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那天。
我跪在皑皑白雪之地,红着眼听着自己被宣判逐出师门,永不得回师门半步。指尖狠狠抠挖地面,血与雪红白交加,晕染蔓延至周遭,好不凄惨!
周围人脸上多应是嫌恶,指指点点骂声一片,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罢。可是我的耳,我的眼,我的心只是将这一切化为乌有。
只有什么呢?我在乎的只有什么?
是凌渊墨色长发上轻轻飘落的点点雪片,他因微微皱起略显失态的眉头,和不满不耐而无意识抿住的唇,还有最后瞥向我的那数种情绪交织而复杂一眼……
我心中无数次回想,一次又一次勾勒每一处细节,可能是我的私心想要为他开脱,执着地找出证明他还在乎我的蛛丝马迹。
可是每次入我梦,将我深深魇住的,只是他眼中的温度,那温度融不化冰雪。
“凌渊,凌渊……师尊。”好像自那后每一夜,我都要呢喃着他的名字才得入睡,眼角再缓缓滴落一滴泪。
世事无常,我这半辈子的苦与乐,只黄粱一梦罢了。
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被凌渊捡回来的弃婴。
我幼时最喜欢听的故事不是民间话本里的志怪奇谭,也不是家喻户晓的诙谐笑话,而是凌渊把我捡回的那一段经历。
所以我就会嬉笑着钻入他的臂弯,在他腿上寻一处舒适地,缠着他再给我讲一遍他捡我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怜我孤苦伶仃,从不呵斥我的无理举止,只轻轻抚我额发,重复自己早已不知娓娓道来过多少遍的故事。
他那时是这明心宗浮玉山内门弟子中的大师兄,领着师弟们完成师门任务,外出磨砺。这亦是他的师尊对他的考验,看他是否能担起传承师门的重任。
斩妖除魔,入境探宝,他都完成得出色。而在路过江南水乡的凡人境地时,他被几声小猫儿似的呜咽吸引,拂开细软草丛,就见了在襁褓中奄奄一息,连哭闹都娇软无力的我。
守了几天,无人寻我,凌渊便认为这是机缘,我与他是命中注定。凌渊的师尊不愿收我,让他自行处置我便好。他便下定决心,待他学成后,我将是他第一个徒弟,说不定也是唯一一个徒弟,早年他带着一群师弟的经历让他不想再处处操劳。
他也只比我大十几岁罢了,在还是少年时,就笨手笨脚养我育我,也是够为难他的。
终于到了我五岁那年,到了可以测灵根的大日子。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惴惴不安将自己的小手放到晶莹剔透的琉璃球上,不过几瞬,球体中杂乱的颜色就将凌渊眼中的光蒙上层层灰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杂灵根,一生都很难修得大道的意思。从小在门派里耳濡目染,以及凌渊在我耳边时时刻刻的教导,多少我是明白些道理的。就像凌渊,他是木水双灵根,虽天赋不比天灵根这种单属性修炼奇才,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相辅相成精修的相生属性天才。
而我呢,我颤抖着去数,这个我眼中极为可憎的琉璃球中究竟有几种颜色。
青木,赤火,黄土,白金,黑水,紫雷,碧风,足足七种!目前已知的修炼属性也仅仅只十余种而已,我足足占了大半,此生难有造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天赋甚至都抵不上任何一个门外弟子。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我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耳鸣声袭来,不安和恐惧才泄洪般涌上心头,我差点被惊晕过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扑进他的怀中仍像以往一样撒娇,他也紧紧将我搂住。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没事的,小风。无论如何,我都会收你为徒,护你一生。”
对,对,没事的。
只要有凌渊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怕,我就不会有一点点自卑。他为我起名“云风”,便是希望我一生无忧,不被世俗所扰,好风借我力,扶摇直上,洒脱自在,清逸随和。
他是母亲,亦是父亲,又是兄长,还是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师尊,填满了我狭窄逼仄的心腔,无可代替,因为他是我一切的一切,贯穿生命中的所有。
我从不懈怠修炼,凌渊也不会因我资质低下敷衍我的教学,加上他为我每日准备的固气养精丹丸,我也算是修炼得小有所成,可就算放眼门中也只是平平无奇了。
凌渊的师尊,也就是我的师祖在师尊三十岁生辰那日将山主之位传予他,并为他赐号“玄霄子”。
凌渊的其他师弟可选择留在浮玉山自行修炼,也可拜进明心宗的其他山门修行,觉得自己学有所成的也可以出师了。
那天,我与他也正式行了拜师礼,三扣三拜,他勉励我做人清白,勤于修道。我抬起头,望他因驻颜有术永远定格在最美年华的脸庞,心中悸动,说不清是什么感情,但定然不只是对师傅的敬爱。
激动开口,声音带着满得快溢出来的情意:“师尊,我一定会像你一样,纯良正直,一心向道。”
他微微点头,以示勉励。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彼此相守这一生,只有我们。
但是老天怎么可能随我的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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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是十七岁,不知多少青年豪杰正是在这时大放异彩,而我就像混在珍珠中的鱼目,显得普通平庸甚至算是差劲。
常常能撞见其他山门的弟子嚼我的舌根,无非是“当初最出色的天才教出来了最废物的徒弟”云云。
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这一句句“无心之语”还是如利刺般狠狠扎入我的心腔。
师尊其实并没有正式给我过只收一个徒弟的承诺,只不过是在我小时候透露过只言片语,也许只是调侃玩笑罢了,但是我却一直当真。
要是师尊又去收其他弟子,那他还会在我身上投入那么多精力吗?那他,最在乎的人还会是我吗?甚至,他还会再施舍给我一个眼神吗?
而且师尊成为山主后要负责的事务良多,因此更加忙碌,我隐隐觉得他与我之间更是变得疏离了。
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修炼着,可是心愈发不能平静,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不静,自然一点功效都没有。我凝神调息挥掌向练武石柱上击去,堪堪形成一记微弱水刀,只将石柱削去薄薄一道。我颓然跌坐在地。这招我已练了数年,威力却只达入门级别,如若师尊出手用这式可轻松劈倒两个石柱。
这日,我心事重重,躁动不安,额头隐隐有青筋绷紧。踌躇着是否要与师尊吐露心事一诉衷肠,好解解心中郁结,这时迎面遇见几个隔壁清元山装束的弟子。
定睛一看,竟是熟面孔,是师尊之前的几个师弟。他们自觉道艺不佳,便又拜入了清元山,与我算平级,我也不用称他们为师叔了。
不过招呼还是要打的,我此时头昏脑涨,状态不佳,只草草行礼:“几位师兄好,此番上山可为看望师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师兄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对我向来宽厚,便第一个还礼,开口还带几分笑意:“云风,许久不见了,如今你真是出落得英俊挺拔,我差点要认不出了。”
我正要自谦几句再回夸过去,这时却听见了旁边一人尖酸刻薄的挖苦。
这人名为贾谅山,是师尊的小师弟,最晚入门,人矮还是童颜,颇得师兄们的宠爱,他最粘着师尊。此人,人小心眼也小,视我为劲敌。
我从不把他放在我的眼中,他平时的几句难听话我也只当耳边风,从不往心中过。可是今日他的话却如一只大手紧紧捏抓住了我的心,我瞪大布着些血丝的双眼,大步上前狠扣住他的肩膀,不敢相信地质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也是肉体凡躯,一时没想到我有如此大的反应,还敢抓痛他。贾谅山挣开我的钳制,啐我一口:“疯小子,发什么病!”
他脸色变幻,竟玩味一笑:“大师兄……玄霄子不会没告诉你吧,你要有个师弟了。”
“你的师弟可是极负当今圣上恩宠的六皇子,还是个水系天灵根的奇才啊。哪样都不是你这个废柴孤儿可比的。”
顾师兄及其他弟子急忙阻拦他,斥责他口不择言,替他与我道歉,但是贾谅山的一席话早已一字不差落入我耳中
师弟,皇子,天灵根,奇才。
这里面,单拎出哪个词都是能将我砸晕的,让我自残形愧,无地自容。我就像鸠占鹊巢的反派恶人,总有一日要把本就不属于我的位置还给真正的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快要咬碎后槽牙,才硬撑着身子没有跌倒在地,堪堪维持最后一丝脸面。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我握紧双拳,快步朝着师尊居所奔去,想要讨要一个说法。
贾谅山却又伸手拦住我的去路,目光别有深意:“小子,玄霄子正为筹备收徒典礼事宜忙得很,你莫要再去添乱。”
我一听这火上浇油的话,嫉妒与震惊更是缠绕在心头,两种情绪绞紧,活活要把我的心割裂成几瓣。要知道,当初我与师尊结为师徒,可没有什么典礼,甚至都没有几个人见证。
不用想,我现在的神情定然是极度憔悴。我将泛红的眼斜睨向贾谅山,淡淡问:“哪一日?”
问得自然是典礼举行的日子,我连收徒这么大的事情都被蒙在鼓里,就更别提旁的了。
贾谅山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回道:“明天便是迎接六皇子的吉日,就在那观道台大殿,你也别忘盛装出席的好。”
我握住腰间剑柄,此剑正是师尊在多年前赐予我的,又为我亲自命名为“无忧”,此刻倒显得几分讽刺了。
无忧,无忧……我又能无忧到几时?
我把师门中的礼仪规范全然抛在脑后,不带分毫迟疑,转身朝着与师尊居所相反的地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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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魂般在浮玉山乱逛,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一处灵池。
此处灵气充沛,是运水化水修炼的好地方,我之前便是常常来此地。而此刻,失魂落魄的我哪还能有修炼的心思。
我褪去鞋袜,挽起裤脚,不修边幅地坐在池边将脚伸进冰凉的池水,定定望着池中我的倒影。
一个荒唐的想法突然冒出——身世地位,天资能力,这些我拼了劲儿也比不上那劳什子六皇子,但我的仪表容貌或许可以与之一较高下吧。
师尊的外表便是一顶一的好,要站在他身侧的人自然容貌也应过得去。我鬼迷心窍,竟如女子揽镜自窥般,照着清澈池水一点点描摹自己的脸孔。
这是一张不俗的脸孔,从小到大不乏人赞我俊秀,可是这眼若桃花,眸光潋滟,又隐隐显出几分女气与媚态。我故作威严状,可脸皱起来的样子竟像是与人闹小脾气,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我很不喜欢自己这阴柔相貌,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哦?何人竟敢惹美人叹息。”一声带着三分调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糟透,一时沉浸,连身后冒出个人都未曾察觉。
我将双腿伸出池塘,可甩水擦拭也不是,直接床上鞋袜也不是,无奈抬起头看着擅闯来此地的不速之客。
是生面孔。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心头更染上几分慌张与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人并未穿着道门装束,而是一身玄色对襟窄袖袍服,领口袖口都是缀着祥瑞云纹,衣身刺绣的四趾蟒暗纹验证了来者的身份。
六皇子眼窝深邃,剑眉星目,英姿飒爽,虽是笑着但也给人几分不怒自威感。他身材高挑,猿腰蜂背,我要抬起头才能与其对视,不由在气势上就先矮了他几分。
我咬牙切齿,这小子不是还小我一岁吗?皇宫的吃食就那么好吗,把人养成了这么个傻大个子。
我清清嗓,不悦道:“如此不懂礼节,你可知我是谁?”
他一点也不知羞耻,仍然嬉皮笑脸:“师傅说我还有一师兄,我在这山上闲逛,就遇到你这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又与我年龄相仿的,我便知你是谁了”
我咬牙切齿:“你,你已见过师尊了?”
六皇子点头:“是啊,不过明日才举行拜师礼。漂亮师兄你快快穿上鞋袜吧,莫要着凉,明日你参加不了我可要遗憾了。”
我如鲠在喉,心如刀割,不愿再与之交谈,三下五除二穿上鞋袜便走。
他并未追来,只是朝着我的背影喊:“以后我就是你师弟了,我叫李景煜!”
回到自己的住处,我蜷窝在被褥中,终于忍不住低低啜泣,泪水打湿被子,我的眼泪止不住得流。
不知哭了多久,房门被叩响。我无力去应,只当没有听到。
温润清雅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声音主人并未大声说话穿透门板,而是靠着法力传音。来人自然是师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动听悦耳的声音,此时在我看来却变得无恶不赦,泪与涕糊我一脸,令我的脑中也浆糊一团,思想变得迟钝,只消化出师尊要我懂事,明日参加大典,以后爱护师弟云云。他只站在门口说完,没有要进门的打算,直接离去。
我坐起,抓紧身下被褥,挤不出一声挽留话语。
连哄哄我也不愿吗?要把我当垃圾一样随手扔掉吗?
