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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雨春在想郝湘东醒了,也许就一日好似一日,到她该离开的时候了。越加觉得心里有团话要和郝母说说,可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妈。对不起……”
郝母打断了, “快去看着康康,别醒了!”
不管玉雨春后面的对不起是什么内容,不管玉雨春是不是有勇气说出那份不堪,其实,郝母也并没有勇气去听。觉得还是不听的好,有些事,糊涂强过明白玉雨春忍下一眼泪去,点点头, “带孩子也很累,让妈受累了。谢谢。”
“没事,两人看那一个孩子,不累。累的是你。”
婆媳很客气,少了曾经有过的亲昵随意。多了,似是而非的尴尬,若有若无的心结。
玉雨春没再说什么,出去。
郝湘东不再急于想知道更多事情,却是憋着劲地配合;台疗,一天十四个小时的康复训练。
但半年又过去,除了双臂以上恢复自如,大脑清晰,能说几句相对简单的词句外,身体并不见太大起色。
郝湘东的承受底线正在崩渍。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这么瘫着四分之三了!恐怖,这也算是个人吗?他忍受不了这样不死不活地度日。郝湘东的骄傲和自尊已经在这方床上为阳纯雪屈辱了半年,奋斗了半年,现在,让这一切见鬼去吧!
唐亚楠又来时,正听到郝湘东病房里又狂啸出一声: “滚!”
三个医护人员暂时撤到门外。
唐亚楠进去,见玉雨春愁闷地立于一旁,心里也很是叹了下。玉雨春看唐亚楠,示意她一块往外走,找地方说话。
“唐主任。”玉雨春说的几分艰难, “你们帮着找找阳纯雪吧。”
唐亚楠心里惊了下。干嘛?“找她?”
“他现在越来越不配合治疗。其实是心急,急着好起来,急着找她去。你们帮着找来吧。”
那你……那你们……那以后……唐亚楠很疑惑这些问题。
“我打听过,雪儿不在老家那边。她又去了哪我就没那么大能力打听了,唐主任你们给想想办法吧。”
看来是真有心,连家乡都去打听过了!唐亚楠看着玉雨春平静的面孔,感觉,她心中的主意早已打定。 “那你……”
“唐主任这么聪明的人,还不清楚吗?”自然是我离婚了!玉雨春苦笑一下唐亚楠默然。
其实唐亚楠一早就寻找着阳纯雪呢。赵铎也是。当初迫于压力与各种顾虑唐亚楠也没有告诉阳纯雪实情,心里的不安,一直想悄悄给予关照的,不想,回了家乡的阳纯雪一家,从此消失。她往阳纯雪的家乡打听过,得到的信息是,阳父母房子卖了,去女儿那儿居住了。仅有这些。
唐亚楠再进病房,轻悄悄坐在郝湘东病床旁,安安静静的。郝湘东闭着眼睛脸冲另一边,可似乎清楚是唐亚楠,很一会儿后侧过些头来,扫一眼,很平淡地又闭上。
“不想;台了?”唐亚楠开口,不客气, “想这样一辈子瘫床上?”
郝湘东愤恨地眼神一下又瞪过去。竟一点不避讳词汇,成心刺激他!
唐亚楠哼地笑, “还好,能生气,幸亏能生气,显出点活力,要不,您这么瘫在床上,和死人真没什么区别。”
郝湘东开始咬牙。
“又生气?听着不舒服?那您教训我呀?不治疗,就得瘫着,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您只能听着,一点法也没有。你就希望这样?”
郝湘东眼晴恨了会儿,猝然闭上。
唐亚楠又笑, “您不是想死吧?一死就听不到看不到了!可您舍的?有人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受苦呢,还有,不知是你儿子还是女儿……差不多得五六个月大了吧……”
郝湘东眼睛又盯向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你找过她吗?”
唐亚楠惊了下,叉喜,没想到他说话挺利落。 “原来你可以说啊,还以为你只会蹦个滚之类呢!早就可以说了是吧?就是不愿意搭理我们?”唐亚楠又啧啧地怨了几句,才回答, “找过,没找到,我抓紧时间再找。”
郝湘东又闭了眼, “找到,别告诉她……”别告诉她他是这幅模样,如果…
…他还有好的一天,他亲自去找她。
唐亚楠基本理解,叹了声,问: “你知道她怀孕的事吗?”
郝湘东没吱声,脸上悲酸。
唐亚楠复叹,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是到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也不知道。出车祸时,都快两个月了……”
“这么久怎么刚和我说!”郝湘东带些不满。
“您也不问呀!”唐亚楠说完又叹, “不和你说,你也不要怪,都和我一样心里压力大,不知道该不该说。……这,给你还是我帮你收着?”
郝湘东看。唐亚楠晃到他眼前的是个信封。
“这个,玉主任让交给你的,说里面是离婚协议。”
郝湘东又闭了眼睛。
“这才敢和你说点话呀。否则你让大家怎么做?怎么才叫帮?都为难!”唐亚楠解释开脱一下,又轻松的语气道, “好好治,快点康复。多美好的未来!”
此时,
南方桌城。
一家私立幼儿因。已经放学很久,
院子里,使时间消逝的一点不显匆忙。
园内很宁静。琴声弥漫于空气中,萦绕在
暮色降临,优雅淡定。
一曲结束,阳纯雪看看与她一起坐琴凳上的女孩,笑问: “再弹一首?”
“嗯。”女孩点头。
十指落下去。化蝶。空气里更多加了份优美伤感。这味道也散在阳纯雪的心里,心,凝涩了下,嘴角却翘起,浮上淡淡的笑。
幼无园里的孩子早就几乎被他们的父母接走,但这个叫岳依欣的女孩,从来都拖后。女孩跟在阳纯雪身边,挺乖顺,不急,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她,她什么时候都高高兴兴地走。阳纯雪也从不烦,一直陪着她,给她弹琴听,等她妈妈来。
可阳纯雪其实很急,阳纯雪真希望一下班就马上能回到家里。依欣的妈妈十分感激着接走小依欣后,阳纯雪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幼儿因,挤公交车,回家。
阳纯雪父母卖掉家乡小镇上的房子,在这儿买了套小巧的二手房。一家人住着,不算太挤,常来回走动的只有阳纯雪和她的母亲。阳父一天出门,不小心蹭下了两层台阶,把腰椎弄伤了,常常不是卧在床上,就是半躺在沙发。偶尔坐坐阳母“鄙夷”的眼神, “男人,就是脆弱!”
阳父呵呵笑,手拉着他旁边婴儿的一只小手,拽拽,逗: “阳阳,争气,咱是男子汉,别再像外公一样脆弱,不让你外婆看扁!”
阳纯雪回来,刚跑完二百米冲刺一般,吁吁气喘。天天这样!阳母嗔怨逗笑, “你慢慢走回来,你那宝贝儿子会长得更大些,你看着更高兴。”
阳纯雪咯咯笑,放好包,趿了拖鞋往里走。先逗着儿子亲,再看父亲, “爸,还是不行?”
“好多了。”
阳父总是这话。可阳纯雪明白,爸该去住院,作手术,他是怕花钱。积蓄都差不多添到这房子里,阳母的退休金不是太高,阳纯雪工资也很一般。一家的生活费用主要来自阳父的退休金。阳纯雪没想到养一个孩子竟等于三个大人花钱。
都不知从哪花去了,可就是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