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2)

夏军水师重舟逆水。齐卡洛与亚克率领的铁骑,因夏军水师追赶凉军时行速过快,又遇凉军阻截,难以接近援救。齐卡洛心焦气闷,憋着一股怒气撞开围在身旁的凉军骑兵,直冲发号的将领。凉兵们未料胡人这般凶猛,连忙持刀抵挡,却非是齐卡洛的对手。齐卡洛再施蛮劲,向着凉兵的颈项手起刀落。飞撒的鲜血溅在齐卡洛刚毅的脸上。混战中,他又闻夏军鸣金收兵的锣鼓。齐卡洛心有不甘却军命难为,只得率领骑兵退出辰阳河岸。

此时,山岭间又回荡起凉将声声威严的军令:“放箭——”

齐卡洛紧拉缰绳,急停战马,回首再望,但见数千强弓硬弩已将赫连重指挥的楼船当做活靶,支支利箭急如骤雨。楼船上大夏的将领、士兵不及呼喊,顿时被射来的锐箭戳穿盔甲,纷纷跌落江河。辰阳河水上,涌起狂风暴雨,卷出层层漩涡,激浪翻滚久久难平……

“他奶奶的,哪个畜生这般心狠手辣!”齐卡洛面色铁青,如不是驰于战马之上,此时他必是砸拳顿足,咆哮痛吼。

山岭间霍然竖起无数巨大的绸子旗。旗心奇兽飞腾,旗边火焰纹迎风赫赫张扬,偌大的“曹”字在狂风暴雨中依旧清晰可辨。

“曹禹?”齐卡洛咬牙切齿。他虎目圆瞠,举起大刀向着纛旗狠狠咒骂:“歹人曹禹!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第一章

第一章

凉夏二国战于辰阳经月有余。

七月炎阳高挂,巡兵走动的脚步扬起阵阵黄尘,远处辰阳河平静无波,秃鹰在寡妇渡口嘶鸣,为酷热的炎夏又增添了几许燥闷。凉国大军扎于辰阳城后,街口每隔数仗,便有两三名兵丁持刀守卫。老旧的土著围墙上到处被官兵们贴满了戒严的告示。城中百姓几乎闭不出户,亦不敢多有惊慌议论。长街上曾经最大的五开间商坊被征为医营,辰阳官署则作了凉军主帅的暂栖与议事之地。那医营虽是城内最大的商坊,亦不过两层木楼,连日战事致伤兵不断,木楼与后方庭院早已拥挤不堪、恶臭难闻。几个清点箭支的小兵,在将士命令下,放下手中活计,抬走院内士兵的尸体至后山焚烧。巷间陡然响起的匆匆碎步,是数队小兵向马厩方向搬运大垛干草,土色兵服粘在劲壮的身子上,浮出大片汗迹。空气中弥散着马畜刺鼻的骚气。

辰阳官署,几枝垂头莲蓬寂静地伫立在池塘中央,默默无声。柏木堂内,身着白茶棕边纱质宽袖长衫,头戴漆纱笼冠的曹禹坐在官帽椅上,聆听几位将士陈述战事。

“夏军情况如何?”中军将领周康站立在屋内询问负责监视敌方动向的斥候。

“夏军伤亡万人。这些天一直有夏国兵丁在沿岸下游走动,已被我方将士擒获。”斥候将领低头向周康回复。

周康将目光转向端坐在座椅中的曹禹。

曹禹嗓音温稳低沉:“将捷报递到都城去。”

“是。”周康摆手遣退来人。

右军将领赵胜背手立在堂内,环走数圈,不时张望上方的曹禹。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曹禹说。

“末将没什么要说的。”赵胜心口不一。

曹禹缓缓望向赵胜:“五千将士的酬赏我已报去皇城,大捷之后,兵部会将赏饷分于他们家人。赵胜,我知道那诱敌的五千将士是你多年共事的下属,你与他们有感情。”

“谢曹大将军。” 赵胜拱手道。

曹禹一身文人衣衫,尽显儒雅,挺拔修长的身形更衬出他卓越不凡的气质。“夏军近日频繁在辰阳河下游搜寻,李将军可知他们在找什么?”曹禹将目光转向坐在左首一言不发的李政。

李政从旁站起:“属下正在勘查。”

“夏军此战折损不少将士,不潜心修养反而探入我凉军地界,此事甚是蹊跷,须得谨慎!” 曹禹语气深沉:“这件事就交予李将军勘办,切勿大意。”

“谨遵将令。” 李政垂下脸一对细长冷酷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睨了一眼座椅上的曹禹。自曹禹北上后,李政失去统领权。他对曹禹心有不甘。

