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的,原来是沈周的画!怪不得我看着觉得画风眼熟!这一幅画,要是到了后世,最少也能卖个几十万!”陆良看着墙上的那两幅画,目光顿时变得贪婪起来。
沈周在店里踱了几步,然后把唐伯虎和陆良的诗歌一字不差地诵读了出来,一边读一边忍不住点头称赞,脸上不时露出一丝欣赏之色,仿佛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玩物一般。
“唐公子这首诗,少年才气,极富才情,乃是老夫近年来听到的鲜见的佳作,有此才学,苏州第一才子的名号倒是名副其实!”沈周看着唐伯虎,很是欣赏。
沈周的夸奖,让唐伯虎喜不自胜,这老头的一句赞扬,抵得上别人百万句!
“不过唐公子这诗虽然是好,却有个瑕疵。”沈周赞扬之后,面色一缓。
唐伯虎脸上的笑容当然全无,连忙再次施礼,道:“愿闻老先生教诲!”
沈周道:“昨夜海棠初著雨,数朵轻盈娇欲语。此两句极妙,可谓少见之绝句,后面的八句,倘若是不看这画,绝对是佳作,灵动乖巧,着实可爱。然,既然是题画之诗,最要紧之处便是诗画相互契合,唐公子这诗,便和画有些生分了。”
一番话,说得其余众人连连点头,唐伯虎虽然有些不甘,但是却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来反驳沈周。
“陆公子的这首诗,若不是亲耳听到,老夫一定会认为是老翁所做,诗中的那份洒脱,那份苍凉,绝非一般人能够体会,再配合这画上的苍茫远山、空荡流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乃得王摩诘之境界也!这份胸襟,着实让老夫敬佩!”
相比之下,沈周似乎更喜欢也更赞赏陆良的诗。
这让陆良内心惊喜不已。
“沈老先生,伯虎倒有些不明白。”唐伯虎憋红了脸,沉声说道。
“公子有话只管讲。”沈周和蔼地说道。
唐伯虎打开折扇,扇了两下,道:“沈老先生,你说伯虎的诗和画不甚契合,这伯虎承认,但是陆公子的诗,分明也与画不甚契合呀。这画中,高山流水,一派田园美景,陆公子却有‘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之句,试问,这画中哪里有墓!?”
“这……”沈周被唐伯虎一时问得语塞起来。
其他人,虽然知道唐伯虎说得是歪理,但是却大眼瞪小眼,声辩不得。
是呀,这画中哪里有墓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沈周,唐伯虎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陆良,打个平手也行。
但是有人却不会让他这个愿望实现。
“哈哈哈,唐公子,你这句话问得好!来来来,我指给你看这画中墓在何处!”站在唐伯虎对面的陆良哈哈大笑,抓住唐伯虎来到了画前。
“陆公子莫要欺我,这画中哪里有什么坟墓!?”那幅画大家都看到了,有高山有大河,根本看不见坟墓的影子,唐伯虎不是瞎子。
众人不解地看着陆良,等待他的解释。
陆良微微一笑,转身对众人说道:“尔等懂风水否!?”
人群里顿时想起了一片议论声。
陆良指着那画道:“风水有云:‘关门如有千重锁,定于王侯居此间’,讲得便是山水之法,风水中,讲究的就是寻龙点穴,画中此山,绵延起伏,有粗变细,有老变嫩,到了大河之前,突然回转望祖,乃是典型的上等佳穴之处,两侧青龙、白虎两砂叠交,左右御屏夹耳,狮象龟蛇镇塞水口,乃是少有的‘白虎逆关’的佳地!更要紧的是,穴前一河曲绕而过,顾盼有情,更绕山后而去,乃是上等的‘拱背水’,有道是‘发福悠长,定是水缠玄武’,讲得便是此等好地。你们说说,这个一个风水吉地,怎么可能没有王侯墓!?那我诗中‘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又有什么不妥之处呢!?”
!
