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他特意安排好的阳光充足的画室,陈设简朴地恰到好处。之中的一应设施,早已被他的妻子按自己的要求更新过了。经过她的整治,整个房间有说不出的温馨和舒适。艺术融合了现实,美感来自于实物——就是她。
晨曦中,她半跪在地上,身上仍穿着轻薄的睡衣。背影看上去高雅、宁静,象个天使。也许,她的灵感让她迫不及待地来到此处。她正在画一幅自画像。
弗龙迪没有打扰她。看见他进来,管理此处的女佣进来问好。他示意她噤声,摆手让她出去,现在妻子的这个世界,只属于他。
她带着一贯的认真,执著在她的艺术世界里。完全不注意他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让他永远着迷的地方。
这个女人,始终有令他欣赏的与众不同之处。她固守着自己独特的对生活的热情,不曾因为外界的改变而让步分毫。她有自己的方式和路,从不愿被他影响和左右。他曾经强行改变她,她似乎顺从了,但实际上,她走另外的一条路在反抗。比如,现在她用绘画。沉浸在这个世界里,来逃避他的安排。
他盯着那令他怜惜的身影,想到他突然意识到的这个结论,嘴角不自觉地泛出一丝笑意:即使她嫁了他,但她依然不是公爵夫人。她还是她自己。
对他而言,这是个难题:她肯定会爱上他,但何时,才会做他真正的女人。这一点,他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弄明白。
写琳画了一会,然后站起身,退后想远观。不想撞到身后一堵墙。眼看就要跌倒,那墙伸出稳定有力的一双手,一把将她扶住。
“是你。。。。。。”不自觉的,一抹羞涩现出眼角。
“连这个表情都不曾变。。。。。。”弗龙迪喃喃低语,手抚上她的脸。
即使有过多次肌肤相亲,但他这样少见的温柔举动,依然让写琳有些无地自容。她轻拿开他的手,“别这样。。。。。。”
弗龙迪的心里闪过一丝感伤。眼中闪过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美好得依然象昨天发生的一样。。。。。。
定期不定期地,写琳会提出外出的要求。如去普利茅斯市区,最大的艺术品供应商业中心去购买绘画颜料。她坚持自己的挑选眼光,给弗龙迪的感觉是:在这个领域,她坚持自己独特的选择和品位,不想让任何人插手。即使,有佣仆按照她的要求买来,她也总以任何理由不用。
出则名车,且必有弗龙迪随行。他携她出席各种:她万不得已要出席的宴会和社交场所。而购买绘画用品,是她唯一单独外出的借口。
她聪明地不露任何声色,同时,也将逃跑的路线一一筹划。
在英国,显然他的势力无所不在。而这几个月来,相信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已经将她在上流社会社交圈里独一无二的东方面孔记住。留在英国,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即使逃了,不出3天,就会被捉回。这一点都不夸张。而其他欧洲国家,她的确并不熟悉。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回中国,而且,回到自己的家乡。
越显眼的繁华之处,对她来说就越危险。而弗龙迪显然对中国的了解最少。而中国的农村,他的触角将更无力可及。她决定到类似奶奶家的一个中国小村子,暂时躲避。
从古老城堡里已安装的各种现代化监控设施和全球电子定位系统,她就知道了。他对她的追踪能力,强到她无法想像。估计美国电子行业新推出的任何信息产品,都将有可能被用来寻她。
她的所有证明身份的证件,都在弗龙迪的手里。不知他是有意防范还是忽略了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她:那些东西在哪里。而她向来出行,车送车接。人们从那豪华轿车里感觉到的逼人气势,即不会对里面的人身份有任何质疑。
但是不管她去哪里。至少都要有身份证明。
每次外出购物,她都聪明地将卡里的钱换成一部分现金。好在弗龙迪从来对她花钱不闻不问,每个月,8万英镑的零花钱都会在月初按期打入她的账户。弗龙迪对她说,那钱是她的薪水,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自己支配。即使给她的父亲也可以。
但写琳从来没有做过。弗龙迪曾经查过她的消费记录,发现她几个月来,只花过不到2000磅,而其中的大部分支出,都在她的绘画爱好上。他的夫人对物质的要求少得令他不悦。但这就是她的个性和风格,他除了喜欢和接受,别无他法。但为了满足社交需要,他委托设计师对她量体裁衣。每月,品牌设计师都会亲临城堡,为她做各式衣服。
她转向看向自己的衣橱。里面无论哪一件,市面价格均不会低于3000磅,过去的贵妇,拥有的不会比现在的她更多吧。而这一切浮华,都是不真实的,对她而言,也不是属于她的,它们属于一个躯壳、一个傀儡。
在一次酒会上,她再次遇到了特雷沙。聪明的她想到:她可以利用她的敌意,使特雷沙在逃跑的事上成为她的朋友。
她约她到僻静处,然后告诉她,她的计划。
“这么说,你要离开他?”特雷沙不知为何,欣喜的神情上带有一丝担忧。
“Sillin,听着,亲爱的。”她紧蹙双眉,“你为什么不爱他?”
“我曾经爱过,”她说出她的真实感觉。“但是你对我曾经描述的生活,确实吓到我了。”她看向她,特雷沙神色轻松下来,正在凝神倾听。
“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对爱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们认定爱一个人,就会一生忠贞,长相厮守,决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是个贵族,就会有这样的习性。但是,我不想接受这个,也不想去改变他的行为。”
“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从我13岁母亲去世了,之后有很多女人追求他,他都没有再娶。这是我们中国人爱情专一的奇迹。我并不推崇我父亲的一生,他现在很孤独寂寞、也很令我难过。但是,你明白吗?这就是我理解的爱情、我想要的爱情:一生唯一、直到灰飞烟灭。”
“一生唯一,直到灰飞烟灭。。。。。。”特雷沙咀嚼回味着她的话,心里生起了一丝共鸣:“亲爱的Sillin,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将会激怒他。象他这样骄傲的男人,你的离开无疑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他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曾掩饰过对你忠贞的爱情,但你,居然会主动提出跟他离婚!他会怎么做,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写琳想起了岛上将近一年的囚禁生活。如果不杀她,后果也不过如此了。她没有勇气、也决不敢向他当面提离婚。弗龙迪是个极度聪明的人,他将有无数的手段来应对外界对她离开的非议。
而她要为这个计划奋力一试,至少,还是有机会成功——摆脱他对她的控制。
“我已经想好了后果,如果没有成功,随便他——即使杀了我。”
特雷沙被她眼里亮闪着的坚毅光芒所震撼,突然明白了:这个看似平凡的中国女人,具有着独特的杀伤力。
但她的目光,突然充满了疑惑。“你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跟他说吗?”
写琳对她嫣然一笑,“特雷沙,你不会的。在我心里一直认为:你——,比我更适合他。”
是啊,她是贵族,至少与他的生活方式有很强的一致性。更重要的是:她爱他。想到这点,她心里的负罪感会稍微减轻一点。毕竟,没有她的存在,他依然可以得到真爱。
“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她孤注一掷,不管特雷沙答应不答应,她都要试试。
果然,特雷沙的心里充满了迟疑。她不是不知道惹到弗龙迪的后果。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目前的财富、在演艺界的地位,也许都将因这个男人的一些举动而消失。更不可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那些东西。
但是,写琳目光里的真诚又让她心动:毕竟,她说出了实话。而且,她的离开,也许会给自己的加入创造机会。
“你想我怎么帮你?”在经过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后,她终于开口。
写琳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有一个帮她的人,她这场强弱对比悬殊的斗争,将于她有几分胜算。
“我要回中国去。而且还要去一个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