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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祖母的爱,晃悠悠(1 / 2)

月娘回来的时候,沈濯正倒在山茶怀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月娘唬了一跳,冲着山茶瞪起了眼睛:“你又作甚么闹得小姐哭?”

山茶给她使个眼色,轻轻拍着沈濯,柔声哄道:“小姐别怕,不碍的。阖家上下,连怀了四个月身子的三夫人都算上,老夫人最疼您。您又这样孝顺,这样体恤老夫人,她老人家绝对不会怪罪您的。您不是还记得奴婢是从老夫人屋里拨过来服侍您的吗?那您就一定相信奴婢,老夫人哪,保证一如既往地当您是心肝宝贝!”

月娘听着这话音儿不对,眨了眨眼,悄声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山茶不答,先哄着沈濯躺下,又给她擦了泪,掖好了被角,看着她抽抽搭搭地朦胧睡去。方拉了月娘到外间,悄悄地告诉她:“没瞧见小丫头子们都被支出去了吗?”把沈濯说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她。

月娘吓得跳起来:“还真撞傻了?!”

山茶忙拉住她,嗔道:“你小点儿声!小姐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就是看你一惊一乍的,才没敢对面跟你说!”

月娘哦哦了两声,连忙坐下,犹疑再三,跟山茶商量:“听小姐的意思,是不是不打算禀报夫人和老夫人?”

月娘从来都是不论对错是非,凡是沈濯说的话,一字不改地照做。

山茶却凝重地摇了摇头:“小姐虽是这个意思,咱们却不能这样做。你想,这都不记得人了,必是撞得不轻。若是日后好了还罢;万一因咱们拖延而严重了,咱们两个知情不报的,岂不是要被老夫人和夫人立刻拿去打死?”

月娘打了个寒战,忙道:“说得对!依你的,明儿个一早,咱们去请老夫人和夫人的时候,就悄悄地把这事儿禀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茶连连点头。

两个人计议已定,不提。

沈濯看似睡着,其实却是竖着耳朵听她们俩说话。虽然模糊,却听懂了她们的决定。

沈濯松了一口气。

自己脑海里恍惚有原主的记忆,却十分模糊。有些人,有些事,颇有些张冠李戴的意思。

譬如山茶,她原是自己祖母韦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头。自己记得她原是叫六奴的,可她又不是沈家的家生子,也不是韦老夫人的陪房后人。

——她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有这个本事混成了自己这个显然最得宠的小姐身边做贴身大丫头?

对于府里的丫头们来说,这可是个千金不换的好位置。

且不说一年四季的规定薪酬,光自己这个当小姐的随手赏赐,大约就比管家娘子们只多不少。

何况古时候不是常有的惯例?这陪嫁丫头一旦得了姑爷的心,顷刻间就能变了高门大户的姨娘妾室……

沈濯胡想八想着,慢慢又睡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茶和月娘便分头去禀报韦氏和罗氏。

罗氏被月娘咋咋呼呼的说法吓得腿都软了:“不认人了?难道,是真的撞傻了?”

秋嬷嬷又气又急,身子直抖,不是人拦着,都要冲出去找大小姐沈簪拼命:“都是她害的!”

主仆们在丫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去看沈濯。

桐香苑里,韦老夫人刚从床上坐起来,丫头就先报喜:“二小姐醒了。”

鬓边已经银星点点的韦老夫人惊喜交加,忙命人进来回话。

山茶进了内室,规规矩矩地肃手屈膝行礼:“老夫人起身了?”

韦老夫人急着穿了衣裳,一迭声地催着梳头,又忙道:“微微什么时候醒的?身子怎么样,可叫了太医没有?她娘还在身边?”

韦老夫人越高兴,山茶越不敢抬头,轻声道:“二小姐是三更时分醒来的,大夫人和秋嬷嬷都在。二小姐吃了一碗燕窝粥,便推疲惫要睡,又请大夫人和秋嬷嬷去休息,还提醒了夜深,暂时不必打扰老夫人歇息。”

韦老夫人的脸上笑开了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茶深吸一口气,续道:“只是大夫人去后,二小姐悄悄地拉着奴婢就哭了,说其实除了大夫人,心里一片模模糊糊的,竟是谁都不认得了。还说头疼得厉害,晕得根本坐不住,偶尔还想作呕。”

山茶不敢说沈濯记得秋嬷嬷和自己月娘这些下人,反而连老夫人这个祖母、沈信言那个爹爹都忘了。

所以打了个马虎眼,只说了罗氏。

——女儿撞了头之后,只记得娘亲一个人,这个话,说出去也算是正常。

韦老夫人唰地变了脸色,手里正在摆弄的碧玉莲花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你,你说什么?”

山茶哭了起来:“老夫人,我们二小姐,怕是,撞坏了头了……”

韦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身边的丫头婆子连忙一把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别急!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山茶吓得连连叩头,哭道:“老夫人,您可要保重,我们小姐若是知道奴婢吓着您,不要打死奴婢呢!”

韦老夫人强自镇定了下来,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了身边心腹嬷嬷的手,一边看向山茶:“可请了大夫?”

山茶忙擦了泪:“因坊门过一时才开,奴婢就先急着来禀报老夫人一声儿,回去马上去请太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老夫人回头下令,却是给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一位老嬷嬷姓甘的:

“老二老三这时候未必便起身了。

“老二,哼,忙。又是他女儿把微微推进池塘的,这件事不要找他。

“你马上去老三那里,叫他亲自去请前日的张太医过来。

“还有,老三媳妇怀着身子,虽然坐稳了胎。但孕中的人,闲事不理,恶言不听。家里乱糟糟的,别让她来回跑,只在院子里歇着便罢。

“她大嫂是最通情达理的,让她不要瞎客套。这个时候,不需要她亲自去看望微微。”

甘嬷嬷一一答应着,忙问:“上回去请张太医用的是大老爷的帖子,这回可还用拿着么?”

韦老夫人随便插了一根七宝金钗插在头上,道:“拿上,以防万一。”

立即扶着丫头的手费力站起:“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去如如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韦老夫人没吃早饭就赶了过来,一进房门,就看见沈濯正伏在床边吐得天昏地暗。一看她那苍白的小脸儿,韦老夫人只觉得心都颤了。

“祖母的宝贝呀……”老太太一言不合就要放声大哭。

沈濯只是要营造自己“脑震荡以至于部分失忆”的气氛,吐了半天也都是酸水,这时候脸红气喘,满头是汗。见她老人家来了,嗫嚅片刻,扁了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祖母……”

韦老夫人几步抢过去,搂着沈濯便痛哭起来:“我的心肝肉儿啊,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老天爷不开眼,怎么就能这样磋磨我的微微啊……”

沈濯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酸得难以自已,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紧紧地抱着韦老夫人的腰便呜呜地哭了起来:“祖母,祖母!孙女儿不孝!”