曹禹察觉到李政那有意的一瞥,不动声色,挥动宽袖:“去吧。”

“末将告退。”

远方最后一丝白亮消失在群山之间,辰阳城内一片寂寥。夜间宵禁,偶尔传来几声兵丁轮岗的夜号。自怀朔、固阳而来无家可归的避难百姓,身裹单薄布衣蜷缩在屋檐与商坊的廊道下,他们或叹息或迷茫地仰望头顶那几只摇摇欲坠的苍白风灯,微弱的烛光好似凉国衰老的朝政,奄奄待毙。月光无力,辰阳城下佝偻的影子渐渐隐没在苍茫萧条的夜色之中。

巷道深处的碎石路细窄悠长,一如辰阳河水繁支错杂、蜿蜒曲折,缓慢悠然地通向城外野郊。清瘦巽风吹进河边摇曳的芦荡,芦花轻轻拂动,泛起几许夏夜的清凉。

一盏摇晃的灯笼瑟缩地穿行在辰阳河岸的芦苇荡中。

齐卡洛身披土褐布袍,头戴栗色斗笠,背上包裹中塞满了从贩子处兜买而来的零碎小件。他矮身提着一个纸糊的白灯笼,小心穿梭在凉军地界的辰阳支流旁。辰阳河水流湍急,礁石积聚,支流繁多,齐卡洛从傍晚起沿着河水已走了数里地,依旧毫无收获。他心中浮躁,猛力拨开芦杆大步向前。

东天云层白厚,月光稀迷,使这片浩瀚的芦苇地更显扑朔迷离。齐卡洛乱步疾走,一时惊起泽地莺鸟无数。他顿住脚步,警惕地抬眼望向远处城楼。城头火光闪烁,凉兵巡守严密。齐卡洛顾忌凉方侦兵,只得再次放缓脚步慢慢搜寻。

山野河岸蛙声鸣鸣,萤虫似带,前方突有奇石屹立,隐约间有不寻常的水流之声。齐卡洛提着灯笼小心移至怪石之后,探身向水声处张望。只见一片临风摇摆的芦苇旁,支着一盏火红的纸灯笼,金红焰火照亮了周遭的碎石板。碎石板上一顶风帽、一件青碧广袖长衫与一条褐黄帛带,冥冥中透出一股恬静,消散了无尽战乱带来的烦闷。

焰火余威尚未从眼中退去,齐卡洛一双虎目再向前望,幽暗间只可隐隐视物。南风带走一阵云絮,清明的月色从天穹泻下,醉意朦胧,照映出水中之人柔和的身影。

那身影颀长优雅,似银鱼入水,水浪随其轻盈地侧翻,扬出层层水波。时而水下畅游,时而又从河水中的腾起,滴滴水流顺着黑瀑般的头发又落回池塘,荡起阵阵涟漪。水珠泛在肢体上闪现出迷人光色。一种依稀迷蒙由暗生明的变化,令齐卡洛忽有种恍如生在梦境的异样之感。他瞠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中人的背影。月光下那人遮掩不住的藕色腰际与丰润紧实的圆臀,在流动的河水中时隐时现。

齐卡洛被眼前的迤逦景象搔抓地心痒难耐,一股热流在小腹内一个劲乱串。他咽了下口水,手中灯笼不禁晃动了一下。

对方停下手中动作,静止片刻,猝不及防地侧首朝齐卡洛方向望来。齐卡洛被对方眼中的寒光惊出一身冷汗。他做贼心虚慌忙后退,无奈他身形魁梧,躲于石下亦不过藏头露尾,仓促间竟不慎摔落了手中的灯笼。烛火点燃了纸糊的灯面忽地窜起来,齐卡洛急忙抬起大脚猛力踩灭火势。

流水声从辰阳河支流处缓缓传来,逐渐转至岸边。齐卡洛听到对方悉悉索索穿衣系带的声音。他紧张地背对那人,红着一张黑脸,嘴里喃喃道:“老子不是故意要偷看。老子其实……其实啥也没看见。”

城头灯火连绵,辰阳河水静静流淌,芦花成群。齐卡洛感到对方渐渐走近的脚步。齐卡洛慌忙转过身,手足无措地用眼角余光将人偷偷打量。但见那人头戴白纱风帽,身形纤长,轻纱下一双神秘深邃的眼睛正静静地审视他。

齐卡洛见她不说话,紧张地又道:“你不要这么看着老子!老子真的没看到什么!你头发那么长,老子能看到啥呀?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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