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奇连忙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没……属下就是……就是随便念叨两句,哪能真把她们给带来?那帮姑娘个个都是个累赘,莫说伺候别人了,只怕到时候还要别人伺候。”
一名副将从外面给萧珏送衣服进来,听到二人谈话,不由插嘴道:“可不就是?有几个人能像宋盈那样,不娇气不耍脾气,还能帮助照顾别人的?”
韩奇好奇道:“宋盈是谁?”
萧珏凝眉,沉吟道:“可是那个之前被指派去照顾宓宁公主的女子?”
“正是。”副将点点头,见萧珏有意让他说下去,他便继续道:“那天晚上我们被铁骑军突袭,是她和一个叫常林是小兵一路奔走告知众人城内有毒,还帮着照顾和转伤兵,看到那些头破血流的士兵,其他的女人都是吓得哭哭啼啼的,唯独她一脸平静,丝毫不惊不慌,一路上都在帮助照顾大家,还时不时地问起宓宁公主的事儿。”
听他这么说来,萧珏隐隐想起了这个姑娘,不由微微凝眉,语气深沉道:“对她来说,这些死伤已经算不得什么。”
毕竟,她早已经历过家破人亡、亲人惨死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事,又跟在军中这么长时间,这些事情她早已见怪不怪。
韩奇和那副将都奇怪地看了萧珏一眼,似乎没料到他竟然对这样一个姑娘竟然有印象。
“他们现在可是在瑸城?”
副将点头道:“王爷走后,尧将军领着军队退出瑸城,只是瑸城是一处要塞,所以尧将军安排军医和城里的大夫将城里的毒清除干净,又帮助城里的百姓解了毒,百姓对我们放松了警惕,是以留下的那些姑娘和打杂之人便住进了瑸城,待我们大军回朝路过瑸城之时,再将他们带上,倒也省得累赘。”
“嗯。”萧珏轻轻应了一声,对这样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
提起宋盈,他又不由得想起当日楚倾挺身而出,替他挡下那一剑的情形。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始终还是没能想明白,她为何要救他?若是那天洛无尘一剑杀了他,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了。
四野暮合,掌灯时分。
尧氏父子陪着萧珏从军营中走了一大圈仔细巡视了军中情况,萧珏这才放心了些。
“王爷的意思是,东朝军已经葛城汇合了?”
萧珏道:“我在来三山城的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东朝军,却反倒看到了他们离开之后留下的痕迹,那就说东朝军已经离开了江珑城。”
尧仇捋了捋胡须道:“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回了蒙龙峰。”
萧珏摇摇头道:“不可能,他们若是回了蒙龙峰,我就不会在半路上遇上赫连昱。”
闻言,父子二人齐齐一惊,“王爷遇上赫连昱了?”
萧珏道:“他受了重伤,而且看样子是伤在我们与东朝军交手之前。”
尧仇问道:“那王爷有没有杀了他?”
见萧珏摇头,尧仇不由沉沉一叹道:“既然他受了重伤,王爷怎的不趁机把他给杀了?这个人留着,对我们来说迟早是个祸害。”
萧珏冷冷一笑道:“是不是祸害尚且不知,但是对于赫连盛来说,倒确实是个祸害。”
尧仇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王爷的意思是……”
尧冽看了两人一眼,道:“是因为赫连盛这次战败?”
萧珏点头,尧冽不由得笑出声来,“看来王爷是要借刀杀人。东朝虽势大,内部矛盾却也一直没有停止过。这赫连盛好战好胜,自己也确实有些能耐,正因如此,这些年他越来越不把永成太子放在眼中,早已有心一夺储君之位。永成太子不及赫连盛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可是这个慕安候却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听说他自恃清高,因着赫连盛对待永成太子的态度,对赫连盛这个叔叔早已看不惯。若是留下赫连昱,一则可以牵制赫连盛,二则,让他和赫连盛两相争斗,这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管最后伤的是谁,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完这一席话,尧仇眼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喜色和自豪之意,拍拍尧冽的肩道:“你小子原来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竟然把王爷的心思给看穿了。”
尧冽垂首轻轻一笑,见萧珏虽面带笑意,眼底却有一抹深沉,便对尧仇道:“父亲,你且去看看三军迎战准备做的如何,我与王爷有些事要详谈。”
尧仇心知他们两个年轻人所谈之事必定离不开那个宓宁公主,然而他却不想点破,就最近的事情来看,这个宓宁公主确实有些本事,他还想着静观其变。
是以,他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儿子,故作怒道:“养个儿子这么大了,竟然成了白眼狼,时不时地就使唤起自己的老爹来了。罢了,谁让你手握帅印,老夫姑且听你一回。”
说罢,对着萧珏行了礼,退出营帐。
第三十六章 回魂
尧冽被他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太息,转身对萧珏道:“他这脾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萧珏回身走到桌案前坐下道:“老将军这脾气还是不要改的好,否则只怕镇不住大军。”
尧冽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得沉了脸色,道:“王爷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萧珏道:“军中近日可有什么人行为比较奇怪的?”