我踉跄几步下床,跌跌撞撞来到门前,手虚虚扶着门边。修为低下的我,女气俗媚的我,矫揉造作的我,只会缠着师尊胡闹的我,的的确确一文不值,被人当做垃圾丢掉也不奇怪。
突然,门开了。
我以为是师尊,心上燃起几分希望之火,刚要喃喃开口,待门大开看清来人后,顿时一僵。
贾谅山脸上全然是喜色,眉飞色舞:“臭小子,终于成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直接探向我的眉间,我只觉一阵滚烫感袭来,头痛欲裂。
贾谅山高兴地捧起我的脸:“魔种已成,日后阴星阁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我痛苦到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每一个字。
殊不知,魔种与阴星阁这两个陌生的词语会硬生生挤入我的生活,毫不留情地把我本平淡的一生搅合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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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日上三竿,天已大亮。
我安安稳稳躺在自己的床上,灿烈的阳光透过窗棂,一束束映射在我身上,让人不自觉会生出温暖与安心。
迷迷糊糊地坐起,我的脑袋里简直是浆糊一团,晕乎乎的。感觉很像有一次和顾师兄他们偷偷溜下山,胡吃海塞一通,又大胆破戒灌了好几壶桃花酿,痛痛快快喝醉睡去又醒来后的宿醉感。
这时脑内却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终于醒了。”
吓得我快跳起来。说实话,他的声音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音色,像潺潺流出的冷冽山泉,又如山涧间隐隐传出的清脆鹤唳。
可是再好听的声音,莫名其妙从自己的脑袋里冒出来,也让人感觉像见了鬼一样吧。
我刚要大喝一声:“何方妖孽,速速滚出来!”脑内却传来阵阵低笑声。这声音又不慌不忙响起:“别怕,小家伙。先谢谢你觉得我声音好听,唔,再恭喜你觉醒吧。”
觉醒……对了!那贾谅山对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把我弄晕……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吧,啊,今天就要开那劳什子六皇子的收徒大典了吧。
顾不得什么脑海里的侵入者,我现在只恨不得直接飞到观道台!
万幸我昨日是和衣而眠,我也来不及一点点抚平身上的褶皱了,急急忙忙夺门而出。
可跑到山下的观道台得需一个时辰,很明显就算我把鞋跑飞也赶不上了,我肉疼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指尖燃起一簇小火将其点燃。
脑中默念:观道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抬眼刹那,我已将自己传入观道台下分数排顺序站立的弟子之间。传的位置恰好还不小心踩到了旁的一弟子的脚,他顿时“诶呦”一声,声音不小,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我尴尬一笑,拱手道:“抱歉抱歉。”随即往台前赶。按礼数我应侍奉于师尊的身侧的,我这一路疾步上前,得了不少侧眼旁观。
狼狈上台,向来和善可亲的师尊看着我也频频皱眉,摇头道:“成何体统。”
我紧抿嘴唇,压下心中委屈,低着头走到他身后站好。
身边,那招人厌恶的声音低低传来:“瞧你小子小家子气这样,明明都得了那……唉,烂泥扶不上墙,真让人恨铁不成钢!”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我今生以来最恶心,最讨厌的家伙,贾谅山了。我瞪他一眼,不想在师尊面前又出丑,只把这口气咽下去。
他却又不收敛了,不住用只有我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叨叨:“你看你这头发,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理理。这衣服也不换一身,还是昨天那样,全是褶子……”
听着他莫名其妙又毫无立场的数落,我忍不住爆发,小声斥他:“你有病吧,我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贾谅山却睁大眼睛,用几分带着迟疑和惊讶的语气说:“和我没关系?那位,没和你解释吗?”
我皱眉,这时脑海里刚消停一阵的男生低笑,说:“我觉得这个拜师典礼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别的事就先放放吧。而且我觉得,要你彻底断了道心,这个典礼还是很重要和关键的。”
断道心?我?这怎么可能!
很明显,他知道我心中的任何想法,他便又娓娓道来:“没错,就是你。你天生就不该修炼此道,你这辈子也是与大道无缘的,是有情道,亦无情道,你,不可道。”
凭什么这么说!滴水石穿,我修道也不是无所成效,只要有毅力,有道心,我早晚会堪破这大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感知我仍执着于此,便不再开口。
我专心看着台下的六皇子李景煜仪态端正步步上前,身后跟着数十穿着体面并面容不俗的仆役,最前面那人捧着一个最平平无奇的小盒子,在他身后的每个仆役都抬着珍奇异宝,金银财宝,甚至还有高阶法器,金光闪闪,无比奢华,任何人见了都要赞上一句“天之骄子”。
不自觉攥紧拳头,指甲嵌进了手心皮肉,我的嫉妒之火就快要化为实质,痛痛快快地一把烧了这风光无限的刺眼场面。
明心宗掌门亲自为师尊与李景煜授礼,台下几乎聚集宗内所有弟子观礼,典礼每一处细节都无不精心处理,真是叫人叹为观止。这些怎能不让我想起多年前只有我与师尊的那场儿戏般的拜师礼呢?唯有他与我,加上一盏拜师茶罢了。
一切都很好,实力强大的师尊,极其具有天赋的弟子,所有人的祝福,其乐融融,唯有我是异类,甚至是污点,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的存在是有多么不堪。
正在自怨自艾时,脑内的声音却轻飘飘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处处都比不上这个六皇子吗?我看可不见得。
唔,那么给你一个变得强于他修为百倍的机会,你收还是不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就我这种废灵根的情况,已经没有什么能奏效的灵丹妙药了……这人,真是故弄玄虚。
“呵,攀上高峰的路自是坎坷,但是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比如在你眼前岔开的这小径。”
小径?
“魔修。你天生就该是个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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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魔修”这禁忌的词语,我周身不由一颤,张大嘴巴差点惊叫出声,险些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中失态。
怕被发现端倪,我把头低下,掩饰面上的惊惧。
“发现些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那梁峥小儿的徒弟真是把你养废了!真是意想不到,堂堂阴星阁延续下去的血脉,乃是如此一无是处。”这人竟然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说教我。
他居然叫我那位德高望重的师祖小儿?还提到阴星阁这个名声响亮,但是早已被斩草除根的魔教门派,还有血脉?
叮——叮——
引仙铃响,以表叩首跪礼结束,也唤回了我游离在外的深思。师尊施施然上前,半躬身接起李景煜跪着奉上的拜师茶,从容喝下。
“补课懈怠修行,莫要浪费天赋。”这是他给予李景煜的期许与点拨。李景煜应下,语气却淡淡。
这礼便成了,弟子们可陆续回山门。
若是没有脑内神秘人的干扰,我定会暗自神伤,自怨自艾。可是他的一席话就像往我头上泼了一大盆冷水,让我魂不守舍,无法在意其他事情。
知道可以离开,我迫不及待回到浮玉山自己的小窝里,朝贾谅山复杂撇去一眼便匆匆下台,甚至没分给这对新师徒一个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随我一同回去罢,还有你的,师弟。”这时师尊却叫住了我。
我舌头在口壁中舔了一圈,略加思索这徒步上山的辛劳,便痛快答应。
御剑自是承担不了三人,师尊便唤来了“鹤仙人”。这“鹤仙人”非人哉,乃奇大无比的灵鹤,只听宗中修为深厚的长老们差役,这灵鹤颇为通人性,有灵智,能辅助些零碎任务或充当载人坐骑。
还未有一刻钟,“鹤仙人”便到了浮玉山,师尊拂了拂它的头,它发出了几声饱含愉快的唳声,便又挥着一对硕大的翅膀离去了。
我们这不算太熟的师徒三人,在路上一路无话,我是在神游物外,就不知这两位心里在思虑些什么了。
师尊可能也忍受不了这样“师友徒恭”之离奇景色,轻飘飘撂句“你师兄弟二人居住之所相近,平时多走动。今日为景煜接风洗尘,整装休息,明日再授法术。”便离去。
留我与这便宜,不,尊贵的师弟面面相觑。他咧开嘴笑,一口整齐的牙倒是白得亮眼,“师兄,门规不准我带侍从伺候,我实在是不熟识各种杂物……师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我无心与他一同戴上虚伪面具,演这出师兄弟情深戏码,只想回房与神秘人好好探讨一番,便翻了个白眼:“昨日你就歇息在浮玉山上,定是把房中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了,就别劳我费心了。”
我挥挥袖,三下五除二朝着自己的小屋快步走去。
感知我周遭四处无人,脑内那人老神在在又开口:“你那师弟出身皇家,修道天赋极佳又如何?你作为阴星阁最后血脉,只要与我修行阁中秘法,定是会比他强过千倍万倍……甚至也能轻轻松松超过你那敬爱的师尊。”
我咽了咽口水,紧攥着衣摆,进入房中后,紧紧扣住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否认,我狠狠地心动了,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又一劳永逸的机会,谁会不去欣然接受呢?何况,我眼前闪过那一幕幕景象:师尊见过我修炼成果后的摇头叹息,众弟子对我不屑的眼神与不留情面的嘲讽,李景煜那光鲜亮丽的我不具有的一切……
我咬咬牙,在心里问道:我该怎么做?
“平日照常与你那师尊修行,做做表面功夫即可,不必认真。敷衍完他后,我会将秘法悉数教导于你,至于你的魔息,不必担心,我会保你不泄一丝一毫。”
那,阴星阁最后的血脉是什么意思?我的父母,是其中的门人吗?
“当初那梁峥小儿,领着些虾兵蟹将偷袭阴星阁,使其元气大伤。这帮道貌岸然的所谓名门正派们何其残忍,不留活路,使出全力也要将阴星阁赶尽杀绝,不论男女老少。
你当时还是那阁主之女腹中的胎儿,她东躲西藏才将你安妥生下,并让潜伏在明心宗的弟子趁乱将你带走,又设计把你送进明心宗,安安稳稳让你活了这十七八年。
你的父亲母亲,最后都被这明心宗,和这些大大小小可笑的名门正派屠杀,魂飞魄散。那梁峥也是咎由自取,元气大伤无法精进,甚至命不久矣,吊着口气几年终于死了。可笑至极,把他这一群根本没修得什么真功夫的弟子随手一甩,就咽气走人了。
你继承了你父母出类拔萃的魔修能力,你天生就应是魔道,你怎么能是这愚众们就中废物,你明明是在血山尸海中仍不灭的希望火种,你会撕碎这些正道的虚伪,复阴星阁光辉!”
一直杵在床边的我,一下子卸力般仰面瘫倒在床上,直愣愣盯着上方床幔,许久后才合上眼。
我与一直以来追寻的正道,与我万般依赖与仰望的明心宗,与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浮玉山,与……我的师尊,是注定应该对立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的,我感到眉心处一点炽热,皱皱眉略感奇怪,用手指抚上那愈加滚烫的一点,发现摸上去温度并无异样。
神秘人解释道:“修士的精魄内丹置于丹田,而魔丹在眉心,你虽未成丹,但已种下魔种,日后要多加小心护住眉间。”
迟疑了一下,我在心中诉出最后的疑问: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唔,你就叫我殷卫风吧。”他自然而然忽略了第二个问题,第一个答得又是勉强。
阴为风?按这名字看,与那阴星阁的确颇有因缘。
他意味不明低笑一声,没再说些旁的,我便感知不到他的存在。说来别扭,这人明明就在我的脑袋里,可除非他开口,我彻彻底底还觉着自己是孑然一身而已。
我反复嚼着他那番话,注意到一个隐去了的人物,那就是把我救出来的那个“卧底”。
一个人名,像从浑浊的水面下浮出,沥沥拉拉几滴污水,带出多年沉下去的秘密。
“贾谅山”……假,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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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阴兄,你在吗?那个卧底是贾谅山对吧,就是我师尊最小的那个师弟。
他却像突如其来出现一样,也悄无声息离开了,任凭我怎样从心底呼唤,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所有问题全是石沉大海。
我猜,他每天能出现的时候不多,需得休眠歇息。回想之前种种,贾谅山可谓是“漏洞百出”,对我与待他人天差地别,就差亲口和我说“我不正常,快点发现!你个傻小子,猪脑袋,那些全是假良善!”
我还想知道更多信息,我更多的身世,我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被大手一把抹去了阴星阁的历史是如何,当年那一场场腥风血雨什么样,我是否还有亲人流落在外……
若我还有亲人,我便不是无依无靠如浮萍,也不必再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手甩掉。若世间还有人肯护我爱我疼我,像师尊以前那样,那我……
心乱如麻,翻身下床,急匆匆便要去清元山寻得那平时对我咄咄逼人,阴阳怪气的贾卧底。
出门没几步,平时安静肃清的山中,竟飘来幽幽笛声。哪个外门弟子突发奇想,闲情逸志来大放雅兴啊?