罗氏在旁已经哭倒在秋嬷嬷身上。

众人都呜咽不已。

好好的一位千伶百俐的嫡出小姐,怎么就能撞头撞傻了呢?

正在此时,外头急急地走进了一群人,却是一位头戴八宝展翅金凤,身穿素白软罗绣金丝牡丹襦裙,臂挽浅粉绡纱披帛的妇人,脸上带着焦躁神情,呼啦啦地跟着一大群婆子媳妇丫头们,涌进了门:“微微可醒了?能说话不能?”

她身旁还有从大到小三个一般装扮的小姑娘,一色水绿色的半臂、月白的齐胸襦裙,梳着双鬟。只头饰些微不同,大的插着双蝶穿花的软翅金簪,排第二的戴着米粒大小的珍珠攒成的珠花,最小的只绑了与半臂同色同质的两条发带而已。

沈濯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这是沈家二房的主母冯氏带了沈簪、沈溪和沈佩过来,心道:考验演技的时候到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濯轻轻地咬了下唇,有些瑟缩地往韦老夫人的怀里蜷了蜷,悄悄地从韦老夫人的大臂处露了半只眼睛出来,带着一丝惧意,好奇地打量着冯氏等人。

韦老夫人全看在眼里,紧紧地搂了搂小姑娘,一阵心疼,转过头去,冲着冯氏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们吃了饭来的?”

冯氏愣怔了一下,心道怎么问这没要紧的话?因陪笑着答:“是。才吃了,就听人说微微醒了,忙的就带着她们三个过来看姐妹。因走得急,簪姐儿在院子里才说,肚子都疼了呢……”

那是她不敢进来见沈濯!做贼心虚!

韦老夫人哼了一声,狠狠地盯了沈簪的头饰一眼,转过头去,眼睛爱怜地看着沈濯,只管吩咐秋嬷嬷:“我来得急,还没吃早饭,现下心里发空。想必你夫人也没吃。你让她们把早饭摆上来,顺便再喂微微吃一点。”

秋嬷嬷答应一声忙去了。

沈濯用力地抿了抿嘴,紧紧地抱了抱韦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懂事地摇头道:“我头晕,吃不下。祖母和娘亲先吃吧。”又怯怯地看了沈簪一眼,忙别开脸,看向山茶:“给二婶娘和姐妹们看座,上茶。”

冯氏不及回想韦老夫人的话,看着沈濯这样说,笑得眯了双眼,接口便道:“哟,微微这可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看着不仅身子好了许多,竟是比先更懂事了!不用忙活,我们才吃了饭,不喝茶……”

话犹未完,韦老夫人已经一个茶碗飞了出去,直直地砸在了冯氏的脚前:“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女儿怎么不让她经这样的事?她身子好了?你哪只眼睛看着她身子好了?你棠华院离着如如院才几步远?我坐肩舆还要走半天都在你前头来,你倒好,吃完饭才过来!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女儿,害得我微微如今已经撞坏了头,认不得人了!”

韦老夫人想起宝贝孙女儿看沈簪那一眼中传达出的恐惧,就觉得想要把二房所有的人都亲手打一顿!

冯氏被韦老夫人这一吼,当着满屋子的人,顿时红了脸;待听了最后一句话,吃了一惊,忙抬头问道:“怎么撞坏了头不认人了?不是刚才还跟我说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濯扁了嘴。

罗氏早替了韦老夫人抱了沈濯在怀里轻哄,没理她。

冯氏却自以为质问得正到点子上,上前一步,看似试探,实则逼问:“濯姐儿,你不认得我了?那怎么我一来就知道喊我二婶娘?”

韦老夫人出身京兆韦家,罗氏更是豫章罗家三房的嫡长女,一个比一个腰杆儿硬。

沈老太爷偏疼庶次子,就怕儿子被嫡母和长嫂在内宅压制住了吃亏,千方百计求了人,娶了上党冯家的一位嫡小姐回来。

谁知这位小姐乃是庶出,记在嫡母名下才成了嫡出。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位世族闺秀虽然也不笨,但在处事手段和场面急智上,就都差了许多。

沈濯最讨厌欺负小孩子的长辈,才不管你是谁!这个时候,自然是戏精上身,低下头,细声细气:

“我知道三婶娘怀着身子。祖母一向爱惜晚辈,必不会让三婶娘来我这里凑热闹。

“您身边还有三位姐妹跟随。您又在京里主持了好些年的中馈,这样的排场,不是二婶娘又该是谁呢?

“我虽认不得人,却还模糊记得家里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不傻,你这样进来,膝盖想也知道你是谁!

冯氏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簪眼睛里精光一闪,往前走了半步,笑得亲热稠密:“二妹妹,你还认得我么?我是你大姐姐。”

沈濯的脸上恐惧之色一闪,旋又困惑地看着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有个大姐姐。嗯,你叫沈簪,你姨娘是小鲍姨娘,你和你姨娘住在花锦院。是不是?”

沈簪一向只标榜自己是“沈府长女”,最怕旁人提到她的庶出身份。这时却被沈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实实着着地重复了一遍,气红了脸,拼命咬着牙,才没有尖叫出声。深呼吸,方问:“二妹妹,你的大丫头月娘信口开河,诬陷说是我把你推下了池塘。如今你醒了,你可还记得?你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沈濯一看她这咄咄逼人的架势,心里就不由得反感起来。

难怪自己一直不喜欢这个庶堂姐!

这种人,就算不坑她,也不能让着她!不然,得寸进尺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踩着自己过河了!

沈濯再次垂下了眼眸,吭吭哧哧地说不清楚一样,身子却缩成了一团,狠狠地挤在了罗氏身后,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瑟瑟发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韦老夫人看着沈濯对沈簪“本能的畏惧”,怒火中烧,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好了!分明知道微微伤了头,记不得事情了,怎么这样逼问她?退下!等太医来了,看过脉再说!”

