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负罪前行
五、负罪前行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祥子所教的语文在全县排名第三。为了表扬他在这个学期的优异成绩，学校额外给予他300元的教学奖金。领到一小叠钞票，祥子自教书以来第一次感到教书的巨大成就。虽然奖金不多，在祥子看来就不一样了，代表了他走出了事业低沉的泥沼，表明他能够胜任中学教学工作。他想着将这些奖金全部都给父母，帮着家里添置些东西。
云安街上两排店铺挂出了年货促销的广告，有些沙哑的喇叭里震天动地的传出贺新年音乐。扛着木橼的，拉着板车的，挑着担子的，在一条狭小的乡村公路上扬起满天的尘土。街上的行人很快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一群一群。戴着棉帽子的，顶着花布的，挂着颈巾的，都在匆忙地选购年货。
祥子也收拾着一些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买些什么东西回家呢？祥子寻思着如何安排口袋里的共六百多元钱。虽然现在比小学只有几十元的数目增加了不少，只是相对于当今的消费水平来说，实在没有什么用处。看看吧，买一套衣服要400多，买一个消毒柜要700多，而装一部手机要8000多，自己的这点钱能干什么呢？自己在工作上取得了一些进步，本来希望能帮助家里改善一下生活，现实让祥子失望了。静静地翻看着上级政府和管理部门颁发的奖状和证书，祥子默默地思索着。
所有的奖状和证书要用一个很大的箱子才能够装下，唯有报酬可以用一个小小的口袋轻而易举地放进去——还绰绰有余。自己是精神上的比尔盖茨，物质上的乞丐。马克思告诉我们，一个精神上富有的人是最幸福的，而一个物质上富有精神空虚的人是不幸和痛苦的。祥子开始对这个真理深信不疑，甚至还以自己拥有这么多奖励证书而无比自豪，每每看到这些证书就在心里蔑视那些百万富翁。“富翁有啥了不起？除了对沾着铜臭的金钱比较感兴趣外，你还能干什么？你的内心是干涸的沙漠，是精神的地狱。不是有很多大老板因此而跳楼自杀吗？”祥子详细历数他们的不是。
似乎经过一番精神的批斗之后，祥子感到舒服和快意了许多。过年了，大家高高兴兴，很多打工的拖着大袋小袋回家，很多单位发放了年货给职工带回家去，只有教师是两手空空的。有一个老教师讲了他自己的一次亲身经历。放寒假了，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车架上绑着一麻袋旧报纸。家中的老婆看见了，高兴地问“今年与往年不一样了，运了一大袋年货回来——往年都是一个人空手回来的。是学校发达了，还是学校领导良心发现？”
“可能会让你空欢喜一场了，那是报纸——只有报纸是没人要的。装进袋子暂且充数吧——也就是掩人耳目，自己打肿脸充胖子都没法子哩。”
“你拿回来的奖状和证书贴在墙上可以装修一个好几个房间，可是能够看着不吃饭？还不是我靠种田维持一家的营生。”他老婆说。
“说来说去，自己一介教书匠还不如一个赤脚种田的。”老教师苦笑着说。
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如此吗？人家背着大包小包、挂着手机开着靓车，是多么自信和潇洒，自己数着几乎没有厚度的几张钞票，祥子涌起莫名的心酸。“难道马克思说错了，我是精神这么富有的人，为何还这样痛苦呢？为何像金总那些人宁愿精神贫乏而追逐金钱呢？他们拥有了金钱，也并不见得是精神空虚呀，生活得还是挺幸福美满的呢。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祥子望着空落落的房间陷入了深思之中。
自己的精神再富有又有什么作用呢？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帮家里添置一些年货或者家电，自己是有这样的念头和心意，却没有这样的能力。男人在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上一筹莫展，这是何等的无奈呀。
金总呀，你让祥子感到既向往又无法可施。祥子从他的身上观照出自己的故步自封，激发了自己新的欲望和追求。金总就像是天空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祥子一度被冰雹摧残而阴霾的心田；又觉得是遥不可及的，显得如此高远。
新的一年，新的愿景，新的梦想。祥子计划着自己的新方案，准备着要学一学老同学金总，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他这样发达。
……
今年春节的天气特别好，太阳和煦得像让人觉着是睡在摇篮里一样舒服。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出来了，或坐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或坐在小路旁，再摆上一盘瓜子，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好一派祥和温馨的情形。无论去年运气好坏，人们都给予新年良好的祝愿，希望新年给大家带来好运和健康。
“祥子，又过了一年，又有什么新打算？”伙弟穿着带格子的西装走了过来。
自从祥子到外镇去教书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这个好朋友联系过，也不知道他近来怎么样。看见他到来，祥子赶紧递了一根纸烟过去。
“计划是新的，人还是那个。”祥子知道他想问什么事情。
“这就好，人呀，要专一，要诚恳，要踏实……”他点着了纸烟，吸了起来。“兰花这个人呀，你就是到哪里也难找的好姑娘。你能娶上她，是你的福气哩。”
“先说你的情况吧。”祥子忙转移话题说。
“我？好着哩，你帮我写信‘骗到的’那个已经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还是正式的接班人呢。”伙弟吐着烟圈说。
“祝贺你哩。今天再生一个千金，那就是有龙有凤，龙凤呈强，福气无量哩。”祥子恭维他。
“那是那是。”他的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
“顺其自然吧。”祥子耸了一下肩膀说“缘分是天注定的，不可以强求和再造。有好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好哩，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哩。”说完，他就向祥子告辞了。
说真的，对于兰花，祥子心里十分复杂。在“三味书屋”的刻骨爱恋让他产生一丝深沉，促使他认真思考自己对爱情的选择。她对自己太好了，好到一点毛病也找不出来；她对自己太痴情了，几乎到了欲生欲死的地步。祥子清楚，自己之所以对此犹豫不决，是自己实在不甘心于农村的平凡生活。跟兰花一旦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远走高飞了，自己的远大目标和理想再也没有可能实现了，这是他多么不情愿的事情啊。
“暂时先考虑工作和事业上的事情吧，其它的待以后再行考量吧。”祥子给自己一个基本的思路。
新的学期开学了。由于祥子要负责团委会的工作，又要负责德育处的工作，好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做饭的时间也没有。
“祥子，你不要做饭了，今天就到我家吃饭吧。”学校的小李敖拉着他的手说。
他反正是没有功夫自己做饭，于是半推半就到他家去吃饭。客厅里已经坐满了自己的同事，包括喜贵、阮次珊、百事通等十几个。看见他进来，大家起来让坐。祥子忙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祥子走到里面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捏起几个瓜子嗑了起来。
“过新年，穿新衣，戴新帽……”百事通微笑着说“还要娶新娘……祥子，你说是吗？”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祥子也大笑着说“我是共产党员，一定听党的话，由你这个老党员裁决吧。”
“说实在的，梦婷是一个既贤惠又能干的女孩，在女教师中间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是一个聪明绝顶——不，是聪明伶俐的女孩。”阮次珊发表他的深刻见解说“祥子，你可要听我的忠告，宁早莫迟，宁快莫慢，要先下手为强啊。”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大家说，是不是？”小李敖在发布独家观点“听说你以前在小学跟一个教小学的女教师拍拖，是吗？这就要好好研究研究一下。她是县级师范毕业的，梦婷是省重点师范毕业的；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