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湘东垂了眼睛拒绝回答。
那就是私怨!以郝父对儿子的了解,只有私人恩怨时,郝湘东才这样拒绝与他交流。生怕他这作父亲的多管束了他一样!郝父不爽的哼一声,不详追,告诫:“私人恩怨不是不可以解决,但不能因私怨,盲目树敌,更不能任意妄为。郑质中曾是你的老领导,有提携护佑之情。于情你该善待。于理,你是K市副市长,还是分管经济,你却无端将国资委引入K市,给K市党委政府找麻烦,更是给你自己找麻烦。你这是什么行为?太不成熟!不做人,不做事,违常理,悖情义,典型的个人义气为先。你该好好反省你这段时间的行为!”
郝湘东默然无声。
“和郑质中是什么问题?”郝父还是想知道答案。
郝湘东依然不开口。确实,私人问题从没向父亲讨要主意的习惯,既是天性,也有些受他的母亲影响。在这个从小不十分尽家庭责任的父亲面前,很自尊。
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不满。不过,如今,这习惯可能要改改了!
郝父再提别的。 “小玉……”这才是真正烦恼的地方,口一开,闷气先出来。此时,责怪的话既晚,对儿子也没用。尽量平心静气地交流:“说说打算。”
“想离婚。”郝湘东痛快答复。
“觉得闹得还不够?”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会答应。不会再有问题。”
“愚蠢!不是她答应不答应!她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社会舆论!你离弃一个怀孕的女人,并让她为你自杀,这是最让老百姓生抵触的事情。这事,处理不好,就是你一辈子的污点,更是你眼下的一道坎,迈不过去,有可能就卡在这儿!想把你自己的前途就这么毁了?”
“我会处理好!一年之内离婚的事不会让外人知道……”
“那只是你个人的想法!”郝父不认可, “纸里包不住火,见过不透风的墙?越来越幼稚!近两年之内不要考虑这事。还有,搬回家里住。”
郝湘东看向父亲,把钟秘书倒给父亲的水推一推,轻声道:“爸,你喝点水”
郝父感觉儿子这动作是要深谈的信息。密切配合,端起来,喝了口。
郝湘东开始说:“爸,小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郝父眉定间一下劲跳,目光更咬定在郝湘东脸上。在耍心眼?
郝湘东平铺直述,直接了当。因为无论以何种形式说出来,结果都一样。“我不能生育。”
郝父理解的路却,更长。他呆愣了好一会儿,口吃。“你……你……”儿子没必要耍这种心眼来结束现在的婚姻,太低能。“那……那……”
郝父颓然地靠到椅背。几重打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儿子不能生育,孙子不是他的,儿媳妇与人通奸……可恶!最终,所有情绪,都凝为恨意,他咬牙迸出几字:“这女人……”
“确定?”郝父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郝湘东点头。
“那怎么不早说。”
“事情到今天,我有错。”郝湘东终于承认有自己的不对。可他也没想到玉雨春竟是那样个性,一步不退。
郝父深思良久,决定:“可以离婚。但不是目前。道理我说了,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影响。等等再说。……眼下,”眼下是先和外面那女人清理掉关系,干干净净断了!有她,不管与玉雨春的婚姻何时结束,如何结束,性质都是一样,一样引来非议。那女人无论如何不适合做郝家的媳妇。不过,郝父没顺着思路说下去,他怕与儿子达不成共识。改为,“这事,先不要和你妈说。说了,家里的关系会很难处。”
郝湘东沉默,再没接触父亲的眼神。郝父注视着儿子又看了会儿,站起来,“走了,自己好好想想。”
郝湘东送了父亲一段,没接着回病房,顺着脚下溜达。钟秘书问:“郝副市长您去哪?”
“走走。”
“我陪您吧。”
郝湘东没吭声,随便他。说: “手机没带,帮我拿来。”
钟秘书返身急步回病房。很快追上来,不禁手机,手里也提了一件厚衣服。
先帮郝湘东穿上身,又递上手机。
郝湘东在院里走了会儿。外面确实有些冷峭,不是钟秘书拿来的这件衣服,还真有些抗不住。此时,夜里十一点多钟,院外还是车声鼎沸,医院里面却比较静谧。他在一处坐下来,打开手机,屏光映到他脸上。英俊的面孔,洒了些神秘的光晕。凝思着,手指在按键上轻触滑摸。按下。
阳纯雪很快接了。
“没睡?”他语气柔和。
阳纯雪闭灯上床窝了小半宿了,可一直醒着,不知算不算睡。想想, “……
刚睡。”
“晚饭吃了?”