说话间,秋嬷嬷已经领着人进来,摆了饭,又不动声色地收了被韦老夫人砸碎的茶碗。

沈簪冷了脸,瞥了沈濯一眼,眸中寒光一闪。

山茶便来请罗氏,轻声道:“夫人,这几日煎熬,您身子也不好,还是用一点吧。”

罗氏紧紧地搂了仍旧在微微颤抖的沈濯,摇了摇头:“微微被骇破了胆,离不得人。等一会儿老夫人用完了,我再去。”

食不言,寝不语。

韦老夫人端坐,眼风一扫。冯氏忙过来布菜,服侍着她吃了半碗粥,两块冰皮桃花糕,几颗腌梅子。

沈濯见韦老夫人吃完饭,迫不及待便把罗氏换了过去,又缩到了韦老夫人怀里,笑容里陪着三分小心:“祖母,我院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不好吃?我瞧您吃得不多……”

自家骄傲的亲孙女从来都是高高地昂着头,抬着小巧的下巴,霁月光风,直率天真——何时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别人说过话?

这真是罗氏说的,被骇破了胆了!

韦老夫人只觉得一阵心酸,搂着她呜咽起来:“祖母的心肝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氏听见她哭,哪里还吃得下饭,才坐下又站了起来。

沈濯忙懂事地伸手给韦老夫人擦泪:“祖母,我没事。您刚吃过饭,不能哭,会头疼的。”

韦老夫人发现罗氏又走了过来,忙擦泪道:“你去吃你的。微微有我,放心吧。”

罗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略略用了一点。

粟米粥的清香,桃花饼的热气,腌梅子的微酸,蒸胡饼的面香,加上那一道羊羹的肉香气,馋得沈濯饥肠辘辘。

可惜啊,这时候都不能吃!

内牛满面!

在吃字一事上从来都是急先锋的沈濯,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自己有个健康的好身体、吃嘛嘛香的好胃口!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那些肉啊粥啊就都撤了下去。

沈濯还没顾得上咽口水,就听外头有人来报:“张太医来了。”

沈濯这下子真的有些怕了,紧紧地抓着韦老夫人的衣襟,眼巴巴地颤声问:“祖母,我若是,若是真的撞傻了,您还要不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老夫人泪落如雨:“胡说!你这样聪明伶俐,怎么会傻?何况,别说你傻了,就是把世上所有的人都忘了,你也是祖母的心肝宝贝,祖母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罗氏掩着嘴,失声哭了出来。

这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十年,娇生惯养、宠爱有加的娇娇女儿,怎么就能傻了呢?怎么竟然还会担心家里不要她了?

罗氏觉得,心如刀绞。

沈簪在旁边站着,手里的鲛绡帕子几乎要拧烂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她一定要真的傻了!

傻了,就忘了是谁推了她下池塘!

傻了,就永远不会再跟自己作对,跟自己抢沈府第一的宠爱!

这个时代想要看病,不同的人能用得起的医生也是不同的。

比如皇宫里,从当今陛下到东宫太子,有尚食局、尚药局和太医署,都是随时准备着服侍贵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太医署还需要组织全国的医疗、医学生的教学和医生的等级评定等事务,所以设置的人更多些。

按品级分,从上到下,则有太医令、太医丞、医监、医令等若干人。

这些人出门问诊,除了太医令和太医丞,旁人有时不太喜欢被人称呼官衔,所以官宦人家便都默契地直呼“太医”二字便好。

如今沈府请来的这位张太医,便只是太医署的一位医监。虽然手段高强,却脾气怪异,人缘差些,在医监一职上坐了许久多,也不曾升迁。

当下,张太医进门,并不抬头,被沈三老爷沈信行引着直接到了沈濯的闺房内室,帐外坐好。便有丫头请了沈濯伸腕出来,让他听脉。

婆子丫头们自然是围随在侧。

韦老夫人因年长,心里又实在着急,何况还有幼子在侧相陪,便没有动地方,还坐在沈濯床边。

余者罗氏等人都避了外间屏风后头,屏息静听。

张太医听脉,几乎不问什么废话,脉相即能说明一切。

但这回听着沈家这二小姐的脉,他却有些拿不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拧着眉,老头儿捻起了胡子,一言不发,细细思索。

韦老夫人被他急得直搓手指,耐不住轻声问道:“张太医,我孙女儿这病……”

张太医惊觉,哦了一声,心中一动,眯了眼睛问:“敢问太夫人,令孙女今年芳龄几何?”

韦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十二岁。”

十二岁?

女娃娃家,倒正是开始学着动心计的时候……

联想起前次来时,竟是撞头、呛水、浑身擦伤的症状,看来这是被人害了。那只怕是已经好了,却不想这样快地痊愈……

张太医嗯了一声,眼珠儿一转有了计较,作势道:“原来如此。太夫人,小老儿要请二小姐亲口答几句话,可使得?”

韦老夫人见他一点儿都不着急,自己也稳一稳神,颔首道:“自然使得。”

张太医清一清喉咙,和声问道:“小姐这症,想必周身都感不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把手腕收回来的沈濯欺负老头儿看不见,正在帐子里笑成了掩口葫芦,闻言忙自己肃了面容,磕磕巴巴地回答:“有一些,并不明显。”

张太医一辈子给达官显贵们看诊,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她在笑,心里越加笃定这丫头是在捣鬼,却不直接说破,只暗示道:“尤其是腋下,格外容易生痈。”

腋下生痈?!

是说自己胳肢窝长包?!

沈濯吓一跳,忙悄悄地把夹在胳肢窝里的铜香囊拿了出来。

不是说古时候的大夫都很笨,只要这里夹个硬球,让血液流动出现凝滞,他们切脉就切不准了么?

怎么这位太医这样神奇,竟直接把这个伎俩给识破了?!

“啊,嗯,这个……”沈濯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旁人都以为腋下是女子隐秘部位,所以沈濯害羞。张太医却已经满面笑容地捋着胡子,食指、中指、无名指一抖,得意洋洋:“小姐这个脉相,有些意思。还请伸出手来,小老儿再听上一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濯知道被识破,只好一边在心里骂街,一边老老实实地把手腕再次伸了出去,自己却下意识地开始诱导:“张神医,我头疼得紧,又恶心呕吐……”

张太医一听这话,面色变了变,恢复了认真神情,细细地切脉,直听了有一刻钟,眉头重新拧了起来。

韦老夫人被他的样子又吓得重新忐忑起来,握着帕子的手指一紧。

许久,张太医收回手指,看向韦老夫人:“太夫人,小老儿一向不会说谎。您老人家可休要怪罪我。”

韦老夫人和沈濯心头都是一颤。

沈家的三老爷沈信行也皱起了眉。

内外和睦方能家宅平安,家宅平安方能建功立业。家里现在出的这件事,简直荒唐!

依他的性子,沈簪就该直接送了家庙永不许出来;而沈濯平日里也诸多不妥,这时候让她自生自灭也就是了。

还大张旗鼓地请了太医来看,简直是自曝家丑!

