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得知此消息后,先是怔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很苦恼地道,“这样不大好吧,他知道了会生气,他生气了对我不好。”
印风蹲□和小鬼平时,看那小脸粉嘟嘟的嫩红,终于忍不住狠狠搓了一把,才道,“别怕那老东西,以后你要叫他爸爸。现在你的老东西爸爸不省人事,叔叔说你可以去,你就是可以去。”
小鬼不懂不省人事的意思,然而言语之间,总是明白了可以见到妈妈。在他有限的记忆力,妈妈虽然有时奇怪到可怕,但总体来说,对自己还是不错,于是这让他在寂寞的日子里越发地想念母亲。
去市郊的路程足有四十分钟。印风不忐忑也不激动,终于勾起了钟明的废话般的一句询问:“你真的要去?”
印风转头斜睨了钟明一眼,懒得搭理。钟明沉思许久,从印风的故事里抽丝剥茧地勾勒出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强人,气势凌人,并且对印风咄咄逼人。他的小媳妇在瞬间化作了被女人凌虐的小兔子。这让钟明皱紧了眉,表情几乎有些凶狠。
印风无奈地看了钟明一眼,道,“你在想什么?事实上我跟乔家大小姐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快要忘了她的样子。”
这是任念风插嘴道,“母亲和你很像的。”
印风大手按住小鬼的脑袋,“要叫妈妈。”
小鬼答,“我不习惯。”
钟明长叹一口气,骤然觉得这小孩很是可怜。
他们终于在精神病院里见到了乔叶,印风在外头拿着那把PPK抵住了一名医师的脑袋,钟明的目光掠过印风稳稳拖住枪的手腕,带着小鬼进门而去。
乔叶看了看任念风,又看了看钟明,很是疑惑,大着舌头道,“你是……黑山?好像……样子有些变了?还是我记错了?你是黑山?”
钟明和黑山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光身上那浅色西装便昭示出了不同。然而乔叶经年累月地一个人独处着,视觉听觉等五感都已慢慢退化,连话都说不像样,颇有种等死的麻木感。
钟明一点不觉得这个面黄肌瘦、满头乱发的女人和自己的媳妇相像,这女人眉目之间沉郁着一股子阴阴的煞气——这一点倒是和任非云很像。而印风尽管有时阴沉,但绝对不同于这近乎残暴的压迫感。
这时任念风忽然开口了,脆生生道,“母亲,我来看看你,我最近功课都做得很好,你最近好吗?”
乔叶看着任念风,依旧是大舌头,“我……好,你得……更努力,这样还不够。”
任念风看着乔叶,“好的,妈妈。”
乔叶的思维仿佛已经彻底朽坏了,半晌也没回答,更没在意道那声妈妈,只在那不住地点头,道,“必须努力……”
任念风上前轻轻握了一下乔叶的手,“妈妈,我走了。”
乔叶仍旧点头,目光渐渐呆滞起来,“要……努力,超过……他……”
任念风转头就走,小手伸起来用力带住门把,似乎是很用力地拉开了病房的门。然而小孩子的力气有限,房门只是开了而已,并没有碰撞在墙上发出震响。
印风收回手枪,一言不发地低头抱起小鬼,拖着他的屁股往上掂了掂,带着钟明往外走去。那医生贴着墙,满头冷汗,哆嗦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忽然又记起这病房里是谁一般,赶紧收回了手机,上前反锁起房门。
小鬼轻声道,“我会走路,你不要抱着我。”
印风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走得太慢了。今天带你去吃肯德基,不过你不能进游乐园玩。”
小鬼问,“真的?”
印风一手朝后一指,“钟叔叔请客,你快点叫叫他,等一会再亲他一下。”
小鬼看了看钟明,掂量了肯德基和一个吻的价值后,毫不犹豫道,“钟叔叔,你帅极了。”及至上了车,小鬼凑上前,“啪”地一口在钟明脸颊上留了个大口水印子。
66、家庭…3 。。。
任非云在第三天的中午时分清醒过来。他在病床上微微蜷曲了手指,继而才慢慢睁开眼来。睁眼的第一反应是疼,疼入骨髓。他是个水里来火里去的人,可如今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纪,坏了身体,终于也对痛觉生出些畏惧。
彼时成俊在隔壁病房里拨着盒饭里的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身边的一个小弟则是狼吞虎咽毫无形象。所有人的下巴上都泛着青青的胡渣——四天的看守,不眠不休。当外面闯进的人报告完这个消息时,成俊身旁那小弟直接被呛得不住咳嗽,口水溅得老远。
成俊放下盒饭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同时吩咐了手底下的人通知相应人员。
几位主治医生也晓得这位病人非常金贵,所以这时候分别检测了任非云身上的血压心率等,最后纷纷长吁一口气,跟成俊汇报道,“任总已经无碍了,接下来是康复时期,他身上多处骨折,要十分注意不能受到震动。饮食方面忌讳辛辣,可以适当地摄入点荤腥。我们会定期为任总作检查。”
成俊微微颔首,“麻烦你了。”掏出几张红票子,让那几位老医生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下收了,成俊才步入病房。
任非云嘴唇有些干裂,但由于医院护工刚来为他擦洗过头脸,看起来还是很清爽的。他半睁着眼,脑袋微微朝着成俊的方向,“你来了?”
成俊站在病床前一米处,低垂着眼帘道,“是的,您睡了四天,生意上一切都好,场子也一直安全。”
任非云似乎想点头,但最终没能成功,于是他抿了抿嘴唇,用力眨了下眼睛道,“喝水。”
成俊忙不迭去隔壁水瓶里兑了温水,待站到了床前,又茫然而不知所措了。他没有照顾过人,更没有照顾过病人。于是此刻他在床前站了半分钟,又令小弟去把那护工叫了来。护工还没赶来,印风夫夫倒忽然出现了。
印风收到消息时他们正在来医院的路上,倒正好省的专门跑一趟。他和钟明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就见成俊拿着一只水杯呆站在床边。
印风没说话,单是看了任非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看向成俊,“你傻站干嘛?”
成俊有些尴尬,“他……喝水,我在等护工来喂。”
任非云沉默地闭上眼,并不想多言。他实在是疲惫,并且身上的多处伤痛还在折磨着他,这让他暂时没有力气直面印风。
这时钟明忽然插嘴道,“我来吧。”
钟明从之前的外卖袋子里掏出一根吸管,将管子伸进倾斜了的水杯里,微微吸了些温水在管中;他将那管子凑到任非云唇边,先是润湿了嘴唇,再才让水流缓缓沿着唇缝滴进嘴里,同时在任非云颈侧耳边都垫着毛巾。
印风成俊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任非云很明显地微皱了下眉,奈何的确是非常的渴了,再不情愿,也只能微微张了嘴,任人服侍。身体的无力感让他心底里很焦躁,然而在面目上,他依旧疲惫而困顿。
钟明拿着吸管,反复了几次,终于让任非云喝掉了小半杯的温水。任非云想继续再喝,钟明却是不让了。“术后刚醒,不适合喝太多。”
钟明站到印风身边,微微笑了下。印风回过神来,很平静地走到病床前,略弯了腰打量了任非云,忽然道,“你老了。”
任非云抿紧了唇,闭着眼睛微皱眉。
印风笑了下,忽然抬起一手用拇指轻轻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