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1 / 2)

>眼看着夏米走得越来越远,裴毅打了个唿哨。但此时的夏米正沉浸在怀旧中,对这个唿哨显得有点麻木。它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往前奔。

“常晓——”裴毅大喊一声。

没料到这一声竟然胜过一切口令,那狂奔而去的夏米,猛一个急转身,站了下来,竖起耳朵,四下张望。

“常晓——”

夏米挟着一团飞尘,风一般扑将过来。

常晓这时真的出现了,出现在河畔的小路上。

夏米一个漂亮的旋转,啪地卧倒;而后两脚立起,用力站直,“两手”摇摆,热烈欢迎主人归来。

裴毅笑道:“行啊,常晓,夏米欢迎你呢。”

常晓上前跟夏米“握手”,说:“兄弟,还认识我吗?”

夏米不像普通家养的土狗,扭着屁股撒娇,翘着尾巴撒欢,它把思念和激情都藏在了呼吸中。它剧烈地喘息着,浑身的毛湿淋淋的,忽忽抖动,两只眼睛幽幽发亮,令你联想到一位冒雨寻找了你一夜的战友。

常晓马上就发现了问题,俯下身子,摸着夏米的腿,说:“兄弟,你怎么啦,嗯?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毅拍拍常晓的肩,说:“常晓,来,坐下,抽支烟。”

常晓在草地上坐下。夏米靠着常晓的膝头,它颤抖的身体将湿漉漉的潮热传递给老主人。常晓似乎明白了一切,两行泪水涌出眼窝。夏米啊夏米,你怎么也落得这个样子?

“跟老爷子吵架了?”裴毅问。

常晓点点头,吸了一口烟。

裴毅来这里之前准备去见常国兴的,走到半路,看见胡松林往招待所走,便退了回来。

月亮悄悄升起,芦花无声飘落。

河水驮着月光匆匆流去,夜鸟擦过头皮,发出尖厉的叫声。一对战友促膝交谈,夏米像一名哨兵,警惕地瞪视着远处。

一支烟抽完了,常晓说:“这回老爷子是恨死我了,他把我这个儿子当成了坏人。裴哥,你说,我是坏人吗?”

裴毅说:“你怎么会是坏人呢。”

常晓叹口气,突然从身上取出诗集,说:“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呆在肖尔巴格吗?因为我有预感,陈晨会在那里出现。果然,我在丝路度假村看到了这个……”

这是那天晚上断电时,陈晨匆忙中遗落在丝路度假村的。后来来电了,常晓巡视到拐角沙发那里发现了这本诗集。他打开诗集,看到上面有自己的签名,一时吃惊极了。这是他送给陈晨的,难道她来过这里?

裴毅说:“她怎么会跑到丝路度假村去?”

缓期执行 六十九(3)

常晓说:“那是我们分手的地方……”

“分手的地方?”裴毅有点弄不清这话的意思。

常晓不想再作解释,心里涌出莫名的忧伤。

从毛驴图失踪那天,裴毅就觉得丝路度假村是个不寻常的地方,那个法力克如果真像常晓说的那样,是做那种生意的人,那么在肖尔巴格一定有合作伙伴。这个合作伙伴会不会是丝路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是尹长水,或者郝如意?毛驴图也说不定是从这个渠道流出来的。遗憾的是,毛驴图现在不见了。

两个人谈到很晚,裴毅让常晓到宿舍凑合一宿。常晓一口谢绝,说:“我现在是被开除的人了,哪有脸回夏米其?”

裴毅说:“可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兄弟!”

一句话把常晓感动得热泪盈眶。

缓期执行 七十(1)

那张给秦家和裴毅带来灾难的纸条,终于被庄严在一堆废报纸中找了出来。庄严捧着信封和纸条,泪珠扑簌簌地掉。是它要了父亲的命,是它祸害了裴毅,现在总算找到了!

