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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云崇好容易才赢了论武大典跟百川山庄结交上,这个礼缺不得。”
“呵,”云端轻笑出声,“这么快就开始替我分忧了?”
水扬心皱皱眉,不理会他的调笑,续道:“皇上打算遣谁去?”
“嗯……”云端挑挑眉,道:“去年大典,去的是十二卫总领,按说今年这庆典不该低了这官阶去,但是……本来是想让韩承希去送礼,但是现在京中事务繁杂,他和弦都是一个顶两个用,且不论他二人对百川山庄都不甚熟悉,这眼下也实在走不开。”
“所以……”
“陆之冉和薛骏。”
“陆之冉么?”
“嗯,上次论武大典陆之冉跟着汪云崇去过一回,跟叶剪繁多少也算一面的交情,处起事来也熟络些,再搭去一个薛骏,看起来更盛重点。”
“也对……”水扬心点点头,反手轻轻拍了拍云端宽阔的背,道:“雨小些了,皇上尽早回罢。”
云端向窗外望了望,俊朗的剑眉拧了拧,似乎希望这雨越来越大才好。
轻叹口气,云端直起身来,握着水扬心的手微微紧了紧,道:“明天我再来看你。”
目送朱红木门缓缓合上,水扬心转身推开窗,抱着手站在窗前任打进来的碎雨润湿脸颊,忽然觉得心中乱麻一片。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呢……?
“哗啦!”
桌角上精致的古董花瓶跌碎在地,蔓青色的身影瞬时顿住。
角落上一个昏黑不明的人影环抱着双手,面无神色地看着眼前的争斗。
“肃哥!”云裘挣了一下被云肃箍住的手腕,厉声道:“你弄疼我了!”
云肃并未松手,反倒迫前两步,道:“你以为你可以和我撇清关系?”
云裘原本聚满怒气的眼睛霍然失神,怔了一会儿,又忽的向角落那人影一指,道:“可肃哥你居然和他们……”
一袭黑衣的人影直了直身子,向云肃望了一眼,道:“王爷可需要瑞山回避一下?”
“不必。”云肃回头淡淡扫了杜瑞山一眼,道:“公主只是一时愤恼,理清缘由自然就明白了,还望杜先生不要介意。”
杜瑞山点了点头,依回角落。
“肃哥……?”云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堂兄。
“裘儿,”云肃拉起几要摔倒的云裘,将她轻轻推到一边的扶手椅上,松开方才紧箍的手,道:“成大业者,不计较用的是什么手段。”
云裘微微拢眉,眼中波光不定。
云肃踱了两步,将手搭在一边的茶几上,到:“你我虽非同胞兄妹,但孰亲孰远,裘儿你心中最该明白才是。你我都是独子,我亦只有你这一个妹妹,难道还会做害你的事不成?当时,若不是我托佟耀顶去说亲,皇上又怎会那么快就答应你和汪云崇的婚事?”
提起汪云崇,云裘全身一震,咬唇沉默了许久,冷冷道:“我和汪云崇的事,难道不是因为肃哥有意拉拢?”
云肃低笑起来,道:“利人利己而已,哥哥我到底尽力与否,裘儿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云裘眉心又蹙紧几分,再次沉默。
云肃转过身来,续道:“你想要的不过是汪云崇罢了,这有何难?若有这天下在手,裘儿要几个汪云崇,哥哥都给你。”
云裘攥着衣裙一角,直捏得指节发白,方才抬起头来,道:“你……会为难崇么?”
云肃挑眉:“为人臣子应尽臣子之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我自然不会为这个追究。”略略一笑,道:“况且,他若做了我妹夫,我又怎么会去为难他?”
云裘低垂下头,长而素碎的刘海挡在眼前,未动声色。许久,方才幽幽地抬起眼,向杜瑞山缓缓道:“杜先生……有什么安排?”
杜瑞山双眉一挑,望向云肃,道:“我们暗主正在调拨人手,还尚需一些时日,王爷这边有什么打算?”
云肃低头轻笑,似是忖了一会儿,忽然道:“百川山庄庆典是不是要到了?”
倚在一边的杜瑞山慢慢直起身,道:“四月初八便是了。”
“嗯……”云肃微微点着头,目光转向云裘,道:“若无意外,被派去百川山庄送礼的,应该是陆之冉才对。”
云裘没有理会云肃投过来的目光,冷着眼兀自出神。
门外响起三重两轻一阵叩门声。
云肃微微直了直身子,道:“进来吧。”
贴身心腹武平应声而入,见云裘也在场,略略一怔,跪倒道:“武平见过长公主。”
云裘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武平望向云肃,眼带询问。
“没关系,”云肃理了理袖口,道:“长公主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是。”武平正了正身,道:“皇上刚刚回宫。”
“悠莲馆。”
“从哪里?”云肃问道。
云裘和云肃同时抬起头来。
“悠莲馆?”云裘挑起一根弯眉,“皇兄最近都在那女人那里呆到这么晚才回来?这像什么话?”
“回长公主,皇上一般下午就回了,今天不知怎的,却呆到了这个时辰。”
“悠莲馆有进出什么特殊的人没有?”云肃道。
“没有。”
“嗯……”云肃点点头,蹙眉想了一阵,再向武平道:“找几个过得去的人盯住悠莲馆,你去把水扬心的来头查一查。”
“是。”武平抱手低头,领命而出。
角落里的杜瑞山上前两步,微笑道:“不知瑞山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嗯?”云肃挑眉。
“哦,就是那个叫水扬心的,瑞山这边和王爷的人一并查着,也许会快些。”杜瑞山笑意不改。
“哦?”云肃难得的觉得杜瑞山的话合了一次心意,唇角微扬,道:“如此就麻烦杜先生了。”
窗口蓦地抹过一片巨大的白光,短暂的静默之后,铺天盖地的雷声轰隆而至,空气中开始有了潮湿的味道。
随着雨势渐大,雷声也渐渐隐去,散乱的雨水拍打着窗棱墙纸,在静寂的夜里成了单一枯燥的巨响。
汪云崇不知为何辗转难眠。他一向入睡很快而且睡得也沉,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极少出现。
在已经不知是第几十次翻身后,汪云崇扯下蒙在脸上的棉被,终于放弃强迫自己入睡的念头,专心地想起心事来。
方刚想了个开头,忽听得那噼啪的雨打声中蓦地夹入一声几不可闻的杂响。微弱至极的轻响,若不是自己刚好醒着,竟决计是觉察不出的。
汪云崇挑着眉细听了一会儿,嘴角勾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
大半夜的这么悄无声息地摸进来,想什么呢。
汪云崇放松身体闭上眼,假装熟睡。
房门被毫无声息地打开一角又合上,黑色的身影几乎是一抹而进,随即仿若脚不点地般袭到汪云崇床头,连一阵风也不带。
汪云崇调匀呼吸,继续假寐。
雨下如注,屋檐上的积水倾落下来,打在青石板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