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说不打扰我了。她还告诉我,说她就住在这饭馆后面的第二栋塔楼里,让我有空去她那里玩。
威逼利诱(1)
鸽子见我就问,你到哪儿去了,给你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怎么不接手机呀?干什么坏事了?
我说,手机忘在单位了。
她正在看新买的盗版光碟,注意力都在电视机上,嘴里却没闲着,你把手机忘了不要紧,家里可热闹了,一晚上尽是找你的电话。老孤就找了你三次,说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我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工作上的急事,他一定在首体等急了。但我不便把跟老孤约会的事情说出来。就因为那天晚上他送我回来,而那一次草率的拥抱弄得我再要跟他单独见面不知怎么就会心跳。
幸好鸽子没发现我心怀鬼胎,她又说,你小姨也来电话找过你。
她说什么了吗?
就说让你回来马上给她去个电话。
我心里更乱了,心想会不会是老妈把我给她打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小姨,小姨觉得尴尬就主动打电话来向我解释吧。当然这不可能,但我怎么也停止不了脑子里的信马由缰。淋浴的时候,一会儿想的是小姨的事,一会儿是童志的事,一会儿又是老孤的事。
过去我有一个癖好,喜欢追根溯源,打破沙锅问到底。这在学龄前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总是不停地追问老爸老妈各种事情,弄得家里先后买了两本《十万个为什么》。后来大了,不再随便追问了,可骨子里毛病未改。比如看小说连载,只要我看了两期觉得好看,肯定没有耐心再等后面每天的报纸,保证会去新华书店或网上直接购买,那怕那部小说一点保留价值都没有。因为我必须马上知道结局。又比如现在,连我自己都感到纳闷,我怎么会像中了魔似的那么急于知道小姨的秘密。
再次来到那天的饭馆,按照刘护士长说的地方找到后面第二栋塔楼。进去之后,我开始迟疑,因为护士长并没告诉我她家的门牌号码。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要纠缠在这件跟自己几乎没有一点关系的事里,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暗中使劲,逼着我像中了邪似的非要弄个水落石出。
我像查水表的工人一样,先坐电梯去到顶层,从那里开始一层层往下挨家挨户敲门打听。护士长退休在家替女儿看孩子,排除了早出晚归的不安定因素。我还不信找不到她,除非她骗我没住在这里。这里每层楼有八户人家。我从28楼一直敲到了11楼都没有结果,大部分是家里没人,少数有人在家也都特别防范,顶多防盗门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打听人家先把我盘问一溜够,敲得我都有些失望了。正准备接着往楼下走的时候,1105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颗头来。
我急忙回头望去。
哟,这不是恬恬吗?你怎么来了?刘护士长显得特别惊讶。
护士长,你真住在这儿呀!我又惊又喜,激动之余还带着一丝委屈。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真没有想到你会来呀。
护士长住在一套标准的两居室里,大概平时没有客人上门,一张婴儿床就放在客厅,显得格外凌乱。小婴儿正躺在床上吮手指头,她不哭也不闹,特别乖巧。护士长马上请我坐下,又急忙给我倒了一杯茶水。
我们寒暄了几句。
谷风曾经教我采访的秘诀,说要想打听一件对方不大愿意说的事情,就必须给那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开门见山,护士长,您知道我小姨当年为什么离开K大,是不是因为未婚先孕?
就像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雷击一样,护士长一下子定在那里,不敢相信地脱口而出,怎么你都知道了?
我来不及细品她话里的含义,接着又问,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护士长的脸上像是走过了一整遍春夏秋冬,她惊愕地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是知道的,对吗?
她继续保持沉默。
那个孩子呢?我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我不能告诉你。护士长避开了我的目光,难以启齿地说,恬恬,你姥姥生前特别爱你。你的家人都非常爱你,我也很喜欢你。我虽然不是你的亲人,但你姥姥救过我,她对我有恩。所以,请你原谅。她说完低下头去,不再看着我。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些跟我姥姥爱我有什么关系。突然回忆起刚才护士长说过的话,她为什么要说怎么你都知道了呢?心里一动,不禁追问,难道说……这件事跟我有关系?
护士长更紧张了,她急忙转过身去。
她这个反常的举动更确定了我的推测,我心急如焚,追到她面前说,护士长,求你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恬恬,你不要逼我。
那谁能告诉我?我爸已经死了,我妈又不肯说,我小姨她……
你说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是,他上个月走的,是肝癌末期。
真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孤注一掷,突然跪了下来,护士长,我知道这件事一定跟我有关,求求你把真相告诉我吧。
我不能……
那我今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护士长眼睛红了,她扶着我说,恬恬,你为什么非要追问?
因为,我有权利知道。
可这事不能由我来说。
那好,你可以不说,我来问,你只要点头就行。我望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那孩子现在还活着,对吗?
威逼利诱(2)
护士长忍了半天终于点头。
是个女孩?
她又点头。
那个女孩……她……她莫非就是……我?
护士长闭着眼睛再次点头。
我的心开始颤抖,脑子里突然闪过上一次在小姨家里做过的那个噩梦,那双轻轻抚摸我的手和那熟悉的香水味儿,还有从小到大她送我的各种礼物,以及她对我一直近乎可笑地言听计从,现在终于都明白了。尽管一直梦想成为她的孩子,可一旦这个消息真被护士长证实,我还是像受到了里氏12级地震的强烈冲击,只觉得眼前一阵发花,不得不紧紧抓住沙发的边缘免得倒下。
我的心狂呼,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我,为什么你们要欺骗我二十多年?!
寻找真相(1)
拦住一辆出租直奔怀柔。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
来开门的是小保姆,她一见到我就露出了无邪的笑容,哎呀,恬恬你可来了,阿姨天天念叨你。她正在见客呢,
我没功夫搭理她,快步走进客厅,结果,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
小保姆跟了进来说,阿姨他们在后院呢。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后院我最喜欢的地方喝茶。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刺痛。我一直悄悄把那个地方当成是我跟她的专属领地,在那里我们一起看过晚霞,看过落日,看过群山,看过古长城,我们曾在那里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那时候多么开心啊。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对自己二十三年不负责任的一种补偿。一想到这些,我简直无法控制自己。
后院里,她正跟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开怀交谈,笑声中依旧带着她那个年龄少有的孩子气。可是今天,我却从这笑容里看出了她的虚伪和做作,只觉得万分恶心。
她看见我有些惊讶,立刻站了起来,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前,恬恬,你来了?
我不由自主朝后退去,同时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她立刻向那个人介绍说,老姜,这是恬恬,我的外甥女。又转向我说,恬恬,这是燕京出版社的编辑部姜主任。来来来,快一起坐下。
不了。我赶紧缩了回去。碍着有外人在场,我不好发作,瓮声瓮气说,我想找你单独说个事。
大概她也看出了我的神情不大对劲,有些为难,哦,是这样啊……
编辑部主任察言观色,马上说,梅兰,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你们慢慢说话吧。那件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让责任编辑把合同送过来。
她不好意思地起身送客,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故意不跟她的眼神相对,因为,克制住自己已经相当费劲了。现在的我就像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一触即发。
不一会儿,她重新回到后院,看得出她在故作镇静,恬恬,你是怎么来的?怎么没打个电话让我去接呢?
我背身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前面的山峦,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回过头来不给她半点思考的余地,你说,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她吓了一跳,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就像受伤的梅花鹿一样惊恐地看着我,你,你……你在说什么呀?
我一步步朝她逼近,我问你,我到底是谁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