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燕丞相,”她半晌叹了口气,“母后只提醒你一句,凡事遵循本心,莫要被旁的迷了眼。”
把伊斯拉木劝回国了,明寒漠为明皎择婿的意思又活跃起来,而那个最佳人选仍然当仁不让地落在了燕冢身上,冯微月原是极不赞成明皎与燕冢来往的,但如今几番事情下来燕冢却帮了她们不少,因此她的想法也有了些动摇。
明皎唔了一声,并不知道帝后二人为了她的婚事暗地里搞的那些弯弯绕绕。
很快西凉和西越的使者队伍尽皆收拾了启程——伊斯拉木闹出了丑事不好再待,西越的尉迟蓉蓉见离间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没有再留的意思。
而朝堂之上也一连风平浪静多日,仿佛那些暗地里的刀光剑影并不存在。
不过这样的情景终不持久,时间将将进到八月,九卿机构之一的廷尉下就闹出了些许事故——廷尉左平辛良哲被弹劾玩忽职守收受贿赂,致使其管理的诏狱出现了几次乱子,甚至还死了个重要犯人。
原先辛良哲用了些法子把消息压了下去,这次却不知怎么地被捅了出来,证据也桩桩确凿,明寒漠当场震怒,革了此人的职,连廷尉钱锋薄都被罚了一遭。
不过此事看着似乎条理都清楚,大家心里却门清——辛良哲乃二皇子明宇的人,有人动他,必然也是有足够的背景。
而此人其实也并未掩饰。
大皇子明敬在早朝时就站了出来,提出廷尉左平是重要官职,需要尽快推举补充的人选。
而二皇子一派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步,于是双方争论了一上午也没个结论,最后明寒漠身边的太监直接喊了退朝,才算勉强告一个段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宇一回到二皇子府便召集手下谋士商议。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今日大皇子为何突然发难?”
“莫非,是大皇子发现他手下那运输官是被我们陷害的了?”
明宇眸色沉沉,并未否认:“我那大哥也真是迟钝得很,过了快两个月才发现此事。”
“那如今该怎么办?”立即有谋士道,“想法子救辛良哲?”
有人反驳:“证据确凿,如何救?要我说,咱们的当务之急应是确保新的廷尉左平可以为我们所用,再不济也不能由大皇子的人担任才是。”
“可推举谁?”又有人道,“咱们和大皇子交手这么多次,对彼此的底都算清楚,今日早朝上大皇子派系的大臣可是把咱们驳得落花流水,真像是他们的人已经坐上去了似的!”
明宇突然笑了一声:“大皇兄能抓住辛良哲的小辫子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一局可不算是我输了。”
“诚如刚刚所说,和大皇兄交手这么多次,我们对各自手底下有哪些可用的人都很清楚,不过,若新坐上廷尉左平之位的人是一个出身白衣的无名之辈呢?”
有人立刻反应过来:“您是说,聂茂彦?”
明宇坐直身体,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起桌面,声音中带上些许笑意:“说起来可真是多谢四皇妹了,要不是她,我可找不到这样的人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8章
而刚下朝时明敬还不忘追上燕冢:“多谢燕大人相助。”
虽是感谢,但明敬仍然秉持着皇族礼仪无比矜贵地朝燕冢颔首:“多谢燕大人先前提醒,否则本皇子恐怕还查不出当初南疆粮草运输一事有明宇的手笔在里面。”
燕冢道:“臣也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谈不上相助。”
他似笑非笑道:“而且臣也没想到,大皇子会从辛良哲这一块入手——的确是出人意料。”
明敬手下那运输官遭逢陷害,他不想着法子替自己属下翻案,却只想着从二皇子手中撕下更大的利益。
如此,的确是皇族作风。
明敬并未听出燕冢这一层隐含的意思,只道:“能查到辛良哲也是顺着运输官那条线索得来的,自然还是得同燕大人说一声。”
他试探道:“说来我看燕大人对明宇似乎多有不满,不如……”
燕冢却风轻云淡一躬身:“陛下先前还布置了些事务要处理,臣先出宫了,告辞。”
——一句话都欠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敬面色不豫看着燕冢背影,最终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
早朝的风波很快传至四方,连后宫都有几句耳闻,冯微月虽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却也懂这大概是一种制衡,而互相掣肘的则是明敬和明宇双方——恰好,先前她还在思虑自己无法从明宇最在乎的事情上下手。
现在么……
冯微月浅淡一笑,随口同陆欢道:“向贵妃近来行事是越发嚣张了,在妆容上都不加以谨慎了——本宫听说她前几日着人打造了一批新的头面?”
“你去查查,看看是否有什么逾矩之处,然后连同前面那几次,一起罚了吧。”
陆欢恭恭敬敬应下,心里知道——就算向贵妃那批首饰本无不妥,她们造也得造一个不妥出来。
而明皎对于顶层大佬们的神仙斗法是一概不知的,浅薄如她,知道的就是原来的廷尉左平换了人,向贵妃因为私藏凤簪被罚了禁足。
她现在已经搬入公主府中,没了那些课程的限制,时间更加自由,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便是吃喝玩乐,偶尔也会捡起老本行随手画些东西,最常见的娱乐活动就是跑去芦花书院——实不相瞒,她现在马上就要混成孩子王了。
钱巧曼也提过些建议,比如她可以和明皎互相教下棋画画什么的,至少比祸祸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要强啊!
然而明皎忙不迭摇头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钱巧曼还有些不解,“我见你不少画画的技法很是高明,若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大家。”
“那又不是我一人的才智所成,”明皎疯狂摆手,“成大家或者教人学习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一想到上课就犯困。”
她满脸抗拒:“努力,那就是我的一生之敌。”
钱巧曼:“……”
她问:“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有啊,”明皎道,“长生不老,当条咸鱼,然后美貌天下第一。”
钱巧曼:“……”
和明皎讨论这个就是煞风景!!
她见明皎一脸混吃等死的样子,忍不住提醒:“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你可记得……”
明皎讶异道:“宫宴?”
钱巧曼震惊:“你不记得有宫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敲了敲脑袋:“好像前两天碧秋是说过一句?我当时太困,以为是做梦呢。”
“不过这一天天的怎么宫宴那么多?”明皎忍不住吐槽道,“而且中秋节难道不应该是家庭团圆吗?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叫到宫里?”
钱巧曼道:“……所以宫宴是定在中秋的前一天,十四。”
她看着一脸震惊又迷茫的明皎,忍不住怀疑往日里那些明皎缺席的聚会,大家都觉得是她拿捏公主身份在耍横,现在想想,怕不得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来?
明皎此时正动情地握住钱巧曼的手:“谢谢你阿曼,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钱巧曼:“……不谢。”
她艰难道:“应该的。”
而后一转眼便是中秋宫宴当天。
明皎一早便盛装打扮进了宫,先去见了趟钱昭仪,将钱家人的信件捎了过去,又才去了冯微月那里。晚上众大臣携家眷进宫时明皎还好奇地去迎了,见几乎所有人都是携家带口而来——譬如那御史大夫,儿子孙子曾孙子四世同堂,一大家子人看得明皎都晕。
钱巧曼等自也是不必说,连突逢大变的孟秀媛都跟着安国侯一家子来了,不过看她神情却也是消沉了许多,见到明皎不仅没露出愤恨之色,甚至还颇为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然而燕冢却仍是一人独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妻子儿女倒是正常,只是明皎记得《青云》中提过,燕冢出身世家子弟,并非是从平民阶层爬上来的,而从其他人的言语反应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是如此,是以他的父母应该也都是洛京的贵族,这种宫宴也当有资格出席才是。
像今日这种宫宴,连平日总跟燕冢厮混在一起的陆含章都是规规矩矩同家人一起到的场,燕冢却是单独一个,着实奇怪。
明皎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见过燕冢的父母亲人。
她心下觉得奇怪,但如今的场合也并非攀谈之处,冯微月身边的宫人找了过来,明皎也只得先行离去。
来大寿几个月,明皎已把这种宫宴的流程摸了个清楚——无非就是大臣及家眷入场,帝后随后而至,随便讲点什么或者干脆不讲,而后就是上菜和艺人表演,吃累了可以出去吹吹风,等到大家都差不多了,就可以宣布散席。
可能中秋宴唯一的一点不同是,还会给每个参加宴席的人发个月饼。
——比公司过节福利还抠,人家一般能发一箱呢。
明皎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润润看了还有些担心:“公主殿下,您怎么了?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
“嗄,我在想燕冢……”
不远处几道目光扫射而来,明皎瞬间改了口:“燕丞相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燕丞相的生辰?”小百科润润张口就来,“奴婢记得是在十一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道,“燕丞相他从来不办生辰宴的。”
明皎来了兴致:“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大官应该很喜欢办才对吧?大家都会来恭贺的。”
润润道:“燕丞相高洁呀,他不喜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借这个机会来讨好,所以那日都是闭门谢客,从不接待宾客呢。”
明皎有些纳闷:“是吗?”
