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後来,他才知道是因为小主人的病,他才会住进这座城堡里。
江政佑醒来的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瞎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睁开眼睛了,但却什麽也看不见,他还猜测是不是被夺去双眼还是什麽的。
但,过了几秒,他才体认到自己根本不是什麽瞎了,而是眼前被黑布里绑起来。
接着,肩部传来酸痛,头也一阵一阵地抽搐着,疼得人都不得不咬紧牙根。
想伸手抓掉眼上的黑布也没办法,双手被放置在身後绑住,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连脚也被束缚住了……
这些算什麽呢?是谁绑架他也不必再问,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他跟雷小少爷的朋友并没有什麽深仇大恨吧?但利宇捷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别人不愿意,就用绑的,别人不愿意,连头也可以砸,什麽都可以做。
但江政佑并不是禁不起打击的人,他并没有资格哭天喊地像个女人一样,也没有耍帅的资本,他向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整个身体蜷成一团,他用膝盖磨着眼前的黑布,意外地并没有绑得很紧,不过试几下就利用摩擦力把黑布弄掉了。
室内的灯光很微弱,但这并不防碍江政佑辨别这个地方,应该是地下室,连接至一楼的的木制楼梯看起来并不老
旧。他猜他并没有离市区多远,但也很难说……
「嗯?」虽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江政佑脸上有着讶异。
就在他转头的那瞬间,同时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也倒在他身後。
他立刻用被绑在身後的双手抓掉遮住对方眼睛的黑布。
不看还好,没有好奇心也就算了……
但这麽一看,江政佑确定那是一个叫利宇捷的男人,即使对方的眼镜不知道飞去哪了,即使对方的眼角,带着伤。
而自己刚刚推断的绑架论,则大错特错。
……出国前的最後一发,等我回国咩!
非普级(十一)
(十一)
利宇捷醒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了吧?但两人都没说话,除了刚醒来互相看对方的那一眼之外,就再没有互动。
「喂,你帮我拿外袋口袋里的药好吗?」
江政佑转过头,在昏暗的室内又隔了点距离,看不清利宇捷脸上的表情是什麽。但对方的声音里,感觉起来有气无力的。
「拜托一下,好吗?」
虽然才见过几次面,但江政佑认为利宇捷这个男人,一点也不适合低声下气。不过,好歹对方也是雷小少爷的朋友,尽管曾对他有这麽不礼貌的举动,现在也变得很礼貌了不是吗?
江政佑叹了口气,用着奇怪的姿势靠近男人,背靠着对方,双手摸进男人的外套口袋里,拉出了一小瓶玻璃罐。
「是不是这个?」勉强地转过头,
利宇捷点点头。
江政佑到是很乾脆地凭感觉把小小颗的药片拿出来,因为背对着看不到,双手又是绑在後头,摸了一阵才把药塞进男人的口中,险些塞到鼻孔里。
末了,还贴心地将药瓶放回原处,这才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四周依然安静。
江政佑闭上眼睛,想起了很多事,比如:雷庭知道他被绑架了,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呢?他还没有机会问,妻子管帐的说法到底是什麽样的说法?
「喂,我的胸肌不错吧?刚刚有碰到吧?」
江政佑挑高眉,听见男人的声音有精神了些,那麽,就开始猥亵别人的耳朵吗?
「你都要吃药吗?」
「……偶尔而已。」
「是吗?」江政佑乾笑了几声,「什麽样的药呢?」
「你对我有兴趣了吗?」利宇捷调整位置,学着对方一样坐靠在还算乾净的墙壁上。
「只是想知道而已……」
「是心脏药。」
「……」江政佑直直地看着男人,准确无误的道:「宇捷……我还以为你死了。」
「呵。」利宇捷发出难听的笑声,「你终於认出来了。」
时间会过,人会变。
物过境迁。
人还是当初的人,但心已不是当初的心。
「你是来取我心脏的吗?」江政佑问,没有害怕,没有恐惧。
他这一生,已经看过太多平常人没办法看得到的东西,极惨,他有过,极好,他向来知足,也认为自己早已经历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利宇捷用天真地、似乎从来没有过那样心思地、疑惑地道:「什麽心脏?我要你的心脏做什麽?」
眼前的景像是什麽不重要,两人的呼吸声阻挡不了回忆的墙一砖砖地剥落,恢复到事情本来应该要有的样子。
又或是,他所看的,是别人想要给他看到那一面的样子?
他还记得踢足球件事情过後,小主人从鬼门关前被医生拉回来。当晚他站在小主人房间门口,眼眶红红的,看着门内躺在床上的小男孩身上贴着无数的线,一旁的仪器发出叮叮叮的声音,上上下下的,像小山。
「小主人的心脏不好,以後就别玩这麽激烈的运动了,好吗?」养父这麽说着,对他也没发多大脾气。
他知道小主人的母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第一次见到小主人的父亲是事发的第二天早晨。
「叫叔叔。」
「叔叔。」
「乖。」
小主人的父亲长得并不亲切,但一直维持着礼貌温和的表情看起来也有几分好相处,他摸着江政佑的头,道:「你跟宇捷年纪相近,想在一起玩是很正常的,但以後在家里玩就好了,别跑别跳,好吗?」
「好。」
他怎麽敢说不好呢?
等到一些仪器都移开小主人的房间後,他带着後花园偷摘的小花朵进到小主人的房间,花还特地挑了长得不太显眼的,这样花儿不见了才不会引起宣然大波。
当他将三朵小花递到小主人手上时,小主人笑了,他只想到温暖这个形容词。
之後,小主人康复了。
他很尊守与大主人之间的约定(大主人就是小主人的父亲),绝不再跟小主人一起又跳又跑,连自己本身的活动量也减少了。他才明白为何小主人的皮肤怎麽会白成这样,原来是没怎麽受到太阳洗礼之下的结果。
因为自学,所以两人都没去学校上课,反而是请老师来家里教授。他会说一些学校的生活给小主人听,小主人有时听得津津有味的,有时则无故地发脾气,他都当作是对方没办法去体验那种生活而闹性子罢了。
虽然没办法跑跑跳跳,但是庭院这麽大,不用也真是浪费,所以两人常常带着几本书、一些零食、以及掌上型电动玩具来到树下,有模有样地学着电视里的外国人,还特地在草地上铺了层格子布,弄个野餐什麽的。
「喂,你以後想当什麽啊?」
一天,他们就在树下铺了布,而他光着脚丫子趴在地上打电动,小主人则正在阅读一本叫人生哲学的书,一本他根本不会想去念的书。这时,小主人侧着头,脖子上的皮肤白得会发光那样,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以後呀……」他抬起头,想了一阵。
那个年纪的他,才多大呢?能够大到做自己想做的事吗?能够大到自给自足,根本不需要等待养父领养他吗?能够大到脱离一切所有的人童年时期会做的事,说出像大人一样的话吗?能够大到寓言未来吗?
所以,他并没有什麽志愿,如果真的很想完成的事,就是让自己的亲生父母活过来。但是他的年纪又没有天真到那种地步,去世的人并没有办法再回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他说:「我希望变成超人,帮助需要我的人,然後……没了,就这样!」
「就这样?」小主人似乎不太满意似的。
「对啊,不觉得很帅吗?当受我帮助的人对我说谢谢时,我只要回头说一句:不客气,然後风吹起我的头发,最好还可以吹动我的披风……」
「等等……什麽披风呀?你以为你在拍电影吗?」
「只是说说而已嘛,没人会因为这样而受伤。」
然後,小主人笑了,顺便摇摇头。
「那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