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满京城的才俊能送过来的都在这儿了,您真的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吗?”罗德海隐晦地问圣隆帝的意思。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都跟着受罪呀。
“不急,等贤妃将名单送来再说吧。”
“是。”罗德海脸上笑着,手却往额头上擦了一把汗。
等闵棠将第六次名单送过来时,圣隆帝这一回终于挑出了七个人选。罗德海将名单接过来一看,心里一咯噔。
这些人全是第一份名单里的人!
圣心难测啊!
名单选出来了,罗德海快步走向重华宫,不过头更低了。
当闵棠终于拿到那一份圣隆帝选定的名单后,心中可算松了一口气。有结果就行了,她早就知道圣隆帝是个什么德行,不折腾能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好。至于之前种种,她就当遇到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二傻子。
驸马的人选既定,接下来就是下旨赐婚,为公主修建公主府。圣隆帝下圣旨的同时,礼部和工部忙得热火朝天。闵棠也没歇着,虽说这一次皇后和贵妃淑妃的病好了,但是一次性要为这么多公主备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之,将圣隆帝的七位公主的嫁娶事宜安排妥当,庆历二十年走到了年尾。
新年转瞬即到,今年秦容行踪不定,年节前夕闵棠早就收到他的家书,知道他不会回京过年。秋月和华音则在月前从江南往京城赶,如不出意外,应当能在年节前赶回来。果然,在年节前两人回来了。闵棠的这个春节总算不是一个人在重华宫中守着孤床冷枕度过。
更让闵棠高兴的是,华音的亲事终于在年前定下来了。这人并非江湖儿女,乃是京城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宁斐。华音的容貌出色,接人待物令人如沐春风。要不是身份差了些,名门贵胄哪个配不得?
这宁斐与华音此前并未正式见面,只是两人在回京路上遇上了一伙匪徒,二人一个在车内指挥侍卫攻防得当,一个在外抵御匪徒,进退有度,两人联手以少胜多,将一伙匪徒擒获。
擒获匪徒后,华音不想牵扯进这件事中,由秋月出面与宁斐协商,让宁斐将这伙匪徒送到官府中,不必报她们的名字。宁斐没有见到华音,心底却佩服华音一个女子在遇到匪徒时的镇定从容,因此一口应下请求,独立包揽后续事宜。后来,两人在进京城途中又一次相遇了,惊鸿一瞥,宁斐心中对华音念念不忘。
回府后,宁斐找到定远侯夫人打探华音的消息。定远侯夫人是见过华音的,也识得秋月。是以,当宁斐描述秋月的形貌时,定远侯夫人心中就有数。华音除了身份差些,品行样貌她都喜欢。宁斐是她的第二个儿子,因不需要继承家业,自小喜欢往外跑。从前,定远侯夫人为了让宁斐定下来,想着给他选娶一个媳妇,好让他收收心。可宁斐就不是个安分的,一听说她要给他找媳妇,跑得更没影了。如今眼瞧着二十有一了,亲事还没有着落,定远侯夫人心中焦急,还不能在宁斐耳边念叨,就怕宁斐干脆不娶妻生子,浪迹江湖去了。谁曾想,他竟然在路上看上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还是定远侯夫人心中欢喜的人儿,身份差点就差点,只要华音能让宁斐收心,定远侯夫人就烧高香拜佛了。
是以,在确定了儿子的心上人是华音不是别人后,定远侯夫人第二日就往宫里递了帖子。闵棠接见了定远侯夫人,知晓她的来意后,没有立即将此事定下来。她以华音的亲事需征得圣隆帝的同意,她做不得主为由,让定远侯夫人暂且回定远侯府等候消息。
华音此行出门,不但和宁斐一同抵御匪徒,还在途中数度相遇的事,回来的头天晚上,秋月就悉数告诉闵棠了。当时,闵棠就有一种直觉,此事恐怕不会到这里打止。果然不出她所料,没隔几日,定远侯夫人入宫给自己儿子说亲来了。
或许,真正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闵棠问起华音,若她嫁给宁斐,可否甘愿时,华音虽然害羞,仍然点了点头。那一次共同抵御匪徒的过程中,宁斐始终在前方对敌,将安全留给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华音就知道,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随后他们数次相遇,尽管宁斐不知,华音却在路途中慢慢加深了对宁斐的了解。他武艺高强,却不恃强凌弱。他不拘小节,却行事有度。这样的男子,华音的确喜欢。
