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之后,夜幕已然降临,云姝倚在床头,心里愁烦,想起稍早的遭遇,她便觉得浑身发冷,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全是田香儿穿着大红的宫装,端着毒酒扯着她的头发将毒酒灌到她嘴里的场景。
回忆,陷入多日前的坤宁宫中。
林云姝低垂着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面前站着一个长相刻薄的太监,正一板一眼的宣读圣旨,陈宏烈将她赐死的圣旨。
看着眼前那一片绚丽的明黄色,林云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沉痛,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那太监念完“赐林女云姝毒鸩之刑”的那一瞬间,原本还阳光明媚的宫外,瞬间飞沙走石,枝丫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隐隐有惊雷滚滚传来,带着鬼哭狼嚎的凄厉,坤宁宫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得吱呀作响。
云姝看着窗外的被吹得摇摆不定的大树,心里一片薄凉,她想连老天都动容了,为何单单只有他,永远也不懂她。
“皇后娘娘你看看,妹妹对你多好,亲自给你送来了毒酒,这毒酒呢,是我去太医院特意讨来的,你吃下去之后,还能保你尸身不腐,到时我命人送给长街上的乞丐,只怕他们会很欢喜吧,啧啧,这模样,这身条。”
那笑靥如花用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恶毒的话的女人,是林云姝曾经的知交好友,是陈宏烈最爱的女人,田香儿。
逆着光,林云姝看见田香儿身着大红色宫装,端着托盘款步而来,那件衣服很是华丽耀眼,层层叠叠的广袖上,有华丽的金边,后背上有一只欲展翅的凤凰,这是母亲与奶娘不眠不休花了一个月,用金线刺绣上去的,是云姝的嫁衣!
只是如今,她的嫁衣穿在了田香儿身上,她有多绚丽耀眼,云姝就有多惨白憔悴。这便是后宫,在这里,谁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飞黄腾达,谁也不知,转瞬之间,厄运会降临身边。
看着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田香儿,云姝心底眼角俱是一片冰冷。
“香儿,我不曾亏待过你,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云姝的手指紧紧的握拳,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她相信,田香儿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提起孩子,田香儿勾起云姝的下巴,柔声说:“是啊,你的确不曾亏待我,可你却抢了我的男人,逼他立你为后,害我不得不与我的孩子分离五年!”
“田香儿,你有脸说出这种话吗?”云姝沉静如水的看着田香儿,恨声问。
田香儿伸手摸着手上的珍珠护甲,而后触不及防的伸手抓住云姝的头发,将云姝扯到微仰着头:“是啊,当年我确实害怕他得不到这皇位,可如今你替我拿到这后位了,你难道不该去死么?”
“我要见陈宏烈!”云姝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田香儿一脚踩在手背上,她狠狠转动自己的脚,直到听见云姝手指断裂的声音。
“他是不会见你的,你让他觉得恶心,看到你他就会想起自己被你父亲折辱的过去,而且,这个男人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这后位这男人,都是我一个人的。”田香儿的面容扭曲着,在阴沉的光线下,显得森然可怖。
“这男人,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云姝忍住痛意,戳破了田香儿的美梦,也戳破了自己的幻想。
不多时,疾风骤雨乍然而起。
田香儿怒不可遏再次拽着云姝的头发往后拉,云姝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从头皮分离的痛楚,却听田香儿恶狠狠地说:“将她给本宫按住,将那凤袍脱下来!”
两个面无表情的太监,一把抓住云姝,强行将她的凤袍拔下来,云姝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即便落难,她却绝不允许自己被折辱,便挣扎着说:“本宫自己来!”
