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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蛋糕啰。”她的背包好像一个百宝囊,还有刀叉和碟子。
他拿着刀,却下不了手。小蛋糕好漂亮,而且是他懂事以来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这蛋糕是草莓慕斯酸奶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吃。快切,我好想吃。”她笑得很开心。
因为她这句话,他不再犹豫,一刀切下去。他想,如果这时她让他把刀插进心窝,他也会照做。和她坐在石阶上一起吃蛋糕时,他看见她眯起眼,一脸幸福的样子,更庆幸自己正确的决定。
“好吃吧?”她问。
很好吃——他想说,却没出声,嘴巴不停,一口接一口。
“喜欢就多吃些,你太瘦了,怎么看都不像十七岁。我明明比你只大一岁,站在一起,好像我要大四五岁。男生发育晚是没错,你也晚得有点过头。”她在他耳边碎碎念。
“你很啰嗦。”他一开口没好话,口是心非。
“小鬼,吃你的啦。”她装凶瞪他,气势不足。“这么晚叫你出来,家人会不会担心?”
“我没有家人。”他吃完蛋糕,抬起眼。
“对不起。”她露出懊恼的神色。又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嘴巴,满脸都是。就知道你爱吃。”
他接过来,胡乱抹两下。她看不过,伸过手帮他,动作轻柔细致。连母亲也不曾这般温柔。
“那你住哪儿?”她又往包里拿什么。
他手指指身后的摩天大厦。
“不想告诉我没关系。”她笑说。
“我住里面。”他没撒谎。
“你住在大厦里?”她看他点头,“怎么可能?你住几楼?”
他又摇头。他们警告过每个人,谁也不能泄露。
“什么意思?”她茫然,又顿悟,“不能说?”
他没否认。
“既然已经没有家人,你跟谁住一起,在大厦里干什么?”她的手依然在包里,美目凝望着他,光芒在眸子里闪现。
“工作。”
“我也在这里工作,可是没见过你。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就可以常常见面了。”她笑逐颜开。
“我出来不方便。”他也说实话。
“我可以去找你。”她当然不明白他的秘密。
“那里不让随便进出。”他站起来。
“洛神有这种地方吗?”她越来越糊涂。“啊,你要走了?等一下。”捂在包包里的手终于出来,多了一样小东西。
“生日当然有礼物收啦。”她将东西放进他手里。
他拆开一看,小小鸡,蓝色外壳。他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
“这叫宠物鸡,怎么养,说明书里写着。大楼里不能养真宠物,这个比较方便,随身可带。”她的解释没什么帮助。
他把小鸡收进贴身口袋,离心脏很近,感觉它前所未有的强烈跳动。
“那——我走了。”她背好包包,冲他摆摆手。“虽然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不过希望你越长越高,不要总那么苦着脸,能开心每一天。”
他想叫她的名字,却开不了口,然后看她穿过木堆,身影就要消失时,叫了一声:“喂——”
她回过身。即使身形被黑色影子掩藏,他竟能清晰分辨出那张美丽的笑脸。
“他们说,魔术师的口袋很神奇,手伸进去,能变出各种各样人们想要的东西。你有没有见过?”
他没等她的答案,打开那扇被冷落的小门,径自钻了进去。
因此他没看到,她在那儿静立良久,笑容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深思,在星亮的眼眸中铺出一层薄雾。
第二十九章 阳谋(上)
我像风一样,卷进平安的房间。他正在电脑前飞快击打键盘,听见声音,头不抬身不转。
“别来烦我,先出去。”他丢给我逐客令。
我瞥到屏幕上闪现着程式,立刻想到他在黑客别人,必须全神贯注,因此也不抗议,走出去,还帮他合上门。
一小时后,他探出头来,面色疲惫,眼神却相反,有激昂的士气。但凡电脑高手,大脑结构大概异于常人,逻辑性很强,思维方式独特,才能跟复杂的程式打交道,而且难度越高越刺激。
“进来吧。”他说。
我走进房间,递去一杯水,他真渴了,一饮而尽。屏幕上七八个被定格的画面,纷纷锁住数个人物。
“那是……”我冲上前,恨不得抱住电脑。在周天给我的邮件里,其中几个人头在道上举足轻重。
“没错,就是近来入境却又神秘消失的各方神圣中的几个。昨夜里那么多宾客,混在里面很容易。”平安凑过来。
“这么一来,洛神脱不了干系。把画面重放看看。”我还没时间看过录影。
平安边放边说:“至少保安部已经涉入。这些人都由威廉接待,我不相信他不知情。”
我也不信。画面里名车一部接一部,多数真是名震四方的富豪,如果没有警方资料,我未必能分出黑白。平安的事先提醒,让我特别留意威廉,看他毕恭毕敬地护送客人上电梯。果然,他接待的几个都在资料上。
“有些只照到侧面,电脑比对过,符合率百分之八十以上。”平安又说。
一个画面跃入视线,白色劳斯莱斯下来几个人,没有保安上前陪同,只有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手指向电梯的方向,然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去,又碰到威廉,似乎是熟识的,彼此握手打招呼。
“把这段倒回去,再放一次。麻烦你,我叫停的时候,帮我停住。”我一把抓住平安的手,声音竟有些发颤。
平安没有迟疑,开始操作。画面回到刚才,白车停泊好,人出现在画面,那个人伸出手。
“停。”我大叫。“能不能把这里放大?”我在那人手的部位打个圈。
很快,画面被放大。我浑身一震,眼睛瞪大,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完全忽略平安的诧异。那只手粗壮有力,青筋暴现,关节突起,常年练击打的表现。然而,让我恐惧的,不是这人潜在的攻击力,却是他手背上小小的一个疤。一个新月形的旧伤疤。
“妈的,这疯丫头找死!”凶恶的话语就在耳边,当时那巴掌的火辣痛感似乎又在脸颊上蔓延。
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拼尽全力的咬,流血流到那个程度,应该会留疤吧。
“怎么了?”平安焦急地问着,声音如隔重山般模糊不清。
“找到了。”我死盯着屏幕。没想过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误会;只因为强烈的直觉固执己见。
“找到什么?”平安自然不明白,“你脸色白得象鬼,眼珠子要掉出来。坐下说!”他用力握住我的双肩,坚定地摁进椅子里。
“杀死想容的凶手,我找到了。”我呵呵地笑着,轻轻对平安说,将他的震惊,了然和温柔收入眼底。
我笑着笑着,把脸埋入手心,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打湿了裙边。不想哭的。只是多年前的记忆酿下的苦酒到了出土之日,更加酸涩痛楚。平安不知什么时候在面前,静静地递来一包纸巾。我靠着他温暖的肩膀,哭得完全不顾形象。
“别哭了。又不是美女,没有让人我见忧怜的本钱。”在我哭到抽抽噎噎,差不多收尾时,平安说。
“你嘴巴真毒。”我白他一眼,这家伙说话和依雷的风格很像。
“彼此彼此。”不知道是谁总是长篇大论,说话一套一套。“现在能告诉我你指证的凭据了么?”
我说了,他听后直摇头:“就凭一道疤?”
“还有直觉。”我强调这一点。
“白借了肩膀给你。”他并没被说服。
我耸耸肩,也不和他争论。“我们假设非法交易存在,如今有了目标人物,却找不到地点。车既然停在洛神,交易地点应该在附近。”
“要不要通知警方?他们有搜索经验,比我们瞎猜要强。”平安的想法合逻辑,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