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绮罗这个名字,洛涯也多少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刚才法天偶尔提到,洛涯心中电闪之间,突然明白了当日的种种情由:“当年要害遥汀的,不是那个刺伤我的丫鬟,而是绮罗,而你之所以引我同去,只是为了借我的名义除去绮罗,是也不是?”
“如果说不是,岂不是很假,你想的一点没错,就是那么回事,”法天在所有文书上面圈点过后,将文书放在洛涯坐着的水堤之旁,并不急着立刻就走,好像是要等着洛涯问个明白。
如今的洛涯,已经不似五年之前那般意气用事,耳听法天坦诚的干净利索,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不由得细细思量了一通,这才说道:“你是为了遥汀才那样做,所以我不怪你。”
法天挑了挑眉,戏谑说道:“你真是长大了呢,小的时候每次我帮你表叔逃出家门,你都是对我翻着眼睛瞪个每完,好像我们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你说什么?是那个混蛋要你帮他逃走的?每次不都是你逼他一起出门游玩的么?”突然听到法天这话,洛涯多少有些不能接受,小的时候表叔总是哭诉无奈,他虽不舍,也就只好放了表叔离开,心心盼盼的等着表叔回来,有时一等就是一夜,如今法天的这种说法,便是将是非完全颠覆。
法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洛涯,洛涯想起懂事之后,亲眼所见表叔的那些行为,突然有种牙根发痒长恨绵绵的油然之感,随手从水堤上面拾起文书,起身便要离开。
“洛涯,”法天从身后叫住洛涯,语调中似乎有些长辈的语重心长:“从一开始,我就没想伤害遥汀,我知你处处为她着想,所以我想留你一直待在司书殿中,你觉得这是我的阴谋也好,是我的私心也罢,我们的心思,总也算殊途同归,时日漫长,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想想。”
洛涯凝目看向来时的路,突然心底有些疲惫,他一直在族中娇生惯养,其实并没经过多少风雨,幼时他心中的偶像,便是如今的凤族之主,所谓养他成长的表叔,他本来一直以为,表叔虽然诡计多端,但对于他,总也念着亲情,十分真心,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
其实洛涯并非那种心胸狭窄不能想开的类型,只是表叔于他便是天一样高,虽然以前负气之时说过他的坏话无数,不过也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如今听到自己一直确信的事情,竟然全都不是事实真相,而是表叔对他的刻意欺骗,这种落差,真的只是冷暖自知。
“好,我会留下,”洛涯说完往前走去,日头西斜,洒出一抹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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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谋
前段时间,泰山殿经由司书殿,给法天上了一道文书,上面说道查察人世有一艳鬼作乱,至今仍未捕获,恳请冥王示下。
这种小事不足一提,搁在以往,随意派个判官去人世走上一趟,那艳鬼任凭如何厉害,也未必能够胜得判官,可是法天转念一想,竟是留文不发,将那文书压了下来,回说自己亲去,惊得泰山王乐殿目瞪口呆,法天同时吩咐乐殿也对其余殿王说说,让大家共同知道,乐殿不解因由,但是既然得到命令,自然一一通知,唯独没有告诉遥汀,以为她是早已知道。
这么几年下来,遥汀已经很少有事麻烦法天,于是如若不是法天亲去司书殿搅扰遥汀,遥汀是断然不肯轻易去往汀兰殿看看法天,除了每年的中元鬼节,法天哪怕是想见上遥汀一面,也是多有阻隔,这次借着此事为因,他遂想携着遥汀同去人世,假公济私。
法天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乐殿是绝难想象得到,而且根据乐殿那性子,他也绝不感想,既然冥王都已下了命令,乐殿随即遵命是也,哪里能敢说出一字半言。
这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法天起早吃了早饭,拿起文书走往司书殿的方向,到了殿门之外,果然鬼差都还没有起来,外面空空如也,连个守门的鬼影都见不到,法天自己开门,走到正殿当中坐下,果断的拿起案上的文书批阅起来。
按着常理规矩,文书便是应该留在文书库中打理事务,而正殿之中,应该是司书和副司书二位留守,以前遥汀不太熟悉殿内事务,因此才一直待在文书库内向秋意学习,后来已经全部学过,便是依了常例,回到了正殿办公,又因司书殿中一直没有副司书,便是常常只有她独在而已。
遥汀走近正殿殿门时候,便是愣在殿门近旁,待得法天叫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主上怎么来了?”心中又是添了一句‘竟还如此之早’。
法天笑着走下案来,将遥汀领到案前坐下,没先回答遥汀所问,倒是问起一件件无无关痛痒的小事来:“早饭吃了么?我听说你总是起得很早,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每晚也不可睡得太晚,你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要逞强,”说道这里,顿住不语,硬生生的将最后要说的‘要么我会很担心你’这一句话咽了下去,怕是一经说出,气氛又会尴尬。
“属下很好,主上不用太过担心,”这些年来,遥汀已经很少与他‘我、你’相称,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刻意规避,法天越发觉得,遥汀和他之间,有了一些生分,不像她初来之时,遥汀对他还能有些依赖,现在的遥汀,总会令法天觉得看不通透。
许久以来,法天不是没有试过去校正此点,可是遥汀每次都是默然不语,听了也就是听了,并不照做,下次仍旧如此,法天虽然苦笑无奈,但也只好依着她的脾性。
“你看一下这个,”法天将手中的文书递给遥汀,看着遥汀认真的看着文书,一直以来遥汀都是这样,只有涉及公务,方能认真对待,如若是对于他,则是要多马虎有多马虎。
法天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们相遇相处,不过是数年而已,而遥汀和他之间的关系,竟然已是到了这种地步,说不出来的淡漠生疏,好似只有属下和主上之间的那层关系,不知几十年或是几百年后,他和遥汀之间,会是如何的相处方式。
遥汀那时并不知道法天心中苦恼,只是专心看着文书,过了片刻,这才抬头问向法天:“依着旧时惯例,一般都是派出十殿当中的任意一殿判官处理此事,属下已在这本文书下面写了此点说明,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司书殿虽然与其余十座大殿名位等同,但是比起真正所握职权,要更重要一些,幽冥主需要决裁的各类文书,都要经司书殿审后呈递,因此如若监管不力,因为某些原因,有些重要的文书,并不能够送交到幽冥主的手中。
正是因为此点顾虑,法天接任冥王司职之后,便是立下了一道相互监督的条款,每当月末,各殿殿王都要亲自将每月所呈文书的目录交到汀兰殿去,如果其中有何重要之处,还必须以朱笔誊写。
这项规矩所以存在,全是因为法天不能彻底放心,虽然历任文书都是着重选拔,千挑万选,可是其心向背,殊所难料,仍是不可把控。
自从遥汀能独自完成所有事务,并对各殿十分熟悉之后,法天便是免去了那项规矩,这样一来,不啻于为其它十座殿王省了一份心思,不用每月月末时候再有如履薄冰之感,生怕一个写错,便是要到汀兰殿中听候惩处,但是这样以来,遥汀所掌的司书一殿,便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位高权重。
按说遥汀年龄最小,来这冥司时候也是最短,在这几年之中,便是有了如此实权,实在也是因了法天私心,既然她对遥汀相信无疑,便敢将幽冥司的命脉交到她的手中,至于遥汀是否能够奉公职守,倒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