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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1 / 2)

>  厢房内传来小儿嘹亮的哭声,遣退下门前几个婢女,刘易推门而入。

“宏儿又在哭闹?”刘易脱下戎装,生怕再惊动小儿,蹑手蹑脚来到李婉身旁悄声询问。

“是豫儿。”李婉搂着襁褓里的孩子,温和地摇晃着,轻轻地将脸颊蹭了蹭豫儿的小脸,待孩子安静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豫儿平日不闹,今儿个却哭了一天,他可比我们的亲宏儿更担心夫君的安危。”李婉怜爱地望着豫儿,嫣然一笑中蕴藏了对这个可怜爱子的无限怜悯。

外人都道一月前刘大将军喜得一对双生子,殊不知,豫儿乃是曹府被抄那日夜晚刘易暗中从屠刀下救出的曹禺之子。往后,他将被冠上刘姓,虽不甚如意,但好歹为曹家留下最后一条血脉。

“可见我儿刘豫自小便聪慧。”刘易微笑,接上李婉的话茬儿。

“夫君,这外面的局势算也平定,那你……”少去小儿的琐事,李婉继而想到皇朝即将面临的外侵战事,凉朝痛失两位良将后,夫君身为战将免不了又将踏上战场,不觉烦苦上心。

“宁王似乎另有打算,”刘易从李婉焦虑的面上不难猜出她心中所想,“今日宁王虽然已经入主东宫执掌皇权,但内乱并非就此平息,难免有些地方还需我铜武将士助援,近日里不会远战。”

刘易并不愿对妻子多说政事,李婉安心后搂着两个孩子歇下了。披上皮袄,刘易走出厢房来到另一侧书房的案台前,一手点亮油灯,一手拉起从肩膀滑落的皮衣,他的眼睛在严冬夜里闪烁着,脸上布满疲倦。

抗秦一事宁王已将其交于擎武将军朱放,原本以为失了曹禺的抗夏之战总是要落到自己头上,却不想宁王对此事只字未提,只派了原先李荀的心腹赵毅,带着不足一万的将士北上增援。如今大凉改朝换代,这李政已无立足之地,加之先前与夏国之战屡屡败北,大凉土地一月内又缩减至方城境内,怎宁王还如此笃定、镇静。

伸手触及盘中的果子,这些定是李婉命下人准备的,她知道自己有静夜在案台前沉思的习惯,常会留下点心或是水果供他果腹。盘中的贡果显然已经熟透了,其中一个,果肉裂开着,艳红的核开始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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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宁王执政后,后凉境内的第一场大雪并没能抵挡住夏国来势汹涌的激战。

“快上!”夏军汉子一声宏亮的叫喊,激起蠢动的人流蜂拥似的又聚集,朝身着凉服的军兵涌了过去,双方举起手中的铁矛奋力戳进对方的身体,盔甲间碰撞发出的声响甚至盖过了叫嚣伴随着怒吼,近身肉搏的缠战,汉子们都咬着牙硬生生妄图撕烂敌人的血肉。

“老子今天要砸破他方城的城门!”齐卡洛抡起大刀砍下前方凉国军兵的头颅,温热的血飞溅在齐卡洛脸上,一瞬间就结成红色的冰雪。口中呼出的白气一起一伏,他撒开腿向前奔跑,踩过脚下正在挣扎苦痛呻吟的残躯。

“头儿最近可特别勇猛。”亚克心想,脚下也卖力地飞奔,不时有人在身旁前后相窜,倒下的既有自己人更多的是令夏人痛恶的凉人。

前方狂奔的齐卡洛突地顿住,亚克方看到一身金戎的人背立而站,左手持盾,另一手正从一名夏朝将领胸膛内拔出淌血的长矛。

“李政!”杀红了眼的齐卡洛怒吼着冲过去,被唤之人这才转身面向二人,正是那不知被齐卡洛咒骂过无数次的李政。

亚克尚未回神之际,又有凉兵从身后窜出,亚克拔刀相向,两人很快扭斗在一起。亚克只觉肩头一麻,鲜血便从衣襟缝里钻了出来,这天寒地冻的,反而使得伤口并不觉疼痛,他趁对方尚在得意之时,挥刀劈向其颈项,“咕咚”一声颈上的头颅犹如一个毛球滚落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红痕。

方要抬脚,亚克感到突然有重物压上自己脚踝,他下意识的跳开。回身一望,一张染血的脸正横躺在脚旁,胸口被戳了好几道口子,血液澎湃地涌了一地,不就是与齐卡洛缠斗的李政。