沈信行强忍着不悦,袖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张太医见韦老夫人勉强挤了笑脸出来,也不等她说客套话,便道:“我细观小姐这脉,分明已经失魂!”

沈濯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失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老夫人面色惨白,身子一晃。

站在一旁的沈信行忙一把扶住,和声安慰:“娘,别急,太医还没说完呢。”

韦老夫人握住儿子的手,勉强坐定,点了点头。

张太医眼睛微眯,问道:“小姐如今,可是记忆模糊,除亲近的两三人外,余者不识?偶然醒来,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什么?!

这不是穿越者的典型状态吗?

沈濯腾地坐起,急问:“张神医见过这样的患者?什么时候?是谁?”

她急着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同行,旁人听起来,却是她在询问张太医的治疗效果。

张太医面色凝重:“那小姐果然正是此症了?这必是那日撞到头,撞得太狠了。此症小老儿见过,小老儿的家伯祖也见过。治疗结果却迥乎不同。”

又转向韦老夫人,“此症应会远近事情记不清白,事后便是偶尔能想起远事,对如何受伤却都无从记起。也是因此,此脉相凶险,须得再看十日。

“若是小姐能细心调养,回魂完整,那便上上大吉。一些小事不记得,倒是人生之福。可若是这十日内再受震动,失魂无法还体,那只怕就麻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老夫人颤声问道:“有多麻烦?会不会,变成痴傻?”

张太医听她艰难道出最后二字,不由一声长叹,捻须道:“看来太夫人也是知道的。肃国公家当年那位神童公子,正是失魂之症。因家伯祖曾治好过此症,小老儿依方下药。谁知包公子自恃聪慧,无论如何不肯用小老儿的药,口口声声稍时必自愈。谁知……唉,落了个无知无闻,无声无感,躺在床上拖了半年多,还是去了……”

什么?!还有穿越穿成植物人的?

走背字儿走成这样儿,还不如重入轮回呢!

沈濯有些发愣。

却丝毫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如张太医所说,十天后变成植物人!

反过头来,张太医又替韦老夫人宽心:“只是依着小老儿听过的病例,小姐现在的这个样子,仔细保重,应该不至于——痴傻。”

韦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疲累非常,叹了口气,命沈信行:“罢了,你请太医外头坐着,开了药去。”

沈濯愣了一下,习惯性地忙又对张太医道谢:“辛苦老神医了,多谢您。我必遵医嘱,好生吃药。”

贵人们看诊,道辛苦的客套话多,出自患者本人的真心谢字少。

张太医听了这话,心花瞬间开了三分,笑对韦老夫人拱手道:“令孙女这样乖巧懂事,必不会到那一步。太夫人且放宽心的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老夫人也展颜一笑,点了点头,扶了沈信行的手站了起来:“借您吉言。”

沈信行并不多话,只是礼貌地同着张太医出去开方,然后令人去抓药。他自己在国子学正做着国学助教,也有一摊子事情。略略向管家交代两句,自去上衙了。

罗氏等人呼啦一下子从屏风后头出来,奔向沈濯。

山茶月娘忙重新把帐子挂起来,露出沈濯楚楚可怜的小脸儿。

沈濯冲着罗氏就把双手伸了出去:“娘——”

罗氏抱住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的微微啊……”

韦老夫人虽然愁眉,却被张太医的宽慰打动,只拍着罗氏的肩膀,劝道:“你别急。张太医不是说了,微微这个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这十天咱们看护仔细些也就是了。”

说着,又合什向天:“我虔心供奉佛祖三四十年,他老人家一定会保佑我乖乖微微平安无事的!”

甘嬷嬷走上前来,搀了韦老夫人,劝道:“老夫人福气大,略借二小姐一点儿便是。既然祈求佛祖,不如您回桐香苑去,在小佛堂里上炷香。让寿眉替二小姐抄部经祈福,如何?”

韦老夫人与沈老太爷不同,沈老太爷修道,韦老夫人却笃信佛教。因家中二房的人都跟着沈老太爷宣称好道。亲孙女沈濯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韦老夫人想要找人抄经,便教自己的心腹大丫头寿眉来做。

但这个时候,韦老夫人却被提醒了,脸色一沉,转脸看着一脸浑不在意的冯氏,和微露幸灾乐祸的沈簪,厉声喝道:“不都是簪姐儿惹出来的祸?你若不是非要拉着微微去看池子里的什么鱼,她怎么会去水边?又怎么会有这一场祸事?如今她暂时忘却细事,并不等于这件事就能这样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二媳妇,你大嫂现在忙着微微和承哥儿还忙不过来,只怕没有精神管家里的事。你是做熟了的,暂且先接过去。

“簪姐儿,你跟我去佛堂抄经,药师经,十遍。抄不完,不许你出佛堂!”

那怎么行?!

原本能放过自己的,这还不结了仇?

何况,她果然能安心坐下好好地抄十遍药师经,那岂不是要得了老太太的青目?!

这死活都不能让她去啊!

沈濯抹着眼泪,轻轻地捏了捏罗氏的手。

罗氏哭得天昏地暗,竟是没有丝毫察觉。

沈濯无奈,只能自己开口:“祖母……”

韦老夫人以为她又要撒娇,忙转向她:“乖乖,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濯放开罗氏,一边抽抽搭搭地擦泪,一边扁了嘴道:“我虽然印象模糊,但也知道,以前我对簪姐姐,似是多有不敬。我们虽然差不多,她毕竟是长姐。不论我是因为什么缘故落水,也没有个让长姐替我抄经祈福的道理。这不是折我的福气么?

“祖母,孙女儿得您疼爱,就是最大的倚仗。这位嬷嬷说得很是,您回去,到您的小佛堂前,帮我炷一支香,让我沾沾您的大福,就足够了。

“至于抄经……不如请您替我转请佛祖,若这一回他老人家保佑我好了,我今年之内,必定亲自手抄金刚经十部供奉他。您看可好?”

话音甫落,沈濯立即被交口称赞,夸她“懂事了”“乖巧了”“知道疼人了”。

韦老夫人再次念佛不已。

本打算不同意沈濯所请,却被这个亲孙女儿搂住了脖子,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簪姐姐必不乐意的,抄经又有什么用?白惹得佛祖不高兴,他老人家回头再不管我了怎么办?”

