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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没有?”阿禄本以为他看出了蹊跷,却没料到得了这么一句,便追问道,“那为何不去?莫非——”谁曾想话音未落,却被司命抬手打断。

方才无人的山道上,此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远远看去,似是个女人模样,倒比方才两个正常些。只孤身披着雨蓑,背着一个竹筐,似是脚下有些打滑,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小心。

待到近前,那女人方才抬了头。

“两位可是外来客?”她伸手,抹了脸上的雨水,瞧着那淋得极为狼狈的二人,道,“若是不嫌弃,未亡人家中尚有闲置柴房可供二位暂住……”

阿禄见她虽憔悴,却生的极为婉约,不觉心生了几分好感。毕竟是早春,她如今又是彻头彻尾的冰凉,只觉得冷得要了性命般,便笑了笑,道:“多谢阿嫂了。”

那女子只点了头,笑道:“谢倒不必了,只要两位不嫌寡妇家门晦气便好。”

被她这一说,阿禄却瞧着她那婉约脸更添了几分凄凉,不觉心抽抽,连连说了几声谢,见她转了身,抬步要跟,却想到司命方才的阻拦,便停了脚步瞧他。

“还不走?”司命虽也被淋了透湿,竟不显狼狈,只理所当然地看着她,道,“这暴雨山洪,怕是要耽搁上几日才能通路,有个屋子避雨总好过山洞草席。”他自说着,却像是忘了方才的阻拦一般,先迈步走在了阿禄前面。

阿禄无言,只道他也占了这村子几分诡异,只能匆匆跟着一路走到了村子尽头。

方才一路来,住家本就稀少,如今走到村路尽头,竟是仅有这么一个落魄独院儿。

院子四周是低矮篱笆,两间草屋,一大一小。小的门处,紧挨篱笆的还有个鸡窝,不过倒是因为暴雨所致,没有分毫吵闹。

“两位请先进那小间儿,”寡妇头也不回,只扔了句话,“我这就去拿些干净衣服来。”

“多谢了。”阿禄对着她背影道谢,司命已伸手推开房门。

倒真是个柴房,除了柴火和稻草就没有多余的东西。

她只觉得再没有豆大雨滴砸着,竟是比在当年广寒宫中卧着醉酒塌,吃着杏花酒还要惬意。待四下打量后,还颇为安慰地发现没有分毫漏雨的地方,不觉更是欣喜,道:“若是能拿床锦被来,小女子便知足了——”

“贱妾家中贫寒,仅有两床旧被。”

接她话的并非司命,却是方才说去拿衣物的寡妇。她倒也快,转眼已抱着两床被和衣裳跟着进了屋。她边说着,边将旧被放在柴堆上,手脚麻利地用稻草铺好地面,再将棉被覆上,虽是简陋却也像了个能睡的架子。

“两位,这是衣裳,”她指了指柴堆上的衣裳,道,“公子无需有所忌讳,那男衣是我兄长年前来住留下的。时辰不早了,两位想必早就饿了,我先去生火煮饭,二位请自便。”

她留了这话,便抱了些木柴和干草走了。

这屋中,却留了两套干净衣裳和两个湿透的人。

这柴房中大半儿□柴占了去,本就显得拥挤,如今再铺了床铺,更只剩了三四人站着的空闲地。阿禄与司命就这样相隔着两人的距离,都没了声响。

司命眸色依旧平平淡淡地,却是瞧着那间屋中生活烧饭的女子,待他若有所思回了神色,才见阿禄早红了脸,只盯着门外落雨,不尴不尬地杵着。

“阿禄。”司命唤了她一声。

阿禄本就心神不定,被他这一叫猛地抬头,道:“啊?”她的发尚滴着水,漫天暴雨为景,倒也颇为相衬。司命咳了一声,道:“我在门外等你。”言罢,走到屋外反手将门扣上,徒留阿禄一人站着,对着略显阴暗的柴房。

