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蓝玉如今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连巴特隆的六十万大军都被他打得灰头土脸的,他还能把谁放在眼里。再说,如今他对咱们恨之入骨,肯定不会轻易言和。我看你就不要去了,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卢隐一听这话就急了,他梗着脖子大叫道:“我卢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成功,我愿死在营外,绝不回来见大将军”
吴曙天看卢隐态度坚决,也就不再阻拦,封了他一个远征军特使的头衔,派了两个随从跟着他一起到蓝玉军中游说。
蓝玉正在大帐内和军中诸将议事,突然卫兵进来禀报:“启禀前锋将军,从敌营中走出来一位使者,请求面见将军。”
蓝玉心想,肯定是吴曙天派来的说客。
诸将全都站起身来望着蓝玉。
蓝玉想了想,然后朝站在门口的卫队长勒伦命令道:“去行刑队把那把大铡刀抬到这里来。另外再派二十名刀斧手进帐。”
“是,主人。”身材高大的勒伦挑起门帘出去了。
诸将不知蓝玉抬铡刀干什么,全都面面相觑,他们担心蓝将军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蓝玉也不理会诸将的担忧。等膀大腰圆的刀斧手抬着大铡刀走进大帐,站立两厢之后,蓝玉便对候命的卫兵说:“领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卢隐昂首挺胸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他面对着巨大的铡刀和满身横肉的刀斧手显得神态自若。
勒伦看卢隐那副傲慢的样子,心里气不过,大喝道:“见了我家主人,为何不下跪?太没礼貌了”说着就伸出大手去按卢隐的脖子。
勒伦的嘴里在大谈礼貌,举动却极其粗鲁,他那如蒲扇般大的手一下就把卢隐摁蹲在了地上。
帐内众将都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卢隐的脸憋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大叫道:“蓝玉,士可杀不可辱你若不让这个傻大个子松手,我就咬舌自尽”
“放了他”蓝玉命令道。
“是,主人。”勒伦松开了手,站到了一旁。
卢隐一边用手揉着被勒伦捏痛的脖子一边嘟囔道:“到底是南蛮子,太没教养”
蓝玉用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卢隐一番,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一介书生,贱名不足挂齿。”
“你既是一介书生,不在书斋里好好读你的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在下与尹川王殿下乃是故交好友,情谊深厚。因不忍见他的义子误入歧途,所以特意前来给将军指一条生路。”
蓝玉心想,这家伙来了就充我的长辈,占我的上风,丝毫也没把我的铡刀和刀斧手放在眼里,看来是有些胆色的。此人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可能有些来头。我派兵来找吴曙天算账,他没有派敢打敢杀的将军出来,却派了一个文弱书生到我这里来耍嘴皮子。什么意思?我且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到这里,蓝玉冷笑道,“这么说,我现在是死路一条喽?”
“不错”卢隐直视着蓝玉说,“我对蓝将军好有一比。”
“比什么?”
“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大胆”军中诸将见卢隐对蓝玉无礼,都十分愤怒。
蓝玉指着那副大铡刀对卢隐说:“你且说说我是怎么又盲又瞎的,若是说得对,我就放了你。若是说的不对,今天我就让你身首异处”
“好那我就说说。自南疆军团北进勤王以来,蓝将军英勇善战,屡挫强敌,打得巴特隆一败再败,叫苦不迭,令天下百姓拍手称快。将军若是能趁胜追击,大败敌军,就可以为尹川王也为自己建立盖世奇功,千古流芳。可将军却不知珍惜,放着巴特隆的军队不打,却要与羽林大将军过不去。这不是自毁前程吗?蓝将军率领的南疆军团若是真和羽林军打起来,那肯定是两败俱伤。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得益的是他巴特隆。羽林军回不了东都城自不必说,可蓝将军若想回南疆去,那恐怕也是做梦吧。蓝将军走的难道不是一条死路吗?”