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但又好像不是完全的有道理。
因着皇族的身份,她坐的位置稍微比那些大臣们高一些,于是明皎撑着脑袋目光一点一点扫下去——这次中秋宴,大家的座位基本上是按照家族来排的,所以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哪一家人丁比较兴旺。
而踽踽独坐的燕冢在其中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不过很快明皎就发现,在宫殿靠后的位置,还有一位和燕冢同样的奇葩人物。
她感兴趣地戳戳润润,问:“那是谁?他怎么也是一个人?”
润润也看过去,而后疑惑地“咦”了一声:“这个人我也没见过。”
她拼命思索着:“不应该啊,奴婢早就背过朝中大臣的名单和画像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秋插了句嘴:“这些日子朝中官员的变动不大,只有廷尉左平换了,原先那位辛大人被陛下撤了职,新顶上来的那位大人听说并没有世家背景,是纯靠自身能力和才名被提拔上来的呢。”
“若是那位大人,他家中都是白身,没资格来这宫宴也说得过去。”
在几乎被世家贵族垄断了官位的大寿能出这么个人才确实稀罕,明皎当即问道:“是吗?他叫什么?”
碧秋答道:“回公主,听说此人叫聂茂彦,也算是如今朝中一位新贵呢。”
哗啦。
明皎失手撒泼一片酒液。
周围的目光全看了过来,她又连忙收拢手指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手抖了一下。”
明寒漠和明敬皆是皱眉不满,明宇视若无睹,冯微月在高台之上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伺候在明皎左右的宫女快些收拾。
明应倒是担忧地转了过来,只是目光踌躇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明皎其实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此时她脑海中只呼啸着刚刚碧秋说出来的名字。
——聂茂彦。
《青云》的男主,在被燕冢虐了大半本书后终于成长起来的新任三公之一,大寿的肱股之臣。
虽然在明皎脑袋磕到浴缸之前她还没看到大结局,但毫无疑问,这位绝对是天选之子级别——所以她怎么已经把这个人忘了?
明皎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拜托过明宇找寻聂茂彦,可他跟自己说的却是没有找到!
她猛地扭头瞪向明宇,却见对方根本不理睬自己目光中的愤怒之意,甚而唇带笑意朝自己遥遥敬酒:“四妹这般看着二哥做什么?”
他语气温柔:“之后可莫要再拿不稳酒杯了。”
明皎咬唇,而后恶狠狠道:“我只是在想,向贵妃被禁足在后宫,二皇兄还笑得这般开心,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呢!”
明宇唇角笑意微僵。
明皎气哼哼地扭回头,半晌还是觉得坐不住,正巧帝后二人表示大家可以在宫中走走欣赏景色,她直接站起来,朝聂茂彦的方向追了过去。
燕冢将皇族那头的动静收在眼底,他尚且做一副饮茶模样不动声色,得了空闲摸过来的陆含章却贱兮兮道:“你看,公主殿下今次没来找你,追着新上任的廷尉左平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9章
那头明皎追着聂茂彦跑了出去。
许是因为新进到朝廷核心中来,聂茂彦处处行事都表现得谨慎,此时他跟在钱廷尉的后面,似乎正在请教什么问题。
明皎直接冲过去拉着人就跑:“你过来!我有问题要找你!”
还在斟酌该如何启发后辈的钱廷尉愣住——这就是自家女儿说的变化很大的明皎公主?
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啊!
而猝不及防被一道小旋风刮进角落的聂茂彦也满脸迷茫,不过他在看清明皎的脸之后立马正了神色,朝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虽是平民出身,但种种礼仪也与世家子弟无异,神情亦是不卑不亢,加上一张称得上清隽的脸,确实是男主配置无疑。
——不过和燕冢比还是差远了。
明皎不知为何有些失望地想到,聂茂彦却继续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找臣是有什么事?臣若能解答帮忙的,定不会有私藏吝啬。”
明皎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把人拉走的借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问的。
毕竟自己之前和聂茂彦从无交集,她总不能问人家“你对自己是一本书的主角怎么看”吧。
聂茂彦却无比认真沉稳地等待着,搞得明皎都不好意思跟他说没什么你走吧。
于是她支吾一会儿,憋出一句:“你觉得燕冢这个人怎么样?”
在《青云》里这两人可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若换在以前明皎定然是要抱紧聂茂彦大腿求活命的,可现在……
她得承认,自己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燕冢落败,被打上反派和败类的标签。
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明皎心想,要是聂茂彦骂燕冢,她一定要好好跟男主科普,争取把对方的认知扭转过来,反正自己不都活到现在了吗……
谁知聂茂彦坚定吐出四个字:“肱股之臣。”
明皎:“哈?”
大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让你评价燕冢不是评价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茂彦却十分认真地继续道:“燕丞相十七岁便入太常,哪怕中间有三年守孝,但仍在二十四岁时就被升为丞相位列三公之首,此等天纵之才如何不叫我等钦佩?”
“再者燕丞相接连立下功绩,不说前些年的,单说近一年,平乱、与西凉西越签订贸易协定,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载入史册都是绰绰有余!”
明皎沉默,无言。
她可能搞错了,聂茂彦哪里是什么燕冢的一生之敌,狂热粉丝可能还差不多。
明皎突然抓住聂茂彦刚刚话里的一个关键词:“三年守孝?!”
大寿有丁忧的规矩,按照聂茂彦所说,燕冢的父母怕不是——
而聂茂彦也完美解答了明皎的疑惑:“您不知道吗?”
他有些惊讶地道:“燕老丞相那可是多少人都敬仰的大公无私之辈!他一生清廉正直,做廷尉时有多少疑案悬案在他手上得到公正的判决,我这辈子若是能有燕老前辈一半的功勋都满足了!”
“燕丞相如此为国为民,想必也是得了燕开诚前辈的谆谆教诲才有此成就的!”
明皎:“……是、是吗?”
确认了,这就是狂热粉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僵硬地想转开话题,身后却传来一道刻薄的讽笑:“无知之辈,也才能有如此揣测了。”
明皎下意识回头,却见燕冢正站在自己身后。
眼下天色昏暗,周围只几盏宫灯明亮。
他一身玄色华服,目光幽冷,一张俊美到妖异的面孔失了往日笑意,隐在暗夜中,只透出冷白的颜色来。
不远处有人有说有笑路过,明皎却心中咯噔。
而聂茂彦已经不满道:“这位大人何出此言?难道燕老前辈的所作所为不值得敬佩敬仰吗?!”
明皎想要打断聂茂彦,告诉这位大兄弟站他面前的就是燕老前辈的儿子本人:“燕……”
燕冢却根本不给明皎开口的机会:“你认识燕开诚?还是认识燕冢?”
聂茂彦一噎:“我不过一个初入朝廷的新人,如何能认得这两位大人?”
燕冢冷笑:“你都未曾接触过这两人,又如何能断言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既入了廷尉,连所谓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不懂?”
聂茂彦被问得语塞,陆含章终于从后面追了上来:“燕冢你冷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聂茂彦不由瞪大眼,终于看清对面人隐在黑暗中的模样。
燕冢却转身拂袖离去,丢下冷冷一句:“不过尔尔。”
陆含章不知为何站在原地愣住,明皎却急急忙忙追了过去:“等等燕冢你怎么了?”
聂茂彦也反应过来,一咬牙也要追上去:“我也过去。”
陆含章连忙把人拦住:“你去什么去?”
