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赫连曦站在床前,皱紧眉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宛珂,看到他手上新添的伤口,稍稍一想也能想明白昨天她离开之后,他发生了什么事。
是她大意了,怎的能在他刚刚醒来的时候就与他谈及他的伤痛过往?现在好了,他昏迷不醒了,不偏不巧这两日她就要离开,这有些事情必须得亲自跟他交代一番才行。
想了想,她突然目光一沉,对着昏迷中的宛珂道:“这就是你对待此事的态度?不吭声、不报仇,自己昏过去了,大可安安心心睡个安稳觉,可是你的那些枉死的亲人呢?他们怎么办?谁来给他们报仇?”
灵安站在一旁,听着赫连曦这么说,吓得连连瞪眼,一把抓住赫连曦的衣角,“郡主……这样不太好吧……”
“哎,你松手。”赫连曦一把甩开她,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亲人现在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你呢,等着你为他们报仇。你若是这么软弱,这么一直睡下去,他们在天有灵,只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宛珂双手骤然收紧,继而又松开,然后再收紧。
赫连曦一见,顿然一喜,又道:“宛珂,你若还是个男人,就赶紧起来,把伤养好,只有你好好活着,才有人能给他们报仇……”
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一紧,她声音一顿,吓得差点跳起来,低头一看,竟是宛珂伸手抓住了她。
“哎,醒了……”灵安在一旁喜道。
宛珂只觉得他昏睡的时候有人在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却是赫连曦那张带着一丝逼人英气的清丽面容。
“郡主……”
“哎……你躺着别动。”见他要起身,赫连曦连忙拦住他,“你现在是新伤覆旧伤,还是躺着好好休养吧。”
话虽是关心的话,语气之中却有隐藏不住的埋怨之意。
闻言,宛珂沉眸,“有劳郡主费心,宛珂……感激不尽……”
赫连曦睨了他一眼,对他的谢意不以为然,“想要谢我,还是等你伤好了之后再说吧。灵安,去看看药好了没。”
灵安识相地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门去。
看得出宛珂神智已经渐渐恢复,而且很想坐起身来,赫连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把枕头垫在他背后,扶着他微微坐起一些。
宛珂神色凝重,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赫连曦的眼睛,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赫连曦在床边坐下,想了想道:“你是南璃要杀的人,自然就是我东朝要救的人。”
“仅仅如此?”
“不然,你以为是为何?”赫连曦挑眉,狡黠一笑地看着宛珂,见宛珂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她不由得撇了撇嘴,道:“好吧,跟你说说也无妨。我一见到你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像是与你早就认识一样,也许,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是老天让我在你命悬一线之时遇到你,又救下你,这就说明,天不亡你。”
“天不亡我……”宛珂垂首,轻轻念叨着这四个字,突然他凝眉一笑,虽然笑意清冷,可是赫连曦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笑。
她瞪了瞪眼睛,道:“原来你笑起来的样子果真有一种温润公子如玉之感,难怪每每提及你,很多姑娘都会叫嚷着什么公子如玉。”
宛珂弯起嘴角,淡淡道:“你早就听说过我?”
赫连曦点头道:“自然早就听说过,璃军三大领将,萧珏、尧冽和宛珂,我东朝军队上上下下对你们三个人的名字可都是如雷贯耳,耳熟能详。”
“是么?”宛珂面无表情,看不出喜忧,“他们是不是恨不能一刀杀了我?”
赫连曦想也不想,用力点点头,直直迎上宛珂的沉重目光,“那是自然,你是南璃领将,你领兵与我东朝交战,可折损了我不少东朝将士,他们想要杀你,也无可非厚。”
宛珂浅笑表示默认,“那是自然。”
赫连曦又道:“不过现在不同了,你是南璃的仇人,自然就是我东朝的友人。有我赫连曦在,谁都不能伤你一根头发。”
见宛珂脸色渐沉,虽然他极力隐忍,依旧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悲愤,赫连曦突然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没脑子,刚刚还在想着不能再提及他的伤心回忆,怎的这一开口,说的还是他以前的事?
宛珂似是看出了赫连曦的心思,不由抿了抿唇,道:“无碍,如郡主所言,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我想要逃避也逃不了,既如此,何不把伤口打开,清洗干净?这样才能更好的愈合。”
第二十五章 彻查
赫连曦撇了撇嘴,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宛珂没有应声,低头笑得极淡,无声默认。
看得出他笑得勉强,所说的话却是真心话,赫连曦稍稍放了心,“那……我有些疑惑想要向你求证。”
“郡主请说。”
“听说这次的事是萧珩查出你父亲宛相叛国,所以璃王下令灭宛家满门,是不是当真有这么一回事?”
闻言,宛珂骤然一声冷笑,冷得彻骨,“叛国……我父身为一国丞相,若想要叛国,南璃早已不是现在这副太平之治。”
赫连曦隽眉轻轻挑起,正色道:“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宛家?”
宛珂收声,沉默不语。赫连曦豁然回过神来,这句话问的未免有些过了,便太息一声道:“我明白,宛将军是个讲证据的人,现在有些事情可能还说不明白。罢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不管你是想把事情查清楚,还是想要报仇,都得等你伤好了才可以。”
见她有心转移话题,宛珂便也顺着接下话道:“无论如何,都要谢过郡主之恩。”
说话间,灵安已经端着热好的药回来了,赫连曦看了看宛珂满身的伤,轻轻叹了一声,“我喂你。”
宛珂一愣,想要拒绝,赫连曦再怎么说也是东朝郡主,身份尊贵,而他却是南璃的逃犯……
看出宛珂心思,赫连曦抢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最烦他们那套繁文缛节,你可别再跟我提那些让人心烦的事。”
见之,宛珂只能淡淡一笑,应下。
赫连曦这才展露笑颜,一边喂药一边好奇道:“我听闻南璃人杰地灵,不仅是文武奇才辈出,才貌双全的女子亦是一辈胜出一辈。就我所知便有,第一才女、苏家长女苏姌,大月城第一乐师、三生坊月寒婵,以及第一美人、宛家小女宛珺。”
提及“宛珺”,宛珂的神情陡然一滞,只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是外人谬赞了,舍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
赫连曦却并不相信,摇摇头道:“有这样的兄长,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普通的妹妹?”
见宛珂不应声,赫连曦心知他不愿提及宛珺,便轻叹作罢,顿了顿又道:“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位第一乐师的美人吧,我听闻她这大月城第一乐师的名头可是璃王亲封的,如此说来,她倒还真的颇有几分能耐。”
出乎赫连曦的意料,宛珂的脸色与她方才提及宛珺时,没有一丝好转,反倒变得更加沉冷,垂首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怔怔出声。
“寒婵……”许久,他方才开口轻轻念叨一声,只一声就让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神色之中有一丝忧虑与悲痛,“月寒婵,人如其名,她是个如月清淡皎洁的女子,娴逸淑华,姿色天成,自幼通习音律,尤其擅长世间已经罕见的乐器。她生性淡泊,灵魂如乐,奏出的乐曲澄澈清明,沁人心脾,正也因此,璃王才会对她夸赞不绝,御口亲封她为大月城第一乐师……”
他说得极缓,嗓音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