按往常我说不定还会因好奇寻声而去,可如今我满心满眼都是贾谅山,一心奔着山道。可我越走,那笛声愈近,不似我朝它去,反倒像它专程奔我而来。
惊疑不定转过头,正望见那款款而来,就算身着与所有内门弟子相同服饰,依旧通身气派的可恶皇子。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我双手环臂,不悦望他,“静候佳音”,看他能憋出个什么屁,吐出什么象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半垂着眼眸,在我面前停住,专注吹完了悱恻婉转的结尾。然后展露粲然一笑,呲着一口大白牙。
现在什么仙乐在我这都一律判为靡靡之音,越听我越是心烦意乱,见他终于吹完,我不耐问:“师弟,你这又是何事?”
他倒缓缓眨了眨眼,反倒问我:“师兄这匆匆忙忙得,要去哪里?”
我咬牙切齿:“旁边的山,你要是还拦着我,日落之前我都赶不过去!”
他日有所思,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一手心大小纸鸢:“如若师兄不嫌弃,便与我乘着它过去吧。”
我不可置信瞧着他,感叹皇族财力,随随便便便可掏出珍贵法物,眼都不眨一下。可我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有也不可能砸着我颅顶,这人按的什么心?
李景煜抿嘴一笑,这次知道用手掩唇了:“师兄瞪着眼睛,像小狸奴一样。当然,我帮师兄不是白帮的。”
我挑眉,略去这人无礼把我比作猫儿,只想知道我要付出什么。
他做作装出害怕的样子:“这山上人烟稀少,就寝时我心中总是不安,不得好生入睡,不知好师兄可否陪陪我?你我二人抵足而眠,同榻而睡,也是一段师兄弟间的佳话啊。”
我恨不得一巴掌扇他那道貌盎然的脸上:“吃不得苦何苦来修道,你这在皇宫真是锦衣玉食惯了,睡觉还要人伺候,自己睡都做不到?你是十六岁还是六岁啊,你还真是我的‘小’师弟啊!”
他也不恼我的挖苦,只是摇头叹气,同样颇为做作,引我反感。我正欲拍拍衣袖转身走人,他又开口:“只是开个玩笑,师兄何必当真?我只是希望师兄不要总是对我冷脸,平时多带我去逛逛,熟悉熟悉宗里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上纸鸢吧,那么长的山路,走完鞋底都要磨破了,我怎么能舍得呢?”
不知何时,这纸鸢变大到了像“鹤仙人”那般,正安安稳稳停落在地。我攥着袖口,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扭扭捏捏没有骨气上了这个纸坐骑。
李景煜坐到了我的旁边,明明纸鸢上那么大的地方,他却偏要亲亲热热贴着我。用人的手短,我忍。指了个方向,纸鸢身子便漂浮起来,慢慢悠悠扇着翅膀飞去。它的速度,赶上半个又半个的鹤仙人了。
简直是漫长的酷刑,这劣性皇子一直把玩着他那破笛子,因离他近,我被捅到了好几次,也不知他有心还是无意。
我资历尚浅,也做不到老僧入定,忍不住等他一眼。他爽朗一笑:“师兄,你见我这武器如何?进可伤人,退可安人。”
这小子竟是个乐修!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师尊一介剑修,你是不是……”拜错师了啊?
他撇撇嘴:“跟着他,真是将就了!我本应是流空道人的弟子啊,应是你师叔才对!”
这,流空道人的确是师祖的道号,他的确是从古至今不可多得的全才,这究竟是怎的阴差阳错啊。
他接着抱怨:“可多年前他就一直闭关,我就只能一直跟着闲散修士学学皮毛。可我等啊等,等来的居然是这大师驾鹤西去了。
他留下这群弟子,一个个全是歪瓜裂枣的,我不稀罕。可是当初当初的约定还有履行,我只得勉勉强强入玄霄子门下了。唉,得亏他在水修这里还算颇有心得。”
这算什么?我梦寐以求的拜师,在他眼中只是无可奈何的嫌弃和将就?世间竟还有这种道理。他是故意戳着我的心口,洋洋得意炫耀呢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我难堪之际,这纸鸢终于轻飘飘落到了清元山。我拱手微微弯身,以表感谢:“师弟请自便吧,我要去寻一熟人,就先告辞了。”
李景煜依旧把玩着手中玉笛,在阳光照射下这笛子更显得清透高雅,不似凡物。而他的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久了,与这笛子一起很是赏心悦目,却又透出一种微妙的邪魅。
他半垂着眼,不笑的他周身气质更显矜贵,让人不自觉在脑海飘出一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久不等他回应,我也就尴尬待在原地。其实我的心里很别扭,从听说有这么个师弟开始,我对他就是充满恶意的。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我甚至比对师尊还热情,甚至又来帮我,我也不好对他太过恶言相向。
终于,他轻笑一声,语气丝毫没有异样:“那师兄就去吧,只不过欠下我一个人情,日后可要还的好。”
我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没生气就好。我用力点点头:“一定一定。”
看着他又乘着纸鸢朝着浮玉山去,我才把郁结在心口的大石头放下,摇摇头转身去寻贾谅山的练功室。
可是走着走着,一种荒谬感才弥漫上来:我为什么要担心李景煜那个家伙生气?
我又没有答应他要陪他来这里逛,甚至要送我都是他一厢情愿提出来的,为什么对他的厌恶感不知何时消减了大半?
怪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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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室,诵经堂,山门大殿,贾谅山的寝房……漫山遍野,我猜测贾谅山能出现的地方我都翻了个遍,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万幸这清元山别名垃圾收集场,山主是个随性和善的,很有包容心。别的山不要的弟子基本都塞到这里,所以比起浮玉山这里真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非常热闹。
我随时揪过来一着外门服饰的弟子,他手上还提溜着一把沾着泥土的锄头,看来是负责山间囿中灵草种植的。我问他:“道友,你可见过贾谅山,贾师兄?”
他想了想,还真告诉了我:“刚才去后山栽灵苗,好像见到他与顾师兄一起。”
我拱手一谢,直奔后山。留他在原地纳闷,毕竟我与贾谅山关系恶劣这一事几乎是满门皆知,我主动来找他真是白日见鬼之举。
好不容易在一犄角旮旯“逮”到他,我却彻底无话可说。只见这辟谷已久的贾顾二人,正在偷偷用自己的火法术去烤一只已经去了毛的灵禽。
他二人正兴致勃勃,正开开心心交流着烹饪心得,感到身后有人迫近的气息却是吓了一跳。见到是我,两人更是一愣,尤其是顾师兄,他藏在身后的烧鸡险些因他的手抖尸身落地。
若我没记错,这二人已是而立之年了。
算了,就是他们一把火烧了清元山玩也与我无关,我当做没看见那只门规命令禁止伤害的灵禽,带着深意看向贾谅山:“贾师兄,我有话对你说。”
贾谅山还未开口,顾师兄却更是着急:“小风啊,这个事情不是谅山他……”
我揉了揉眉心:“顾师兄,你先吃吧,再不吃口感就差了,待会我就把贾师兄还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谅山也仓促点点头,拉着我远离案发现场,又用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说:“以后你怎样都与我无关了,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安安稳稳当个逍遥散人。”
我蹙眉:“那我怎么办?不给我一点铺垫,不给我一点引领,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复兴我从未了解过的,那个魔教门派?”
他微微噘着嘴,卸下尖酸刻薄外壳的他,竟然是显得那样稚气。再开口他的语气还带着些委屈:“不是给你了个终极大杀器了么?说是要让你在极端气闷抑郁的情态下才能觉醒,我想着法儿辱你骂你,终于才让你觉醒,我容易么我?”
无奈又可笑,我的气闷哪有一丁点儿来自于他?分明师尊收了个比我强千倍万倍的天才,把我刺激得把阴为风给弄了出来。
我不悦道:“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给我说出来,你也算魔道余党,脱不了干系!”
他一脸“我就不该帮你”的神色,气闷开口:“阴星阁,也算救了我一命。我也是孤儿,阁中人捡到我,喂养我,但是没教我什么魔道功法,现在想来都是算计好的。我灵根很不错,他们让我来明心宗应召,我还真就成了流空道人最后一个弟子。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此后我就与阴星阁里应外合……
不过阴星阁那时已是强弩之末了,回天乏术。那次偷袭的计划我已经递出去了,可是阴星阁依旧抵挡不住正道联手,注定灭门。
我趁乱与师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接应,她把你交予我,眼中却没有绝望之色。她说,预言里,可以你是复兴阴星阁的天命之子。并且已经在你体内买下魔种,只待你觉醒之时,那将是阴星再临。
我只是宗内平平无奇一弟子,养着一婴孩太过奇怪,就把襁褓中的你放到了宗内长老回程的必经之路。谁料,长老们没看上你,大师兄倒是阴差阳错把你捡回来了。
我想着,天命之子怎么也得是个天灵根吧,谁成想你……”
原来这一切哪是师尊口中的天注定,全是人为下的孽缘。我张开干涩的唇,问:“阴星阁是怎么样的?我的父母是怎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盯着,是认真措辞和思考的样子:“正道畏惧沾因果,有损修为乃至仙缘分,遂不理世俗,极其鄙夷魔道邪派频频出世,恣意妄为。阴星阁在当年乃魔教之首,但是体制松散,做什么都凭着阁主心情,虽不到为祸人间的程度,但是为了提升法力,唔,还是做了很多超出法度之事。
当然了阴星阁也看不惯正派道貌盎然,二者对立,在秘境中争夺乃常事,大小摩擦不断,双方频有死伤。阴星阁为对抗正道,甚至迷惑招揽了大批心性不定的正道弟子,正邪两道矛盾更是激化。
正派畏惧因果之说,从不肯与世俗过度往来,可阴星阁四处联络,势力盘根错节,大树下好乘凉,实力隐隐有压过正道一头的趋势,可谓是……”
“停停停,”我忙止住他毫无重点的长篇大论,放任他继续讲下去恐怕要东拉西扯到明日了,遂转移问题:“我已知晓这阴星阁的厉害,你给我讲讲我的父母亲人吧。”
他在高谈阔论中猝然被打断,心里大有些不乐意,但是还是回答:“你母亲名叶昭星,素有魔教第一美人之称,你与她长得倒是颇为相似。”
我惊讶:“嗯?她不姓阴吗?”
贾谅山听我这话,颇为无语道:“难道我们明心宗宗主姓明吗?不过据说,千百年前,一手促成阴星阁的大能好像是姓殷,不过取得是殷切中的那个字,同音罢了。”
我顿时对体内的那个神秘人更加了几分猜测,莫非……
“接着说你母亲吧。她活脱脱是一名女中豪杰啊,正道人士谁不啐她一句‘女魔头’,她一出手,那就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啊。”
我的生母,竟然是这样的存在吗。这与我一直所学的,一直所信仰的东西完全相悖。我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些什么反应好。
贾谅山见我面色不好,又憋出几句:“其实名门正派道貌盎然的禽兽也比比皆是,你母亲她,唉,她是炉鼎纯阴体,与她那什么的话,修为就会大有裨益,所以,所以……总之,你母亲杀得大都是没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目瞪口呆,从他半遮半掩的话里,我不禁去想象想母亲是在多么残酷的处境里,她是被逼变得自强坚毅。我也不想让贾谅山过于为难,又问:“那我的父亲呢?”
他的面色比之前更菜色几分:“这个,我还真不认识。”见我面色一滞,他又忙说:“我都来当卧底了,哪有那么多闲暇时间了解阁中琐事啊。”
我无奈点点头:“我的其他亲人呢?”
他回得很快:“本来也没几个,肯定全没了。”
虽然早已预料是此结果,我心中还是不住失落郁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贾谅山等不得我伤怀自怜,急切问:“没事了吧?那我回去了,你知道多久我才能偷吃到一只鸡么?”
我斜睨他一眼,气他的不负责任:“那你觉得我今后怎么办?”
他语气还算正经:“现在这明心宗也是外强中干,都拉下脸和世俗皇族交好了,我看迟早要完。别留了,练成你的魔功就赶紧跑路吧。阴星阁灭了,第二大魔教嗜血盟就崛起了,你去投奔吧。”
我心中不认同,但是没有反驳他的话,今后的路,我还要满满琢磨。
他见我不再发话,颠颠儿地转身,急切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的小臂,道:“你先御剑带我回浮玉山,辛苦了我的好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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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一整晚,不得安眠。只觉没入睡一会儿,就被灵禽的打鸣声叫起。
我虽是修道人,可夜间不随规律就寝还是会影响精力。早间要去诵经堂体悟道法,我使了一清洁术,再简单拾掇拾掇了衣物,便出门了。
没走出几步,我想了想,还是来到李景煜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他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开了门。见了我,却一扫困倦之态,粲然一笑:“莫非师兄是找我一道去上,唔,早课?”