他刚刚听见这人说的话时差点吓得心脏骤停,生怕燕冢一个激动在宫里当场杀人,如今燕冢离去,对方还要追过去,这是嫌命长吗?
他没好气道:“还嫌没把人惹生气呢?”
聂茂彦道:“刚刚我说话多有冒犯,自然是要和燕丞相道歉的。”
他表情羞愧难当:“燕丞相说得没错,我连最基本的公允客观都做不到,又谈何做出什么成就来?”
陆含章:“……”
这位的脑回路看上去也多多少少有些异于常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边陆含章把虎了吧唧的聂茂彦拦住,那头明皎已经追上燕冢,他步子极快,明皎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去:“你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燕冢脚步猛地顿住,明皎差点撞了上去。
他冷声开口:“莫名其妙?”
明皎刚刹住脚,闻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她先是弯腰捶了下腿,有些没好气地抱怨道:“你觉得我会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吗?我连你为什么站在那里都不知道!”
燕冢闻言也是一滞——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还不是陆含章那个胡搅蛮缠的,非要看看明皎急急忙忙找那新上任的廷尉左平干嘛,还没完全走近,便听见聂茂彦那一通慷慨激昂的夸赞之词。
也是此刻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不想过来,自有一万种方法打消陆含章的念头。
所以他现在在干什么?
正值思绪杂乱之际,又听见明皎试探性地问道:“你刚刚听到聂茂彦说的话了?”
燕冢以一声冷笑作为自己的回答。
明皎又猜测道:“我觉得你应该没有变态到听别人夸你反而生气的地步,所以……和你爹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小心翼翼问道:“你爹是……有什么问题吗?”
燕冢倏地沉了脸色,转身就走。
正巧有队宫人端着各色菜肴杯盘路过,明皎被挡住,等那群宫人走过去后却再没看见燕冢的踪影。
刚把聂茂彦劝回去的陆含章气喘吁吁追了过来:“燕冢呢?”
“不知道,”明皎满脸懵逼,“我刚刚问他是不是因为聂茂彦提了他爹才生气的,他转头就又走了。”
陆含章气得把不离手的骚包折扇都摔了:“这一天天的是个什么事!”
明皎问:“所以燕冢家里到底怎么了?”
她皱眉思索道:“我看聂茂彦刚刚夸得那么真情实感,他爹……应该也不是个坏人吧?”
陆含章道:“不是坏人,当然不是坏人,严格来讲我觉得那位聂左平刚刚说得没什么错,燕老爷子一辈子真可谓是为了大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
他打量明皎片刻,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道:“算了。剩下的你还是亲自去问燕冢吧。”
随即捡起折扇也匆匆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迷茫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明白——哦,他们是回殿上去了。
她神游天外般隐约觉得自己也该回去,刚沿着墙走了几步,这时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来,直接捂住明皎的嘴把她往后面拖去。
“唔唔唔!”
明皎瞪大了眼疯狂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奇大,根本不在乎明皎这点力气,直接半架着将人带进角落,而后才松了手。
明皎一被解放一张嘴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开始疯狂输出:“你们吃了狗胆吗在皇宫里绑架公主!我告诉你们……”
那隐在角落里的人蓦地踏了出来。
“四妹,”明宇开口道,“是我。”
他眉眼温和一如既往,语气中甚而还透出些许宠溺似的无奈:“你放心吧,可没人敢在皇宫里绑架你。”
明皎转身就要跑,却被那拖她过来的侍卫摁住,强行转回来,面对明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明宇表情似是受伤:“我们是亲兄妹,你又何必这么防备我?若非如此,我又何至于出此下策,才能和你面对面的说说话。”
明皎瞪眼:“不必防备?那你倒是让人把我松开啊!”
明宇伸手掐了下她的脸,如同兄妹玩笑般轻笑:“那你可就会直接跑了。”
明皎被他的举动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正要警告他打人不打脸,明宇又收回手来。
他肃了神色,严正道:“皎儿,二哥这次是想认真和你谈谈的。”
明皎依旧瞪他,以眼神表示我信你的才有鬼:“……”
“离燕冢远点。”
明皎:“?”
她忍不住道:“当初是你把燕冢绑了让我给他下药然后那什么促成好事的,后来还威胁我不干的话就把我嫁到西凉,现在你突然又来和我说离燕冢远点。”
说到这里时明皎停顿了一下,似乎因为想要表达的内容太多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她才又真诚地开口。
“是这样的,我其实对所有人都是尊重且一视同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暗恋燕冢吧?”
第40章
明宇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问号。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你……我……暗恋?”
明皎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啊。”
她说得掷地有声:“你接近他,想得到他,碍于世俗的眼光却不敢过于靠近,只好把他推给自己的妹妹,可最终却还是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爱意,才又来威胁——难道这还算不上爱?”
明宇:“……”
他艰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事实上,”明宇一点一点企图找回自己的思路,“我让你离燕冢远些,是因为他心怀不轨。”
明皎不可置信:“哈?”
这里最心怀不轨的人怕不是你吧二皇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宇道:“这些年燕冢自太常起入朝堂,几年来接连升官晋级,若不算他父亲去世那三年的孝期,他入朝堂不过十年便升为了丞相。”
“这其中种种功绩自是不用多言,”他声音冷静,“可,若是他心中一直别有所图呢?”
明皎心里咯噔一声,结结巴巴道:“此、此话怎讲?”
明宇道:“四妹,你只知我在赏春宴那日将他绑去了芙蓉阁,却不知我是在哪里劫到他的吧?”
他意味深长:“我是在他自雍州返回洛京的路上劫到人的。”
对大寿地图一窍不通的明皎:“有、有什么问题吗?”
她竭力回忆印象里关于雍州的那一点儿内容:“雍州和西凉接壤,那次他也是和西凉交涉,没毛病啊。”
明宇叹道:“雍州虽与西凉有接壤之处,但更多却还是和北羌人打交道,我大寿在雍州布下重兵,也是为的防备北羌进攻——是以,与西凉西越谈判,并不需要去雍州。”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前朝吴大家的《傲风寒梅图》之前是被你买下的吧,”明宇又道,“上个月的时候我偶然得知,这幅画出现在了雍州守将管朝的家中,听闻,他极其喜爱这幅吴大家的真迹。”
明皎一惊。
“皎儿,二哥相信你也不是傻子,”明宇循循善诱,“燕冢设法从你这里骗取这幅画,为的是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诚实道:“猜不出来。”
他弯弯绕绕的说了一堆,以她的智商,真的不太懂。
明宇:“……”
他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燕冢表面上是个谦恭臣子,为大寿立下汗马功劳,实际上却早就野心膨胀,想要推翻皇室取而代之!放在雍州的重军就是他要策反蚕食的第一个对象!”
此番话振聋发聩,明皎结结巴巴道:“哦、哦……”
“所以二皇兄,”她问道,“你真的不是暗恋燕冢吗?”
明宇:“当然不是!”
他又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复又退了一步,恢复冷静道:“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总之,皎儿,二哥是为你好才告诉你的,免得你到时候被人吞了骨头都不知道。”
“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吧。”
说完明宇便示意那侍卫松开明皎,自己带着人先行离去。
明皎站在原地怅然失神,半晌后润润惊慌失措地找了过来:“公主!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立即仔仔细细地看了明皎一圈:“您没事吧?奴婢找您许久了,还是二皇子帮忙指了路我才找过来的呢!”
明皎突然出声:“不可能!”
润润:“什么不可能?”
明皎这才看见明宇早就离去,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人生感悟,抒发抒发。”
小狗腿润润自然不会怀疑自家公主说的话,当下拼命点头:“您说的很有哲理!不愧是公主殿下!”
明皎反倒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我们先回殿上去吧,对了,刚刚外面没出什么事吧?”
虽然对明宇并不信任,但看燕冢先前那暴怒的样子,明皎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
好在润润的否定让她安了心,两人才又向殿中赶去。
等回到殿中,聂茂彦等人皆已回到位置上,连燕冢都在,虽然表情已收敛平静,但明皎仍能读出一丝隐含的不耐来。
她经过时略略站定,想要问点什么,又见明宇自殿外进来,正含笑看向自己。
明皎不想跟对方有更多交流,只得气闷地迈了步子,先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在明宇背后的侍从低声问道:“殿下,我们这么说,公主她会信吗?”
