毛东亮只好一个人去了。留下陈家明一个人没有意思,他就去洗衣服。正洗着,一个学员给他送过来一封信。
陈家明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信来一看是姜丽萍来的,顺手把信塞进了口袋,想了想,又掏出信来看。看着看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愤怒地把信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把没洗完的衣服狠狠地扔进了脸盆里,走出了洗漱间。
陈家明来到了操场上,操场上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他沿着操场的边角转着,神情恍恍惚惚,他也不知道他的心都搁在哪儿了。就这样晃荡了几圈,他觉得疲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听到了身体里面有东西咝咝啦啦地响了起来,那是痛的声音,是那种绞心的痛。他很想大哭一场,把自己内心的那份痛能够哭出来。他张了张嘴,从胸腔里发出的却是沉闷的低哑的声音,就像一个不小心飞出去的皮球撞到墙上被弹回去了一样,那声音让他更加痛苦和烦躁。他掏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火,狠狠地抽着。不一会儿,他身前的地上,扔了一堆烟头。
毛东亮去会同学还没有回来,陈家明无精打采地从毛东亮的宿舍里走出来,他看着天,天上的太阳依旧不动声色地挂在那里,像看透了人世一般,平静温和得让人有一种要发疯的感觉。陈家明与太阳对视着,那温和的光芒穿进他茫然无助的眼神,很快他感到他眼睛的酸辣锐痛。他收回目光,眼前竟是一片模糊,有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是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涌了出来。
陈家明心情沉重地走进了雅舍餐馆。服务员陈小丽忙迎了上来问道:“ 陈大哥,你来了,坐,今天吃点啥呀?”
陈家明坐下,他很不耐烦地说道:“随便来点啥,能下酒就成。”
很快,服务员就把菜端了上来,陈家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就喝。
陈小丽奇怪地问道:“哎,陈大哥,你不等等毛大哥了?”
陈家明说:“他今天不在。就我一个人。”
陈小丽惊异道:“就你一个人……要一瓶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