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往他的脸上拂来,那夹杂花香、青草香的凉风似乎还带着花蕾甜腻的笑声,这时,一道好看的弧度轻轻在他冷静、孤僻的俊脸上扬起,迟迟不退。
「堂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原来天底下有这么妙的女孩子,你改天一定要带来让我瞧瞧。」侯庭魏一张年轻、英气焕发的脸上满是笑容,浑厚的嗓音回荡在侯门冷铁行的办事房里。
侯丞晋坐在杉木桌后拿着笔,身旁还放着算盘,欲要聚精会神的算帐时,堂弟突然闯入,让他略微分神。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不明白?」侯丞晋冷瞥了堂弟一眼,才继续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帐簿上。
侯庭魏才不管冷面的侯丞晋咧!他兴奋的一把拉过旁边的圆凳,一屁股就坐在侯丞晋身旁,「堂哥,我说的是昨天到你家的那个女孩呀!你快说说她究竟是来干嘛的?该不会真的是来跟你 成亲的吧?」
「她的确是与我有婚约。」侯丞晋头也不抬,冷冷的应了话。
「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这件事?」堂哥从不讲假话的个性,他这个做堂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因此堂哥的承认让他有满满的吃惊。
「既然你问完话了,可以出去了吗?我请你来这,不是雇用你闲话家常的,知道吗?」侯丞晋在作坊中最大的忌讳便是工作不认真,他十分严格的要求自己工作要尽心尽力,对于员工也是 一样。
况且这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他早就忘光光了,所以就连他都不记得他的婚约了,更何况是侯庭魏呢!
「我知道了啦!」侯庭魏自认倒楣的摸摸鼻子,转身便要离去,但是当他的黑色马靴走至办事房门前时,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再次不怕死的问:「堂哥,你要拿这未婚妻怎么办?你先前不 是在大伯的灵堂前发下重誓,你说你……」
「别再说了!」侯丞晋不让堂弟把话说完,浓黑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在乎稳的话里头不难察觉他刻意隐藏的怒火,「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替我担心。」
他的心就像被刨开一般,心痛的无法克制颤抖的双手。
天呀!他真是该死!侯庭魏多想现在吞回方才不经大脑说的话,他明知避谈过世五年多的伯父是在侯家生存下去的首要条件,而他却又好死不死的提到这件事,要是堂哥因为这件事而对他 产生疙瘩.岂不得不偿失!
「堂哥……我不是有意的,请别往心里搁去呀!」侯庭魏努力想打破现在的僵局。
「嗯!你别多心,好好做事即可。」侯丞晋知道堂弟为了自己的快人快语悔恨不已,只好抑下心中浓浓不悦,勉强扯了个淡笑。
「我会的,现在我就到外头的柜台帮忙。」看见堂哥给台阶下了,侯庭魏急忙转身离去。
侯丞晋低首不语,一直到听见掩门声后,才放下笔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堂弟是侯门一族中最有才气的一位了,好好栽培他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是自小便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打理生意的侯丞晋识人十分准确,他明白这个堂弟还存有太多邪恶的念头,让他迟迟不敢开口说要收他为徒。
这该如何是好呢?培养一位继任人选并非一年半载就能完成,是需要多年长久的累积才行呀!而他,还有这么多时间来挑选继任人选吗?
这个答案他真的不知道!
就在侯丞晋还在为了继任人选伤脑筋时,刚从办事房踏出步伐的侯庭魏脸上则有着不搭轧的算计表情。
这不太妙了!侯庭魏想,如果堂哥跟那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野丫头成婚的话,堂哥一定会有子嗣了,到时,侯门冷铁行不就又会落入本家的手里,而他却连一个子也捞不到了?
想到这里,侯庭魏感觉有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堂哥履行婚约,要不然苦心经营这么久的计划不就成了海市屋楼吗?
侯庭魏双手用力成拳,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定……侯门冷铁行,他是要定了!
