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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整个酆都城中,除了我是人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我不知他是何身份,只知他叫小白。

听说他是酆都城的写书人。

魑魅魍魉也有自己不愿忘记的爱恨情仇,他们都会将自己的过往讲予他听,他听后就会为他们写一个故事。

听闻,他还写过如愿与我的故事。

那日我去寻那个写书人,他正在烧一本书,隐约可看见书皮写着的是“黑白苍凉”。

“你在烧什么?”

“一本书罢了。”

“写得是谁?”

“我自己而已。”

“写了多久?”

“五百多年。”

“那为什么烧了?”

“因为写不出结局。”

那写书人始终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可眼神却实在是落寞。他可以写很多的故事,每天都将自己迷失在那些虚幻的传奇里,命运与巧合,不过是他码字的手法和技巧,到头来,却依然不忍为自己写下个最后的结局。

所有未完待续却又遥遥无期的故事都会让人心生绝望。

“你来寻我可是有事?”写书人忽而一笑,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与刚才烧书的判若两人,“听说你竟然记得前几世的事?”

“是,”我微微点了个头,“我听闻你为我与如愿写了本书,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他微微皱着眉,“只是那书的结局是错的。”

我当然知道,我们的故事出了事故,本以为已然确定的结局,笔锋一转,才惊觉那不过是所有人都未料到的一页经过罢了。

那本书的名字叫做《玉楼空》。

听闻这是如愿起的名字,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无人同倚。他起这样的名字,遣词皆是落寞。

那故事看起来也实在凄凉,一世又一世的记忆,被一点又一点地唤醒,连那些不曾注意过的角落也被层层地剥开。

但毕竟是用局外人的眼光在看,猜测的心情不一定是对的,看到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

但大体也就是这样了,终究是个悲剧。

一日我又去寻小白,他埋头伏笔,不知又在写谁的爱恨别离。

我无意间向纸上瞟了一眼,竟然看见了“蒋子文”三个字。我觉得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小白有些慌乱地将纸揉了起来扔在一旁,笑脸盈盈道:“你又来寻我可是有什么指教?”

我坐在他对面,笑道:“指教说不上,只是来拜托你一件事。”

“哦?”小白将眉一挑,“不是让我专门写本你和熊祗的爱情史吧?也可以的。”

“不是,”我不好意思地直摇头,这样听起来就好像我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似的,虽然事实好像也差不多,我清了清嗓子,“嗯——哼,我想让你改写《玉楼空》。”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感觉他眼中扫过一丝嘲笑:“那你说要如何改写?”

“结局太惨烈了,如愿为何会死在我的剑下?这结局一点也不好。”当时看到这个结局我着实吃了一惊,我实在想不到为何会想到编这样一个结局,本来我还以为会是前世我死在他qiang下的结局。

“那是如愿告诉我的结局,”小白皱着眉,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难过:“我也觉得不好,你说吧,想如何改?”

忽地就想起了琵琶鬼以及她死前对我说的话,心里一阵烦乱,我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小白,沉声道:“清歌与靳如愿成亲。”

小白脸色一滞,再次看向我时却是带着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吗?还是只不过是小说而已。”

“我心自是如此,”我苦笑一下,淡淡道:“若我说我是真心爱他,你会信吗?只怕即使是说与他听,他也不会信吧。”

那日正值七月十五。

“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这是我来酆都城后如愿第一次摘掉面具,面具下那张脸永远地停留在二十四岁那年,看着看着就会恍惚,恍惚着就会心痛不堪。见我不答,便哼地一声别过脸,“其实也没什么,你不愿意算了。”

我一把拉扯住他的衣袖,急声道:“谁说我不愿意,我愿意得紧。”

如愿回头白了我一眼,把我的手扯开,又扔了个圆形物件给我,是个银质的小铃铛,淡淡道:“这是从小白那讨来的,珍贵的紧,可以掩住你活人的气息,你别弄丢了,回来就马上还我。”说罢又哼地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跨了出去。

酆都城的鬼节热闹非凡,繁华不输人间,除了那些长得奇形怪状又不懂得装扮一下的魑魅魍魉有些微的吓人,总体看还是不错的。

“如愿,没想到酆都城竟也有灯会!”平时乌漆墨黑除了鬼火便什么也没有的街道上竟处处张灯结彩,就连那平时看起来煞是渗人的血池上此时也是放满了河灯。

如愿回头又白了我一眼,第三次重重地哼了一声,仿若我是个初进城的山村野夫。

我有些无奈的笑笑,快步追赶上去:“如愿,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放河灯,每年我都会带你去放一盏的!”

如愿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一时不防直接撞在他身上,不可避免地又惹来一记白眼。“你今年,多大?”

“啊?”我没曾想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便愣怔了片刻,有些不明所以地道:“有十九了。”

“十九,”如愿眯起眼看了我片刻,忽地一笑:“你上一世就是十九岁时被我杀的,转眼竟又是十九岁了。”

我觉得这个话题不好,便皱眉唤了一声“如愿!”

“嗯?”他还在笑,只是笑得愈发空荡,看得我一阵阵心酸,“你十九岁,我死时二十四岁,也在这世上活了快两千年了,你说我儿时你带着我怎样怎样,听起来委实好笑了些。”

“没什么好笑的,”我向前跨了一步,他便向后移一步,直到桥边,他再也无路可退便要推开我时,我牢牢站在原地,任他如何都是纹丝不动,柔声道:“今日我再带你放一次河灯如何?”

那年他刚被送进宫,没多久便是元宵佳节。那日照旧是一番云雨,就在我起身穿衣时,他忽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就急忙的在屋中四处翻找,终于是赶在我穿戴好以前将一盏新河灯递给我,他一向是牙尖嘴利地嘲讽嘴脸,那一日却是异常地低眉顺目,他说:“以前每年都会放一盏河灯,今晚的灯会我不能去,这是我前几日做的,求将军替我将它放了罢。”我刚走出如愿斋便将那河灯撕开,里面的布面上写着“靳尚接我回家”,那时我心痛不已,却终究还是将那河灯扔到了一边。

“我记得那年我让你帮我放一盏河灯,你走后我心里难受便想追出去再看看你,恰好就看见你将那河灯撕开后又扔到了灌木丛里,”刚才还是烦躁异常的表情顿时呆滞了,一向没有血色的脸现在更是惨白,红瞳之中是深不见底的难过,“从那日起,我便知道了你是当真不会接我回家了,从此也便绝了那念头。”

“那时不是我心狠,是我没有办法。”我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刹那间当真是想放下那狗屁的大义与私情,我离他越是近,越是对他不忍,越是恐惧那可能会发生什么的以后。

他乖乖缩在我怀里,那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像是早已融进了血肉中一般。

我想也许前几世不是对他无情的,只是我爱他始终抵不过我爱熊祗罢了。可我记不起前世的爱恨,那些可能也只能变成永远的可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如愿轻轻将我推开,淡淡道:“那便去放一盏罢了。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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