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弱。我摸了摸他的胸口,心跳虽然存在可已经弱得难以触及,连胸口的皮肤都已冰凉一片。我的心口顿时一揪。
信士告诉我,医生在十分钟后到。我霎时觉得这十分钟犹如十个世纪般漫长。
握着他冰凉的手,我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将它贴在脸上,希望可以将它好好温暖,并在心中一遍接一遍向我从未信任过的神祈祷,直到眼中禁不住泛热。
医生终于到了。
我和信士都被赶出了房间,在信士的提醒下发现了自己伤势惨重的膝盖和手肘,磨破了牛仔裤和茄克,血一丝丝地往外渗着。可此刻这些疼痛仿佛都被麻木了一般,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Kei身体冰凉的触感犹存于我怀中,甚至那冰冷的手指拂过的嘴唇,都记得它的触感。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望着紧闭的房门在原地徘徊,心被焦虑狠狠地灼烧着,可又不敢敲门,生怕惊动了医生而伤害到Kei。我站在门口急得想砸掉那只走得像乌龟一样的吊钟。最后,只有把头“咚”地一声撞在了门板上,闷闷的。
这时,门开了。
医生站在门口,一把拦住了要往里面冲的我。
“医生,医生!我只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往里面探头,但被医生死死拦住。
“他现在已经没事了!”他拉住我。
听到这句话,我犹如被人抽光了体内所有力气般软了双腿,重重跪在了门口,借着膝盖的疼痛,龇牙咧嘴得哭了起来。膝盖很痛,可落地的心更痛!它差点儿就被Kei给掏空了!这哭声止也止不了。回想和在战场里的种种惨像,生死一线的恐怖,Kei在光芒中伸出的手以及在无人大街上垂下的头颅。
Syou……你非常勇敢……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英雄……
就此,我对着那扇隔开我与Kei的门板,放开心,放开喉咙,哭得凄惨无力。
第九章
医生在帮我处理膝盖的伤口时,对我说Kei是重度贫血而至昏迷,当时非常危急。他给Kei打了强心针和一些别的药物,但是最好还是送到医院里去输血。
刹那间我的脑子里浮现出这几天Kei愈来愈苍白的脸,在地下室时他的脸色几乎透着死者般无生命的灰白,而我前几天忙着和他吵架怄气,地下室里又被初见的战争吓得六神无主,一点儿都没注意到Kei的变化。
无法克制的悔恨让我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拉伤的肌肉立刻提出抗议,让我痛得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注意过呢?!
Kei是需要吸食别人的鲜血来维持生存的,而我明知这点却把Kei当成了只吃白饭就能生存的凡人。我简直愚蠢到了极点,差点儿就失去了Kei!
医生拎着医药箱离开,信士下楼送他。我只有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发呆,想象那里面的虚弱不堪的身体,想着想着,我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信士回来了,说我要不要进去看一看。被他说动了心,我小心地拧开了Kei房间的门把。
空间非常安静,床头橙黄的灯光是Kei喜欢的色调。他正躺在被窝里,侧着头熟睡。呼吸很均匀,这让我放下了心,可我依旧心疼他没有血色的脸和冰冷的手。
我跪在他床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这时,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灰蓝色的眼眸。
“我弄醒你了?”我有些担心,想松开握住他的五指,但是Kei反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边。
“感觉怎么样?比刚才好些了么?”我问他,把手搭在他凉凉的额头上,把那些凌乱的发丝都捋到后面去,而另一只手则紧捏着他冰冷的手。他眨着灰蓝色的眼睛,我的心突然如释重负般的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你吓坏我了,知道么?”
我用拇指的指腹磨擦着他的手背,橙黄色的灯光让他的脸色看来不那么糟糕。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听起来简直像遗言……”
回想那片刻的恐惧,它们仍能在心中复苏,煎熬我今天饱受苦难的心脏。那之后的记忆我全都记不清了,当时一定是疯了,当Kei对我说了那些话后闭上了眼睛,留给了我一个茫茫然的恐惧。
想到这些,我的胸口又痛起来。我捂住了嘴,不让Kei看出我的情绪波动。可这没有用,表情可以伪装但眼泪隐藏不来。当灼热滚烫的液体滴到手指上,我的表情也崩溃了。我只有迅速低下头,捂住嘴,不想让哽咽声溢出嘴边,可最终连这个也是徒劳。
“我吓坏了……比在尸体里打滚还要害怕……我吓坏了……吓坏了……”
从Kei手中抽回手,我揉乱了头发,抱住头在他床头抽泣起来——非常没脸,非常狼狈。
忽然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拉开了我的手,捧起了我的脸。它立刻被我的泪打湿,我记不清今天已经哭过多少次,眼泪一遍遍冲刷我的眼睛,让它们阵阵刺痛着,可泪腺却一刻都不愿意倦怠。
看向Kei苍白的脸,我又回到小孩子时的无助,像第一次扑进他怀里痛哭时那样。
“我不能没有你……Kei……我说过……没有你我连生存都困难……”
他把我轻轻地收进怀抱里,让我靠他肩膀上哭泣。他的怀抱对我而言依旧是那么具有包容性,即使双臂是那么纤细,而我早已不再是八岁的孩童,可对于我的心灵而言,它的广阔从未改变。
Kei的存在就像空气一般,包绕着我,永远在我身边,若失去了他,我就再也无法生存——我的心会窒息而死。
那晚我们都很累,身体累得已经都要散了架,可我们一直都拥抱着对方,谁都没有睡。
我搂着Kei的肩膀,而Kei环着我的腰,两人贴得非常紧,皮肤都能感到对方的心跳。
“如果我是个不会长大的小孩,那Kei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搂着我了吧。”
我们熄了灯,Kei的眼睛在窗外微弱的光芒下闪着星星般的光芒看向我。
“我感谢时间让我有了这样拥有你的机会。”我搂紧了他。
Kei在我怀中沉默着。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Kei……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而这场灾难,只是因为我们像两个小孩子一样相互怄气。”
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将牙齿轻轻贴上我的脖子。依旧是那样微凉而柔软的嘴唇,颈间轻微的痛和冷。当血液随之涌出时,有种与他人分享生命的眩晕——和 Kei共同分享生命……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满足的叹息,我睁开眼看向趴在胸前的Kei,伸出手将他拉到怀中,搂住了他纤细的腰。
这是我第一次领教kei的脾气,那个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kei,原来也会为了一点委屈而生气。我想那时,他一定已经不再将我看成孩子。没有父亲会对孩子生气。
那夜,Kei的吻带着血腥味。我们如此缠绵着,像要把生命用力捏合在一起,成为一颗长长久久的钻石,好让它在我们身后的几十年几百年历史中,沉眠于历史之河的泥沙中,永不磨损。
银色的十字吊坠又回到了Kei的胸前,贴着那月白微凉的胸膛,它发着独特的纤细的光辉。
“别再把它拿下来。”我吻着那十字架说。
“恩……”
他把头埋在我颈间,双臂紧紧搂住了我。Kei清爽的气息将我紧紧包围。可惜这里很难看见月亮,若月光射在Kei身上,一定非常美丽,会像洒着珍珠粉的钟乳石一样。
“Kei,我要把月亮送给你。”
“怎么送?”
他如同一只高贵的猫,仰着头任我亲吻他迷人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