第三章
「表哥、表哥,借我三十两银子好吗?」花蕾特有的甜腻嗓音在侯丞晋的书房里响起。
「要借三十两?做什么用?」坐在桧木书案后的侯丞晋抬起头望着说话者,表情略有困惑。
「我……太多了是吗?那二十两也行,就求表哥借给我吧!」说得也是啦!才住进侯府半个月而已,就跟主人商借三十两实在是太过分了,因此花蕾退而求其次。
三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就如沧海一粟,更何况是三十两银子呢!他不是不借,而是想要知道这小妮子究竟要干什么。
「别说借你三十两银子了,给你三十两银子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你得先告诉我,这三十两银子究竟要用到什么地方。」侯丞晋似乎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在下意识里,他对这个表妹十分礼让,也许是她千里迢迢来这里与他成亲,但是他却不断推托,甚至想努力寻个法子可以让她放弃当他的新娘子,就是这份愧疚感,他放任她在侯府里像 游魂般走动着,还破例准她进入他充满商业机密的书房中。
「一定得说吗?」花蕾噘着小嘴,双手拉住侯丞晋的手肘摇呀晃的,像讨糖的孩子般哀求,「先借我嘛!借我、借我啦!人家一定会在之后告诉你我究竟将钱用到什么地方去啦!」她可爱的 粉色双唇形成半撒娇半不悦的模样,那双透亮的眼眸不断眨着,渴求他的允许。
瞧她这可爱的模样,侯丞晋完全没辙。唉!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好啦!给你就是了。」侯丞晋自左边的抽屉取出一张印有侯府家征的白纸,在上头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才递给花蕾,「拿去吧!用这张纸同老管家取钱吧!」
「这就能取钱?」花蕾不解的接过纸张,低首端详一番,「这真能取钱吗?管家爷爷会不会不认帐呢?」
「怎么会呢?在侯府用钱都得先经过我的同意,若我同意用钱,便会写取钱单子,再由需要用钱的人拿这张单子向老管家换钱,而取完钱后还需要签名,我则每晚都会查今日家里用了多 少钱,这样才能管理家里的钱,懂吗?」侯丞晋不知何来的耐心,同花蕾说了侯家的规矩,因为他向来不太爱透露管理这万贯家财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呀!表哥,你还真辛苦,怎么不找人帮你分担一下呢?」
这时,花蕾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状况。他一早要至作坊里工作,夜里还得要管理家务,就算他是打铁出身的,也非铁人呀!
「分担?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做得驾轻就熟,不需他人为我分担。」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当她说到找人分担家务时,侯丞晋的浓眉微微的皱了起来,精睿如炬的鹰眸里透出一丝绝望。
「表哥……」她好想将自己的阳光分送给脸上笼罩着阴疆的侯丞晋,她也好想用双手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宇。
「夜深了,你该回房去了!」侯丞晋不让她将话给说完,急忙想打发她离开。
他的忧伤、他的阴郁不愿分享给任伺人知道!独自舔拭伤口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
「喔!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花蕾再如何天真,也明白现在沉着一张脸的侯丞晋正赶她离开,只好摸摸鼻子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表哥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就是他这个人的罩门太多,所以每当她不小心提到一些不该提的事,他都会沉下脸……唉!做人还真难呀!
他老是不说清楚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她怎么会知道在他面前究竟要怎样小心谨慎昵?花蕾一边反覆思索一边打开掩盖的门扉,接着她转过身望着侯丞晋。
「表哥,晚安了,祝你今晚能睡得香甜喔!」她朝他甜甜的笑了笑,才又蹦蹦跳跳的离开书房。
侯丞晋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生性好动的花蕾跳出书房,还不忘小心的为他掩住房门。
祝你今晚能睡得香甜喔!
这甜腻的声音就像黑糖的香味般弥漫在书房里,她软嫩的嗓音、灿烂的笑容依然在侯丞晋的脑海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