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万,必有异能。
首先说说谢幕裁缝的技术。包括素素,我身边的三个丫头的针线活我是见过的,晓莺的年纪不大,但她最会绣花,其中绣牡丹最拿手。她一出手,牡丹都活过来了,我的枕头被罩基本上被她包了。可当我见到谢幕的手艺的时候,我就在惊叹这是手工做出来的东西么?
艺术品。
除了这个词,我想不到其他的词汇。
言语难以形容,就是普通的鸳鸯戏水,就好像是真的有两只鸳鸯在我的面前。
每次我对谢幕的艺术品赞叹不已的时候,他的嘴角总是似笑似讽。他的面容真的很普通,但是当一件普通的衣服在他手中变成艺术品的时候,我觉得他全身散发出让人不能侧目的光芒。
每个人只有在自己的舞台上,才是最美丽的。
再来说说谢幕的设计水平。设计是灵感的突现,不是每个裁缝都能引领潮流的。谢幕对服饰有着天然的敏锐,想法也很大胆,每年都换花样,今年流行大花,明年流行碎花,后来又流行直筒。
我一直都很好奇,他在刚成名的时候,到底是谁首先穿了他做的衣服,然后大家争相模仿,才造就了他今日的声势。
我心中盘算着一个才子佳人似的故事:女孩家世显赫,但却甘心委身于他,他是一个不出名的浪子,突然有一天给女孩做了件衣服,一鸣惊人,从此他扬名立万,但是女孩却已不在他的身边。
我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他当时的爱人,首先穿了他做的衣服。
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一件淡绿色百褶纱裙扔在我的面前,冷冷道:“换上它。”
我对谢幕的冷脸从不介意,开心地拿着衣服到里间去换衣服,我从来都对做他的模特乐此不疲,前世没机会做模特,这辈子要把模特瘾过足。
其实也不是件多特别的衣服,好像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章子怡穿的蛋糕礼服的古代版,靖朝的裙子是没有连衣的,都是上身是袄褂,下面是裙子。而这一件是连衣裙,从胸部开始层层折叠,然后在腰间系上一件腰带。我照了照镜子,嘴角轻轻地上扬,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美丽,翩然若精灵降临人间。
我移步到外间,在谢幕痴迷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我能感到我的脸开始发烫,很莫名的。
“这样你只穿一件的时候就不用害怕引来注视了。”良久,他轻轻地开口,而话语落在我的心头,却如春雷阵阵。
我特别不喜欢靖朝的姑娘穿得太繁复,里三层,外三层,好像要把家里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我刚进王府的时候,很不习惯,后来实在太烦,就只在亵衣外面罩了一件外褂就出门了,走在路上,回头率从来没那么高过。
后来我想想还是低调一点,于是又将自己里外裹得严严实实。
原来我那天只穿一件在外面的时候,被他注意到了,原来我们是互相吸引。
后来这件衣服果然风靡整个京都,然后又从京都传向全国每个角落。若干年后,我到了江南后,还有很多人在穿,这件百褶裙后来又有很多新的款式,每个人群穿法都不一样,侠女一般都把它改短,而淑女名媛则嫌短,都喜欢加长。
这件裙子我就这样穿回了王府,在门口撞上容恪,他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东西,我朝他眨眨眼,他笑笑,是他一贯和煦的样子。我有时候会从容恪的笑容中去推想他在朝堂上的样子,是否也是这般谦谦君子。但是笑容的背后是什么呢,人前人后一样么?
谢幕一来再来,京城很多官宦小姐,朝廷命妇都是亲自出马来请他为她们量身定做。他的言语不多,而且很冷淡,有时候甚至很刻薄,说出那些姑娘大婶们一堆毛病,不是身材太臃肿,就是搭配得像菜市场大婶,有一次竟然说一位小姐穿得像是勾栏院里出来的。那位小姐当场就哭了,他也不哄,我当时在帘子后面,听得心惊肉跳,这么做生意,不得把客人全给吓跑了。
后来那位小姐不仅不哭了,还喜滋滋地走了。
忐忑不安地来,兴高采烈地走。
再来稠庄人满为患,这钞票也是大把大把地来,第一个月就挣了六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是再来其他产业的总和。
当掌柜的把账本瘫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我开始明感受到有钱人对数字的感觉了,那就是一堆数字而已。
后来,京城里一直在猜测“再来”的背后到底是谁,一直都没有人猜到,大概不会有人想到是雍和王府会出来挣钱。
看到我的事业有了发展,看成果当然是看账本,可是那中记账法我可看不懂,我把现代用的复式记账法教给容叔,还教他阿拉伯数字,容叔经过我这一折腾对我的任何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了,后来我就成了“再来集团”的总裁兼财务总监,总理财政大权。
当然,这些挣来的钱都是王府的,确切地说,是容恪的。光出力不拿钱,我还没那么高尚,我把挣来的钱五五分成,我拿走一半,存进自己的小金库,这可能就是我日后的救命钱。看到自己的小金库钱越来越多,心里那个乐啊。有时候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怎么能这么财奴呢,比尔盖茨李嘉诚看到自己的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把私设小金库的事向王府的当家人容恪汇报,容恪笑道:“要不要本王也留个墨宝?”
“啊?这个,如果有的话,是妾身的荣幸。”
容恪终究也没给我留幅字,我一直猜测的是,容恪字太难看,拿不出手。不然的话,留幅字,酒店的生意绝对会锦上添花,挣了钱咱一人一半,何乐而不为?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就算凑个热闹或者表示一下支持,又有何不可?
国公府竹枝苑。
郁郁苍苍的竹林里,白衣少年有些懒散地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面前一湖洁白的莲花,暮霭笼上,碧衣少女的眼睛被雾气盖住,她恍惚地觉得,面前的少年好像已经融进这一湖的莲花里,分不清彼此。
“怎么不说了?”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和蔼的笑意。
少女怔了一下,心不由加快跳动,脸也红了一下。她也很疑惑,为什么他的一颦一笑都能在她的心里泛起涟漪。
少女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她人很好,和我们说话都是和声细语,从来没有主子的架子。连吃饭都要我们和她一起,说别人看着她吃饭,她会吃不下。哦对,她可会讲笑话了……”
少女脸上淡淡的红晕逐渐蔓延到整张小脸,耳边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讲到开心的地方,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爷,是不是很好笑?”少女终于勉强站直,嘻嘻笑道。少年和煦一笑,目光掠过湖面,淡淡道,“其他的呢?”
“嗯,其他的。”少女微微歪头想了一会儿,道,“其他的,奴婢不是太了解,她跟容管家说话,容管家也是似懂非懂。她好像特别喜欢钱,每次看账本都要在那傻笑半天。”
“她跟容恪呢?”
这才是少年最想知道的地方。
少女听到他直呼声势显赫的雍和王爷的名讳,也不甚在意,她已经习惯了。
“王爷很少过来,来也是在白天,晚上从来没来过。”
少年轻轻点头,“你先回去吧。”
少女点头,一溜烟小跑地离开,走出去很远,又忍不住回头,少年依然坐在石凳上,眉头微蹙地盯着湖面。
草木有本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楼出来了在外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