“为何不信?”明宇道,“我说的也并非假话,燕冢和雍州那边确有联系不是吗?”
他道:“再者我也是为了四妹好,当年真相一旦被揭露,燕冢必然对我们恨之入骨——说不得现在也是心怀不满呢。”
明宇眼睛微眯:“这位燕丞相啊,心机城府都深着,真是让我不除掉都难以安心。”
那侍从终于噤了声,跟在明宇后面也走了进去。
一直垂眸不语的燕冢抬眼,朝皇族们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转开。
中秋宫宴后一连几日明皎都没见到燕冢。
宫宴当晚她是在湛露殿里住的,第二天又是正儿八经的中秋,因此也是一整天都在宫里,到了第三天方才回自己府上,她瘫在床上咸鱼了接近一整天,终于想起来那晚还没听完的故事。
“去丞相府递个拜帖,”明皎吩咐碧秋道,“我明日上门去见燕冢。”
碧秋应声去了,不消时便又返回,表情不大好看:“丞相府的人说,他们丞相明日不在府上。”
明皎嗯了一声:“那后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秋为难道:“奴婢也问了,可他们说……丞相大人后天也没有空。”
明皎微阖的眼睛睁开:“那大后天呢?”
“也、也没有。”
明皎直接坐起来:“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碧秋:“丞、丞相大人让我转告您,他接下来一年半载都没空。”
砰!
明皎猛地拍在雕花木栏上,然后自己被疼得捂着手倒抽凉气:“嘶……他这是什么意思?!”
碧秋不敢出声,伏着身子在旁边装鹌鹑。
明皎知道她谨小慎微的性子,也没为难什么,只是一边甩手一边冷笑:“没空是吧?闭门不见是吧?”
“来人,去给我准备梯-子和绳子!”
“明天本公主就要翻-墙进他丞相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秋:“?”
碧秋:“!”
不过显然一个碧秋是没办法改变明皎主意的,加上一个听雪也不行——因为坚定的小狗腿润润已经麻溜地准备好了一切。
第二日一早明皎就带着人来到丞相府外,她选了面靠胡同的行人稀少的墙,兴师动众的架势却是丝毫都不掩饰。
碧秋在下面紧张兮兮:“公主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好吗?”
明皎爬上那梯-子,语气冷静:“其实我不会翻-墙。”
碧秋愣了一下:“啊?”
明皎爬到墙头往那面看一眼,又缩回脑袋来:“所以人不多的话怎么能把燕冢给引过来呢?”
“太高了,我不敢跳。”
碧秋:“……”
小狗腿润润夸赞道:“公主殿下真聪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明皎的努力闹腾之下,丞相府的侍卫们很快尽职尽责地赶了过来,也确确实实对明皎这番动作傻了眼,于是层层上报,不消时丞相府的老管家便也赶来,对着骑在墙上扬言“燕冢不来我就不下去”的明皎道:“公主殿下!不是大人他不来啊!”
老人家擦着额上冷汗痛心疾首:“大人他今日是真的有事,一大早便出门了!”
明皎问:“今天是休沐,他有哪门子的事?加班加得这么主动勤快吗?!”
管家脸部一阵抽搐纠结,看明皎那副嚣张架势,生怕这位皇室的宝贝疙瘩一个想不开从墙头栽下去。
眼见明皎在空中又一个大幅度的摇晃,他心下一紧,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把人的去向说了:“大人他去拜访裘老了!”
明皎“哦”了一声,脸上甜甜笑开:“有劳燕管家了!”
随即一扭身,小心翼翼顺着梯-子一步一步爬了下来。
她跳到地上后拍拍手上的灰,公主府带来的一干婢女侍从们立即有眼色地上来,理裙子的理裙子,搬梯-子的搬梯-子,隐在另一边的车夫也得令,一扬鞭子便驾着马车驶了过来,精准地停在明皎面前。
管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什么欺骗。
小梯-子已经摆好,明皎拎着裙摆矜贵踏了上去。
虽然和这位公主并没有太多接触,但燕管家还是可以通过燕冢的种种反应来推知一些东西的,他思量片刻,终于在马车起步前朝明皎道:“公主殿下,我们家大人他……”
他停顿一瞬,随后继续道:“大人他朋友不多,您算是一个。”
没有后续的一句话,明皎却莫名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想了想,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放心吧,我和他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而后马车启程。
只留管家站在原地:“……”
他现在好像有点懂自家大人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马车往芦花胡同的方向驶去,明皎还记得裘元白不想让孩子们接触到那些贵族,是以先摸出时刻藏在马车上的普通衣饰换上,等到那附近后便直接走路过去。
时值八月下旬,天气留有余热,不过秋风已然送来些许凉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走到门口时稍微喘了口气,而后敲门。
裘元白的仆人应声来开了门,见是明皎时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
明皎心里头还有些紧张,大概是因为马上要面对燕冢——她心里有种预感,那个已经死去的燕老丞相,背后藏着大秘密。
“谁呀?”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却并非是裘元白。
明皎眼睛微微睁大,认出对方的身份:“——外公?”
第41章
那说话的老人正是明皎的外公,冯景。
冯景乃当朝太傅——当然在如今的情形下只是一个虚衔,不过却足以证明其才学。而冯微月也是冯景膝下独女,所以仔细算来的话,明皎还是冯景唯一的孙辈。
来大寿几个月,明皎自然也见过冯景几次,只大多都是在宫宴之类的场合。
此时老人家与裘元白相对坐在庭院中那一棵柳树下,中间还摆了张桌子,上有棋盘茶杯,俨然正在对弈的模样。
冯景看清明皎的那一刹也有些吃惊:“阿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元白眼睛一瞪:“臭丫头你怎么来了?”
仙风道骨的太傅老人家转回头默默看向自己老友。
裘元白立刻咳嗽两声,面容都变得慈祥起来:“咳咳,小皎你又来看我啦?”
明皎:“……”
裘元白开始闭眼夸人:“老冯我跟你说,你这外孙女了不得!敬重老人!知道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在这里寂寞,就经常来看我……我跟你说,那花茶都是她送的呢!”
冯景若有所思:“你刚刚趁我转头的时候换了棋是不是?”
裘元白:“……”
他直接站了起来:“小皎这么大老远过来,咱俩老头还下什么棋呢?走走走,安陵那个臭小子被我打发烧火去了,咱们三个去会客厅坐坐!”
“你俩爷孙怕也是有阵子没见了吧!肯定有很多想聊的!”
明皎:“烧、烧火?”
她忍不住道:“燕……安夫子他精神状态还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得很好得很!”裘元白不耐烦道,“你们俩这一前一后的倒是挺巧,也没谁来和我打个招呼,咦……”
他突然目光灼灼问明皎:“你俩不会是吵架了吧?”
明皎一阵发毛:“没!”
她目光一转,直接找大人告状:“外公!你看裘老!”
冯景又若有所思:“你们似乎很熟?”
这回轮到明皎噤了声。
冯景犀利两问把裘元白和明皎都噎住,也是沉默半晌,才叹口气:“行了,我也不是什么死板迂腐之人,你们俩一句话都不说是干什么?”
他问明皎:“你今日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吧?找裘兄?还是安陵?”
老人眉眼平淡温和:“能和外公说说吗?”
明皎想起那日燕冢的生气,左右看两眼,先小声问道:“燕冢他不会突然出来吧?”
裘元白也意识到有大秘密,立刻兴奋地凑上来,保证道:“放心,人才刚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沉默片刻,问道:“燕冢和他爹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真要直接问燕冢,她心里其实也打鼓,裘元白是燕冢老师,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果不其然,裘元白面色一变。
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冯景却问:“燕开诚?”
明皎记得那个名字,连忙点了点头。
冯景思索片刻道:“说来他去世也有些年了,我对燕家之事并不熟悉,不过若说他们父子有什么矛盾,我能想到的或许也只有那一件了。”
他看裘元白一眼,见裘元白面色虽然不好却并未出声阻拦,便继续说了下去:“差不多是十年前吧,朝中曾爆发过一起贪污大案,当年燕开诚还是廷尉,他受命调查此事,层层顺藤摸瓜,最终找出那幕后之人,也是时任的大司农,步安南。”
明皎迷惑道:“呃,有什么问题吗?”