我见他仍着就寝时的里衣,不忍直视:“去诵经,快些换衣服吧。”
他倒是毫不见外,大敞着门,当着我的面直接褪去衣服,露出精壮的身躯。我赶紧甩是上门,脸上不住发热。
这个狗东西!不知礼义廉耻,皇子就是这样的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隔着门都听到了他得意的笑声。好像从遇见这小子开始,他脸上就总挂着笑,他的脸皮就不累吗?
没过多久,他穿戴整齐出来了。我领着他到诵经堂时,师尊已在主座全神贯注浏览看着经书了,我示意李景煜和我一起给师尊行礼。
察觉到我们踏进堂中的脚步声,师尊抬眸,并没有斥责我们略来迟的不满,反而说了一句:“不错,小孩子很容易玩到一起去。”
都快到及冠之年了,师尊竟还把我当小孩子,我都要有些面红耳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景煜笑着嘟囔了一句:“师兄确实挺好玩儿。”就坐在了一个空座上,随手抄起桌上的经书,刷啦刷啦翻页,简直是走马观花。
我恼他的胡诌,咬牙切齿:“经书是要认真体悟的,你这么看能记住什么!”
他摸了摸下巴,嬉皮笑脸:“全记住了。”
我把“不信”“不屑”二字写在了脸上。
他便张口就来,真的完全复述了刚才只略略扫过的那几页内容。
我目瞪口呆之际,师尊却开口:“早闻六皇子惊才绝艳,有过目不忘本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都说人无完人,这李景煜还真是老天的宠儿。比他相比,我真,我真……
正当我郁闷不甘时,师尊又话锋一转:“不过,诵经最重要的并不是复述,而是从中体悟,修养道德,充实元神。”
李景煜挑了挑眉:“受教了,那师尊可得好好带我领悟领悟。”
师尊从未授过如此“活泼”的徒弟,一向温和的他也不禁皱起眉头,但最后也只是紧抿住嘴唇,没有再说些什么。
我竟从中品出几分无奈,不过随即又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可笑,贵为师尊,在伦理纲常下,哪有师尊受徒弟欺负的道理。就是师尊脾气太好了!
师尊好像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带着些关切意味问:“小风,怎么面色不太好?昨晚睡得不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异常忙碌,不是闭关就是在处理宗中事务,每次见他都能感到他是略有疲惫,我就也不太敢与他闲谈,打搅他清净……
如今他主动的关心,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涌进我心底,我不禁有些动摇:就这样一直陪着师尊吧,不去修行那些旁门左道,只要和师尊在一起……
“你在想些什么?”正当我心中翻山倒海之际,脑中竟又响起那位阴前辈的声音,我周身不由一颤。
师尊见状,更加担心我:“小风,可是身体有恙?”
我连连摆手:“昨夜没睡好罢了,有些走神,谢谢师尊的关心。”不小心又瞥到了李景煜那家伙,他眼神似乎有几分玩味之色,好像我整个人都被他看穿般。
我连忙抄起经书,装作仔细阅览状。心中忙与那人对话:前辈,您终于又来了。
那人可不准我的蒙混过关:“你这一辈子都行依靠着你那师尊吗?等着他登仙之时,也把你带上去?怎么,莫非你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他的灵宠,还是粘在他身上的吸血虫。”
他这一席话,着实太过难听,刺得我咬紧了下唇,用力得竟都渗出了血。
我没有想要一辈子都靠着师尊……您不是说今日就教我修魔之法吗?我一定认真修行,修成个大魔头,行了吧。
他这才满意:“很好,你就该有不死不休成魔的决心。你这身体现在魔根太过虚弱,每次我能出现的时间都不多。”
魔种魔根魔丹魔息……这些东西搞得我头都大了。不过这位前辈为何消失又出现的迷题倒是破解了。
我又不知抱着什么心理,问道:那您,觉得我师尊真能功德圆满,位列仙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近百年来,不知何种原因,世间竟无一人飞升,也不怪众口纷纭这修仙界衰落之势。据说这些年中,离登仙最近的那个人,便是我的师祖,可那一场大战后,他却怀着无尽的不甘陨落。
脑内声音回道:“他很适合无情道。面上有情,实则无情,这是一个狠心人。他比我黄铮,更适合无情道,我只能这么说。”
实则无情吗?果真是,适合无情道……如果师尊真能飞升,那我会非常为他高兴的。
“行了,你和你师尊差远了,“有情人”,好好修魔,日后等着快意人间。糊弄糊弄你师尊就好,酉时我再来找你。”说罢,他便消失不见。
我心中五味杂陈,回神到经书上,正要仔细体悟一番,旁边的唰啦唰啦翻书声却不容忽略。
这人,简直是有病!烦死了!
紧盯着经书,耳朵却一直感知着李景煜的动作,没一会儿,他竟然又把书撂下了。该不会是,全都背下来了吧。
许久没了声音,我悄悄往他瞥去,见他双手搁在桌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竟是在打瞌睡。
确定不是他更适合修魔吗?
师尊终于也忍无可忍,敲了敲李景煜的桌子,面上有责怪之色。
李景煜终于清醒,还带着几分清醒开口:“师父,我晚上睡得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尊皱眉:“那今日夜里为师给你施一个睡眠术。”
李景煜似在认真思考:“怎么好麻烦师父呢?不如安排师兄晚上与我一同探讨道法,这样我二人一定很快困意袭来,再一同进入梦乡。”
师尊把视线转到我身上。我忙摇摇头,我和这家伙可不熟。
师尊清了清嗓子:“好了,去修术。”
这下,不安感又蔓延开,我预感不好,这李景煜展现出实力,我会更加难堪。
果真,到了练武场,师尊道:“景煜,早闻你之前便对法术颇有心得,不如先让为师对你探探底。”
李景煜闲庭信步,来到堂中的练武柱林前,这些石头柱子专为承受攻击而设,无论前日损伤如何,第二日清晨都会恢复原状。
只见他取下腰间玉笛,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吹奏,我不通乐理,只觉他这首曲子最初平缓婉转,随着时间愈来愈激烈。
伴着他的乐曲,他的周遭竟凝起水气,成大片雾后又凝聚为巨大水柱,当他奏出了尖锐一音,那水柱便像活起来了一样,变成了凶猛的水龙,它猛冲到了柱林中,一股劲儿击断了五六台石柱。
我惊呆在原地,这样猛烈的攻势,竟出自一个仅仅十六岁的少年之手,就算我再修道十六年,也万万达不到他这种地步。
我根本就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当我暗度伤神之时,师尊微微点头:“比起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亦是强上数倍的。你很有灵性,更有天赋,即使缺少努力,你的这一切也是可以把你的不努力抹去的。”
李景煜攥着玉笛,回到了师尊身旁,弯上去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很喜欢被夸赞。
“但你是水灵根,水灵活温润,是以柔克刚为上上程,你出招太过强硬,把路走窄了。”
李景煜面上终于有了正经之色:“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觉自己已达瓶颈,不得精进,问题竟是出在这里……可是,师父,柔与刚乃大相径庭之道路,我若精修这柔术,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师尊摇摇头:“非也,非也……”
两人有来有回探讨起了以柔克刚之法,实属和谐画面,倒是显出唯我是一异类。
我眼眶有些酸痛,竟是要落泪之状。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我径直来到了柱子林中,看着这一截又一截被冲断的残柱,我心中悲凉更盛几分。
拔出腰间的无忧剑,我调息起势,气至丹田,耳边仿佛感到掌中剑的共鸣,拼尽全力一斩,竟也斩断了两台石柱。
我不免惊喜,这可是我有史以来创出的最好佳绩。
我转身,却见那两人仍兴致勃勃讨论着,并无一人注意到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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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师尊简单授了些调息纳气功法,为的是让出招时更加平稳,制敌时也会更为冷静。
总的来说,草草了结,便留下我们自主练习。他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匆匆离去。
我也没有再与李景煜单独共处一室的想法了,天色也不早了,便想着独自回房待那位前辈。
正要离去,李景煜却叫住了我:“师兄,你一斩便可以劈断两台柱子,好生厉害。”
他语气没有嘲讽之意,我却听得刺耳。叹了口气,我回道:“师弟是乐修,定不知我这根本是算不得什么的。就算是宗中那一位不学无术的贾师兄,也是比我厉害不少的。”
李景煜穷追不舍:“那师兄与我一道消化师尊今日所授的内容可好?”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回绝:“不了,想必以师弟的悟性,仅是一些调息之法,也不在话下。”
他脸上浮现出些许受伤与失落,我辨不清真假,只得匆匆告别:“我今日昏昏沉沉的,头昏脑涨,先回房休息了。”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在路上,我不由得反思自己,这师弟对我的的确确没有做什么,甚至每日都对我笑脸相迎。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实在是对他喜爱不起来,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些。
推开寝房大门,我找了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反正我都要修魔了,做什么随心所欲就好,岂能看他人脸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未到约定的时间,我上床自己打坐了起来。修道要把气放置于丹田处,因那出为滋养内丹之地,那修魔是否是将所有神识集与眉心间呢?
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逐渐,我觉得眉心又似上次一般变得灼热,随即热感蔓延至这个头颅,甚至仍有往向下流经之势。
“你好生着急,莫非是急着走火入魔?倒也不失为一种别致的成魔之法,缺陷是以后你都要成为一个疯子了。”突然现出的声音是我浑身一颤,将快要飘走的思绪也拉回了。
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极度后怕。
抱歉,前辈,是我心急了……
他语气倒还温和:“将意识集于眉心是不错,但是前期修行必须在我的引导下。”
我点点头:听从前辈教导。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缥缈:“合上双眼,神聚眉间。”
我一一照做,他的声音似真的起到不少安抚效果,我觉出心中的紧张与惊惧都变成了平静。
他在低语一些我听不懂的咒,那些咒神秘又迷人,带走了我的思绪,我好似灵魂出窍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错,的确是个极有天赋的。依我来看,不出七日,即可成丹。”那人的声音将我的思绪牵回,声音听起来甚是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大吃一惊,这修魔之道竟如此之简单?要知道,为结成内丹,我可勤勤恳恳了多年。
这是第一次,在修行上,我感到了自豪与欣喜。我不由得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满脸都写着“欢欣雀跃”。
往窗外一看,天已成墨色。原来我认为弹指一挥间般短暂的修行,其实是已过了几个时辰了。
果然,脑中人与我告别:“天色已晚,早些就寝,明日再见。”
我在心中忙感激道:谢谢前辈了。
我换上寝衣,盖上棉被,却因满心的激动不得入睡。常被人诟病“废物”的我,突然发现自己在某处极为有潜力,怎能压抑住喜悦之情呢?
正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以后可能会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方大能时,门却被扣响了。
我第一反应是:师尊找我有事?
急匆匆下床,耷拉着鞋小跑去开门,见到的确实抱着枕头的李景煜。
顿时我脸上欣喜的表情化为了不耐:“师弟这要是找我去夜游,还抱着个枕头?”
他耷拉着嘴角,眼里却是带笑的:“师兄啊,非也……只是这失眠实属扰人,师弟我是迫不得已找师兄来排忧解难啊。正好师兄屋中烛火正燃,巧了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抱着枕头欲钻入我房中,我赶忙拦截:“我才疏学浅,可不会睡眠术法。我也睡不着,若习得此发,早给自己施下了。”
他灵活得像一尾大蛇,至于为什么是大蛇,因他的身体实属是要比我大上许多,如果一个人像他一样又有力量又不失灵活,那我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拦不住的。
他褪下鞋袜,翻身上了我的床:“我们果真是兄弟情深!”
我皱了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由了他,吹灭了烛火,自己也躺到了他的身侧。今晚我心情极好,懒得与他计较。床也够大,两个人一起睡也不至于拥挤,小时候我经常搂着师尊睡,与他人一起睡想必我也不会太排斥。
再就是,这几日对这便宜师弟的态度着实不好,这次就忍他一回罢了。
我侧躺着,闭着眼,朝着外侧,图一个眼不见心为静。
“师兄,你的家乡是哪里?”身后李景煜问。
我叹了口气:“孤儿,浮玉山便是我的家。”
他慌乱坐起:“抱歉,我并不知……”
我只觉好笑,并未怪罪他,反而转过身,在黑暗里粗略描摹他分明的脸部轮廓:“是师尊将我养大,我并未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是那样明亮而有神采,如果他不是要与我处处比较的师弟,我说不定还真会生出些与他结交的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直看着我,眼神仍有歉意:“我对师父,唔,一直有些误解吧。”
我蹙眉不解:“他明明是世间最好的人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
他说的话令我极其惊讶:“功利心强,有些,趋炎附势。”
这些词语与我师尊明明沾不上一点关系,我气极:“只因受了你这皇子吗?这里不是山下普通人的地界,没有你们那攀附权贵的说法,只有用实力说话!我师尊可是山主,一方大能,就算是在整个修真界也是说得上话的。像他这样又年轻又实力卓绝的修士,是古今都少有的!”
