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肩旁失去了知觉。
关翎就预料到自己回到狼族的营地时一定会挨一顿臭骂,果不其然,当一身是伤的他抱着同样满身是伤的钟凛回到营地时,那个一直负责为钟凛调药裹伤的鬼面人几乎跳了起来,就差指着他鼻子大骂了。
“所以,我就搞不懂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他还有伤,你,你竟然偷偷带他出营地?!老天有眼,你们怎么没被那些天界的鹰犬半路就捉回去砍了脑袋呢?!”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色正逢半亮不亮之际,带着手下去了海市周边的白啸还没有回来,当他抱着钟凛走进那鬼面人住的帐篷时,那鬼面郎君正在熬药,虽然恼怒得几乎要把关翎扔进药罐里煮一个来回,但终究还是帮昏迷不醒的钟凛迅速裹好了伤口,把钟凛安置在床上,又返过头来帮他也裹伤。裹伤时骂个不停是少不了的,再加上敷药缠纱布的时候下手重得能扭断他的骨头,关翎挨骂得虽然恼火,不过他却没有理由反驳,只好闷着头挨骂,眉头锁得铁紧。
“他,他想回家拜祭父母,我们兄弟一场,你说我怎么能不帮!?”憋了半天,关翎反反复复只能恼怒唠叨着这句话,惹得那又开始调制金创药的鬼面人连连对他丢来几个白眼。
“哦,他想看父母你就让他去啦?要是明天他说他想看他夫君,你是不是就恬着个脸带他去海市啦?三十万天兵,我倒想看你这次敢不敢去!”那鬼面人娴熟的用药铡铡开几束药草,将它们统统丢进帐内支起的药锅中,恶狠狠瞪了关翎一眼,毫不留情的揶揄道:“他现在就是哪里都不能去!他乱跑你还由着他?这小子伤上叠伤,要不是身子骨还扎实,早就跟他父母去阴间团聚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关翎着恼的瞥了那鬼面人一眼,又望了望身侧床内躺着的钟凛,不由得烦躁的搔了搔脑袋。“你还不知道这小子倔呀?他说要去看父母,要是不带他去,他迟早也要偷偷跑去!话说回来,什么夫君啊,那姓梁的又当真跟这小子成亲了么?!在这么要紧的时候,那姓梁的竟还不回来守在这小子身边,我看,又是个薄情寡义的混账!”
“薄情不薄情,由你说的算啊,啊?!”那鬼面人恼火的站起来在他的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叉腰道:“我倒问你,这小子好几次差点死了,你自负是他的好兄弟,以你的本事又能救活得了他么?!你想想这小子之前都是谁救的啊?!呸,一个大男人,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说风凉话,不觉得丢人?”
“嘿,你怎么那么帮着那姓梁的啊?他给你钱啦!?”关翎被他一敲也猛然火起,一把拍开他的手道。
“钱……钱当然是给了不少的,那个人一向大方,也在我这里重金赎回了不少名贵药材给这小子熬药续命……但,但这根本不是重点!”那个鬼面人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迅速反驳道。“就看在他在这小子身上砸了这么多钱的份上,我也觉得他不算薄情…不,简直是情深意厚!一般人根本花不起那钱!男人一旦有钱又大方,那所有的缺点都可以无视!你这种穷酸的男人是没法理解的!”
说到底你还不是在护着自己的大金主啊?!关翎忍不住狠狠腹诽道,不怒反笑,抬眼望向那叉腰的鬼面人道:“哎,你就知道老子没钱?!哟,看你那小样,想必是一直抱着想找个有钱人包养你下半辈子的夙愿吧?可惜又戴着个蠢得要死的面具,连脸都看不到,想必也没法被那些金主瞧上眼哪!”
“哼,我倒真没有想过找谁过一辈子,只不过整日关在药庐里研究草药方术,多筹集些金帛当然很重要。”那鬼面人微微一愣,随即声音低了下来,坐回药锅边闷头切着药材。“一个人自在得很,干吗需要其他人来打扰自己?”说罢,他垂下头细致的挑拣起手头的草叶来,脸被那张青铜鬼面的面具挡着,看不清表情。
哎,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自己戳中了这个人的伤心事?关翎看这个嚣张的人的气焰突然黯淡了下来,不由得有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半晌,终于笨拙的粗声道:“其,其实,我也没那个意思的……哎呀,老子说话直愣愣的,你别往心上去呀。那,你到底又为什么一直戴着这面具……不嫌闷呀?”
“因为我相貌丑陋,不愿让其他人觉得不舒服,所以就一直戴着这个面具了。”那个人望了望他的方向,淡淡道。“我长期一人在药庐独居,倒也没什么,习惯就好了。好了,把这小子放在我这里,我自会照顾好他,你回你自己的帐篷里休息吧。”
关翎一愣,知道对方是在赶自己走,连忙木讷的点了点头,望了钟凛一眼,掀帘向帐外走去。在离开之前,他不由得瞥了一眼那个鬼面人的方向,那人正仔细用布沾了清水,细细为昏迷的钟凛擦拭脸颊上的伤口。他一眼就看到对方唯一露在青色布袍之下的一双手,苍白得几乎透明,手指修长而精致,身形也和其他久居山中的药师没有两样,显得有些孱弱瘦削。
长得难看又怎么样?别人闹心是别人的事,就让人家闹心呗,何必那么在意,天天挂着面具?关翎放下帐帘,啐了口想道,抓了抓脑袋,哼着变调的小曲回帐篷睡觉去了。
※※※
一片朦胧中,一道赤芒骤然如同流水中的游鱼般在深深的梦境中滑过,在思绪深处漾起层层浅淡的涟漪。一片迷离的梦境中,钟凛皱紧了双眉,一片漆黑的水潭渐渐在他的梦中现出,潭水中隐隐有一道游弋闪烁的赤光,他努力想要抓住它,但那道赤光却犹如镜中的倒影般可望而不可即。良久,他看见秦烈的身形渐渐自潭水中凝聚而出,湿润的赤发流淌下细密的水纹,那双赤色双眸深深凝视着他,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但却骤然如同水雾般消融。
冥鸿。他听见对方在梦中如此唤着这个名字,像是绝望中的低喃。这个名字对他是如此陌生,然而,在梦境深处,他却是那么确定对方呼唤的就是自己。
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帐外正下着蒙蒙细雨,天色灰茫茫一片。他的床边正煮着一锅黑色的药汤,帐内空无一人。胸腔内的疼痛是如此迫切,他皱紧了眉关,缓缓直起身来,眼睛望向帐外正处昼夜交接之时的迷蒙天色。他要去找那个人。他舔了舔唇,起身撩开帐帘走出帐外,之前啜饮鲜血时那股残留的血腥味在他的口腔内渐渐弥散开去。
或许,自己正在迫切渴望着那个人也说不定。他着魔般的想着,感受到那只青色的恶兽正在他的血管里闷声咆哮,他的唇角扬起一道弧度,慢慢走入了帐外交错的林间。他嗅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四十五、邪心
浮世夜话 隔世 四十五、邪心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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