!!
!!!
陆良的这番话,乃是根据他看的那本《杨氏三元山水秘术》得来,此书是风水的正宗,自然十分的有道理。风水之术,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文人骚客,都多少懂地一点,陆良的话,立刻引起了一片赞同。
“不错!陆公子说得有道理!”
“大才!公子大才呀!”
……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唐伯虎呆若木鸡,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一第二十六章 陆氏字体
确切地说来,自命苏州第一次才子的唐伯虎是懂风水的,毕竟堪舆之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是必须的。
但是他实在猜不透,为什么这个恶名在外的浪荡子不仅有满腹的才华,而且对风水竟然如此精通。
更让唐伯虎自叹不如的是他的机智的反应,那么寻常的一幅画,即便是他本人也根本想不到可以从画上推断出风水佳穴来。
“此子非寻常人也!”看着在众人的齐口称赞中一脸微笑的陆良,唐伯虎叹了一口气,走到了陆良跟前行了个大礼。
“陆兄高才,伯虎佩服!自此以后,伯虎再不敢枉称苏州第一才子了!”唐伯虎的这一拜,算是彻底服了。
“想不到鬼见愁竟然有如此文才!看来之前我等错看了!”
“不错,能让沈老先生和唐寅如此惊叹的,恐怕全苏州没有第二人了。”
……
众人潮水一般的赞叹声,让陆良内心一片飘飘然。虽然内心飞扬,但是表面上陆良丝毫不敢有一份傲色,相反,他努力表现出极度的谦逊来。
在苏州人的眼里,谦逊自若乃是君子的必备素质,一个稍微有点才华尾巴就翘上天的人,人们只会认为他是一个狂生的。
而一个人如果落到了狂生这个名字,那可就惨了。不仅会成为笑料,而且也别想出人头地。
一旁的沈周,看着面色平静的陆良,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唐公子,陆公子,老夫托大,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两位公子能不能卖老夫一个面子?”沈周捋着斑白的胡子,一脸微笑地看着唐伯虎和陆良。
“沈老先生,有事请讲,只要小子能办到,定不会拒绝。”陆良知道沈周在苏州乃是泰斗级的人物,不管是在文人中还是在官府中,他说上一句话那是比什么都管用,若能抱上他的大腿,那以后自己可就发达了,因此对待沈周的态度极为恭敬。
他的这种想法,唐伯虎自然也有。
两个人齐齐对沈周施礼,乐得老头子胡子直抖。
沈周吩咐掌柜的把墙上的那两幅画取下来,并排放在书案之上,这才转脸对陆良和唐伯虎说道:“陆公子,唐公子,老朽甚为喜爱刚才你们二人的那诗,所以想请二位在此画上留下墨宝,老朽回去也好细细欣赏。”
嗨,原来是这事!陆良紧张了半天,发现沈周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竟然是为了让自己题字,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老先生吩咐,小子敢不从命!?”唐伯虎不敢怠慢,取来一直狼毫笔,笔走龙蛇,只花了片刻功夫便在那副海棠画上写下了方才的诗作。
这一副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一撇一捺,仿佛战旗摇曳,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唐公子好字!好字呀!”沈周站在一边,连声赞叹。‘
唐伯虎写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了却是一方石印,盖在那题字之下,竟然是“唐生伯虎”四字。
“陆公子,请。”唐伯虎打完收工,却忘不了陆良。
陆良走到那幅山水芳桃图前,取笔在手,却不免有些为难来。
在美术学院混了几年,自信自己的毛笔字在学校里也能数一数二,但是和唐伯虎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对于读书人来说,字是人的脸面,众目睽睽之下,写出来的字东倒西歪,那自己方才辛辛苦苦赚来的名声怕就要付之东流了。
陆良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便冲掌柜的挥了挥收。
“陆公子,不知有何吩咐?”掌柜的现在巴不得能为陆良做点什么,有了今天这事,他这小店怕是不出名都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