目前听起来,燕冢他爹是个好官啊!
而后她便接收到自家外公那种谴责无知之辈的目光:“燕家和步家皆乃公卿世族,历来交好不说,昔年燕开诚求娶步家小姐,鹣鲽情深的故事,还曾被传为一段佳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一顿:“所以,燕冢她娘……?!”
冯景点头:“步安南借大司农权柄大肆敛财,陛下大怒,当即下令处死步安南,削官夺爵不说,步家满门也被流放至雍州,燕夫人虽因出嫁躲过一劫,那之后却也一病不起,没到一年便过世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对燕家家事并不清楚,可若说燕冢那孩子对他父亲有什么怨怼的话,恐怕就这件最说得过去了。”
明皎嘴巴张得老大,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不是真正的明皎,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可光是听冯景这么说,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狗血。
明皎忍不住道:“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裘元白冷哼一声:“冯老哥说得笼统,当年那案子轰动朝野,且不说其中种种逻辑证据是否足够经得起推敲,单说最后的定罪——按照大寿律法,步家也不至于全族流放,为何他们最后会落得这凄惨下场?”
他道:“不还是因为明——”
想起面前明皎的身份,裘元白又悻悻改了口:“有人看不惯他们。”
明皎再傻也能猜到对方所指,她嘴巴张了张:“啊……”
“所以,”明皎拼命用自己不太聪明的脑子理着思路,“父皇他本来就想找步家的麻烦,正好有那一场贪污案发生……当年负责案子的又是燕冢他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客厅外传来阵声音。
燕冢手里提着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
他静静看向明皎,面色平静不似先前:“想知道这些?”
明皎被他这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一条,犹豫半晌还是如实点头:“当然。”
燕冢走过来,先将铫子放在桌上,而后朝明皎道:“那跟我来吧。”
他先行转身朝外行去,也不看明皎是否跟上,徒留三人在会客厅内面面相觑——主要还是明皎和裘元白两人。
她怒视裘元白:“你不是说他才刚走不会回来吗?!”
裘元白立即无辜表示:“我一个记忆力衰退的老人说的话你也能全信吗?”
明皎:“……”
燕冢已经走远,她只能匆匆又瞪一眼裘元白,直接追了过去。
眼下书院中学生正在上课,庭院中只有间或读书和讲解的声音响起,燕冢是往着后院的方向走去的,因此便更显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追了两步心里还有点打鼓——这位该不会是怒到极致直接杀人放火吧?
但又想到冯景和裘元白尽皆在这儿,她很快又定了心,重新追上去。
燕冢在后院中一棵桂树前停下。
正值花期,空气中都是盈盈香气浮动。
他垂眸看向明皎,唇角却掀起一抹弧度:“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想要知道这些。”
明皎坚持道:“我就是想知道不行吗?”
燕冢扭过头,嗓音冷淡:“也行。”
那日宫宴自己的失态,他心里也并非不清楚,然而这真的只是因为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了燕开诚吗?
真正的答案让燕冢自己心里都有两分惶恐。
——最近这段时日以来,他着实有些失控了。
平静无波的湖水突然被投入一颗意料之外的石子,无趣死板的生活被人拉离了原本可以预见的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换做别人或许会感到欢欣鼓舞,可燕冢只感到抗拒。
因为这个人是明皎。
他反反复复查过,眼前人就是明皎无疑,纵然诸多行事兴趣有所改变,可其身份却没有任何可疑——大寿皇族唯一的嫡公主,明皎。
是谁都可以,但绝不可以是她。
燕冢的眼睫以不可见的幅度颤了颤,随后他开口道:“寿和十四年,葛州饥荒爆发,灾荒之处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然而在这之前并未有任何风声传出,甚而前一年秋收之时,时任州牧还向朝廷报喜,表示收成极佳。”
——倒不如把事情与她一次说个清楚,省得以后再剪不断。
“所以究竟又如何爆发了饥荒?”他唇角嘲讽翘起,“说来也简单,若非天灾,即为人祸。”
事实上葛州贪污之风早已是盛行,官员层层剥削压榨,连官府粮仓也早被暗地掏空,寿和十三年的秋收收成也并不理想,不过是那州牧正在想法子做政绩,好让自己来年再升一步罢了。
所以葛州之患看似突然,实则早就是养痈成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事情的爆发也不过是因那年葛州闹了一波蝗灾,虽说不算严重,但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而那些官员们不仅不想法子凑粮赈灾,甚而和当地的粮商联合哄抬物价,百姓们吃不起饭,自然便闹成灾荒。
“恰逢有葛州百姓流落辗转来到京城,消息传开,否则这些事情怕是要长长久久地瞒下去了,”燕冢道,“不过既然闹了出来,圣上自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那已经高升的州牧被拉下了马,而他却说——”
他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他做的这一切,在葛州敛去的那些财富,全部都是为了去孝敬时任大司农,步安南。”
“而有了这一句话作为突破口,后面也便显得顺理成章起来,步家被人搜查,后院地窖中堆满金银宝物,甚而还有步安南与那州牧的来往书信作为关键证据。”
“一场举国皆惊的贪污案,最后以步安南人头落地,步家满门流放落幕——却从未有人去质疑过其中逻辑。”
“一来大司农职权范围内并无官员升迁相关,二来那州牧高升后也并未入大司农中,两者并无直接关联,若真说孝敬,那州牧所为究竟为何?”
“即使说大司农掌全国财政赋税,那州牧是为打点政绩行贿,为何最后又只有步家落难?”
十四岁那年在父亲书房中看见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饶是如何在人前能不动声色,此刻燕冢还是忍不住冷笑。
连藏在袖袍下的指节都忍不住用力收紧。
“一切,皆不过是因为坐在高台上的那位,想要除掉一个碍眼家族所用的小小伎俩罢了。”
第42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寿和十四年。
葛州饥荒牵连出来的贪污案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现今整个洛京都是风声鹤唳,而身处漩涡中心,燕府上下也透着股紧张的气氛。
少年一身白衣,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虽未满十四之龄,但身形已经出落得挺拔,他一双眼黑白分明,清冽又干净,年纪虽小,却已可初见日后俊美。
为了查案父亲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府,昨夜方才回到府上歇了一夜。几日不见,他私心想要给父亲一个惊喜,是以并没有如往常般先让人去书房通报,而是自己直接悄悄过去。
书房门口并未有侍卫把守,少年心中略有些疑惑,却仍然走近了去。
“听闻昨日高以过终于招了他背后之人?”
“是,他说……”另一道声音疲惫,停顿几许,还是继续道,“他说,这些年在葛州贪墨的钱财,有大半都孝敬给大司农了。”
少年眼睛无声瞪大。
高以过就是上任葛州州牧,早在葛州之祸被揭露时就被抓捕入狱。父亲口中说的大司农则是自家舅舅,母亲的兄长,可,舅舅那般清风朗月的人物,怎么会做出此等令世人不齿之举?!
燕开诚继续道:“虽然高以过是这么说的,但证词中还有种种疑点,据我所知,步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廷尉,此事可不是一句‘据你所知’就可以下定论的!”
那道尖利的声音猛地扬高道:“高以过是重要犯人,你要是想推翻他的招供,就得拿出他和别人暗通款曲的证据来!”
“可……”
“实话告诉你吧!圣上已经知道高以过招的话了,”那尖利嗓音继续道,“依照陛下的意思,此案查到现在,高以过背后若真有人,怕也早该被查出来了,如今你仍无所获,便说明也是结案的时候了。”
“倒是那步氏,仗着祖辈有建国之功,便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一点也不知收敛,这让陛下很是不满呐。”
燕开诚错愕:“陛下的意思是……”
那尖利嗓音含笑:“燕廷尉懂得就好。”
他意味深长:“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殷切期盼才是。”
听书房内人似有离开之意,少年急急忙忙往旁边的拐角躲去。
吱呀——
他努力抬眼望去,只见一片颜色暗红的锦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衣服的纹饰、那人头上戴的帽子、还有那较之普通男子过于尖利的嗓音……
少年想也不想便往书房里冲去。
书房中燕开诚正坐在椅子上,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尚未收起,他见少年进来,不由惊讶:“安陵?”
