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要往外走时,却看见书桌上有一首路尚楠写的诗:我不相信爱情。
原来他也不相信爱情,但他却说爱我。
世界是多么的荒唐!
路尚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他的诗。
“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他俯下身来问我。
“怎么了?”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没法不流泪,林雪梅那苍白的脸和她那双幽怨的眼睛怎能使我不流泪?
“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林雪梅死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不相信地问我。
“什么?你说什么?”
我无法重复刚才的话,因为我已泣不成声。他扶我到床上,让我依在他的怀里。
时间已近中午,我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
我把整个经过对他说了一遍,他这才相信。我没有吃午饭,因为我吃不下去。
“通知一下她的男朋友。”
“什么?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你知道他住哪儿?”
“通县。”
“你去通县?”
“我打电话给他。”
说完,路尚楠就往外走,还没走出门,一个潇洒英俊的男孩走过来。
他是唱歌的,叫谭波,是苏滢的男朋友,路尚楠向我介绍道,然后把我介绍给他。
“我常听苏滢提起你,今天有幸见到,真是幸会!幸会!”
“她现在好吗?”
“还好,在出版社工作,你有事找她。”他很得意地说着,“你可以马上给她打电话,她在办公室,我刚给她打过电话,她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的,你去给她打吧,这是她的电话。”谭波把苏滢的电话号码给我,随后他问路尚楠,“你是不是要出去?”
“我要打电话。”
“好!你们去打吧。”
我给苏滢打了电话,她很高兴,让我晚上去她那里,我们好好谈谈。我答应了她,但我没有告诉她林雪梅出事。
打完电话,我们回到屋里时,谭波正坐在那看书,见我们进来便说。
“今晚我在三里屯有个演唱,你们去不去?”
“恐怕去不成,一会张健过来,我们要去一趟警察局。”
“去那儿干嘛?”
“林雪梅死了。”
谭波先是一惊,然后很平淡地说:“我见过她一次,她怎么变成那个样子?”
我和路尚楠没有说话,谭波看我们有事情,就走了。
“张健真去警察局?”
“他要见她最后一面。”
“如果警察不让见呢?”
“会的,他是她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如果不是他,也不会这样!”
“现在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一会你得跟我们一起去。”
我又出去给苏滢打电话,说晚上可能去不了她那里,她问我为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在电话里边哭边说。
“你等我,我们一起去。”
半个小时之后,苏滢打车过来,米丽也来了。
“我不该让她走!”米丽沉默了许久说,“我不该让她走!”
“怎么?”苏滢不解地问,“她住在你那儿?”
“是的,她在我那住了一个星期,可我实在不习惯两个人住,于是我借她200元钱,让她自己找房。”
“这不能怪你。”
“怎么会这样?啊!生活!”米丽长叹道,“如果我知道……唉,说它干什么?如果……”
我发现她又神经起来,于是我安慰她。
“这不关你的事,这是命!
“你相信命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命?”
我们正说着的时候,林雪梅的男朋友张健来了,他向我们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我们几个打车来到警察局。
我对警察局的人说这是林雪梅的男朋友,他想见她一面。警察局的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张健,好像他是杀死林雪梅的凶手。
警察同意了。
张健说他要单独和林雪梅呆一会,然后我们再进去。
我理解他的心情,于是我们几个对视了一下。
我们在外面等着。
时间到了,但他还没有出来。直到警察喊他,只见他低着头,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你先别进去,照看他一下。”我对路尚楠说,“等我们出来,你再进去。”
我们三个进去了。
“啊!雪梅,你怎么会这样想不开?”米丽边哭边说,“为什么?我不该、、、、、、”
“雪梅……”下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苏滢就哭了起来,“你怎么会、、、、、、、”
除了眼泪之外,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时间到了。”警察在门外喊,“你们出来吧。”
我们出来的时候,都成了泪人,路尚楠到里边一会就出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都默默无语。
三天后,林雪梅的尸体被运回新疆,我们在圆明园给他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但没有多久,天空就下起了雨。
五
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我无法从林雪梅逝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心中总是充满着忧伤,甚至感到绝望。
这种心里不是偶然产生的,大概在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就有,而且一年胜过一年。小的时候,母亲就觉得我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上学之后,老师也觉得我和别的同学不同。因此,从小到大,一直独来独往,从我内心讲,人少时比人多时快乐,黑夜要比白天有希望。
一天夜里,我突然发烧,拿出体温计一量40度,想去医院,但天太晚了,我不敢去。
等到第二天上午准备去医院时,发现自己没有钱。于是我去找路尚楠,他说他也没有。
我又去找一个朋友借,当我来到他的单位时,刚开始他还很客气,等我说明来意后,他就冷淡下来。
然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我能借到钱!我请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借给我,等把烧退了之后,我想办法还给他,可是任凭我怎么说,他也没有借给我。
我满眼泪水从他那里出来时,天正下着雨,而且越下越大,大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望着匆匆的行人,好像走在异国的土地上。
我的泪水和雨水重合,心在不停地颤抖,脸发热,浑身发冷。如果我不是在心中默默地喊着,坚强些,不要倒下!千万不要倒下!那么我一定会倒在雨中的大街上!因为我四肢无力,一天没吃饭的我,眼冒金花,往外喷火。
从公共汽车下来时,天渐渐地黑了,这一夜怎么办?如果烧不退。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北大南门有一家私人诊所,何不去试一试?于是我朝着诊所走去。
“小姐,哪不舒服?”
“医生,我想喝点水。”
我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医生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到我面前。
我拿起水杯,但水太热,我又放下了。此时,我多想喝口凉水,可我不好再麻烦医生。
“你在发烧。”
医生看着我通红的脸,递给我一只体温计。三分钟后,我拿出来递给他,只听他惊叫了一声。
“这还了得!怎么烧成这样才来?多危险!赶快打点摘。”
我心里一紧,打点滴?
“医生,我没有钱,能不能先欠着,请你放心!明天我一定给您送来。”
医生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