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火车上,飞机上,公路上都留下我坚定沉稳的步伐,虽然与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但始终保持着自己与世隔绝的状态,这是一种没有尽头的逃避,让自己纠结在自恋和自卑的光影变换中不能自拔,遮蔽了自己不愿触碰的场景的同时,也失去了汲取别人身上阳光的机会。
我到过越南河内,湄公河畔,我如那个法国女子一般手扶栏杆,让海藻般浓密的头发倾泻而下,不远处有几个外国人充满欲望地看着我这个东方女子。我和爱丽丝两个豆蔻年华般的女子曾经蜷缩在棉被里一起看《情人》,两个赤裸的身体交织在一起,干净的情欲流转,呻吟与痉挛的肉体相互纠缠布满整个画面。我有着和法国女孩同样放肆地眼神,我对爱丽丝说,我们也不能停止不爱。
花与爱丽丝(4)
恩恩不是我杀的,可是没有人相信。
连爱丽丝都认为是我杀了那只猫,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和我说话,只是和陈念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我开始憎恨陈念,因为他夺走了爱丽丝,因为杀死恩恩的正是另一个暗恋她的女孩,我不知道那个外表柔弱的女子怎会下如此毒手,她的眼睛里迸发出仇恨的火焰,让人害怕。
她一直疯狂地追着恩恩,她的碎花裙子都被路边的铁丝挂破了可依然没有停下,她终于得逞了,怀孕的恩恩再也跑不动了,它乞求地看着女孩希望她像爱丽丝一样爱她,我想这只猫是多么多么地愚蠢,爱可以塑造也可以毁灭,这个女人已经被无望的爱摧毁了,不会再去爱什么了,她只能给自己掘一个坟墓,并且找一个无辜的陪葬,自生自灭。女孩用手里的刀狠狠地扎了下去,血喷溅到她变形的脸上,恩恩的悲鸣刹那划过天际,痛彻心扉。她的带血的身体蜷缩起来,保护住她的孩子,我真的无法在漠然,我狠狠地给了女孩一巴掌,晃了晃手里的剪刀,我说,你滚,越远越好。
恩恩已经无法存活了,我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憎恨她,毕竟她又分走了爱丽丝的爱,一点点都让我无法忍受。恩恩闭眼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宝宝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他们用舌头舔蚀妈妈迅速降温的身体上流血不止的伤口,生与死的交接,让我动容。我收养了它们,如同爱丽丝的父亲收养我,我无法给与他们最温暖的家,越依然让他们坚强地存活。
其实我觉得自己和那个女孩一样可悲,手里握着一份绝望凋零甚至腐烂变质的爱,还因此沾沾自喜,我爱上了亲生姐姐,是因为沉稳乖巧的她是我想变而变不成的自己。一部喜剧电影有过这样绝望的对白:
到底爱是什么?
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的付出,牺牲,一心想让他得到幸福快乐
错,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2191天18时15分8秒前。
第一次见到爱丽丝,我十四岁。我是被一个陌生男人领到这里来的,他用一块浓香的巧克力收买了我,使我离开了自己生长十四年的城市,他问起我的母亲,我说那个女人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很早很早以前就从楼梯上滑到摔死了,于是他拿走了母亲的遗照,我怕继父回来以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会把烟头烫在我的手背,会咒骂是我杀死了母亲,会把我心爱的娃娃扔出窗外,这种场景在十四年里反复上演,我猜得出开始,更猜得出结局,只是我的娃娃你会疼么?
哦,我想起来了,他已经被带走了,不是么?