话半真半假,听起来也孩子气。

却又有三分真道理。

韦老夫人想了想,也罢。

若真是抄上十部经,那肯定是要在自己的小佛堂待上个十天半月的。到时候,见天儿妖妖乔乔地在自己眼前晃,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既然如此,就算了。簪姐儿这几日无事不要出门,老二媳妇好好教教她规矩。既是想要时时刻刻端着她沈府长女的款儿,就做些个一府长女该做的事情。就知道欺负妹妹,算什么本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老夫人忍不住还是骂了沈簪一句。

冯氏只觉得为难。

小鲍姨娘有鲍姨奶奶撑腰,私下里都只管沈二老爷叫表哥。这表哥表妹做了好亲,进门一年就生了长女。所以沈簪极得沈二老爷珍爱,一应的教养事宜,自己压根就插不进手去。

但婆母盛怒,她也只好答应“是”字而已。

罗氏终于渐渐止了哭声,拭泪对韦老夫人道歉:“母亲休怪。儿媳一生的心思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如今微微这个样子,儿媳实在是忍不住。

“只是母亲说得极是,太医都说仔细关照就不妨事,想必就是不妨事了。微微记不起事情,想必也是一时的。

“您熬了三天了,还请快回去歇着吧。倘或您再病了,儿媳可怎样跟微微她爹交代呢!”

说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身上,罗氏的眼圈儿又是一红。

韦老夫人也嘱咐她:“你也别熬坏了身子,这边一个微微,你朱碧堂里还有一个承哥儿呢!哥儿都三天没见着母亲了。让她们照看着微微养息,你回去看看儿子罢!”

罗氏屈膝答应,送了韦老夫人出去。

冯氏趁机到沈濯跟前嘘寒问暖一番,见罗氏回来,忙陪笑着迎上去:“大嫂,这几天可累坏了!簪姐儿年幼,就算是有个磕着碰着,也不是成心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个孩子一般见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氏根本就不搭理她,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直直地走到沈濯床榻边,吩咐秋嬷嬷道:“月娘毛躁,你和山茶一人一夜换着来。白天让月娘照看。房里的小丫头们轮班。微微如今头疼,怕吵,你们都轻省些。”

说到怕吵那两个字时,罗氏的语声格外严厉。

冯氏讪讪的。

沈簪满脸冷笑。

唯有小小的沈溪,静静地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拉了母亲的手,回头,娇憨满面地跟沈濯道别:“二姐姐,我明日再跟着娘来看你。你可要快快地好起来哦。不然的话,我就和大姐姐两个人,把园子里的李子都吃光啦!”

沈溪比沈濯只小一岁,已经十一岁整了。

可就像是被她母亲冯氏娇惯坏了一样,形容沈溪,就只有“天真烂漫、童声稚气”八个字,尤其是,她的脸上,永远都是带着不谙世事的笑容。

合家都拿她没办法,就连韦老夫人,也只有苦笑而已。

只有沈濯,看着她掐算得正好的这个时机,按捺不住,似笑非笑地答她:“好的呀!从今日起,园子里的桃子杏子李子栗子梨,都归你和簪姐姐。我和佩姐儿呀,吃外头买的。”

不就是绿茶*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没见过呀!

沈溪忽闪着大眼睛,噙着甜笑,点点小脑袋:“好的呀!”

然后被冯氏一脸不高兴地拉着走了。

沈簪奇怪地看了看沈溪和沈濯,有些不明所以。

沈佩才五岁,抬手要了乳娘抱着。

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二房的几位主子,浩浩荡荡地走了。

罗氏见没了旁人,轻声嗔道:“你也是,溪姐儿说孩子话,你竟还当真。”

沈濯不高兴:“旁的我倒印象不深,但我回来后跟簪姐姐打的第一架,不就是因为溪妹妹送了我一条珍珠项链么?

“论起来亲疏,簪姐姐可比我亲。她有好东西,怎么不想着簪姐姐,却第一个想到了我?咱们那时刚回来还没半个月,房舍箱笼都没理清,我天天陪着母亲收拾东西,跟她可不算有多好。

“况且,既然给我,就堂堂正正地给,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却又悄悄地不给祖母、二婶知道,而是给簪姐姐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溪妹妹是比我小一岁。可我去年难道竟是她这个样子的人么?我瞧着她那脸笑就假得慌。我不喜欢她,比簪姐姐还不喜欢。”

罗氏惊奇地睁大了眼看着她,半天合不上嘴,下意识地看了秋嬷嬷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还嚷嚷说自己撞头撞傻了,我怎么觉得,比先倒聪明了呢?”

秋嬷嬷满面笑容,连连点头:“小姐这是真明白过来了。以前夫人常提醒小姐,莫要与二房的人走得太近。小姐还只当是怕老夫人心里不舒服,不太当回事。如今小姐可知道了?”

沈濯一惊,忙堆了笑去拉罗氏的袖子:“原来娘早就警告过我。我都忘了……”

罗氏温柔地抚着她的头顶,道:“娘的微微在长大呢。”

二房那些个糟心的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完。

罗氏怕沈濯劳神,沈濯也想让罗氏踏实休息,便催着她回去了。

众人散去,如如院恢复了安静。

沈濯这才对秋嬷嬷道:“嬷嬷,我有些饿,想吃蛋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沈濯不知道这个时代最简单营养的吃食是什么。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鸡蛋羹应该最好做了。而且,最容易吸收,有营养味道好。

秋嬷嬷却笑了起来:“小姐不愧是老夫人和夫人教出来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这就去让小厨房炖蛋羹,小姐请稍等。”

月娘见秋嬷嬷出去,便上前服侍,撅嘴道:“小姐,你做啥要放过大小姐?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推了你下水的。要搁以前,小姐非要她磕头倒茶,当众认错不可。现在倒好,连抄经都不让她抄。”

山茶忙道:“胡说。你少挑唆小姐乱来。大小姐再怎么着,也是府里的大小姐。她果然出了什么纰漏,二夫人和老夫人脸上都不好看。

“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传扬出去,外人该说咱们小姐欺压堂姐、不敬长辈了。名声都要坏掉的!”

月娘冲着她皱了皱鼻子:“哪有这样严重?山茶姐姐整天就会吓唬人。”

沈濯笑了笑。

除了月娘,看来这家里没傻子。

沈濯岔开话题,装作不经意地打听着原主的喜好:“说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今儿早起厨房怎么当差的?明知道是祖母和娘吃早饭,还上羊羹。闻着都腻。”

月娘急忙把话头接过去,细细地告诉她:“果然的,小姐一贯就怕早饭腥腻。老夫人和夫人其实也未必喜欢。只是老太爷一向喜欢‘因循古礼’,所以家里只有朝食晡食两餐。

“老太爷又说,这晡食用过不多久便要睡了,吃了油腻的怕不克化,所以这些羊羹荤肉,便都放在朝食上了。

“厨房习惯了,每次朝食便都要上一道肉菜。今儿八成是觉得老夫人与夫人都在,所以还上了一大份。往日里,都是三四片酱肉腌鸡,是那么个意思,省得被老太爷瞧见了骂,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老夫人和夫人在娘家时,都用的是三餐。老太爷不高兴,便索性让各院自己设了小厨房。

“如今,老太爷住的上院、鲍姨奶奶住的春深斋和二房的两个院子,是两餐。余下的,老夫人住的桐香苑、咱们老爷和夫人的朱碧堂、三老爷一家子的醒心堂和咱们这里,其实都是三餐。只是朝食少些,午食多些,晡食迟些罢了。

“只是小姐往日里不喜欢吃蛋羹的。说是费事,又搁麻油又拌银鱼的,嫌腥。今儿怎么想起来了?小姐往日里都是饮花露、煎团茶,吃最精致的蒸面果子。哦,还有厨房不论什么时候都备着的毕罗!”