从秋月哪里探听到了宁斐的身份和定远侯府的情况后,华音细细思量了一番,于是有了宁斐的惊鸿一瞥。
所以说,这一段姻缘能成,乃是神女有情,襄王有意。当然,也有圣隆帝的配合。在闵棠将定远侯夫人想为二儿子宁斐求娶华音的消息告诉圣隆帝后,圣隆帝难得没有说什么,直接下旨给华音和宁斐赐婚,可谓给足了双方面子。
因宁斐的年纪大了,定远侯夫人着急让宁斐成亲,想让华音和宁斐在今年内完婚。
年内完婚,时间上太仓促。闵棠并不想让华音嫁得太匆忙,哪怕定远侯夫人再焦急,闵棠也将时间一压再压。虽然她心中不舍,但是华音大了,总有一日要嫁人。且宫中并非久留之地,闵棠遂从定远侯定下的三个婚期中选了一个靠后的日子,将婚期定在了次年的三月。
婚期既定,重华宫里的事,闵棠也不要华音管了。女子出嫁,能自己绣嫁衣,意义非同一般。如闵棠这等刺绣功夫不堪入目的,另当别论。华音自小跟着秋月习武不假,一手绣工同样非凡。华音的嫁衣没有交给秀娘准备,而是亲手缝制。
闵棠一边看着华音裁剪布料,缝制嫁衣,一边数着日子等秦容的家书。华音和宁斐的亲事定下的那一日,闵棠就给秦容写了一封信。如今,距离信发出的日子过去有月余时间,非但如此,上个月的家书也迟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容接到闵棠的家书,听说华音的婚期已定,当即给闵棠回了一封信。说华音成亲之日,他必定回京亲自送姐姐出嫁。只不过信还没有封入信封内,山洪就爆发了。
65。出嫁
圣隆帝比闵棠慢一步收到秦容平安的消息。秦容从驿站寄回的书信; 将他在仰韶山的经历一一道明。
从秦容的信中,考验看出几个关键信息:山洪乃人祸,而非天灾。私下开采铁矿的证据已毁。西秦□□流入; 仰韶山发生山洪乃□□所致。此次罹难的百姓人数不多; 死的多数是官兵; 在清理疏通道路的过程中,被掉落的山石砸到; 丢了性命。朝廷当尽快派人来开采铁矿。圣隆帝派给他的两名暗卫在山洪暴发时与他失散; 至今下落不明。
看完,圣隆帝放下手中的信纸,吩咐罗德海。
“传李成觐见。”
数日后,东泠发现了一座铁矿的消息传到京城。发现铁矿的人正是在外游学的十一皇子秦容。圣隆帝喜不自禁; 除了封赏秦容,还大赏闵棠。
九月,秦容归京; 献上一份由他亲自丈量完善后的大梁疆域图。龙心大悦,圣隆帝对秦容大加赞赏,一时间; 秦容风头大盛; 朝里朝外无人可出其右。
就在这满朝皆赞誉的关头; 秦容因在京城楼外楼喝酒,与人发生争执; 动手砸了楼外楼; 被御史参了一本; 叫圣隆帝呵斥几声,并勒令在毓庆宫读书,无事不得外出。至此,秦容专心读书,朝内外关于他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容闭门读书的几个月里,仰韶山的铁矿重新开采;李成奉命追查□□一事,没有线索;华音绣完了整套嫁妆,距离闵棠与定远侯为一对小儿女定下的婚期一日比一日近了,连带着重华宫里的气氛都跟着发生了变化。紧张中,庆历二十一年从指缝中溜走。一转眼,迎来了庆历二十二年。
三月初九日,华音出嫁。定远侯府张灯结彩,迎接新娘。这一日,宁斐身穿新郎官袍,骑着高头大马,到太傅府迎亲。若从宫中迎亲,规矩太多。为此,闵棠特向圣隆帝求了一道圣旨,让华音在太傅府出嫁。出嫁那一日,允许她与秦容一起在太傅府上给华音送嫁。圣隆帝点头应下。
初八日,闵棠携秦容和华音归宁。
自入宫起,她离家近二十年。闵棠以为她不会想念这个从小就住得极少的地方。可当她带着一双孩子踏进太傅府的那一刻,久远的记忆翻涌而来。
前院里,她在母亲的陪同下亲手种的那两棵枣树已长得非常粗壮了,要将枣树砍了,底部能做一张圆凳了。水井旁的葡萄架还是从前的样子,就连架子上的葡萄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叶子只有光·溜溜的藤。
“臣,给贤妃娘娘,十一皇子请安。”闵太傅的声音将闵棠从记忆中拉回现实,随即收起脸上那一抹怅然。
“爹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十一,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