“本宫?还敢妄称本宫?”田香儿说罢,便又要甩云姝一个耳光,却被云姝握住手腕,狠狠的推了一把。
田香儿没想到云姝会动手,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她指着林云姝厉声说:“将她抓好了,本宫要将这毒酒给这贱人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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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后会无期
两个太监按住林云姝,强行将她的嘴掰开,田香儿端着毒酒,笑靥如花的朝她走来。
她走过来蹲在云姝的面前,娇声说:“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谢谢你,当年你促使陛下组建的护龙卫,千里奔袭,在萧国边境上,杀了你们林家所有的人。”
说罢,田香儿将一个包袱丢在云姝面前。
那些沾染了暗红色血液的物件,确实每一件都是她父母亲人的随身之物,他们全部……死了么?
“这里面有你那可爱的小侄儿的一截手指,因为他没有信物,便只好截断他的手指给你送来了,你可喜欢?”田香儿打开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截孩童的断指。
“啊……”
云姝痛苦的长啸着,一滴血泪从她眼眶滑落,蜿蜒成一道清晰的血痕,狂风吹乱她的秀发,那纠缠的黑发,像一张索命的网。
她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挣扎着要摆脱那两个太监的束缚,可那两人死死的按着她,将她按在地上。
若是可以,云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咬断田香儿的脖子,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寂寞,特意让你家人一起下去陪你!”田香儿握住林云姝的下巴,将毒酒倒入她的口中。
毒酒顺着喉咙蜿蜒到胃里,那灼痛的感觉,烧得云姝痛苦的嘶吼。
“田香儿……我会在地狱等着你!”云姝软软的倒在地上,她那一双明眸眼睁睁的看着田香儿,像来自地狱的勾魂厉鬼,一寸寸的勾住田香儿的灵魂,扼住她的呼吸,田香儿尖叫着连滚带爬的离开坤宁宫。
“啊……”想起往事,云姝觉得浑身上下都被灼烧一般的疼,她恨世道不公,更恨自己真心错负。
可即便这样沉痛,她却不敢大声呐喊,只得紧紧抱住自己,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嘶鸣。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伸出来,紧紧地握住云姝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板正,并搂入怀中,那双大手轻轻的拍着云姝的后背,替她驱赶愤怒。
“萧战尧,我这一生活的如此可笑,如此可笑!”云姝藏在萧战尧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寻到了一处避风的港湾。
萧战尧将云姝搂在怀中,柔声说:“那时可笑,是因为你错看了陈宏烈,以后你再也不会可笑了!”
“我要杀了陈宏烈与田香儿,我要杀了他们!”云姝所有的愤怒,都被堵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对她而言,杀了陈宏烈与田香儿,就等于撕破了那道口子,得到宣泄。
萧战尧一刻不松手的紧搂着云姝,柔声说:“好,将来生擒了陈宏烈与田香儿,便交给你处置!”
那一刻,他看不见自己的眼里柔情满满,若是看得见,他还会执意送她入宫么?
云姝在萧战尧怀里,哭到睡着,或许她是太累了,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恨意,却找不到一个与她分担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定是疲惫的。
萧战尧也没松手,对他而言,云姝越痛越恨,就表示她会越不予余力的打击陈宏烈,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却是一件让他笑不出来的好事。
亥时,门口传来急切的敲门声,萧战尧惊而跃上横梁处藏好,云姝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自己蜷缩在床榻之上,那抱着她的萧战尧早已不知所踪。
“谁?”哭得久了,云姝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冷冷地开口,吓得门外的王嬷嬷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
“大小姐,老爷让奴婢来传话。”
云姝自然知道,宋博谦大半夜让人来传的话,会是什么,为了应付,她却不得不开口说:“王嬷嬷进来说话吧!”
“诺,大小姐,老爷让奴婢告诉大小姐,明日就是封后大典,陛下临时决定,封后大典之后,要巡城昭告天下,他与田贵妃伉俪情深,老爷说这是大小姐的机会,让大小姐做好准备!”
王嬷嬷说罢,云姝便赶她走:“知道了,你回去吧!”
待王嬷嬷离去之后,云姝对着空寂的房间开口说:“玉同小哥可在?”
听到她叫白玉同,萧战尧从过梁上跳下来,淡声问:“你要作甚?”
“你……”林云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