听到这里,沈濯的眼睛都亮了!

毕罗!

那不是唐朝有名的胡食么?

据各种史料考证,这大约是一种卷饼,外皮透明松软,卷裹的馅料丰富奇特。隋唐五代,流行一时。

但到了宋朝,因为这东西体型“粗犷”,以大宋官家个个自诩静谧恬淡的个性,自然被弃如敝履,渐至湮灭无闻了。

可沈濯前世专业就是历史——虽然很渣。

她自然知道,这毕罗在唐初盛行的缘故,乃是因为这种“面点”的外皮,并非麦面,而是天花粉,也就是括蒌根切片后磨成的粉。

摊成薄饼后,秀色鲜明、清澈如玉不说,细闻起来清香无比,还具有什么什么了不起的药用价值,颇具装逼气质。

天哪!原主竟然喜欢吃这个!太好了,太好了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濯悄悄地在心里咽了一大口口水,却不得不仰头笑道:“我倒是想吃毕罗,可躺了这么久,肚子里空得难受。那东西不加点油荤,哪里就好吃了?我现在若是跟嬷嬷说要吃油腻的,嬷嬷肯定一劝就是大半天,我才不要听那个唠叨……”

月娘呵呵地掩着口笑:“小姐说的极是!”

山茶见她嘟着嘴的样子,禁不住跟着莞尔:“不论怎么,小姐能顾惜自己的身子,是奴婢们的福气。嬷嬷最知道小姐的脾性,必不会弄个腥腻的蛋羹来让您不舒坦。小姐既然有了些胃口,不妨想想,午食想吃什么。”

沈濯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考虑到原主这脆弱的身体素质,又委屈地缩了回去:“想快些好的话,我还是不挑食比较合适。”

月娘眨了眨眼,刚想跳出来说小话出主意,就被察觉的山茶在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小姐真懂事。三老爷细问过张太医,开了禁忌食单的。回头奴婢拿一份过来,小姐瞧瞧就知道该吃些什么了。”

啊,这个好!

沈濯想到唐宋两朝的好吃的,只觉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秋嬷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姐拥被坐在床榻上,跟两个大丫头兴致勃勃地在说各种吃食。

秋嬷嬷眉开眼笑:“快,伺候小姐起身。蛋羹冷了就不好吃了。”

自己分明看到了有床榻上用的小巧食案——就是跟炕桌差不多的那种小几。

沈濯委委屈屈地撒娇:“嬷嬷,人家不想下床……”

秋嬷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连声道:“那就不下床。来,快把食案抬过去。月娘给小姐挽挽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茶无声地叹息,试图委婉劝说:“小姐,怎么着都得洗手漱口的……”

秋嬷嬷截口否定:“小姐头上不舒服呢,算了。拿了漱盂来,小姐漱个口,然后让月娘喂给小姐吃吧。”

沈濯嘻嘻笑着,冲着山茶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山茶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且走开去吩咐小丫头们做事。

蛋羹里果然没有乱放佐料,只是滴了两滴麻油,撒了一点点细盐。

沈濯大口大口地吃光,觉得胃里终于舒服起来了。

因笑着跟秋嬷嬷道谢:“嬷嬷,真好吃。”

秋嬷嬷看着她饿得那个样子,只觉得心疼,吩咐月娘收拾了,顺便把器皿送去厨房;自己就势坐在沈濯身边,一边轻轻地给她抚摩后背,一边柔声哄道:

“小姐,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在煎药了。过一时,吃了药,太医吩咐了,要站起来走一走才好继续睡。所以,咱们过一会儿,还是起身站一站好不好?光躺着,也累得慌。”

沈濯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前世极幼小的时候,太婆也是这样,永远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满足一切要求,回应一切呼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濯的鼻子有点酸,轻轻地倚在了秋嬷嬷怀里,娇气地笑:“好。我以后都听嬷嬷的话。”

沈濯都多久不这样亲近地偎依在自己身上了?

秋嬷嬷老泪几乎要掉出来,小心翼翼地圈了她在怀里,去抚她的秀发:“乖啊……我们微微小姐,越来越乖了。真是老神医说的,这样乖巧懂事,必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不一时,药端了来,山茶便上来扶她:“小姐,慢些起。”

秋嬷嬷却摆手让山茶退开:“我来我来,你不知道。”

山茶无奈地笑。

沈濯见秋嬷嬷这样高兴,索性由她。

就这样,秋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先盥了手漱了口,再看着她一口气灌了药,心疼得念了半天佛,又半抱着她的肩,让她在屋里走了两圈,便催她道:“小姐回床上躺着吧。我叫个小丫头来给你捶背捶腿,身上便不难受了。”

沈濯今天不打算反驳一个字,端看秋嬷嬷能把自己娇惯到什么地步。

果然躺下了,秋嬷嬷叫了一个格外干净温柔的小丫头进来,耳提面命:“我要去一趟跟夫人回话。你给小姐捶腿,不可偷懒,不可用大了力气。小姐若瞌睡了,你就给小姐讲笑话儿,才吃了药,不能就睡,明白了吗?”

回头又嘱咐沈濯:“渴了饿了,或者要用净房,别懒得说。实在不想动,让她们抱着你去,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岁的女孩子了,让同龄的女孩子抱着,去上厕所?!

沈濯只觉得满脸都是瀑布汗。

这原主如果不被宠上了天,这世上简直就没有公理了!

难怪山茶遇事不肯用尽全力阻拦,难怪月娘千方百计地恭顺讨好,原来根儿都在这位宠娃狂魔老乳娘身上!

秋嬷嬷一走,沈濯立即就打发山茶和月娘出去:“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又不出屋,小丫头在也就是了。”

月娘巴不得一声儿,欢欢喜喜就走了,临出门还冲着沈濯挤眼儿:“小姐,可是你自己不要我们服侍的!”

