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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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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窜燃,宛如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连同沉积已久的种种不满和无奈,一并涌上心口,直到喉头。他仰起脸就要脱口撒骂的同时,正巧对上一双深如黑潭的眸子,亮如沈晨星,带著几分迷茫几分醉意。

“元大哥,何必撒这么大的火?来来,包你一口怒火全消。”他讨好陪笑地递上酒。

元照也不推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连喝三杯,接著索性拿起酒壶,像是把酒当成仇人似的一一倒入嘴里,流入肚腹就此了无踪迹。

见状一楞,张青凤感到不对劲,趁机抢过他手里的酒,轻笑道:“元大哥,酒入愁肠愁更愁呐!酒可不是这样喝的。”把酒壶推向远处,张青凤另外倒上一杯凉茶,放低声音说:“你要有心事,何不和小弟言明?难不成就不能和我说说心里话,这些日子来,小弟的为人元大哥还不清楚么?我岂是那些会到处嚼舌根的人?”

此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片诚恳,元照不禁有些动容,可心结已深,过往的诸多成见一时半刻要解开来不是件易事。

很快地,软化的心又坚如铁石,他把头一扭,刻意不去看那宛若清丽的面容,截过酒仰头就灌。

知晓是劝不成了,张青凤索性也拿起另只酒壶,同他用力一撞,一个拿捏不好,倒洒了两人满身。

彼此互视,均是一身狼狈样,两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似是笑够了,张青凤微侧过脸,两颊漾出小小的梨窝,用著一种很轻悄的语调说:“元大哥,虽我不知何事困扰著你,教你撒这么大的火,可我知晓,定是同我有关……”

元照心中一凛,直把目光投在喝干的酒瓶上头,久久不作声。

偷眼瞧他,张青凤以杯就口,默默地将最后一滴酒喝尽,一反往前嘻笑模样,敛目道:“我老实同你说了吧!这回的翰詹大考,我可笃定的说,绝无上榜机会。”

“怎么回事?”

“元大哥,你还不懂吗?”他转过脸,睁起迷朦的双眸,唇上挂起一抹饶富兴味的笑:“那日,我是醒著的啊!”

元照知晓他说的是前日于假山凉亭之事。尽管他仅漫步过去,只是多看了眼随意丢弃的诗作墨画,并无其它,可一忆起当时的景态,整张脸却像是烧了火,热辣辣的,烧得他浑身燥热。

心里乱纷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唯有强装起冷漠,哼道:“那又如何?”

“是呀,那又如何呢……”张青凤喃喃自语,摇头轻笑,“元大哥,你可知『世人皆浊我独浊,世人无清我何清?』接下来是哪两句话?”

精亮的目光往这儿瞧来,他抿唇一笑,缓缓念道:“不为清正廉明言,甘受巧诈得贪名,一生行事无愧心,但愿处处莫违意……”他幽幽淡笑,眸底现出一片迷惘,仿若自嘲地说:“可我,真愧了『巧诈』之名……”

听他拐弯抹角的,全是些琐碎不著边际的话,说了好半天仍未提到紧要处,元照渐渐露出不耐的神色,冷峻地道:“你要说便说个明白,别卖关子教人猜,我可没心思和你瞎闹!”

“莫急呐!”张青凤摆摆手,“凡事要操知过急,可是会急出事的……”他打了一记酒咯,已经有些醉态了。

张青凤本就不是沉默寡言之人,酒一下肚,有了三分醉意,这话也就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元大哥,我想你也心知肚明。我和大哥不同,我这人哪从没啥为国为民的抱负,什么『为民社稷,为国苍生』,全是些屁话!上京考功名,仅是姑且一试,没中,大不了当作游览赏玩,回老家继续当我的少爷公子去,学学商,承继家业,求得温饱也就一辈子了。”他转面一笑,将目光投至元照的脸上去,“可没料到,这金榜真有我的分。”

“你这是怪我多管闲事?”