李景煜看我实在生气,语气软了下来,双手牵住我:“不是,不是。来了浮玉山,我便舍掉那皇子的累赘身份了,我就是你师弟。至于师尊,额,他也不错的。”
我狠狠抽出我的手:“你之前师承何人?如此不懂尊卑礼教,你之前的老师根本就没有教过你吧。”
他这下有些沉默了,躺在我身侧后,才说:“是,霓裳道人。”
听这名号,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位女道人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传闻她不出世已久,未想到竟是在宫中教导这六皇子。
虽然据说她是乐修中的顶尖人物,不过令这位道人名声响亮的原因却是……大能们对她的评价“亦仙亦魔霓裳女”。
我偏过头,语气冰冷,质问李景煜:“你心向道,亦是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景煜眼神闪烁:“我的心,只向着自己。”
此后,我二人便无话。
这夜后的几日,相安无事,每日都过得千篇一律,李景煜再未找我同寝。
师尊依旧忙碌,授完课上内容便匆匆走人。师弟插科打诨,上课瞌睡,修炼法术时却精神抖擞。我把生活的重心都转移到修魔上,果真七日内结成魔丹。整个人好像升华了一样,虽外表看不出特别,我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洗髓般,颇有清爽之感。
我喜极而泣,阴前辈也喜悦非常,他甚至说:“若有实体,他必会搂着我转上一圈。”搞得我着实尴尬,满脸通红。
我也已把他当做了半个老师,半个朋友看待,心中期待着问:前辈,你会有实体吗?什么时候才能有?
他语气中饱含笑意:“会有的。”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也笑得开怀。太好了,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又半月,师尊竟带来个重磅消息:他要带着我与李景煜,捉拿为祸人间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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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做过师门任务,这些年来只安安稳稳待在浮玉山上,师尊将我保护得很好。
而另一个让我惊讶的是,是这次出任务的原因中的“为祸人间”。修仙界不沾世俗人间因果,已是不成文的死规矩,这到底是……
不过能够出世,我心中真是激动无比,整个人甚至都躁动了起来。
连李景煜都发现了我的异样,好奇问:“师兄莫非害了痫病,怎得抽动个不停?”
我不过是因兴奋不自主抖了几下腿罢了,气道:“师弟还未辟谷吗?莫非早上吃了葫蒜,嘴臭得很。”
李景煜哈哈大笑,甚至笑得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响,比起我可更像得了痫病。他边笑边说:“师兄爱吃葫蒜么,京城一家酒楼蒜烧鳝鱼可是不错,下山了我定要请师兄尝尝。”
我撇嘴:“五谷八珍入腹,皆有损修为,我才不会吃。”突然想起了前几天遇见贾顾二人的偷吃画面,那个不着调的姓贾的也就算了,怎的连顾师兄这般的人也被带坏了。
我在十三四岁便辟谷了,想不太清之前食用的饭菜的具体味道,只是与一些外门弟子同食些清茶淡粥,味道实属平平,我实在是毫无留恋。辟谷后,每日三餐的时间也可以用来修行,着实不错。
李景煜却嗤笑:“民以食为天,珍馐美味怎能轻易舍掉?我几天前偷偷摸去了外门弟子的膳房,结果一瞧,这吃的都不是人该吃的吧!我看师兄你啊,就没吃过好的吧。”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摆脱不了口舌之欲,后果就是一读经就想睡觉,完全不能从道法中悟出东西。”通过这些天的观察,这也是李景煜唯一的弱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景煜笑着摇摇头,不再反驳:“总之,我就是想要带着你,去尝尝那人间百味。”
很奇怪,我身上的缺点可以说是比比皆是,轻而易举便可刺痛我。但是他总是小心翼翼,不会直击我的痛点。
终于到了约定日子,大清早,我们师徒三人来到山下观道台处,我发现已经到了不少熟面孔。
师兄之前的师弟们,也就是顾师兄贾师兄他们,齐齐为师兄行礼。我本也想拉着李景煜为他们的山主行礼,可环视一圈也未瞧见那个白发的慈祥道人。
顾师兄解释道:“鸿端道人正于闭关突破之际,我等人便也由玄霄子领着了。”
贾谅山咧着大嘴,咋咋呼呼道:“大师兄,我都想你了!”按道理他该唤师尊为师叔的,真是无理。
师尊只平淡笑笑,摆了摆手:“我们这应是齐全了,我去请示下宗主,这便出发吧。”
我张望了周遭,人头攒动,这次被派出的人可不少,我们仅是其中一组,就约有二十人了。
师尊,我,与李景煜三人,驾着鹤仙人,其余弟子皆御剑。我脸上微微烧得慌,怎得就我不会御剑。那李景煜虽是乐修,但也有那纸鸢法器。
虽不知阴前辈在不在,我还是在心里悄悄问:前辈,可有什么让我可日行千里的法术?
师尊突然抚了抚我的脑袋:“最近怎得情绪低落,常是心不在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僵,用力牵出一个笑容:“徒儿没事。”在师尊面前与前辈对话是不是太莽撞了,但愿师尊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师尊没再多说,转而又问李景煜:“景煜,近来睡眠也有阻碍?”
李景煜摇摇头,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呢。我晚上也常去师兄门口溜达,他屋子烛火灭得也挺不错。”
这叫什么话!我狠狠朝他瞪去一眼,换来的却是他明媚一笑。
他又闲不住了,向师尊问道:“师尊,我们到哪处斩妖除魔啊?”
师尊回道:“东海。”
李景煜十分欣喜:“我还未见过海呢,此去真是长见识了。”随后又转头看向我,眼神熠熠:“可要好好想想那处有何美食,我揣了好些盘缠与灵石,够给师兄弄很多美食了。”
我很是别扭:“都说了,有损修为的事情我不干。”
师尊却轻轻一笑:“偶尔一次,无妨。小风从未下过山,这次便好好玩玩吧。”
我倍感温暖,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些玩性……”鬼使神差,又大胆靠近了师尊,埋进了他的怀里。
师尊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我的背脊,道:“无论小风多大了,在我眼中都是小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好想,一直在师尊温暖干燥的怀里,永远长不大,直至溺死……忽的之间,我瞥到了李景煜,他面上表情着实有些奇怪。不过我没有深究,也不在乎他想什么,此时此刻,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永远爱师尊,最爱师尊的孩子。
师尊,师尊,哥哥,哥哥,要是你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就好了,要是你永远只陪着我一个人就好了,哥哥……
“调息,静坐。”脑内的声音,像一声巨雷将我惊醒。
我忙从师尊怀里坐起,强笑:“唐突师尊了。”随即照着前辈的指示,反复几个呼吸间,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为什么我在那一刹那,变得如此之偏执?
前辈像是斟酌了许久,最终缓缓道:“修魔的确会影响人的心智,不过并无大碍。有我在,放心即可。”
我长处一口气,有前辈的保证,便彻底放心下来。
师尊皱眉看我,想必已是觉察我的不对,但是不知原因何起,他没再发问,眼神里在鼓励我,让我自己主动向他倾诉。
我咽了咽口水,依旧只是笑,但想必笑得定是难堪至极,转移话峰道:“师尊,这已赶了半天路程。是否要落脚休憩了,不然御剑的师兄们可吃不消。”
师尊眼中带了几分失望,微微点头:“那便在前方的城中落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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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临海的城镇,名为“洛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很是热闹,全然没有被妖魔迫害痕迹。
我从未见过人间集市,好奇地四处张望,见什么都是新鲜。
街上的民众见我们这一群外来客,也毫无惊讶之意,反而叫卖特产的声音更大了,很希望我们买上一些。
贾谅山来到我身边,给我塞了一把松子糖,看来是刚才光顾了叫卖摊子。我惊讶瞧他一眼,他哼哼道:“谢你不告密烧鸡之恩。”
我不由得笑笑,想了想,捻住一颗剔透的糖果入口,甜香味顿时充斥口鼻。我很是讶异,细细咬嚼,糖液缠绵融化于唇齿间,甜蜜甘润,这种感觉不禁让我瞪大双眼。
我惊叹:“这里这糖果就是这城的特产吧,果真是美味至极啊。”
没想到贾谅山却摇摇头,答道:“哪啊,原产之地在十万八千里呢。”
李景煜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笑眯眯说道:“我见这里的美食可颇多,尤其是海鲜,今天就请师兄尝尝吧。”
吃过这小小松子糖,我对其他美味更是添了不少期待,这回,我又含了一颗糖,腼腆地对着李景煜应了声:“嗯。”
连问了几家客栈,不知为何几乎都是人员爆满,好不容易才东一家西一家,凑合着订出十间房来。
我们这共十九人,清元山十六人正好两两一间分配,我也应是和李景煜一间,师尊自己一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心中很想与师尊一间,可是又不合规矩,便只张了张嘴,并未提出自己的想法。
上了客栈楼,师尊竟开口说:“景煜睡眠不好,应是不好与人同睡。我与小风一间,你自己一间吧。”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我顿时脸上浮出喜色,欢欢喜喜跟着师尊进了一间房中。李景煜想要辩驳,但也已来不及。
哼,自己一个人睡多好,便宜他了。
房间很整洁,床不算太小,两个人睡也是可以挤下的。师尊放置了些行李,又从储物囊内翻出了些钱物,交予了我。
他温柔道:“要在这里留几日,你拿着这些,出去逛逛,想要什么买就好。不够再到师尊这里要。”
我握着他交给我的钱物,心中温暖。这时,门口敞开的门被敲了敲,是李景煜,他问道:“师兄与我去走走吧,唔,去打探打探消息。”
师尊拍拍我的肩:“去吧。”
我恋恋不舍,跟着李景煜下了楼。遇见了顾师兄和贾谅山,他们也被分到了这家客栈里。客栈一楼有很多客人在吃喝谈笑,小二忙得脚打后脑勺。
很多人穿着不凡,气质显贵,不似一般人家。
顾师兄正在与客栈掌柜攀谈,掌柜似乎对修仙人士早已司空见惯,毫不怯场。
顾师兄颇为疑惑问:“掌柜您生意很兴旺啊,这么些人聚集,洛城中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掌柜摸摸下巴,笑答:“每年这时候都客似云来……你们莫非不是冲着那事来的?不然大老远来着小小洛城能干什么。”
顾师兄想了想,摸出两颗灵石:“来一桌店内招牌吧。”掌柜顿时喜笑颜开:“哎呀呀,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如此仙物,稀有稀有。”他扭头招呼一小二:“所有拿手菜,都给这桌贵客端上。”
我眨巴眨巴眼,也拉着李景煜也坐到了顾师兄这一桌。只见贾谅山满眼放光,看来在他心里“拿手菜”可比消息值钱得多。
掌柜娓娓道来:“这不都是为了那祭海神活动嘛。
多亏了海神大人,洛城的财富才能源源不断啊。祭拜了海神大人,保货船一路顺风,渔民丰收。还有若是心再诚些,那保得可就更多咯,一般人可不知道。若不是见几位非乃凡夫俗子,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们。”
李景煜挑挑眉,接道:“如何心诚,保得什么?”
掌柜打量了我二人几眼,见我们衣着与顾师兄他们相同,想来是一伙的,便笑盈盈低声答道:“仕途官场,姻缘桃花,子嗣后代,健康长寿,乃至仙缘,皆可。”
我不禁皱眉,仙缘?要知,可修道之人可非百里挑一,万人中可能也只出一名,怎么拜个从未听过的虚无缥缈的“神”,就可轻而易举达到呢?
我不悦问道:“真能灵验吗?那到底是如何心诚呢,您可别再遮遮掩掩,一笔带过了。”
掌柜仍是笑脸,声音却压得更低:“自然是灵。不过要为海神大人,献上未出阁的美貌女子才可……这些女子成为海神大人的侍妾,也是无上荣耀啊,那肯定是穿金戴金,吃香的喝辣的。”
听他这话,我们四人皆是一惊。贾谅山更是怒而拍桌:“无稽之谈!”顾师兄忙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周围人因这动静,频频往我们这里投来异样眼光。掌柜的强颜欢笑,但眼神显然已不善,想必若不是看在顾师兄那两颗灵石的份儿上,早就要把我们轰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正好小二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招牌好菜,要为我们桌布菜。掌柜也就顺势回到了柜台后。
我也是极为不解:“怎的会有这般的事,多少无辜女子要受此牵连!禽兽不如的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要为了那不知真假的东西,残害一条条鲜活的命么?”