外头正好小丫头来问山茶:“姐姐,三夫人送了东西来,您去瞧瞧?”

山茶便也告罪出去见那送东西的人,又是道谢,又是派赏,还得替沈濯说好话:“二小姐才吃了药,朦朦胧胧的。婢子就替她跟三夫人行礼道谢了。”

沈濯等她们一走,就瘫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地挥手让那个给她捶腿的小丫头走远点儿:“我想自己躺一躺。”

小丫头虽然为难,却也不敢不听她的话,躬身低头叉手,慢慢地退了出去。

沈濯盯着天花板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不行啊。

秋嬷嬷这样无微不至,自己会被养成废人的。

而月娘这样莽撞天真,自己会被她拖累的。

山茶又诸多顾虑而不肯尽全力,自己就算用,又能用她到几分呢?

至于那些小丫头们……

这院子如今就是个没有锁头的珠宝箱,谁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想怎么拿,想必也就随心所欲地拿了。

原主,只怕根本就不会管家。

——不知道罗氏到底什么打算啊。

沈濯有些头疼。翻了个身,果然腰酸背痛。索性披衣起身。

房里并没有别人。

她也不想出屋——让人瞧见,又是各种劝说各种惊吓,烦都烦死了。还是等这具身体好一些,挑个秋嬷嬷在的时候,再出去参观自己的根据地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醒来,沈濯就一直躺在内室,如今走到门口,挑起了天水碧的软缎短帘,这才瞧见外间的样子。

一架四扇鸡翅木嵌花鸟云锦隔面的屏风,一张雕岁寒三友鸡翅木曲脚圆桌和四个配套的圆凳,靠墙立着鸡翅木的高矮柜子。

并没有多复杂的家具装饰。

桌上也只摆着一只影青花瓶,里头是几支开得正艳的石榴。

沈濯里屋外屋地慢慢来回走动,脑子里却在竭力回忆原主的过去。

为什么人家穿越都能一口气拥有原主所有的记忆,自己却得这样苦逼地玩命儿想,才能想起来一鳞半爪的情景?

最气人的,为什么那些情景,跟自己所见的这些人,怎么总是有一些地方,对不上号呢?

沈濯感觉到了真实的头疼,和忽如其来的眩晕。

轻轻地扶住屏风,她微微闭了眼睛,抬头去揉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此时,背后忽然出现了轻悄的脚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濯没有睁眼,而是忙伸了一只手出去:“头好晕,快,扶我一把……”

一个丫头简断干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呀,小姐,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沈濯轻笑了一声,刚想说话,头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前倒去!

那丫头的一双小白手刚伸了出来,根本连抓住沈濯的衣襟都来不及,不由得惊声叫道:“小姐!小姐!”

沈家的主子们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过半天,就又都被叫回了如如院。

韦老夫人和罗氏空前一致地阴谋论了:“说!二小姐晕倒时,到底是谁在身边?”怀疑的目光四处闪烁。

一个装扮利落的小丫头被指了出来。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跪倒,牙关直打战:“奴婢,奴婢……”

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小丫头镇定了三分,道:

“因月娘姐姐去了针线房拿小姐的衣裳,山茶姐姐去招待三夫人送东西来的人时便不放心,命奴婢回房看一眼,怕二小姐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奴婢一进门,就瞧见二小姐扶着屏风站在外间。听见奴婢进来了,还伸了手让奴婢扶她一把。可奴婢还没走过去,二小姐就晕倒了!

“奴婢赶不及,连二小姐的衣襟都没抓着!”

小丫头很伶俐,瞧出了韦老夫人和罗氏在怀疑什么,几句话清楚明白,把事情的前后细节都一一交代了出来。

山茶忙出来作证:“她说得没错。是奴婢记挂着房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在给二小姐捶腿;虽然小姐说不妨事,但奴婢怕小姐有事使唤,身边会缺了人,便令她也过去候着的。”

又意有所指地禀报韦老夫人:“她是家生子,叫玲珑。她爹在外院管马,她娘是桐香苑浆洗上的头儿。”

韦老夫人恍然,对罗氏道:“那我就知道了。是费嫂儿的丫头。”

罗氏不表态,只嗯了一声,便回头又去问:“谁是秋嬷嬷临走指定给二小姐捶腿的?”

那丫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掉着泪,却没哭出声,颤声道:“是奴婢。”

罗氏眼神一利:“二小姐晕倒时,你在何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丫头强忍着哭出声的冲动,颤声道:“奴婢在廊下赶猫。

“山茶姐姐出去后,二小姐就不让奴婢在跟前待着了,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奴婢只得出来。因屋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奴婢就在廊下静听呼唤。

“谁知瞧见了三小姐养的那只叫铃铛的白猫。

“因我们廊下挂着六只鸟儿,铃铛偷了空就会来逗鸟。奴婢怕鸟儿们被吓着了会乱叫,嬷嬷临走吩咐二小姐要静养,所以奴婢急着把铃铛赶走,就离了屋门。”

说着,丫头实在是忍不住,抬了手背擦泪:“就这么会儿的工夫……”

秋嬷嬷于心不忍,上前半步,低声对罗氏道:“这个茉莉,是院子里小丫头中,难得一个温柔勤谨的孩子。只是赶巧了。”

罗氏皱了皱眉,打量茉莉片刻,不再多言。

冯氏原本想着此事与二房毫无关系,所以坐在桌边气定神闲。待听见竟然扯上了铃铛,瞪了眼去看身后跟着的心腹媳妇吕氏:“将才可听见铃铛走失的消息?”

吕妈妈为难地叹口气,低声道:“听见了。三小姐就是因为找不到铃铛了,才不肯吃点心。”

沈家并没能再把张太医请过来,而是带来了他的口信儿:

“蒹葭郡主的爱女病了,得去一趟。二小姐大约还要昏上几个时辰,不是什么大事,仔细照看着就好。若是明日此时还不醒,再来寻小老儿不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蒹葭郡主乃是当今的堂妹,郡马裴息,乃是先帝最喜爱的翰林才子。

当今陛下最是讲究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所以打破了驸马郡马都不得担任朝廷实职的惯例,特诏裴息为国子监祭酒。

——也就是说,裴息乃是沈三老爷沈信行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沈大老爷沈信言又在礼部任侍郎,自然与国子监是厮抬厮敬的。

沈家怎么可能跟蒹葭郡主抢大夫?