少年凝视自己父亲,颤着声音询问:“爹,您不会真的按照那个公公说的做吧?”
虽未到入朝之龄,但因世族身份,谁都知道他未来入仕是板上钉钉,他自己也从不倦怠于学习,只期待以后可以如父亲一样,可以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是以,刚刚那个太监字句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并非不懂。
燕开诚却反问:“你都听到了?”
“是!”少年掷地有声,目光死死,“我全部都听到了。”
他几乎是祈求一样地又问了一遍:“舅舅是怎样的人您知道的吧,他不可能做出那样事情的!”
燕开诚却沉沉叹了口气:“安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终于站起来,直视这个自己为之骄傲的儿子:“你忘了我曾经教导过你的吗?作为臣子,最首要的便是忠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为了君王的一己之私便可牺牲自己的亲人?!”
“舅舅他又何错之有?!”
“……”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少年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便要离开书房:“我要告诉母亲。”
然而这时燕开诚沉沉的喝声响起:“把少爷给我抓起来!”
原先消失在书房四周的侍卫不知何时归位,他们从四方涌来,直直将毫无防备的少年拦住。
还没满十四的少年终究敌不过成人的力气,片刻后他便被摁在了地上,燕开诚从后面走过来,直视少年,声音中夹杂几分怒火:“你当真是把我曾教给你忠君尽孝都忘得干净!”
少年抬头,同样怒目:“那你呢!”
“为了所谓的忠君便将娘和舅舅一家都弃于不顾了吗?”
“你有想过我们吗?!”
燕开诚噎了一噎,最终却道:“自古忠孝便难两全,我不过是选择大义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拂袖离去,下令:“少爷顶撞犯上,出言不逊,趁我忙于公务连功课也落下许多,接下来一个月禁足房内,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包括他母亲!”
少年最后那一声“你这算是什么大义”便彻底淹没于侍卫们应是的声音当中。
……
“他知我定然想尽办法传递消息,于是派足了人手看管,若不知道的怕还以为燕廷尉是将什么朝廷重犯关在了府里。”
燕冢嗤笑:“那一个月禁足过后,再出来时,洛京早就变了天——当朝大司农被卷进贪污案中,府上搜出大量金银和来往书信,整个步氏一族皆被牵连,母亲拼死想到寿和帝面前求个说法,还未入宫门便被他带了回去,急火攻心之下吐了血,从此一病不起。”
“而他却还振振有词,说能从整个案子里保下母亲已经是寿和帝的网开一面。”
“后来舅舅被下令斩首,步家全族流放雍州,母亲没几个月的时间也去了,倒是他——”
燕冢顿了一顿:“寿和帝要剪除氏族羽翼之心昭然,较之步家,燕氏算是后起,且人丁稀薄,不足为患。加上步家一案他办得漂亮,寿和帝对他大加信任赞赏,几年内接连升任,直直从廷尉成为了丞相。”
“不过可惜,”他声音中悲喜敛去,“这万人向往的高位不过坐了三年,他也便病死了。”
明皎早已被这段往事惊得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可以,她现在比较想骂脏话。
燕冢瞥眼她惊悚的表情,继续道:“书房里那段对话我最终没有告诉任何人,老师也不知道,你也无需告诉他们。”
不告诉母亲是因为不忍再击碎她心中对爱情最后一点幻想,不告诉别人……大概是因为没必要吧。
皇族历来高高在上,若不亲手予其痛击,难解他心中之恨。
他停顿片刻,神志重新收敛冷静:“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为什么我会这么讨厌你们皇族。”
所以聪明点,现在就回去告诉明寒漠这些东西,对方惊怒之下必然会对他出手,到时候……
燕冢垂眸。
到时候,他就有了真正的理由和动力,可以站在皇族的对立面。
而后挥刀,将这已然腐朽的王朝毁灭。
谁知明皎却沉思片刻,反问:“所以你去雍州,是为了见亲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刻她的脑子终于好使了点,将明宇说的东西和步家这段往事联系起来。
燕冢的目光刹那间一沉。
明皎被他气势的转变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她道:“我是听二皇……明宇说的!”
燕冢问:“他说什么?”
明皎道:“他说得挺多的,就宫宴那天,他说赏春宴那次,他是在从雍州返回洛京的路上拦住你的,还有《傲风寒梅图》,你把那幅画送给了雍州的什么将军,怪不得你那天那么生气进宫来找我呢……”
《傲风寒梅图》的事情算是他理亏,燕冢又忍不住挪开些许目光。
只听明皎道:“他和我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谋反来着,让我离你远点。”
他们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了!
燕冢冷笑,他转回头想说点什么,却见明皎如释重负般松口气:“还好我一个字都没信他的。”
她笑吟吟道:“我信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冢:“……”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情绪汹涌,他猛地将那些东西压下,冷声道:“事情我已经和你说完了,就这样吧。”
而后便朝着前院的方向而去。
明皎愣了一下:“等等你难道不应该对我的信任表示感谢吗?”
“我可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你这边啊喂!”
她越追燕冢心里便越觉得烦躁,他又加快脚步,直直进了会客厅,朝裘元白道了句:“学生想起有些公务还没处理,先告退了。”
便急急离开书院。
正好学生们下课,好几个瞧见他的小萝卜头冲过去,燕冢也是没理。
明皎追出来时燕冢的背影正好消失在门外,她讷讷道:“怎么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裘元白也有点不明所以,不过此时自然是摆谱喝茶,装一副高人样子:“不可说,不可说。”
倒是冯景道:“他说还有公务处理,先走了。”
明皎哦了一声,心下还是疑惑,不过刚刚被抛下的小萝卜头们却眼尖看见了她,连忙围了过来:“阿皎姐姐!你好久都没过来啦!”
“上次你答应给我画小兔子一家的!”
“安夫子刚刚看起来好可怕,阿皎姐姐,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明皎怒道:“没有!凭什么说他生气就是我惹的?!”
“你看着像啊!”
“就是就是,每次你过来安夫子和院长都要黑脸,肯定是你气的!”
明皎:“……再这样小兔子我就不画了啊!”
“阿皎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把几个小朋友一一哄完,明皎原是打算回去的,不过裘元白又留她下来,她思索片刻,想着好歹冯景也在,也难得陪陪两个老人家,便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傍晚时小萝卜头们都被父母接回家,明皎就陪两个老人家在院中吃饭。
没有孩子要照看,裘元白直接命仆人把他埋在树下的酒挖出来,和冯景一人一杯拼得那叫个红光满面。
明皎不擅长喝这种偏烈的酒,又是个小姑娘,裘元白也没要求她跟着一起喝。不多时冯景醉得差不多了,在仆人的搀扶下去了客房休息,裘元白还兴奋得恨不得在院子里打醉拳。
他醉醺醺问明皎:“你听安陵说了?”
明皎愣了一秒后点头:“嗯。”
“有什么感想?”
明皎呃道:“他爹真不是个东西?”
燕冢说不能把那段告诉裘元白,她也就只能试探说点了。
裘元白醉醺醺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安陵也始终不肯告诉我全部。”
他眯着眼睛倒在躺椅上:“不过他老师我好歹也经历过两朝,中间的猫腻猜也能猜出些来。”
他哼哼两声:“安陵那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事情爆发时我在四处云游,等收到消息赶回洛京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他为什么从不过生辰吗?”
“他母亲当时病重,生生熬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没撑过那年的大雪,死在他十四岁生辰的前夜。”
第43章
那一瞬,明皎的心一颤。
她沉默下来,招来仆人,把倒在躺椅上哼哼唧唧的裘元白扶起来:“裘老他喝醉啦,快把他扶回去吧。”
等把两个老人家都安顿好后,明皎又嘱咐仆人几句,自己转身出了门。
夜幕渐渐深下去,她也该回府了。
公主府的下人们一早便在不远处等候,见明皎出来,急急忙忙迎着人上了马车,等她回府后,听雪等人也早将热水什么的都备好,一切都周全无比。
她将脸埋在热水里,而后抬头,感觉所有毛孔都舒张开来。
可她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好半天了也不舒服。
那一晚上明皎都睡得不太好,她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白天所听到的那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是一个后来的听者,尚且为那些过往动容,那这些事情的亲历者呢?