李景煜少见的嘴角未带笑容,反而认真道:“人欲乃无比丑恶可怖,人命对这些人来说,仅仅草芥罢了。”
顾师兄安抚我们道:“这事确实古怪,玄霄子此番不就是来带我们探查么。相比以玄霄子的实力,拆穿降拿这假冒的神,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都快吃吧,我看这些菜都是不错的。”
很有道理,我稍稍心安,拿起了筷子。
这满满一桌的饭菜,我一时竟不知先落筷于哪道佳肴。
李景煜已为我碗中夹进一块沾了汤汁的鲈鱼肉。我也不与他客气,放入了口中,顿时被鲜嫩多汁的口感俘虏,鱼肉嫩滑,入口即化,实乃美味。
李景煜见我沉醉的神情,又笑了起来:“果真临海的地方,做起鱼来都甚是厉害。我见这桌上的虾蟹贝也都是不错的,师兄可不要放过。”
我脸有些燥热,当初信誓旦旦自己不会被食物俘获的我,现在可真是被啪啪打脸。
我扭头一看,贾谅山已经撸起袖子掰着蟹腿,大快朵颐,对顾师兄嚷嚷着:“这香辣虾烹饪的真是绝佳,你快尝尝。”
我不禁开口:“不知师尊吃不吃呢,我上楼去叫他一块吧。”
顾师兄却摇头:“玄霄子所修无情道,对万事万物皆是无情无感,不可破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怔,心中刺痛感又袭来,酸楚感翻涌,连带着口中的美味也变得苦涩。
无情么,对万事万物都是无情,那对我呢,十多年来的陪伴也什么都不算么……
这时,脑中有传来声音。前辈总是在我心绪波动时出现,想来是尽心尽力为我稳固魔心。他沉稳开口,有种莫名令人安心的意味:“面对美食就该有滋有味享受,勿要想些零零碎碎的,眼前事,合你心意的事,才最重要。”
我在心中苦涩应着,但却仍不禁变得食不知味,扒拉着碗中饭菜。
桌上的大部分吃食都被顾师兄和贾谅山风卷残云,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我心中的苦闷也逐渐消减了。
我注意到李景煜也没吃多少,他吃相倒是斯斯文文的。我打趣道:“怎的?这些比不上宫里的膳食吧。”
他笑着摇摇头:“各有风味罢了。不一定贵的才好,合口最重要。”
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他自小吃的便是那御膳房做出的精品,怎能与这平凡小客栈的粗糙食物相提并论。
他见我已放下筷子,问:“吃完了,出去转转消消食可好?”
我点了点头,随后与顾贾二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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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李景煜在这街上闲逛着,感受着集市上的喧嚣,孩童们无忧无虑的玩闹嬉戏声,一派祥和,充斥安居乐业之感。
我看这人间烟火,不禁晃神,自言自语喃喃:“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有滥杀无辜的事情……”
愣着神走出一段,我一偏头,竟发现李景煜不见了踪影。我顿时惊慌失措,焦急张望四周,企图找到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惊喜转身,以为是李景煜,没想到却是一个生面孔。
这人生得很高大,长相却给人一种妖异之感,尤其是那双眼,眼眸细长,眼尾上挑,眼中水光滟滟,若一直与他对视,定是会恍惚一阵的。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立即退开到离他数步的距离。他天生笑唇,不笑也似笑:“可是在寻人?”
我满脸戒备:“在寻友人。”
他仔仔细细在瞧着我的脸庞,使我倍感不适,我正要离开到别处,他又开口:“生得这般漂亮,我想想,应该叫女扮男装吧。”
听了这话,我顿时想给他一记水刃。但我谨记着不沾人间因果以保修为,只用了眼刀剜他一眼。
他不知为何,异常兴奋,眼中溢出痴狂之色,脸上甚至染上绯红,还在说道:“五日后的祭祀,你可一定要去。这么多年,只有你让我满意。”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是惹了个疯子,连忙转身便向来处走去,焦急寻着李景煜。他还在我背后说着什么“陆地上不方便”的怪话,着实诡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找了一会儿,突然被人捂住了眼睛。我被吓了一跳,疑心又是那疯子来骚扰,赶忙用手肘狠狠怼向身后那人腹部。
只听那人痛呼一声,我转身,却发现这人竟是李景煜。我气极:“你没事乱跑什么?遇见坏人怎么办。”
他委委屈屈揉着肚子,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精致糕点,献宝般说:“我说了让师兄等等我啊……我这不是想给师兄买点饭后点心,或者平时在客栈歇息也能吃的零嘴。”
我当时浑浑噩噩的,确实是真没听见他的话,这倒是我理亏了。我无奈道:“谢谢师弟的好心了。”
李景煜突然摸向我发间,我被他唐突举动弄得愣在原地。他神色疑惑,摊开掌心,赫然是一片亮晶晶的东西。
他问我:“这是什么?”我自然也是不知,只是看着这物猜:“好像是,鱼鳞。”
我左思右想,也不知这物是何时跑到了我的头发上,怪哉。
李景煜正要拉着我再去逛逛,这时我们却皆感到怀中铃响三声。这是铃是每位弟子都有的,平时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摇响,只有门中长老召集弟子集合时才会响三声。
我与李景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道赶回客栈。客栈一层楼的空间都被师尊设下结界,这一处只容我们十九人进入。
师尊见人齐,声音严肃而清冷:“五日后,在民众口中所谓的‘祭典’上,捉拿为祸一方民众的恶蛟。”
很多弟子都面露惊诧与疑惑,师尊给了顾师兄一个眼神,示意他来解释。
顾师兄的脸色也不复从前的恬淡温和,上前为所有弟子解释:“自几年前开始,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传言。洛城旁的海域有真神降临,且只在每年的固定那一两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城及旁的村落城镇的商人渔民便自发,向海中供奉些牲畜家禽,以保水运通畅,出海丰收。这些真倒是灵验。
可不知从何开始,这传言变了味儿,成了供奉未出阁女子,便可得更多好处。一些鬼迷心窍者或将买来的,拐来的,甚至自家的小女子,活活推入海中,简直是泯灭人性。那些女子入海后,连尸体都不知所踪。
集合了各方民众只言片语中描述的‘海神’,仅仅几米,有时微微浮出水面的头部有直又短的小角,应该是恶蛟出世罢。”
李景煜仍不解问道:“蛟一般潜于湖河,怎的会到海中兴风作浪?这东海不是真龙的地盘吗,怎会容得区区小蛟闹事。”
师尊微微点头:“正是疑点所在。不过真龙血脉本就稀少,自多年前那一场大战后……留于世俗间的龙便是杳无踪迹了,骄傲自负的它们根本不屑于再回人间。这片海域,怕是早已易主。”
我摸着下巴,觉得有些可笑:“在海中,蛟这种角色也不是能排的上号的啊。那么一大方水域,若是它管,难免让人不敢相信。”
一些弟子也应和我,只觉这蛟只是被当做枪使,真正的幕后黑手倒是低调得很。
贾谅山双手环臂,语气坚定:“无论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有玄霄子在,剿灭他们便是易如反掌。”
师尊向他比了禁声手势,说:“那日要布阵,由顾恒来安排清元山的每位弟子。”顾师兄拱手答应。
他转过头看向我与李景煜,又说:“你二人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出世,在我设下的结界边缘戒备,安抚民众,以防不测。”
我点点头,以现在我的阅历与修为,掺和捉拿妖物,实属添乱。
师尊嘱咐我与李景煜这几天买些必要物品,想了想,又向其他弟子说:“谨记,无论是蛟,亦是海中捕杀的其他东西,务必将尸首保留,带回宗门。带回的尸首越多,奖励便越丰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奇怪,但在师尊口中就颇有威信,众弟子齐齐答应。
我挠挠头,不好说什么。
突然,脑中出现了前辈的声音,他竟冷笑道:“竟是存的这般心思。”
我忙与其他弟子一同告退,退出门后才在心中问道:前辈,您在说什么啊?
他语气稍缓:“无事,便是在想,你的修行该再精进一番了。”
哦?今日开始吗,有新的修行方式。
他回道:“未到时机,五日后即可。那时,你该是会进到一个新的层次了。这几日我不会常出现,你也不用修魔。”
我听自己会再提升境界,面上也不自主浮出了笑。
但是好奇怪,今天已是听了好多次“五日后”了,奇怪的祭典,可恶的恶蛟……还有今日遇见那个疯子,也让我五日后一定要去祭典,实乃怪哉。
突然瞥见一旁李景煜,他面上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不禁问:“怎么?害怕了?”
他给了我一个“怎么可能害怕这东西”的眼神,说道:“只是觉得好奇怪。宗里要妖物尸首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翻了个白眼:“你管呢?抽筋拔骨取髓,炼丹制法器,定是有用的。”
他摇头:“之前正经门派可不会要这些东西的尸首,我倒是听说魔教会用这些制作很邪恶的东西。”
我恨不得一口啐他脸上:“别再瞎说八道了,赶紧好好跑腿,该买什么买什么。”
我返回屋内,想要再与师尊相处相处,却只见了收拾残局的顾师兄。我问他师尊人呢,他答是带着其他弟子御剑探查海域情况了。
我大失所望,不过又期望地看向顾师兄:“御剑带我也去看看可好?”
顾师兄平时很好说话,这时却正色:“那可不行。你长得就像个大姑娘似的,万一被那恶蛟看中怎么办?”
我气得嘴都要歪了,气闷地走出房门,被一只手拉住。
是李景煜,他把我拉到一边,低头在我耳侧小声说:“漂亮师兄,别生气,我带你去。”鼻息打在我耳朵上,嘴唇甚至也时不时擦在我的耳尖,使我痒痒的,忙错开他的嘴唇。
我不悦看向他,又想让他带我去,语气软了几分:“正常点说话,我们,我们悄悄去。”
他笑得如沐春风,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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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烧了两张符纸,我们立马便到了海岸旁。
眼前的场景转换太快,我突然就面对了这一望无际,就像延展到了与天空对接的清透湛蓝的大海。
海风将我的衣袂吹得飞扬,我鼻尖都闻到了潮湿的淡淡海腥味道,一阵阵浪花拍打着海岸,好似引诱我去见证那开阔又神秘,沉静又生辉的深海处。
这种冲击力是无言的,但又是饱含千言万语的。耳畔甚至感到缥缈的歌声一缕缕飘来,这歌不似人能演绎出的动听。我不知呆愣在原地,只痴痴望着那海的深处多久。直至感受到脸庞的灼热视线。
我侧过脸,却见李景煜在望着我,眼中深邃,好似一直在望着我。
我心中涌上了些许羞怯与恼意,开口问道:“盯着我干嘛?你是第一次见海,又不是第一次见我。”
他微微歪头,好像小动物一样,眼中色彩更加浓稠:“这片海好像有魔力呢,让我一直想看着师兄。”
我更加羞恼,一拳砸向他胸口:“快些把纸鸢放出来,好好看看海面!”