男人带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中转于多个港口才到达这里,这里的空气异常清新,天空黯蓝,教堂庄严肃穆,唱诗班的乐章圣洁而高尚,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我看见了我的天使——爱丽丝。
她长得那么像妈妈留给我的唯一娃娃,长长的睫毛,卷卷的头发蓬松柔软,还有樱桃般的的嘴唇,艳红。十四年来这个娃娃是我唯一交流的对象,我只能告诉她我的无限哀伤与短暂的欣喜,告诉她我对这个畸形家庭的极端厌恶,告诉她外面的天也许很蓝很蓝。
爱丽丝和男人一起默默接受我对这个家庭的破坏,她每次蹲下来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我都觉得陌生的她好像异常亲近,如同体内一个被抑制生长的自己,那个完美虚构的自己重新在生根发芽,潜藏在我劣迹斑斑的内心多年,挥之不去。
我干了很多很多无法被原谅的事情,我抽光了男人的香烟,剪碎了他的玫瑰,抛弃了一个干净善良的男孩,甚至用行动加速了男人的死亡。
可我觉得这是在微不足道,很多时候无法承受的是爱情的痛,是因为爱得深爱的久,爱情变成了一把刀,而自己就是那个巨大的伤口。
爱丽丝,当我看见你在雪地里和陈念接吻,怀里抱着恩恩,我的心碎成了瓦片,我狠狠地撕碎了,我一直一直都以为你将属于我,可你现在的心里已经腾不出方寸空间承载我的思念。
2200天12时3分7秒前。
男人男人,你又开始打我了,你把母亲的死在此归罪到我头上,你咆哮着说花杀,你害死了她,害死了她,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
我把娃娃抱得更紧了;我嗅到他身上刺鼻的烈酒味道,他再一次歇斯底里地折磨我,滚烫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我的手背上,这已经是第五个了,他期待我的求饶,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放手,可我倔强地连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反而觉得烟花烫在我皮肤上五彩斑斓。
男人男人,你给不了我沧海桑田般的爱,所以请原谅我拿起电话,我怀着天真的绝望怀着最敏锐对爱情的幻觉编造了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故事。我用剪刀咔嚓咔嚓剪碎了我钟爱的蕾丝胸衣,抱着娃娃蜷缩在阴暗混浊的角落,用洋葱轻而易举地制造了泪水,等到警笛响起的一瞬,我暗暗地笑了,天真绚烂,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花与爱丽丝
2004年,一个叫爱丽丝的中国籍女子在日本新宿的地铁站里突然泪流满面,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当地的报纸。
娱乐版上有这么一条消息:
“今年10月,岩井俊二暌违两年的最新力作《花与爱丽丝》在日本全面公映,该部作品主要是描写两女个女孩成长过程中逐渐交错的情感……”
花与爱丽丝(5)
霍霍电影小贴士:《花与爱丽丝》 日本
故事的主角花和爱丽斯是两名高中女生,自小青梅竹马,一次巧遇学长宫本,花暗恋宫本却不敢表白。有天宫本因意外轻微失忆,花趁机走到宫本面前声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爱丽斯起初配合着花这段虚构的恋爱,可是谎话像雪球越滚越大,爱丽斯甚至将错就错,说成自己是宫本的前度女友,但后来的发展却没有如花的剧本,宫本对爱丽斯产生爱意,两个女孩的友情翻起暗涌。
第二部分
亲切的金子(1)
金子:
你还好吗?
今年北京的冬天很反常,以前北京的冬天都是鹅毛大雪,而今年因为你的离开,北京一冬无雪。
我坐在学校男生宿舍楼下面的会客厅写信给你,身边来来往往都是男孩子,这个学校好看的男孩子很多,如果是以前的我们一定会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样年华的他们看,你会嘲笑我对男人“饥渴”,我会叫你“色魔”,但现在我却早已失去了观察的欲望,我时时刻刻拥抱着可耻的孤独,不放手。外面很冷,凛冽的寒风让我放弃了行走的念头,二十年来北京的冬天从来没有这样惨烈过,就算我紧挨着空调双手也依然忍不住地在颤抖,我想自己也许是病了。如果你知道我的寒冷一定会心疼地骂我活该,我在冰天雪地的日子固执地穿着单薄的上衣,刺绣牛仔长裙或者红色灯芯绒短裙,镶嵌花朵的长靴,而亲爱的你,在南半球的某个城市穿着薄薄的衬衣放肆地展现着自己诱人的身材吧,你以前总笑我冬天时像个粽子总爱摸摸我冻得通红的鼻头帮我把围巾围上一圈又一圈,我抽抽鼻子要求你的拥抱,但始终没告诉你只有在你的怀抱我才感到温暖安逸,可这一抱以后我们就分开了太久太久。时至今日,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日,我再次毫无保留地张开了自己的怀抱,可是你已不在。
金子,周辰经常提到你,他的课排得满满的,我们很少有时间见面,偶尔在教学楼碰到最多也只是点个头,客套寒暄几句然后迅速地离开,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擦肩而过。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那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