韦老夫人沉吟片刻,对冯氏道:“你没把孩子们再都折腾过来就对了。你也先回去吧,顺路去看看你三弟妹,跟她说一声,让她不必挂心。”

冯氏陪笑着站起来应了。

韦老夫人又对罗氏道:“我知道你担心。但前次张太医说得明白,这失魂之症,服药之余,只有耐心等着孩子一点一点地回魂。所以,你也沉住气,不要胡思乱想。如果实在放心不下,不妨让她们把如如院正房打扫出来,你带着承哥儿过来住几天。”

说着,长叹一声。

沈府习惯,公子小姐们单开院子时,为了表示对长辈们的尊敬,正房都空着。自己只住在厢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沈濯就住在如如院的西厢房。

罗氏颔首道:“母亲说的是。微微这十天还不定如何,我还是过来住着安心些。”

如此种种,安排妥当。

沈濯都不知道。

她的昏迷不是迷糊,而是深度昏迷。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胆敢去拿针扎她一下,大约就要被吓坏了。

因为她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是张太医提到的那位肃国公府包公子的样子了:无知无闻,无声无感。

沈濯觉得很迷茫。

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慢慢地被驱离这具身体。

她有些舍不得罗氏和韦老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都极为疼爱自己,甚至在发现自己的性格有了些许不同之后,都更愿意相信这个“沈濯”是成长了,懂事了。

她的前世,可没摊上这样好的家长啊……

沈濯下意识地又开始努力去接近原主的记忆。

因为每次她拼命回想涉及到罗氏和韦老夫人的事情时,虽然想不起来,却能知道,那种感觉很温暖,很安全。

沈濯又一次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疼。

躺在床上的身体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轻声呻吟。

这是,原主的记忆在排斥自己?

沈濯心中一动,试探着在脑子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想一件事:我可以离开,但是如果我走了,你能活下来吗?如果能,我马上就走。如果不能,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你祖母和母亲,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不过几息,她觉得头疼得好了一点。

沈濯精神一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自己仍旧在融合原魂的过程中!

原来是原魂在拒绝自己的融合!

看来,那位穿越过来变成植物人的,就是没能顺利与原魂融合!

沈濯刚一高兴,自己与身体的撕扯就又加剧了三分。

看来原主对自己其实是不信任的吧?

沈濯诚心诚意地与她对话:

“我知道,你父亲母亲都很爱你,祖母也很疼你,并没因为有了弟弟,就对你这个女娃娃若即若离起来。这对你来说,必定是最珍贵的亲情。”

身体的排斥感停了下来。

“我是一个来自遥远未来、甚至平行世界的灵魂,我对你的时代并不熟悉。如果我想要像你那样游刃有余的生活,我需要你的帮助。”

原主没有任何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在观望吗?在表示怀疑?

“不过,我比你有优势的地方,大约头一桩就是我的灵魂是完整的。如果我能顺利留下,替你孝敬父母长辈,友爱幼弟,一直照料他们,让他们尽享骨肉亲情,是没有问题的。”

心头微微一股暖流。

嗯,看来原主认可这个答案。

“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比你更能够跳出那个时代的框架束缚,去做一些更自由、肆意、高兴的事情。也让亲人们看到一个活得更开心的沈濯。尤其是,在遭遇到不明恶意的时候,我会比你更狠辣更果决更有效地反击。”

身体竟然轻轻一震。

看来,这是原主十分想做却又没法子做到的事情!

沈濯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情绪波动。

“而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记忆,事无巨细,哪怕是最隐秘的眼神手势,最微小的笑意杀机。而且,不论来自谁——甚至是你的祖父、叔叔们。”

战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沈濯最强烈的感觉。

忍不住轻轻地在心里叹息。

果然是养在深闺的单纯娇娇女。

她是真的不明白:哪怕是最浅淡的疏离,最稀薄的冷漠,都会滋长悄然而生的恶意,都会鼓励到那些潜意识里的凌虐意图,都会造就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看客。

生而为人,本来就该谢过老天父母的生养之德,谢过所有生命中其他人的相护之恩。

一阵鼻酸,接着便是眼底的涩意。

一滴泪,慢慢地沁出了昏迷着的沈濯的眼角。

沈濯觉得自己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颗小药丸。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清清泠泠地告诉她:吃了吧,吃了就会拥有我所有的过往。

沈濯犹豫了一下,试着问了回去:那,你呢?你会去哪里?再次轮回吗?还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逼着自己没有把后头的四个字想出来。

可似乎对方已经知道了,沈濯也跟着她的情绪弯了弯嘴角:不会灰飞烟灭的。我这一世,虽然骄纵,却并未为恶。阎君殿下会赐我个好前程。你很善良……不要食言……

沈濯松了口气,吞掉了那颗小药丸。

一大团五彩缤纷的不知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啊啊啊,太多了……大脑塞车,短路……

沈濯再一次昏了过去。

就好像是电脑宕机,黑屏。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沈濯和真身原主都进入了深度昏迷。

似乎从浩瀚无边的空寂宇宙深处,遥遥飘来了一声长长的浩叹。

“哪里有这样简单了……真是两个单纯的小娘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濯再次苏醒时,脑海里的信息量分明地大了起来。

清江县的街市,柳州的山水,扬州的楼台,益州的吃食……

父亲一路县令、司马、别驾、刺史地做过去,自己跟母亲也就一路地跟着辗转过去。

那是豫章的罗家大宅吧?白漫漫一片,应该是外祖父的葬礼……

不善言辞、不停流泪的那个,是舅舅罗椟……

至于那个和自己拉着手到处跑的,是父亲在益州任上的时候,自己的闺蜜,参军穆家的女儿穆婵媛……

沈濯看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风景,稍稍有些惆怅。

前世自己看似自由,却不曾像原身一样这样跟着父母走遍天下。

还有……

还有幼时的自己偎在柔媚的母亲怀里耍赖的样子,温润如玉的父亲高高举起自己的样子,依偎在父母身边好奇地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幼弟的样子,祖母溺爱的亲吻自己的额头的样子……

沈濯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还有一些场景……好奇怪啊……

那应该是一个婚礼?

那个一身盛装,红妆艳丽,几乎变成个妖怪的人——是自己成年后的样子!

这个时代还没有盖头,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柄精致团扇遮着脸。

新郎官……好像是一位王爷……不然怎么会有人管自己叫王妃?

只是,为什么会有一个得意洋洋的女子抱着孩子对自己行礼?还替那孩子管自己叫“母妃”!?

不对不对,自己好似被一个孩子撞倒了,为什么自己的裙子上和地上有血?!

肚子好疼……

那个俊美英武的男人,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自己也一个耳光还回去了!好解气!

啊?他竟然一把把自己推倒在了地上,还撞破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是——父亲!

他为什么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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