“不!小弟绝无此意,相反的,我是真心诚意地感激,亏得元大哥一言,教小弟识得当官的滋味,虽是个闲差,却恰合我意。”

“实话说,我非贤良忠臣,多了我,并非大清之福,有时聪明才干反成祸事一桩。”

常言道,状元是靠运气,但榜眼、探花,肯定是真材实学。

话不说透,意思已是很明白了,留他在朝,日子一久终成祸患。几句简单浅要的话,元照却听得极为清楚,偏眼看去,沉着嗓,似有责难之意。“既是如此,你又为何──”

拦住话头,张青凤抢白道:“元大哥,有此结果,并非吾愿啊!怎知人算不如天算,百密总有一疏……”他凑近过去,用著彼此才听得见的音量说:“同你说实罢!昨日的试帖上,我已出了一韵。”

翰詹大考,照例一赋一诗,绝不可出韵,要出了韵,就是写得再好也亦上榜无望。然则,张青凤显已违例,黄榜一揭,仍取在一等三名之列,怎不教人讶异万分?

“你既出了韵,绝不可能取在一等三名,怎会……”垂目沉思,元照自语喃喃:“除非……”

张青凤替他把话接下去。“除非,有人调了我的卷子,暗中动了手脚。”思及此,昨日情境突然涌上脑海,竟浮现出一张陌生的面孔来,他暗自低语:“难不成是……中堂大人?”

元照一楞。“尉迟复?!”

厉害!眼下朝中至少四位中堂大人,他竟能光凭一语便猜出何人来。张青凤面露惊讶地应了声,拧眉回忆道:“昨日题目一下,我一见,心底早有文案,便顺手写了张草稿,此时尉迟大人走了过来,不过寒喧几句,又拿起一旁的稿子看了看,就走了,那时我只想快些完事,顾著审视检点,也就没多注意了。”他又细细将当时的情景想了一遍,正一正颜色,几乎肯定地说:“试帖草稿,兴许是让他拿走的。”

“你那诗稿上,写的可是切题的诗句?”

微微点了个头,张青凤随而皱眉道:“不过全是随兴草写,作不得数……”

依他的资质文采,就是随兴之文,亦有取在头等之列的资格。“那就是了,今年的监试大臣,其中之一即是尉迟复!”

话说到这里,两人便一同沉默了。

照这样推论,事情已然水落石出,自当没有甚么疑义,可有一点,始终教张青凤感到费解,那就是,尉迟复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甚至不顾危险地使上偷梁换柱的手段?

那厢万分不解,一旁的元照却清楚得很,用不得凝神细思,尉迟复此举,并非毫无缘故,目的只有一个。

满朝传言,尉迟复最好华美之物,所有奴仆长工,个个清秀漂亮,更甭说几位天香国色的夫人了,府内自成的戏班子,无论生、旦,就是些丑角人物,哪一个不是绝丽媚艳,身旁銮童更是宛如画中仙也似的顶尖样貌。

那几个伶人跟班,他是见过的,偏偏跟前的人儿,论容貌,自不逊色,甚至略胜一踌。元照将目光调回,自眼儿、鼻儿……仔细打量个透。

要论姿态,张青凤显是男子气了些,举手投足均同男儿无异,然而也就是他的那份自信、气势,倒有另一番迷人韵味,却是任何人学不来,也装不来的。

再者,当前的礼部尚书正是尉迟复,将张青凤授往礼部,无非想近水楼台,于公于私,哪怕没有机会。

“现好了,有他的『照应』,你这下真可谓是飞黄腾达了。”元照冷声一笑,话中满是讥讽。

“元大哥,你别笑话我了。”

“我哪里是笑话你呢?日后入阁拜相,是求都求不来的事,有这样的机运,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句话说的似褒实贬,张青凤却一声也不吭,只管摸鼻耸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好不容易站稳了,拔腿就要走,元照见状急忙扯住他的手,急问:“你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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