——时至此刻,她终于觉得自己开始明白,为什么在《青云》里燕冢会走上那样一条路。
可她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人死不能复生,明寒漠当年干的事情简直无解,有那么一瞬间明皎几乎想收拾包袱抢先跑路——她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大佬,如果燕冢注定要走上反派那条道路和皇室对抗,从乱世中保命可能就是自己所做到的全部。
可,不应该。
为什么要让没做错事情的人来承担恶果?
第二天早上明皎是顶着黑眼圈起床的,来服侍她穿衣洗漱的润润吓了一跳:“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问道:“做噩梦了吗?”
明皎摇头。
润润道:“您要不再睡一会儿吧?这黑眼圈太重了,对身体也不好呀。”
明皎继续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气若游丝:“无妨,有黑眼圈也不影响我的美貌。”
“备车,我要去外公府上。”
她智慧和能力有限,但总得试试才行。
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寿人,明皎脑子里对当年那起案子是印象全无,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行动的第一步,自然是去找当年的知情人了解案子。
昨日冯景也在,又是原身外公,应是信得过。
明皎在润润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又用了早膳,而后才往冯府上而去。
虽是当朝太傅,女儿又贵为皇后,但冯景的生活低调无比,连府邸的面积也不大,明皎到时那门房都在打盹,还是被碧秋喊醒了才慌慌张张进去通报。
明皎原还有些担心,怕冯景还在裘元白那里,好在不一会儿那门房便跑了出来,直接请明皎进去。
冯景已经起了,正在小花园的亭子中煮茶。
他面容慈祥平和,见明皎过来也不惊讶,只是笑笑:“来了?”
明皎深吸一口气,屏退左右侍女仆从,朝冯景走了过去:“外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道:“您能同我说说,当年葛州案具体的情况吗?”
……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明皎自马车上下来,直往洛平寺中而去。
眼看已近八月底,天气已经凉爽起来。
洛平寺坐落于京郊小山上,环境清幽,香火也旺,不少贵族们都喜欢来这里拜一拜。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大片大片的枫树染红,更是一番绝景。
两日前钱巧曼邀她来这里赏枫,若是无急事,明皎还可以在这里住上几晚。
早有得到消息的僧人迎了过来,亲自引明皎往里面而去,顺便也介绍了一番洛平寺。
下人们先将行礼物品往预订的客院中搬去,钱巧曼也很快赶了过来,朝明皎笑道:“你来得不巧,若是再早些,还能听一听禅师讲课呢。”
明皎听到讲课两个字就头皮发麻:“那我来得挺正好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提早来这洛平寺几天,也带我逛逛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巧曼扶了明皎一把:“行啊——你看上去怎么没精打采的?”
钱夫人有来洛平寺上香的习惯,几日前便带着钱巧曼上山,是以钱巧曼也并不清楚这几日明皎内心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明皎摆摆手:“别提了,总之就是……心烦。”
她抱住钱巧曼的胳膊蹭了蹭:“对啦,我给你带了套新茶具,特别漂亮,你给我煮茶吃吧?我好久没看你煮茶了!”
钱巧曼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好啊,不过我记得你不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吗?”
毕竟以明皎的耐心,哪里坐得住?
明皎语气沧桑:“人遭逢变故后,总是会有些许改变的。”
钱巧曼:“?”
“行了不说这些了,”明皎又左右张望,“不是说了带我赏景吗?那附近有什么坐的地方没?我刚刚走一路,腿酸死了!”
钱巧曼:“……”
到底是好闺蜜,钱巧曼对明皎的性格还是清楚的,她知今早明皎要来,是以特意寻了处亭子,各种吃喝备上,甚而还有两本画册游记,完美切合对方需要。只是明皎又临时提了想看她煮茶的要求,让下人把东西搬过去又耗费了些许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地方,明皎先在软塌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好,钱巧曼则端端正正地坐好,将器具一一摆好,便开始动作起来。
她动作如行云流水,连明皎这样对茶道一窍不通的人看着都觉得别有一种赏心悦目。
她忍不住夸了一句:“阿曼,你可真厉害。”
钱巧曼轻笑:“你倒是惯会夸人。”
她问明皎:“我看你今日这样子,猜你是心情不好,怎么了,给我说说?”
明皎哼哼唧唧:“也、也没什么。”
钱巧曼挑了下眉头:“和燕丞相吵架了?”
明皎当即反驳:“没有!你说什么呢!”
她有些低落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太笨了……”
明明想要做点什么,但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钱巧曼若有所思道:“世人皆道燕大人多智近妖,若是跟他比,怕没谁算得上聪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怒道:“我说了没吵架!”
钱巧曼才悠悠把下半句说完:“而且你不聪明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明皎:“?”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再说一遍?”
钱巧曼噗嗤一笑:“那你现在精神点了吗?”
她手上动作不停:“——所以,我怎么听说,你这几天一直都在有意回避燕丞相?”
明皎忍不住震惊:“你不是人不在洛京——等等我刚刚什么都没承认啊!”
钱巧曼声音悠悠:“阿皎,我也不是什么蠢人。”
她狡黠道:“更何况你别忘了,我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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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忘了,钱巧曼的父亲钱锋薄是现任廷尉,她这几天反复打听当年葛州案的事,自然少不得和这些有接触。
强撑的伪装被拆穿,明皎终于垮了肩膀倒在软塌上。
她扯了块帕子蒙脸:“我睡着了,你不要管我。”
钱巧曼:“噗嗤。”
她问:“我茶快煮好了,你不试试吗?”
明皎道:“你放在这儿吧,等我醒了再喝。”
钱巧曼笑了一声,见明皎真的困倦,便没再说话。
片刻后茶煮好,钱巧曼喊了明皎一声,却只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还真睡着了。
她摇头轻笑,不至于生气,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把茶放凉到等明皎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巧曼悠悠自己喝了两杯,便着人将茶具什么的都撤了。
片刻后有侍女匆匆而至,说是钱夫人有事寻她。思及自家母亲此次来洛平寺的另一重目的,钱巧曼也没有耽搁的意思,正巧润润顺着僧人们的指引找了过来,她叮嘱对方两句,便先行离去。
润润搬了根小马扎坐在旁边,不一会儿也打起了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另有两人路过此处。
“我说你这几天真是有些奇怪,”陆含章摇着折扇抱怨道,“明皎把你惹成这样了?”
燕冢没说话,只是表情看上去就不太妙。
那日从书院中回去后,明皎还当真没有再找过他,甚而前些次偶遇的场合都刻意避着——其实这本就是他所想,如今这样也算是如愿以偿,有什么不好?
陆含章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我看她也没什么坏心眼,你和她置什么气呀,还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不成?”
听见老死不相往来这个词,燕冢的面色就又沉了一分。
这时却有一护卫打扮的人匆匆而来,朝燕冢行礼:“大人。”
“廿七那边查到新的线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冢表情当即一凝。
陆含章见他这架势便知当时有什么重要情报,随即啪地一收折扇,啧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转身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陪兄弟相个亲还不忘处理事情,你可真是铁打的……”
听他的抱怨,燕冢眼底有无奈之色一闪而过。
他朝侍卫颔首,那侍卫便立即凑上来,低声道:“大人,廿七回报,当年高以过满门被灭,府上仆人也大多销声匿迹,不过这次他循新线索追查数月,终于找到高以过府上一个奶娘的下落!”
燕冢立即问道:“人呢?”
那侍卫道:“廿七说就在洛京,不过对方家中似乎也有什么变故,辗转多次,现在的住处还需要继续查。”
燕冢道:“那就去查,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人。”
当年他年龄尚小,许多细节都无从得知,但只要步家是被冤枉的,他定会找到突破口,为他们洗清冤屈。
若最后还是无法……
燕冢的眼神刹那间沉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侍卫领命离去,他也随意地转了个方向,却蓦然瞥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人。
——被发现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燕冢便向那边走去,他有自信对方听不见具体,但如果不明确亭内人的身份……
风将薄纱吹起,露出软榻上睡得东歪西扭的家伙。
是明皎?