他倒是被我这一圈砸得神色清明了些,抿了抿嘴好像在想什么,随后从袖中拿出那纸鸢,待它变大后我二人乘了上去,它便慢悠悠飘上了天。
行到了不远处,我发现前方有些许人影,拍了拍凝神盯着海面的李景煜:“前面有弟子御剑勘察,咱们换个方向。”
李景煜点点头,纸鸢便飞到了另一方向。这个方向的海面,连渔船也没有一只,只有零星几只海鸟好奇打量我们,好像想要与我们身下这只“巨鸟”打个招呼,但却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边留意有无其余弟子踪影,边四处观察海面。在这海上航运的的确确是安全,都到了离岸边如此之远的地方,依旧风平浪静,深不见底的海域就像一个好脾气的人,无私托举着海船任意航行。怪不得那些渔民商人如此信仰这海。
忽的,我好像还海面中瞥到一个人影。我吓了一大跳,忙眨眨眼,一晃而已,海面依旧平静,那人影只是我眼花罢了。我抚了抚剧烈跳动的心口,长舒一口气。
李景煜见我面色铁青,担心问道:“怎么了,师兄?”我摆摆手:“只是看错罢了。”
巡视好大一圈,除了海面过于安静,根本没见有奇怪的地方。都日薄西山了,似要与海齐平的落日将远处海面染得泛红,水面色彩浓郁,美得实属妖艳。
李景煜劝道:“师兄,天色不早。师父该担心了,明日再来吧。”我不舍点点头,双眼仍痴迷挂牵着那深处的妖异海面,那里真的有东西在吸引我,那是缥缈的虚妄……
李景煜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回过神。就是回神那一刹,我又觉余光瞥到人影,再仔细看去,那连一丝水波都无了。
我真是魔怔了,没出息,不过是第一次看海罢了,竟像是被这海吸进去了般。
回到客栈,师尊却并不在。我大失所望,连出来外面,他都不见人影。李景煜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的憋闷,打趣我:“师兄别噘嘴了,再噘都要翘到天上了。”
我气得咬牙切齿,想要把他推出门外:“这是我和师尊的房间,闲杂人等快些离开。”
他力气大的很,又仗着比我高的优势,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我双脚腾空,羞恼着挣扎,他稳稳将我抱到了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另一只椅子,还得意得笑说:“师兄身上软软的,香香的,真好抱。”
我正想骂他,他却从怀里掏出一把小贝壳和海螺放到了桌面上,它们个个小巧可爱,花色也都各有各的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新奇打量它们,不知李景煜是何时捡的。李景煜左碰碰,右挑挑,终于选了其中大小最匀称,最晶莹美丽的一些。
他拿出一条透明丝线,用手指将它们一点,顿时出现一个小孔。又一个个将它们排列好,串到了一起。
李景煜牵起了我的手,我想要挣脱,可看他的眼睛亮亮的,饱含着笑意,我忽的手就使不上力气了。他轻轻摩挲了我的手掌,温柔道:“师兄哪哪都生得漂亮,这么好看的手串也配不上你……待我找到更加漂亮的饰品,定要第一时间便带给你。”
我蹙眉,觉得他真是失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要用‘漂亮’形容男子,很不礼貌。而且我带着手串不方便,还是还给你吧。”
他拦着我,不让我取下。这时,门被叩响,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可要沐浴?”
我忙起身回道:“要的要的。”又做出一脸歉意的样子,对李景煜说:“你快出去吧,一直用净身术也不舒服,我要沐浴。”
李景煜只得答应,留了一声:“明日见。”便是走了。我擦擦汗,放了小二进来摆浴桶又灌热水,有给了他几枚铜板,便让他出去了。
我确实也很想沐浴,今日折腾了一天,说没出一身汗是假的。屋中被这一大桶热水弄得朦朦胧胧,我给窗户打开了点缝隙,放放水汽。
师尊回来定是会敲门,而且就算被师尊看到身体也没什么所谓,我褪去衣物,稍稍探了探水温,就舒舒服服进了浴桶。
水汽将我的皮肤蒸红,我闭上了眼,在这热腾腾的水中享受,周身都变得舒展。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修行一下呢?
可是想到之前差点走火入魔,没有前辈的引导,我也就不敢擅自修行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舒服得叹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却在窗口对视上一只眼睛!
我立即指尖化水,凝成一道水刃向窗口击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我脸色瞬间煞白,我绝对没有看错,那里之前的的确确有眼睛在偷看。
我立刻跨出浴桶,将自己火速擦干,随便套上了衣服。小心翼翼走到窗边察看情况,可这里在三楼,也没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躲匿的。
我心中发毛,仔细回想那只眼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门又被叩响。我冷声问:“谁?”
原来是师尊的声音:“小风,我回来了。”我忙上前开门,迎着师尊进屋。
师尊见我发尾潮湿,屋中又摆着个大浴桶,问:“刚沐浴完啊……怎的脸色这般不好?”
我一个大男人,说被人偷看洗澡,哪有这般道理,太过丢脸了。我没法在师尊面前说出,只能搪塞:“被水汽熏得吧……我去叫小二把浴桶收走。”
说完便逃似的夺门而出,临出门前听到师尊喃喃一句:“怎的会有海腥味。”
我没多想,以为是与李景煜去海上那半日游沾染上的。叫了小二上来,我的心绪也平复了几分。男人嘛,被看了也掉不了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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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屋中只剩下我与师尊二人时,我心中的快乐才逐渐又蔓延开来。
他在烛火旁,认真研究着一册书,我上前好奇看了看,原来讲的是有关阵法的。
他见我凑上去,便抚了抚我的腰身,示意我坐到他旁边。他指着书中的图画,给我讲解对应的每一人应负责什么,以及他针对这海岸怪异之处做出的改进。
我望向他,心中的崇拜更盛几分。这世间,谁也比不上我的师尊,他定会时近百年登仙第一人!
他见我走神,也并没有丝毫不悦,而是问:“累了吗?那便就寝吧。”
我兴奋点点头,想了想,拉下了窗幔,换上了寝衣。撩开窗幔后,却见师尊直挺挺坐在椅子上,一派要静坐一晚上的样子。
我拍了拍床侧,不解道:“师尊也来一起睡啊,小时候你总是搂着我睡呢。我长大了,师尊你便是嫌弃我了?”
师尊无奈笑笑:“在我这里,小风永远是小孩子。”不过他也没再推脱,眨眼间身上仙风道骨的袍子便成了雪白寝衣。
他只搭了个床边,毫不逾矩,离我远远的。我大着胆子把他往里面拉了拉,把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幽幽檀香,心中又满足又怕他抗拒。
但头顶只传来师尊的阵阵低笑,毫无嫌弃之意,反而将我搂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在这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我悠然转醒,刚刚睁眼却望进了一双复杂的眸中。
我揉了揉眼,骂道:“大清早发什么疯。”
坐在床边一直看着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好师弟。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堪堪挤出个笑容:“师兄,昨日给你串那手串是逗你玩的。”
我翻了个白眼:“好好好,现在就还你。昨天忘了摘下来,硌得我手腕可疼了。”
他表情愈加奇怪:“不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觉得这海真是大有问题。”
我胡乱点点头,摸了摸床侧,早已冰凉,失望问道:“师尊呢?”
他忽略了我的问题,而是又自顾自说起来:“昨天,在那海边,师兄你有没有听到隐隐的歌声。这个声音影响人的神智,会引导人做出写匪夷所思的事!”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好像是有,应该是船上打渔的人唱的吧。别那么大惊小怪,我可没做什么怪事。”
要说怪事,昨天那个偷看人洗澡的变态算一个!埋进师尊怀里睡觉也勉强算一个吧……天知道我为什么昨天有那么大的胆子。
我不顾形象伸了个懒腰,斥他:“我要换衣服,你出去。”他嘟囔:“师兄好是见外,我脱衣服的时候也没避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作势要打他,他闪身便出去了,顺手也关上门。我换上便服,起身来到窗前,将昨日已紧闭的床打开。打量窗外周遭,实在是没有正常人可以倚靠的地方,莫非昨天真的看错了?
我又洗漱了一番,打开房门,却见李景煜仍杵在门外。他说要与我同去采买,我想起师尊的安排,便答应了。
走到客栈一楼大堂,又见贾谅山在胡吃海塞,真是不忍直视。真想问问他频频破戒,修为到底是如何维持的。
李景煜见我盯着贾谅山,便问我:“我还怕师兄不愿吃早点呢,去之前我们先吃一点?”
我摇摇头,一脸严肃看他:“有损修为的事少干……而且容易长不高,你看看那贾师兄。”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亲耳听见了贾谅山打了个奇响无比的喷嚏。
窃笑着走出老远,在一家药铺买到了质量不错的朱砂。拐进了一条阴暗胡同后,我与李景煜忽然被一蓄着络腮胡的尖嘴猴腮男人拦住去路。
我疑惑皱眉:“所为何事?”
他一脸神秘,本就难看的面庞因他这挤眉弄眼,显得更可笑几分。他笑得露出一口黄牙,悄声道:“二位公子面生得很,应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吧……可找好了祭品?”
我刚要问他在胡言乱语什么,手就被李景煜捏了一下。李景煜温和笑道:“我二人正打算买些姿色尚佳的奴婢,您问这干什么?”
这猥琐丑陋的男人听罢,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搓了搓手:“啊呀,那粗鄙奴隶怎么好献给海神大人呢?嘿,这不是巧了吗,我有几个貌美女儿,不知二位是否有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景煜神态自若,问道:“口说无凭,你女儿在何处,不如让我们见见。”
这男人眼珠滴溜溜一转,道:“我虽见二位穿着不凡,可是也不知二位是否心诚……”说罢他捻了捻几根手指,做出讨钱状。
今日我与李景煜为方便采买,都未着道门弟子服饰,倒是被这无耻的卖女男盯上了!李景煜掏出来两锭银子,扔到他手中,这人眼冒精光,连忙揣进了自己怀里。
他带着我们七拐八拐,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面还有些凶神恶煞的大汉和几个婆子守着,他们都目光贪婪,不住打量我们。
若非有自身还有几分修为,还有李景煜陪着,我还真不敢进这院子。这哪里是普通民宅,分明是牙人窝点!
我强做镇定,跟着那猥琐男来到一落锁柴房钱,旁边还有一剽悍大汉眼神淫邪盯着我,我不由得有几分反胃。
猥琐男人打开了沉重大锁,房中赫然躺着几个被迷晕的少女。
他还在满口谎话:“唉,我这些女儿都不懂事,和海神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去多好,何苦跟着我受苦。你看她们,个顶个的漂亮,本还有更多,这祭典日子要到了,都被买的差不多了……你们拿剩下这几个给海神上供,保准心想事成。”
我气得想要一拳砸到他脸上,李景煜已一脚狠狠将那瘦小的男人踢出数尺远。这下可惊扰了院子中所有人,本坐着的几个大汉摩拳擦掌,要向我们袭来。
李景煜毫不畏惧:“目无王法。在我朝拐卖乃死罪,我就先把你们弄成个半死,再送官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一个黑脸大汉不屑地笑了几声,嘲讽道:“就你们俩这细胳膊细腿的,老子一拳就能干翻!你俩长得也都不错,之后还能给兄弟们爽爽。”
院中人都发出阵阵淫笑,我后悔未将“无忧”带出,不然定能一斩劈裂他们的头颅。我刚想指尖凝出水刃,李景煜却把我拦在身后,说:“一群杂鱼罢了,不必用术法,免得沾上因果。”
随后他一把操起地上的木棍,以迅雷之势砸向了先前色眯眯盯着我的男人的后脑,这一击竟是让这人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其余大汉皆气冲冲捉向我们,我也学着李景煜,抓起块石头便向他们砸去,竟真砸中了一人的眼睛。李景煜更是英勇,三下五除二,直击每人的要害,还真成了话本中以一敌十的英雄。
几个婆子见势不妙,摸门要跑,我虚虚一点大门,那门便严丝合缝,怎得也开不了。她们顿时惊叫:“这,闹鬼了!”
一个大汉闪身扑向我,可他的动作在我眼中却像放慢了一样,无比迟缓。我一脚便踹中了他的子孙根,他捂着下身滚做了一团。
我对我的身体变化感到惊诧,这分明是五感比之前更强了,修魔真是轻而易举能带来好多好处……
李景煜也一边揍着人脸,一边惊诧道:“师兄也练过些防身术?”
我从他身后走出,与他一起应敌,骄傲地说:“你师兄永远是你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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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人到底是修仙体质,对付一些肉体凡胎的家伙也是绰绰有余了。
李景煜拿出“捆仙绳”,大材小用地将瘫倒在地的大汉婆子挨个绑了起来,打包全送到了洛城官府大门口。
不但惊出了衙役,更是惊动了一群百姓围观。其中奄奄一息但还剩下一口气的络腮胡猥琐男,不但毫无惧意,甚至还像看到了救星。
衙役们将这群人牙子抱得抱,抬得抬,都搬进了府内。他们非但不审理案件,反而想方设法在为他们松绑。丝毫不将我二人放在眼里,甚至反咬我们不辨是非,肆意闹事。
我与李景煜勃然大怒,怪不得这群人如此猖狂,原来与官府都是一丘之貉,势力早已盘根错节。
最后还是李景煜亮出证明了皇子身份的令牌,惊动了知府,此事才有追究。我与李景煜早已心寒,这小小洛城净枉顾王法,自成一派,从上至下都视人命为草芥。
官府上下众人皆是跪地求饶,涕泗横流,实在狼狈不堪!他们口口声声求着我们大人有大量,可已卖出去的女孩们已很难找回来了。
李景煜冷眼看着这一切,将这一切都写到了一只小纸鸢身上,随即这只纸鸢就往皇宫的方向飞走了。
拉着我转身便走,将剩下的女孩唤醒,又雇了镖局护送她们各自回家。
我见他一直沉着脸,不发一言,不由叹气,劝他:“不会再有女孩丧命的,这回有师尊处置那妖魔,保准是万无一失……我二人到时看有无被迫的女孩,到时候再挨个解救便好。”
他依旧脸色阴沉,像是在踌躇什么,许久才对我说:“做什么都要顾及是否沾了这人间的因果……既然周遭的的一切都是溃烂腐朽的,无法有丝毫改变,那么修道的意义何在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哑口无言,只得憋出句:“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全宗上下不都是为消灭为祸人间的妖魔们尽一份力吗?”
