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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i沉默令我摸不透,他垂着睫毛。很久,他才打破了沉默。
“他会成为你最强的竞争对手。”
“我不在乎。”我有些赌气,“我从不输人。”
他闪了闪睫毛。
“如果他比你强,Syou,你就是输了。”
我一愣,无话可说。
“所以你不能甘拜下风,你必须和他竞争。想向Lukary抗争就得领导‘Mores’,若不这样,难道你想螳臂当车?”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现实就是这样:竞争、权力、输赢。你不想输就得努力,即使你和他成为了好朋友,当‘Mores’成为你们的天下时,就是你们竞争的时刻。”
灰蓝色的眸子如同利剑一般,直戳进我的心里。我愣愣地看着Kei,他的眼睛仿佛带了魔性,能勾走你的魂。
美丽的唇瓣开启。
“别忘了,Syou,没有一个英雄,一个君王,是需要人陪伴的。
郁金香。
矜贵的花朵,它的高傲注定它孤独一生——Kei要我学会坚强,英雄不能流泪,不能软弱,需要神一般坚强地驻立在人们面前,即使你浑身骨头都已经碎裂。
“为什么我非要成为英雄呢?”
“因为群众只相信英雄与信仰。”
“为什么他们不相信自己呢!!”
“因为人总是虚弱而懒惰的,他们宁愿把自己的理想加在别人身上,也不愿自己背这个枷锁。”
“而我就要为了他们而背上这个枷锁么”?
“他们会视你的理想为他们的理想,这个枷锁是绝对的必然。”
“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所以老板选你。Syou,相信我,你会是英雄,会是王。你的一切,我都会让它实现。”
可……Kei不明白,从不明白,我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
你预知了一切,最终却没有看透我的心。
孙定贤——我情愿叫他“孙”——和我同龄,是个古怪而内向的孩子。老板曾向我说过那张照片的故事,那个目睹母亲惨死的少年。老板叹息着对我说,孙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就不再愿意和自己说话,态度越来越冷漠,脾气越来越古怪。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朋友,因为没有人受得了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或许他是在责怪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没能好好地保护这个家。”
老板又拿出那张陈旧的合家福,默默地看着,默默地怀念。突然他用手捂住眼睛,嘴角微微地抽搐着,迅速低下了头。他不让我看到他的脸。我知道他现在很狼狈,男人总是认为眼泪是可耻的,怯懦的象征,从不轻易让别人瞧见。
我转过身,背对他。
眼泪虽然可耻,却很重要,想哭的时候还是得哭。
也许等我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人生走了大半,悲伤往往积累得已经超越了自控的边缘,坚强的防线。年少轻狂时不愿流下的,等身心俱疲的时候,便慢慢流淌了出来。
若有朝一日为了往事而在眼角触到苦涩的液体,却叫不出它的名字时。
那时,就不再是“怯懦”,而是“苍老”了。
那天正好是除夕,我们回到Mallarpa第一个遇到的节日,亚洲人的传统节日,回去的路上,红艳的灯饰挂满了Mallarpa的大街小道,为它平添了份惊人的艳丽。
回到住处,却没有半点节日的气氛,安安静静。信士继续在餐店里当厨师,今夜加班。我只看见Kei坐在客厅的角落里,一边抽烟,一边盯着手里的照片发呆。刹那间,原本因节日而有些雀跃的心情冷却了下来。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拿照片当回忆的替代品?老板的照片,Kei的照片,我和信士的照片——把瞬间固定了框在一张纸里。活的变成死的,立体的变成平面的,有什么好?
但是Kei对我说,因为照片是唯一可以捏在手中的回忆。这成为了他常对着那张相片发呆的理由,连烟灰一截一截烧断都不会察觉。我从来没有见到照片中人的脸,不知是男是女,和Kei是什么关系。
Kei像个迷团——为什么会得嗜血症,以及他之前的人生,他以前的家庭,我都一无所知。我对他的了解,只开始于八年前那个潮湿阴冷的秋夜。
我有些妒忌那张照片里的人,能让Kei如此刻骨铭心地记着,每时每刻都将照片带在身上,寂寞的时候就看着它发呆,思绪飞得我抓都抓不住。只有这刻,我觉得Kei是我所无法掌握的。他的心,他的眼睛,都不在我身上。
“Kei。”
口气不是很好,没来由地讨厌那张照片。
“Kei!”