纸条上的笔迹与裴毅的笔迹相差甚远,不仅庄严能认定,胡松林和艾力他们也一致认为。当然也不是吴黑子的笔迹,吴黑子的字,没这么秀气。

然而单凭笔迹证明不了什么,既然有小红帽快递公司的信封地址,白纸黑字,那么就去找“小红帽”去挖线索。

通过一一排查的方法,不出一天,胡松林就在“小红帽”找到了那个曾给秦家送过信的王师傅。王师傅回忆说,他是从丝路度假村一位服务小姐那里拿到这封信的。但那小姐长啥样,他没记忆了。

胡松林又冒雨来到丝路度假村。他本想去见一下郝如意,说说那张“平安牌”按摩床的事,当面向他致谢。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郝如意最近给胡松林的瘫痪岳母弄来一张多功能按摩床,送到家里。自从有了这张高科技的床,老太太的病情开始好转,翻身、解手比从前方便多了。这大大缓解了胡松林的压力。他现在能安心工作,出来跑裴毅的事,多少与心情有关。

胡松林拿着那张纸条来到服务总台,让几位小姐辨认字体,转了一圈,最后有一位姓黄的小姐红着脸说,这信是她替一个客人写的。客人当时穿着白背心,满头大汗,像是很急。他说他的手干活受伤了,不能写字;他还留下100元钱,让这位姑娘跟快递公司联系……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确有人陷害裴毅。从黄小姐描述的情况看,这个人像吴黑子。艾力也证实,他带吴黑子、塔西等最近到丝路度假村送过一批鱼,吴黑子喜欢在囚服里套一件白背心。时间一对,刚好就是发信的那天。胡松林顿时对这个人恨得牙根儿痒痒,怎么啥坏事都逃不了他!

胡松林连夜提审吴黑子。

吴黑子仍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架势,任你胡松林怎么问,他端端地坐着,闭着眼,睡开了觉。

胡松林火了,一拍桌子,说:“吴黑子,你还要继续抗哪。说,你他娘的都干了些啥?”

吴黑子睁开眼,可怜巴巴地说:“胡警官,你这不是逼供吗?冤枉啊,我真的啥坏事也没干啊。”

胡松林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骗不过鹰的眼睛,鹿的耳朵。带证人来——”

门开了,丝路度假村那位黄小姐走进来。

“认识这姑娘吗?”胡松林直视吴黑子。

吴黑子抬了一下眼,糟糕!就是这个红脸蛋的黄毛丫头!但他随即摇头,咬着牙说:“不认得!”

胡松林说:“还有一个人,看你认得不认得。”

艾力带着塔西进来。

吴黑子一抬头,傻了眼。

塔西说:“我要妻死,妻就要死;我儿牛牛,啥事勿懂……”

胡松林说:“翻译过来,就是:5174 7914 5266 3450,这就是你的杀人密码吧?”

吴黑子对信用卡的感情由来已久,他一直把它视为财富和身份的象征。很早的时候他穷,挣来一点钱怕被人偷了,苦费心思,不是藏到鞋里,就是掖在紧贴裆部的口袋,掏出来一股臭烘烘的气味儿。花钱时也是一张一张地数,一次一次地点,手指头颤个不停。那情景想起来又可怜又可笑。后来吴黑子发了,他第一个愿望就是像城里大款那样,揣着红的绿的小卡片,从从容容往商场和酒店光亮的柜台上那么一拍!哇,那轻轻一拍,就拍出了人的等级。有一阵儿,吴黑子对信用卡迷恋到极点,他一气办了十多张卡,没事就对着卡上的数字发痴。他记忆力惊人,想像力更是丰富,再复杂的数字,经过必要的联想,可以说过目不忘。矿上的人都知道。凭着这一点,他剥削矿工也很有招。如今坐了大牢,吴黑子的金钱梦破碎了,信用卡也就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托乎提犯病的那天晚上,艾力带着他去找裴毅借钱。裴毅掏出信用卡痛快地拍在桌上。那轻轻一拍,顿时把吴黑子的旧梦拍醒了。吴黑子两眼放光,几乎无法抑制对这小小卡片的渴望,他把身子朝前倾了一下,瞅着裴毅和艾力不注意,一把抓起信用卡!那清清凉凉的感觉真舒服,真好啊!待裴毅和艾力转过脸时,信用卡已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那一眼,吴黑子就记住了上面的16位数字:5174,7914,5266,3450。

我要妻死,妻就要死;我儿牛牛,啥事勿懂……这是他在几秒钟内完成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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