“我蓝玉向来没把功名富贵放在眼里。我的行事原则很简单,那就是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我两万南疆将士战死在安平镇,这都是拜他吴曙天所赐我今天带兵来就是要找吴曙天讨个说法没有结果,休想让我罢兵你这一套打动不了我,你还有别的说辞没有?若是没有,那就铡刀伺候”
“且慢,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知道蓝将军心中有委屈,有怨气。但若是说羽林大将军成心陷害南疆将士那是说不通的。当时,远征军曾派了三路人马前去救援安平镇,都中了巴特隆的埋伏,三路人马不得不退了回来。敌人守得很严密,远征军根本就接近不了安平镇,在不得己的情况下,羽林大将军才采取了攻打石门关的战略,想以此来吸引巴特隆的兵力,减轻安平镇的压力。可没想到,巴特隆十分狡猾,早就有所防范,所以才没有成功。羽林大将军确有指挥失当之处,蓝将军若有冤屈也应该直接到皇帝陛下面前去申诉。羽林大将军即使有罪责也应该由皇帝陛下来追究,怎么能轮得到蓝将军来兴师问罪呢?蓝将军除非不承认自己是帝国的军人,有意要反叛帝国,否则就应该罢兵言和,并遵从大将军的号令,齐心合力讨伐逆贼巴特隆”
蓝玉听了之后点点头说:“嗯,你说的有点儿道理。有一点我要明白告诉你,你不要诬篾我反叛帝国。我的军营中依然竖立着星月大纛。若是他吴曙天只做了背信弃义见死不救这点儿坏事,我也不会向他兴师问罪。我自会去找尹川王殿下,由尹川王殿下裁夺此事,若是他老人家宽宏大量,愿意饶过姓吴的,我蓝玉也不会有二话,依然会领着军队为帝国上阵厮杀。可如今这个姓吴的混蛋把尹川王殿下杀害了那就不能怪我了即使他有羽林军保护着也没用我蓝玉定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蓝将军,你误会了。你也不想想,杀害尹川王殿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再说,尹川王殿下贵为郡王,又是远征军副帅,遵照帝国的法律,羽林大将军根本无权这么做啊。他若是做了,就不怕日后陛下和帝国检察院追究他的罪责吗?这可是死罪啊我羽林大将军怎么会做这等害人害己的蠢事呢。做这种事的应该另有其人”卢隐脸上的神情十分紧张,他知道现在说到问题的关键了。若是乌海图还在军中担任副帅,那就什么事也没有,可偏偏这个尹川王就不见了。现在卢隐的当务之急是要让蓝玉明白,吴曙天没有任何杀害乌海图的动机。
蓝玉听了卢隐的话,也有所醒悟。凭蓝玉对吴曙天的了解,知道他确实不是一个有胆量做这种事的人。所以蓝玉急切地问道:“那你说,应该是何人所为?”
卢隐看到蓝玉脸上原来严厉愤怒的神情转为关切和怀疑,心中窃喜,他知道可能有转机了。他转了转眼珠子说:“蓝将军是个聪明人,我只要说一说当晚的情景,蓝将军自会猜到是何人所为。”
“说”
“那天晚上,也就是8月22日晚上,魏建功的军队突然偷袭我军的粮仓,羽林大将军担心粮仓有失,亲自指挥救援,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可没想到,敌人这是声东击西之策,紧接着,大本营里的许多营帐都失了火,甚至包括羽林大将军的寝帐。我想,这肯定是敌人的奸细所为,为的是再一次声东击西,扰乱我们的视线。最后,尹川王的营帐也失了火。不过好在羽林大将军曾经叮嘱过,一定要保护好尹川王殿下的安全,所以尹川王营帐的大火被及时扑灭了。事后,我们检视了火场,没有发现尹川王的尸体。在尹川王的寝帐内只有一名侍卫的无头尸体。我们猜想,一定是有刺客在向尹川王殿下下手,只不过他们错杀了人。而尹川王殿下被当时的情势所吓,乘乱逃出了大营,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蓝玉心中大喜过望,这几天郁积在心中的满腔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浇灭了一半,他赶紧追问道:“照你所说,尹川王殿下没有死于大火?他还活着?”
“是的,那场大火肯定是巴特隆的奸细所为,他想刺杀尹川王,以挑拨帝国中央军团和南疆军团之间的关系。好在苍天有眼,没有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尹川王殿下福大命大,只是他肯定受了惊吓,找了个地方躲着,再也不敢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找”
“我们找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们就派人到处寻找,我们曾经在羊桥驿西北的一家叫荣升客栈的地方打听到,说是有一个留着翘翘的胡子,长得极像尹川王殿下的胖子曾在这家客栈吃过一碗面。再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由于当时敌将魏建功率领十万骑兵对我军进行袭扰,我们派出去寻找尹川王的军队由于怕遭到魏建功骑兵的追杀,不敢找得太远,所以至今没有找到。”
“你说的都是实情?”
蓝玉一双机敏的眼睛紧盯着卢隐,他想在卢隐的脸上看出这番话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