尧冽想了想道:“这倒是没发现。韩奇带着你的命令赶回来之后,这几日一直都未曾停歇练兵,就算是冒着风雨也会想办法操练,所有人都一心练兵,未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珏拧了拧眉,又问道:“叶将军情况如何?”
尧冽想了想道:“我按照你的吩咐,每天在他的饭食里加了你给我的药,可是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叶将军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尧冽摇头道:“不可能的,我故意吩咐这几天的将领饭食做的味重一些,加上那药水无色无味,他不可能发现什么。”
萧珏点点头道:“那边好。”想了想又道:“今天晚上加大药量,既然他不想主动露面,那只能有我们来帮助他了。”
“好。”尧冽点头应了一声,继而又皱了皱眉头问道:“王爷,关于江珑城内的事情……可是真的?宓宁公主,当真轻而易举,以徒手就杀了一个污蔑她的男人?”
萧珏颔首,脸色变得深沉,“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尧冽道:“暗楼的兄弟已经把所有能查的全都查过了,宓宁公主根本不会武功,从小到大洵王一直都反对她习武,所以给她的三位师父全都下了命令,什么都可以教她,唯独武功不行。再者便是她的医术,洛无尘……洛无尘根本没有教过她医术。”
萧珏眸色骤然一沉,是以尧冽继续说下去。
“她的三位师父,加上洛无尘便是四位,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一个都找不到了。其实说起来,洛无尘根本算不上是她师父,他只是平日里照顾宓宁公主的身体,力保她没有病痛,宓宁公主曾经向洵王提及过要学习医术,却被洵王顿然拒绝,并嘱咐洛无尘决不能教她。其后没多久,洛无尘就辞官出宫,离开了宓宁公主,据说是被洵王和傅王后所迫。”
说到这里,尧冽的脸色已经变得越发深沉,担忧地看了萧珏一眼,“也许,王爷怀疑这个公主是假的,是有道理的。”
萧珏微微眯起眼睛,嗓音沉敛道:“她若不是楚倾,又如何知道所有关于楚倾的事?”
尧冽道:“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如果她是假的,就算她装得再像再逼真,别人分辨不出真假,可是她最亲近的人不应该看不出来。可是依王爷所言,洵王夫妇都没看出什么问题了,这么说,这人是真的了?”
这件事已经越来越真假难辨,扑朔迷离。
她若不是楚倾,那她与洵王夫妇之间那无可比拟的真挚感情,又是从何而来?
多日来,萧珏第一次感觉到有疲惫之意,不由得沉沉一叹,微微闭上眼睛,面容倦怠。
见状,尧冽轻叹道:“这段时间王爷来回奔走,想来是疲惫不堪。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今天王爷就早些歇着。”
萧珏点头道:“也好,记得我交给你的事情。另外,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多加注意葛城内的动向,不可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是!”
这场雨一连淅淅沥沥了多日,一直到洵王夫妇头七那日,雨势方才渐渐停下。
晚上还是风吹人冷,刚过了子时风势便停下,雨点也停下,若非地上有积水,似乎众人都不曾察觉,刚刚下过雨。
王宫之中一片萧瑟,这几日已经接连斩杀了三位文臣,三人皆是坚持要另立新君,由新君主持洵王夫妇的丧葬之礼,宓宁公主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命陆文钦带人将其拿下,斩首示众。
尹大人一派虽然心中恼火,但是碍于楚倾的凌人气势和陆文钦重兵在手,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正也因此,王宫之内这些天才得以保持安宁。
入夜,殿内堂前的灵位前摆满了酒菜,宫人跪成两排,哭得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