他在我第二声呼喊中才回过神来,慌忙将照片塞进口袋,回头向我招呼,慌乱中一不小心长长的烟头终因不堪重负而拦腰折断,掉在了沙发上。
我不满地交叠双臂走到他面前,他只顾低着头清理真皮沙发上的烟灰。“Kei!!Kei!!”我拉起他纤小的肩膀,“别忙这些东西!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他抬脸茫然地看着我。
“今天是除夕!Kei!整个亚洲都要庆祝的日子!!”
Kei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激动。不错,身为英国出身的他,一定不了解亚洲人是如何重视他们的大年。
“除夕Mallarpa很热闹的!还会放烟火,你一定没有看过!!我们去看!就我们两个!”
我拉着他的手冲出家门,跑到拥挤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大街上。最近战事较少,人们纷纷在片刻的安宁中寻回了节日的气氛和心情,抬起低垂已久的头。尽管化成灰烬的废墟依旧堆立,可是人们舞龙跳狮的色彩跃动已盖去了它们的灰涩阴沉。金色的龙身在火树银花的烟花中扭动身躯,鼓敲得震耳欲聋——世代相传的庆祝方式。烟火冒着耀眼的火花在孩子们手里摇甩,在人眼里留下流星般光痕。
人类终还是需要一个共同的理由才能聚集在一起,而如今,这种“理由”实在太少太少。我拉着Kei在人群中穿梭,仿佛受了节日难得的情绪影响,拼命跑着。喧哗和锣鼓的声响在身边轰鸣,人们难得笑脸和欢欣让人忍不住以为这是场电影,任何东西都带上了电影式的罗曼蒂克。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剪纸,红色的彩画,红衣服,红帽子,满眼都是红色,而也只有这天,红色代表着“喜庆”,尽管耀眼,却没有刀样的灼痛。连火药燃烧的味道,都失了以往最常见的意义变成一种温馨,合着孩子们尖声的嬉戏,溶化在了Mallarpa的冷空气里。我拉着 Kei西窜东窜,指给他看回忆中Mallarpa所有在除夕里最美丽的景色。
终于,光芒映出了Kei的笑脸,没有忧郁,没有孤寂,美得如同天使般的笑容,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和Kei由快速的奔跑停下来,大笑着斜倒在栏杆上,对着天空毫无理由地大笑着。
从这里可以看见太平洋的一部分,这水延伸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便溶进了深洋。
大口喘息着,我抬头看向天空,这里依旧看不见星星,却能看到烟火如复活的流星窜入天幕,在空中转瞬即逝。
“可惜这里看不到流星,不能许愿。”我说。
这里没有人,只有我和Kei。人们都已经回家庆祝或者在闹市区狂欢,没有人会来这里的海港边吹冷风。Kei侧着头凝视我。闹市的喧嚣仍会时不时地随风吹来,断断续续地营造这片刻如同隔绝于世的平静。没有战争,没有流血,没有仇恨,平静如眼前倒映烟火的海水。
砰!!
一颗礼炮升上天空,炸开了耀眼的光伞,罩着头顶临空撒下。抬头仰望光华散尽前夕,如天使的羽毛飞散般圣洁,又如流星般极至华丽。
“Kei,我们就对着这礼炮许愿吧。”我面向那株火花,让它映亮我的脸。
“傻瓜。”他笑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这么多愿望。”
“我可以分些给你。”
礼炮在我们头顶连续炸开,深黑的天空突然亮了许多,一把光华,罩住了整个城市。烟火散尽,灰烬又飘进了海水,随水漂流进了太平洋,一直往东,直达太阳升起的地方。或许,它会被再次点燃。阔别八年Mallarpa的日子里,我从未见过这样华美的夜空,即使是缀满银星的天幕,也寻不着这份奢侈的华丽,在光彩中掺杂入喧闹。
我抑制不止心中的激动,对着空中的光之树大声叫喊,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仿佛这些光辉只为我而闪亮。我兴奋地哈哈大笑,毫无意义,只是为了高兴。我搂住Kei,凝视他俊美的脸。刹那间安静的气息上空,礼炮突然一起映亮了天空。霎时,人群的欢呼随风飘到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