阳纯雪听此话,感到肚皮又往腰上贴了贴。晚饭吃的不多,消耗到现在,有些饿了。可不想吃,更不想动。“吃了……”
黑暗里,郝湘东拧起眉结。“没吃吧?”
“吃了。”阳纯雪声音实靠了些。
“吃的什么。”
阳纯雪左脑刚要想。右脑先烦道: “半夜里问什么吃没吃饭!”
郝湘东哼哼哼地笑。“那该问什么?想没想我?还用问!想的睡不着,吃不下。早早就跑床上,只为梦里梦到我,可就是睡不着怎么办……”郝湘东成心逗她。
阳纯雪噘了下嘴,没回声。他有感觉,看来,心情还是没完全恢复。以往这样的话阳纯雪早咯咯咯一阵娇笑了。
阳纯雪说: “雨儿出院了……”
“嗯。”他简单一句,绕过去,语气更轻快地继续问: “宝贝,现在身上穿着哪件衣服?”问着,脑子里已经出来画面:阳纯雪枕着一头长发,散在床上,脸冲着屋顶听电话,另一手捏着唐老鸭的大扁嘴,无意识地玩捏。穿着粉色睡衣裤,小嘴噘着些执拗……郝湘东便自己接茬回答出来, “那套粉色睡衣,上面带小星星的!”
阳纯雪正看她身上,想看清楚些告诉他哪件呢!惊问:“你怎么知道?”
郝湘东呵呵乐。她那几套睡服他当然知道。而且,冬天了,这时候的阳纯雪只有在和他怄气,发狠要拒绝他近身时才穿睡衣裤。其他时候,都穿那最容易去除的睡袍。如今他不在嘛,应该也不会穿睡袍。
那是只为他郝湘东开敞的方便之门!想着,心里腻得不行。
“宝,想你……”懊恼。“被他们诳到这儿来!还是一样的用药……”
“不是药的问题,是你安心不安心治疗的问题!你不按时用药,不服从治疗,用什么药也一样,没用!”阳纯雪责怨着,叮嘱, “在那边事少安静,可一定要安心治疗,听医生的话!”
郝湘东听了温暖,笑。“嗯,我听你的话!”
“你听鬼话!”阳纯雪不领这顺路人情。
郝湘东用了句她当初的语句: “你是鬼!”
阳纯雪轻声笑出来。
听她笑完,他说: “宝贝,我这次安心养伤,立争第一时间出院。……管他那么多,烦了。只要有阳纯雪,干什么,去哪,都行。只要有阳纯雪,天下就没有郝湘东不能活的路。……宝贝,等我。”这话,九分真情,但,一分战术。郝父目前露出的意思,郝湘东也认可,也想先缓缓目前的不利氛围。现在总的战术是,稳定!然后再使事情一步步按他的预期来。
“不等……骗子!”阳纯雪怨了声,颤。
“只要能一辈子把阳白痴骗在怀里,骗子我也认。宝,要是我这么骗你一辈子,认吗?”
可如果她这么认了,他们就会过得坦然幸福吗?
不能相挽外面走走,不能过节一块见见双方的亲友,不能坐在任何一家餐饮店一边看着窗外的行人,一边吃饭。每个团聚的节日都可能是分离,每一次相互陪伴都得小翼翼。她的父母永远得心疼女儿孤苦无依,他的父母永远不会给她一句温暖的叮咛……那些最平常的生活,他们将永远缺失吗?而没有这些,那只能浓艳地释放于室内、床上的爱,真的可以走到永远?
阳纯雪想像不到那样的“永远”。阳纯雪脑海里正常与幸福的生活就是手里的旅行杯,里面有温温的水,无论走到哪里,渴了,都可能喝上杯。
“坏东西!”他叹了声,感觉他这点自私很无望。
“唐主任去了吗?”她问了声。
他笑声, “她要来我早让把你带来了。她没来,我身边一个女人没有,就一个铁着脸的钟秘书。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