他缓缓摇头:“我猜,不是这样的。”
我疑惑望向他,他却再也没有开口,只是眸色深沉与我对视,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回到了客栈,他才对我说了一句:“师父将你保护得太好,这外头什么局势,你是丝毫不知的。”随即,他便独自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胸中千分万分的憋闷不得发泄,一头栽进床铺中,郁郁不得解。师尊不知又去向何处,我大胆在心中唤着那位前辈。
前辈,你说,这外头究竟是什么局势啊?唉,不过您也是刚醒,也和我一样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吧。
前辈说他这几日都不在,我这问题自然是石沉大海。也更没人给我解释解释,世俗人间,修仙正派,魔道邪教,精怪妖魔……这些东西,自那多年前一场神秘大战后,到底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平平静静过了几日,这诡异的祭典便是准时开展了。
我们一行人起个大早,在天刚刚现出鱼肚白时,便感到了海岸旁。可这里已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了,仿佛全城人都聚集在了这里,把整片海岸围绕得水泄不通。
仔细去看,几乎每个人眼中都闪着虔诚又疯狂的神色,他们身边捆着大量仍活着并拼命挣扎的牲畜禽兽。甚至在那阴暗角落,不知锁着多少默默流泪的可怜少女。
不过最瞩目的,是前排那些穿着祭司服饰的一群人,所有人都默契得与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像是在以免冲撞他们。
他们跳着着一些诡异的舞蹈,嘴里时不时发出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很是渗人。可这些围绕着他们的民众,每当听他们说些什么时,便齐齐跪拜磕头,每个人额头叩地的发出的闷响声,当真是听了让人心底憋闷压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头终于完全挂到了空中,一个着祭司服的男人突然大喝一声,随即周围便响起了高昂欢呼。
像是迎合着人们高亢的情绪,向来平静无波的水面,在并没有海风的情况下突然汹涌起来。所有人都如疯了般,拼了命冲向这大海,想要将自己的祭品都供奉进海里。
可是,他们定要大失所望了,一层无边又无形的墙壁,将他们通通挡了回去。所有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这是怎的情况。
围观的群众里,只有我与李景煜知晓,这是师尊设下的结界,没有他的许可,任何实力境界不抵他的人,都无法冲破。
众人皆是不满又慌乱,怨声载道,乱作一团。突然,一人指着天上大喊:“天上有人?莫非是他们捣的鬼!”
众人顿时破口大骂,都觉师尊他们是不怀好意,见不得他人好,想要独占海神恩赐。我心中虽不满,但想着师尊很快就能让着妖魔现出真面目,也就忍而不发了。
可是,未曾想,这些祭司服饰的人冷笑连连。他们将别在腰间的法器取下,拼尽全力抵住了结界一处,又念着可怖的咒语。
待这些人头面部皆七窍流血时,我竟亲眼看到,师尊的结界破裂出了一个足以钻进几个活人的大口子。
众人皆是欢呼雀跃,唯有我与李景煜在对方眼中发现惧意。眼看几名娇弱少女要扔入海中,李景煜抽出腰间玉笛欲要吹奏,而我冲入结界内,以肉体之躯坠入海中,拼了命将这几名女孩推往岸上。
可这时,我竟觉得自己的脚踝竟被一只大手拉住。毫无防备的我,一下子便被拉进海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进入海中的最后一刹,我好像听见了那本平稳的笛声,突然变得无比尖锐。
而我被紧紧抱着往下沉,所有的挣扎全被当做儿戏。口鼻中皆灌进大量海水,我只觉痛苦万分,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
忽的,两根手指插入了我口中,调戏似的搅弄着我的舌头,后又将一物送进了我的喉中。
被迫吞进了不知名的东西,任人宰割,我心中悲凉,认命了自己要惨死在海中,最后一丝反抗的心意也化为乌有了,放任自己失去意识。
……
“云风,醒醒,你该醒了。”
被熟悉的声音唤醒,我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被眼前之景所震撼。
目光所及处尽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这屋中无处不奢华,连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晶莹剔透的棚顶与梁柱,都镶嵌着数不胜数的实非凡品的珠宝。而在外界千金难求的夜明珠,在这屋中却像随处可见的凡物随意摆放着,连精致的水晶大气的翡翠等名贵摆件,也只配当做陪衬品。
我猜这里的布置,定是要比皇宫还要奢华的。可我的关注的不应在这屋中设计如何,因为我感到自己紧紧贴着一热乎乎躯体,并且这人在紧紧环抱着我。
我顿时想起自己是被一“人”拉进了深海,急忙挣脱开了这个陌生的怀抱,待看清这“人”,我当真是傻眼。
这怎么能称为是“人”,这竟是个上半身恬不知耻裸露着人身,而下半身是银色鱼尾的妖物!这应该就是,某些书中曾粗略描述过的鲛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忍不住摸向腰间,可无忧却不见踪影。那人婀娜向我游来,我清楚看清了他的脸,并未想多久,我就记起了这是那个在集市上拦住了我的疯子。
浮玉山上只有堪堪到腰间的池塘,所以我并不很会游泳,只能拼命乱挥四肢,没几下便被那鲛人拦腰抱住。
他亲昵蹭着我,说了些我听不懂的音节,不过他又反应过来了,改成了我能理解的语言:“我们两个,可以永远住在龙宫里。”
谁要一直和这个怪物在一起,我红着眼推搡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龙宫”这个令人吃惊的词,也没关注自己为什么能在水下自由呼吸与说话。
“先顺着他,他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
脑中响起的熟悉声音,一下子让我有了主心骨。
我近乎哀求的在心中与前辈对话:前辈,怎么回到岸上啊?师尊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为什么还没有来救我?
“云风,不要急,你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冷静一些。先与这鲛人虚与委蛇,相信我。”前辈声音磁性,似有无边魔力,竟真将我安抚。
我该如何做呢?我凄哀问着前辈,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委屈。
“顺着他,他要做什么,就容他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压下心中的悲戚,注视着这个环住我不停蹭来蹭去的鲛人。它似有所感,与我对视,它的眼竟逐渐变为如野兽般的竖瞳,我怕得心悸。
它歪歪头,像个真正的兽类:“你在怕吗?”他抚上我的胸口,又道:“好快。”
我僵硬着身子,眼中快要溢出泪水,它又自说自话:“不要怕,我可以带你逛逛。”
它半抱半牵着我,游出了这间应是寝殿的地方,外面更是别有洞天,每一屋每一处,都是万分奢华,金光闪闪,不愧为龙宫。可是那真龙不再回宫,反倒让这无耻鲛人鸠占鹊巢了。
它兴致勃勃为我介绍每一处,像是真要与我一同在这里生活下去。它漂亮的银色鱼尾不住摇曳着,亲近地磨蹭着我的双腿,我只觉惊悚。
逛到一半,这鲛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还有其他的,在宫外,应也叫你看看的……它们也应知道你。”
他拉着我,游出了这隐藏在深海处的神迹。我并未想到,他口中的“其他的”,并不是其余的宫殿建筑,而是一群群鲛人。
我居高临下瞧着这些东西,它们有着各色鱼尾,在海中肆意游曳。它们无疑是极美的,可它们周遭却如同真正的炼狱。
如眼是那几处堆得奇高的白骨,有牲畜的,更有人的。里面甚至夹着被水泡得肿胀半截人类躯体,堪堪有破烂的布料遮掩,在这些白骨与残肉堆成的高塔里,人畜皆是平等。
我还未接近,就已觉味道那股子腐烂到无法形容的臭味,顿时不住干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令我更震惊的却是,不少鲛人身边还有用些水草与铁锁禁锢着人类女子,不过躯体完整的很是少见,更多的是残缺着臂膀或双腿。
她们个个面如死灰,甚至没有恐惧,丝毫表情也无,麻木得像仅是行尸走肉。
底下的所有鲛人见了我与这银尾鲛人后,皆是停下了动作,齐齐俯首做恭敬状。
我已是惧得浑身发抖,身后那鲛人将我环得更紧,下巴搁在了我的肩上,鼻尖甚至能蹭到我的脸颊。
它用着它们种族特有的语言,在宣告着什么事情,底下的鲛人皆是欢呼。它也肆意地笑着,又嗅着我的皮肤,鼻尖都似要探进我的衣物中。
我紧咬着下唇,才能抑制自己不惊叫,不流泪,不逃走。它似有所感,指尖抚上我的唇,动作温柔地揉开我的唇瓣,又探了进去,摩擦我的唇舌。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你不是食物。你只是我的雌性,只是我的。”
我忍不住侧开脸,将他的手指错开,不敢置信开口:“我是男子!”
他的手指从我的唇角往下滑过,在我的脖颈摩挲,大有再往下进入我衣襟的打算。我再顾不得前辈的嘱咐,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一把扔开。
它痴痴地笑着,游到我面前,正面抱着我,将我抱拖进了龙宫。它阴恻恻的竖瞳一直盯着我,我觉得头昏反胃,不如自裁算了,若要受那非人折磨,真叫的是生不如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的脸埋进了我的胸膛,说:“好高兴,好高兴,终于他们的诺言实现了,你是最好的礼物。”
我觉出不对,忍着恶心未推开它,问道:“谁?什么诺言?”
它甩甩尾巴,抬起头,又歪歪头:“你,亲我,我就说。”随即咧出了一个堪称纯良的笑,但这笑里去却读出十足的顽劣与恶意。
我冷冷盯着它,终是拗不过,执起了它的手腕,在它掌心敷衍亲了一下。
它不甚满意,但也开口:“一群和你一样的两脚人,找我们,我们给东西,他们给食物,雌性。”
说着说着它兴奋了起来,又道:“我看了一个有一个,没有想要的,都给其他的了。直到看见你,我就要你。我天天都去看你,还给你唱歌。”
我不想听他这些有的没的,打断:“到底是什么人?你要给他们什么?”
它歪着头,咧嘴笑:“都是些丑家伙,有的穿白,有的穿黑,都很臭。”它的脸愈加凑近我,鼻尖甚至对上了我的鼻尖,毫无人情可言的竖瞳倒影着我的眼中的厌恶和恐惧。
它缓缓开口:“下一个问题,你用什么来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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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场海神祭典的闹剧,哪里是天灾,全是人为罢了。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前辈开了口:“那你也让它换,它想的东西吧。”
我绝望问道:从它身上,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前辈的声音是那样平和沉稳,让人信服:“云风,相信我。一点点小小的牺牲,会得到的回报有多大,你是意料不到的。”
我在心中焦灼犹豫,最终仍问:我该怎么做呢?
前辈说:“问问它,想要什么。”
我照做。那鲛人沉思了一会儿,说:“想要你褪下衣物,这很沉。”
吸了水的衣物确是重的,可让我在它面前脱衣,这简直是……
前辈想来平静的声音竟带了些波动:“用你咬它,作为交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照做,问了鲛人。他呆愣住了,随即嘴角上扬,咧出了一个怪异笑容:“你……哈哈哈哈哈,好,好,来吧。”
前辈忽的念出一段如同梵音的话,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可身体却发生了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前这鲛人修长的脖颈对我来说似致命的诱惑,我的犬齿变得极痒,像是要再次生长起来。我像兽类一样扑向面前的鲛人,朝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下,这一下便流出了血。
它的血颜色极淡,我如饥似渴,舔舐着破口,又不住撕咬想要饮进更多。它面对我野兽般的行为非但不恼,还宠溺地把着我的腰,让我姿势更舒服。
甚至它的声音都是带笑的:“你也想要这个啊。没关系,拿吧,都给他们了,自也不能少了你。”
可他说什么我都已是不在乎,脑子里只想着,埋进他的颈窝,舔,吮,吸,饮。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餍足得住了嘴。它用指尖摩挲着我的嘴角,那里沾着些溢出的鲜血。我嗅了嗅,主动用舌头吮舔上了它的指尖,一点点得,舔得干干净净。
它好像变得有些虚弱了,连环着我的手臂都变得疲软,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好似要睡去。
我也觉得困倦,就借着它还算温暖的怀里,靠着它赤裸的胸膛,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