此刻站立在眼前的齐卡洛却像泄了气得球,迅速地瘪下去,灭了所有的噪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喘着粗气。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齐卡洛又大笑起来。

亚克耳畔是夏军将士们的欢呼,鼙鼓敲得激昂,鼓浪一阵高过一阵。齐卡洛这几声悲苍的笑如同一把黑色的火,等不到冰雪融化,已将这场冬雪烧尽。

风在战场上呼啸,忽高忽低,如泣如诉,赫连重驾驭战马遥望前方的战局。与料想得有些不同,凉军并未因李政的战亡潮水般散乱,后方军兵由周康指挥下迅速集拢,另有部分本是零散的队伍也立即跟上。“冲啊!”斗争似乎正在开始,喊杀声连绵不断冲过夏军刚打开的防线。

收起颇有诧异的神情,赫连重转念一想,恐是凉军不为李政掌权,怕已有更厉害的对手在夏军悄不知情的情况下,幕后策划这场战局。这运筹帷幄的敌将又是何人?

赫连重思索间,右军首领阿布鲁靠了过来,向赫连重打着手势,有意领兵突破前方周康的抗战,赫连重有些犹豫,使了个眼色示意各方暂时收兵。阿布鲁唾了口唾沫星子,神情很是不甘,但望向城门口越聚越多的凉兵,那股压倒似的气势,不少夏兵歪着脖子从马上滚了下来,一时间这战场好像一锅水煮馄饨,人头不断浮上沉下,成了场耗时耗力的拉锯战。阿布鲁又向主帅比了个“成”的动作,夏军在寒鸦万点的黄昏下先势收兵。

空中不时传来鸦噪,黑色不祥物张开羽翼,掠过枯树转眼间消失在橙红夕阳下,开始了一夜贪婪的觅食。

“赫连大将军,看来这后凉又派出了不知哪位智将,要再与我们一战啊,”布拉衣策马向赫连重聚了过去,布拉衣虽年已不惑但对战事极其敏锐,回程这会儿功夫稍微分析了今日战况,很容易发现凉军此次布局断不可能是那庸庸之辈的周康所为。

赫连重不答,布拉衣只得停下不说话。方城沿伏牛山环山而立,远山低凹处便是那方城城门,此时红日正沉,只照的山边通红一片。

“那又怎么样?再厉害不也就是个人吗!下次再战,本将定不会让他们好过!”阿布鲁就着壶嘴喝了口水,又来了精神,有了底气声音便响了不少。

众将闻言附和点头称是,趁夕下落日,众人往西北营地而去。

赫连重坐在营帐内,借着灯光审视手中一把普通的匕首,很仔细,仿佛长匕首中藏匿着什么长眠的灵魂,赫连重急欲将它唤醒。

今日一战打得混乱,战场上的混乱一望即知,可赫连重心中的混乱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品味。没有人知道一场战役会死多少人,更没人知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本是毫无牵挂的他从不在乎这些。离开南阳山的那天,面露微笑的男人背起包裹牵着小达,走出他视线向着对方营地消失的那刻,可能就是从那刻起,让赫连重第一次没有由来得对打仗产生了恐惧。

“你要上哪儿?”赫连重对正整理行装的男人发问。

“当兵。打仗。”

“留下来!”已经是个逃兵,何必再凑热闹,很不客气地,赫连重挡下男人提行囊的手。

“匹夫有责。”

“现在这种局势,你这是去送死!”

“不是送死,”京阳的眼神很温和却也坚定,“你觉得这局面很糟,我不却觉得。”

提起包裹,京阳回望他。

“赫连重,好事也有它坏的一面,知道是什么吗?”牵住小达稚嫩的手,两人走向门外,“说明它已经到头了。”

临走,突然京阳朝他笑了,“相对,坏事也有它好的一面,说明它也已经到头了……”

赫连重信手在木桌上刻了个圆,烛台的阴影投射在圆里,随着烛焰的摇动,影子忽长忽短。他模糊记得在京阳的破屋内,也曾有京阳用匕首留下的圆。

京阳喜欢教小达学问,孩子的足迹总是跟着阿爸印在小屋内外每个角落。小达很崇拜京阳,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我阿爸有满肚子的学问。”他常这样夸京阳。

一次,京阳在地上画了个圆,取了几个小石子放在里面:“这颗石子是朋友,那颗石子知识。中间最大的那颗石子是小达。”

“那这个圆圈是什么?”小达抬头问。

“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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