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1 / 2)

>气都没有。我承认那时自己面对Oscar就如不谙世事的夏娃看见了诱惑的毒蛇。一只苹果砸破了心静如水,而踏出伊甸后就再不容回头。 Oscar回忆那刻我抬头瞬间里的眼神说:美丽。美丽到可怕,简直像因充满魔力而碎裂的宝石。

我没吃盘子里的牛肉,Oscar奇怪地看着我。我有些难堪。

“我,不喜欢吃这东西。”

话音刚落,一名侍从走到我背后,递上一盘蔬果,轻声说:“抱歉,院长吩咐您的菜单我们没有及时更换。”

坐在旁桌的人都抬起眼看向我,Oscar的眼神更是令人难以忍受。他吃惊的蓝眼睛,就像将要变天的天空。我推开侍从,急急地站起,冲出了大厅。身后传来盘子落地的声音,人群有些骚动,而我扔下一切冲出这尴尬的环境。门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只着衬衫的我只觉得一阵恶寒,跌跌撞撞地冲到围栏边,捂住嘴不知道想阻止的是恶心还是哽咽。

我个怪物吧,一个很奇怪的怪物,从小到大只能吃蔬菜水果,活得像只食草动物!我想着就恶心。想到每次递上餐盘的母亲怜悯的眼神,想到周围人奇怪的眼神,想到Oscar吃惊的眼神……我掏出烟,抖着手点燃,然后被呛了,咳得狼狈不堪。

“你没事么?”低沉的男声,伴着一阵从肩膀直传到全身的温暖。Oscar把大衣披在我肩上,有些犹豫地揽住我的肩膀。很暖,非常暖……是的,比Syou的怀抱更暖,因为他比Syou强壮得多……

我摇了摇头。他担心地看着我:“你哭了。”

嗓子咳得发不出声音,我用力摇头,用手擦去脸上冰凉的液体。去他妈的,那是咳出来的!!

“对不起……我……我只是有点吃惊……”

我抽着烟,不想再与他说什么。

“Kei……咳嗽就别抽烟。”我置若罔闻,他伸手想取走烟,我的手一挥,烟火擦上了他的手背。吃痛的一声,我们俩都叫了出来。我不痛,只是在一瞬间里难以掩饰自己的愧疚,急急地拉住他的手,摔了烟头,看见上面迅速浮起的红印,张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我不抽烟了……”声音发得非常艰难,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Oscar再未问过我只吃蔬果的原因,静静地把我抱住。他的身体是温暖的,有男人气息的,我伸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嗅吸我最爱的橘香。这让他觉得欣慰、感谢,却不知道这是我一直想要得到的。他至少拥有过儿时的同伴,而我一无所有,从不羡慕那些贵族所谓的自由。

我吃了他给我的牛肉,不管侍从惊异的眼神。我对Oscar笑笑,说这味道很好。他有些疑惑地笑了,继续低头切他的牛肉,而我捂住胸口,不想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涌上喉口。Syou其实也经常问:为什么,Kei,你都瘦成这样了还是只吃蔬果?肉那么好吃,你一点都不碰。我回答说我不喜欢肉的腥气。Syou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我只用一块牛肉就塞住了他的嘴。

父亲若知道我的行径一定会大发雷霆,一块牛肉,破坏了他精心的研究。当我半夜从床上痛得滚下来的时候,就知道将会看见Phaedrus院长什么样的表情……

一种精神的死亡,往往都标示着某种与之相反的现实的诞生。我对父亲的失望,造就了我对他的种种冷漠态度,当滚落到地上的时候,甚至想着他绝对不会救我。或许我就该这样痛死,然后上了天堂去当天使。

我听见Oscar焦急的呼声,但是睁不开眼,五脏六腑都随心脏的剧痛揪了起来,甚至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就这样掉进了意识的虚浮里,我想当时一定是已经死了……我并不在乎生死。

然而我没有看见上帝的脸。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我早就不是上帝的孩子。上帝的孩子应该在15岁的时候就回到他身边,而我没有,我被很多奇怪的药强行留在了这里,所以上帝唾弃我。父亲冰冷愠怒的脸出现在光线的膨胀之后,灰蓝色的眼睛像结了冰般的冰凉,再愤怒,还是那样一张冰冷无表情的脸。

“你吃了什么东西?我不是对你说不能进食脂肪类的吗?你为什么不听?”他冷冷地说。我勉强扯出一丝与他酷似的笑容,尽管这让我累得几乎难以呼吸。父亲走到我身边,伸出冰冷的手掌贴上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但躲不了。