柴房的门想是年岁久了,又非是住人所用,自然有些许缝隙,恰能瞧见司命的青白衣衫。

此时虽一门相隔,却也不过一指距离罢了……

阿禄盯着那门怔愣了半晌,便昏昏沉沉换了衣裳。

这五日来二人话少了许多,路却行的快,和先前方踏入人世的悠闲相差甚远。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她就是身子骨再好也扛不住如此劳累,何况又是失血之后再淋暴雨,累上添了风寒,到晚饭后竟是烧了。

那寡妇本是想让阿禄住自己房里,却不想司命竟是难得坚持,只和她要了木盆冷水和一块干净的帕子,待阿禄躺倒被上时,将另一床也尽数压在了她身上。

阿禄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口干舌燥,却见他将仅有的两床被都给了自己,便低声道:“你把被子都给了我,自己……怎么睡?”

司命并没有看她,只盯着门外的灯火,道:“今夜注定无眠。”

阿禄从初见那寡妇,便觉司命有异样。如今听他这么说,倒是坐实了,可无奈头疼欲裂,想不分明,只道:“那寡妇……可是另有隐情?”

她问这话间,只听着本只有雨声的屋外,添了许多嘈杂之音。

司命不答话,只捏了个信儿,召出了童姻童缘,道:“你二人看护好司禄仙姬,除了本君召唤,不得踏出这屋子半步,明白了?”童姻童缘本在沉睡,被自己主子这一招来,还未曾醒过来,只懵懵懂懂地点头,念了个诀将这屋子护了起来。

司命起身,走到门处,伸手拉开,那院外倾盆暴雨下站着数人,为首的恰是那寡妇。不过此时的她早没了婉约,原本憔悴也换成了凌厉。

她站在几人之前,靠在篱笆上,手中把玩着一把一尺来长的银刀,道:“迦南司,我隐姓埋名了十万年,谁想到你小子也在天界躲了十万年。当真是世道轮回,竟让我在凡间荒山野岭碰上你。”她抬眼间,眸色深红,虽带笑容,却是连肌肉都夹带着丝丝阴寒。

司命扫了她一眼,道:“当年兵临池下,半城死尸,却没人见过守城的娄间小池,本以为是被错杀抛尸了,没想到,娄间一脉骁勇善战,独留了你这抛兵弃城的人。”

他一句说的轻浅,却如冷锥入心,听得那女人瞳孔骤然收紧,道:“娄间一脉永不会断,而我……”她自嘲一笑,道,“早已上天入地皆无门,只守着几分怨念等着你。”

司命颔首,道:“半年前,北周七城瘟疫,可是出自你手?”

“不错。”

“此山洪暴雨可是出自你手?”

“不错。”

司命看整个村子暗如地狱,毫无半分灯火,叹了口气,道,“你既早屠了村,却为何不放这些可怜人去附近鬼城,何苦连累无辜亡灵?”

娄间小池在万年前曾站在城楼上,遥望过这个挂帅的男人。

那一年,目眩神驰,鲜衣怒马,翩翩少年,夕阳晚照。却不想也是他,让自己身败名裂,破城时,她本欲鱼死网破,只没料到被死忠部下打昏送出了城。也因此,她成了娄间的千古罪人,家族中唯一不战而逃的人。

“娄间乃是鬼界四大贵族之首,当年鼎盛时,即便是做脚踏箭靶也轮不到他们,”小池拿刀背划着篱笆,随口道,“如今能追随我,便是他们天大的福气,何来连累之说?”

阿禄在屋内听着这一声声一句句的,渐理出个头绪。

难怪司命先有阻拦之意,却又独随了这寡妇来……

她只自鬼界皇子和司命口中听过那场叛乱,却没料到竟能在人间沧海桑田时,见到遗留的人。她微转了头,瞧那屋外电闪暴雨中的几人静默不动,任雨水砸身。

此时,身旁童缘恰低低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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