“没事了,回去睡觉。”

回去?我怎么回去。早就习惯了他的漠视与冷淡,可还是未忍住心里的委屈……我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能这样漠视我的感受。父亲赶得很急,叫来了在门口等待的Oscar,让他扶我回房间,看都未看我一眼。Oscar想说些什么,可在父亲的瞪视下咽回了话头。临走前看见父亲转身似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我闭上眼,由Oscar扶出了房间。出了门,他便将我抱了起来。我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眼前昏花一片,看来没个两三天是起不来的。怎么办呢?我觉得可笑,一点都不喜欢什么病毒,现在却在为明天的课程而担心,为了什么呢?

Oscar的肩膀很宽,胸膛也很暖,经过走廊的时候,寒气吹凉了我一边的身体,而另一边却非常暖和,那是肌肤相亲的热。

他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抱歉地看着我。“是不是因为晚餐的原因?”他问,我摇头,一切都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我是个怪物。Oscar没再说什么,抿了抿嘴唇,伸手试了试我的体温。他的手掌非常温暖,与父亲的冷感完全不同。那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以后做了父亲,他的孩子一定比我幸福很多。

“只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好,和你没关系。”

“Kei,你的样子让人担心。”

“让你害怕了么?”我淡淡地说,“我就是这样的怪物,你看见了吧,只能像食草动物一样生活的人,一个当不成上帝的孩子的人。Oscar,即使是平民还是贵族……他们都一样信奉上帝的存在……”

“别说话了,我在这里陪你。”

我看了看他泛着血丝的眼,想必我的发作将他吓坏了,没有了睡意不代表身体没有疲劳。想劝他回去睡觉,可嘴巴却紧闭着什么都没说。身体比心诚实,当时我的确希望有人能陪在我身边。

我睡不着,身体难受得无法入睡。一边憎恶着自己,一边看向床边昏昏欲睡的Oscar。

“Oscar,我睡不着……”

他睁开迷离的眼睛,那汪蓝色多么美丽。他皱起眉,来到我身边:“小少爷,想喝点什么吗?”

我厌恶地瞪起他来。什么少爷?少爷的话就不会和你这人睡在一起了!我说着,不服气地撑起身体,被子从身上滑下,睡衣下单薄可怜的身体暴露在他的眼睛里。Oscar苦笑了,坐到我床边,问:“那你想怎么样?要我给你跳舞?”

“我想听你的故事,Oscar,我觉得你该是很有历史的人……一定有很多童年的故事吧,说给我听。”

他侧头想了想:“那你听过三叶草的故事吗?只要你找到四瓣叶的三叶草,你就幸福了。”

我不屑地扯起嘴角,幸福这两个字我向来不屑,于我,那是绝对的妄想。我只想以后继承了爵位,然后开始自己的生活,抛弃父亲的那些无聊梦想,成为 Kei·Phaedrus。Oscar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笑了笑:如果你看见海峡上飞过纯白色的海鸟,顺着它鸣叫的方向,就可以找到那种四瓣的三叶草了。我回头看看他:可能吗?上帝很吝啬的。他拍了拍我的后脑:顺从上帝,小傻瓜。

从那时开始,“小傻瓜”就成为了我的代名词,我愿意这样被他叫,那是一种为我所依赖的人的允诺。至于是否能顺从上帝,那时我想:若Oscar是个虔诚的信徒,那我也会努力成为与他一样的人。天使吧,大概就是这样的概念了,那是种能寻得四瓣三叶草的生物。

我们的对话没能持续下去,窗外忽然传来了骚动。我听见马车的声音,马蹄踩碎了地面上的薄冰深夜踏进了查尔斯学院的大门。宁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Oscar回头,拉开窗帘,看见广场上一串琉璃火般的车灯,似乎是什么大人物出现了。对面绛紫的天空点缀了繁星,深黑色的建筑像墓碑一样耸进了天幕,琉璃火的闪动,仿佛炼狱中的魂火。马停下脚步,从鼻孔中喷出白雾,在灯光中隐隐散去,一切都随着这诡异的一幕而显得鬼影憧憧。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建筑,那是父亲的办公楼……是的,那人,前来迎接来者的人,正是我的父亲,查尔斯医学院的院长。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与下了马车的人握手,然后冒着天寒地冻的寒风走进了模糊的建筑。马车迅速地被拉走,方才那一幕,像梦一场。待睡意模糊的人随声音睁开眼,人去车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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