等燕冢再恍惚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走上近前。
她脑袋被一方帕子半遮着,只露出半张形状姣好的脸来,旁边小马扎上的润润也撑着脸打盹,对燕冢的到来毫无所觉。
——以这两个家伙的迟钝,他还真是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燕冢伸手,揭去了那方几乎掩住明皎口鼻的帕子。
他只是不想让一国公主在睡觉时被憋死罢了!
燕冢这么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刻意将动作放得极轻,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只是一瞬,那帕子便被抽掉。
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燕冢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准备离开。
谁知身后却有双手环了上来。
燕冢登时顿在原地——明皎醒了?
他浑身僵硬甚至不敢转头,那双手却收紧了些,甚至于身体都凑过来了些许。
女孩子泛着睡意的咕哝声响起:“咦……阿曼,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明天可能得再请个假,因为论文后天就ddl,所以明天一整天都得用来写论文,抱歉!
第44章
明皎再醒过来的时候,钱巧曼坐在不远处,表情有些怔愣出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懵懂眨了下眼:“阿曼?”
钱巧曼这才回过神来:“啊?”
明皎撑着脑袋坐起来:“你怎么坐在这里?”
钱巧曼神色有些古怪:“我……不应该在这里?”
相比起其他各种奇怪的选项,她在这里应该是最正常的一种了吧!
明皎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她捶了一下头:“哎,可能是我睡懵了,我明明记得你就挨在我旁边的呀,还帮我把脸上的帕子取下来了……啊对,阿曼,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明皎用手做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搂起来的手感不太对啊……”
钱巧曼嘴角疯狂抽搐:“可、可能是我近来吃得有点多。”
燕冢的腰搂起来怎么可能和她的腰一样?!
思及自己返回时看见的那一幕,钱巧曼就止不住地荒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前向来仪态端正威严的燕丞相被明皎扒拉着腰站在亭中,面色不善且不说了,手上还拿着帕子,嘴唇抿得死死,钱巧曼合理怀疑他是想叫但又怕明皎被吓醒。
而那位已经一连几天都对燕冢各种回避的公主殿下强行抱人就不说了,嘴里还嚷嚷着一堆诸如“阿曼你腰怎么变粗了”“阿曼你胸怎么这么平”的荤话,别说是燕冢脸色难看到极点,就连钱巧曼都觉得自己快没脸见人。
偏巧坐在小马扎上打盹的润润这时醒了,目睹眼前一切差点尖叫出声。
幸亏钱巧曼眼疾手快,抢先一步过来捂住了润润的嘴!
润润“唔唔”地挣扎两下,这时燕冢也终于从明皎的魔爪中挣脱,他气急败坏瞪了明皎两眼,连警告的话都没说就匆匆离去。
钱巧曼也低低朝润润道:“小声些,别把阿皎吵醒了。”
她深知和润润打交道的法则,讲道理是没用的,得搬出明皎来才行。
果不其然润润很快安静下来,钱巧曼想了想,又提醒道:“刚刚燕丞相来过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阿皎最近可生气,要是知道你因为打盹就把他放进来了的话肯定会把你从身边调走的!”
——要是明皎知道自己睡着后认错人还抱着燕冢死不撒手,肯定会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更何况钱巧曼也拿不太准如今明皎和燕冢的关系,若是横加干预,也难免生出波折。
而明皎大概是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在凉亭的软塌上都睡得死沉,拉拉扯扯一番也没有要醒的架势,钱巧曼把惊魂未定的润润打发走,自己又在原位上坐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然后就到了现在。
而明皎也问道:“咦,我的帕子呢?”
——被气急败坏的燕丞相拿走了。
钱巧曼张口就道:“你睡的时候动来动去,帕子掉到地上弄脏了,我就拿去让人洗了。”
明皎嗨呀一声:“掉地上而已,也不打紧,做这么讲究干嘛?”
钱巧曼道:“当然要的,我看你这么不讲究,倒才不像是公主。”
明皎嘻嘻一笑,伸了个懒腰,又站起来,思路终于回到正轨之上:“今日我在这里住,你要不要来我院子里一起,聊聊天也不错呀!”
“或者,”她问道,“咱们挤一间房吧!”
后面这句纯属明皎开玩笑,钱巧曼虽非死板刻薄之人,不过也讲求礼法,像现代那样的闺蜜间挤一张床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超难度了些。
谁知钱巧曼思索片刻,竟然点点头:“好啊。”
这次轮到明皎惊讶了:“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问:“真的?”
钱巧曼道:“我还诓你不成?我回头同母亲说说就是。”
她还半开玩笑道:“不过以你的睡相,我可真害怕半夜被你挤下去。”
到了晚上时钱巧曼还真的来了,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时明皎还刻意摸了摸钱巧曼的腰:“咦?”
她嘟哝一句:“这触感不太对啊?”
钱巧曼:“……”
她幽幽道:“你若是男子,定然是最顶级的登徒子。”
明皎笑嘻嘻:“过奖了过奖了。”
她眼睛一转,问钱巧曼:“不过阿曼,你们来洛平寺这么些天……上香要这么久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钱巧曼一顿:“倒也无需这么久,只是……”
她叹口气:“有的时候,我可真羡慕你的随心所欲。”
明皎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你不可以吗?”
钱巧曼道:“我已经二十了。”
明皎眨眨眼:“二十……二十有什么问题吗?”
她穿越前都不止二十,活得比在这大寿还痛快。
钱巧曼道:“再不嫁人,我就快成老姑娘了。”
“若出嫁后,还能活得舒心痛快吗?”
明皎刚想说“大胆点你可是女主角”,突然猛地一顿:“等等……”
她声音古怪,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娘带你来洛平寺,是要给你议亲?”
大寿女子多在十七到二十出嫁,最晚也难有超过二十二的,比之真正的古代倒是好上不少,可也同样饱受束缚。虽说男女大防没那么重,但能遇见情投意合的终究是少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巧曼闭着眼点了下头:“是安国侯府的世子。”
安国侯府的世子叫孟如堂,明皎见过两次,长得不错,已入了朝,如今为大司农部丞,也算是一等一的前途,听说和燕冢的关系也还不错。
明皎却猛地拔高声音:“孟秀媛她哥?!”
——这乱成什么样了?!
安国侯早年丧妻,后面直接从妾室中抬了一个上来,孟如堂乃原配所出,又是长子,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世子,而那个和明皎不对付的孟秀媛则是那扶正妾室的女儿,占了个嫡女名头,安国侯百般宠爱,却和孟如堂的关系非常一般。
钱巧曼道:“放心吧,大概是成不了的。”
“孟世子人不错,不过和他那继母针锋相对,孟秀媛记恨你我,怕是会在这门亲事里百般阻挠的。”
“只是这次成不了,以后自然还有许多相看,”她道,“总有那么一天的。”
明皎也跟着沉默下去。
她问:“那,阿曼,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钱巧曼想了一阵:“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皎又问:“那,你觉得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钱巧曼又想了一阵:“我不知道。”
明皎噫了一声:“你这可不行,连喜欢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又怎么找合心意的?”
钱巧曼噗嗤一笑:“那我尽量想想吧。”
她突然来了兴趣,反问明皎:“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明皎毫不犹豫:“长得好看的!”
钱巧曼:“……”
她脑中又不期然闪过今早燕冢气急败坏离开的影子。
明皎拍拍胸脯又道:“阿曼你放心,你以后的姻缘肯定很美满!”
她回去就把聂茂彦绑过来跟钱巧曼成亲!
钱巧曼故意问道:“要是不美满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美满?”明皎放下豪言壮语,“那大不了我娶你嘛!”
钱巧曼:“……”
她绷了半天也没绷住,笑出声来:“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
第二日早晨钱巧曼便回了去,明皎这边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洛平寺的风景的确不错,她看了一天之后也觉得心绪平静许多,胸中更是充满着雄心壮志,准备开始自己的撮合男女主一揽子计划——首先肯定是先联系上聂茂彦,调查一番确定男主一切优秀无不良嗜好后,就可以想法子把两个人约出来了!
回程的马车上明皎一路都在打着草稿,不过到公主府后她却见到一个有些意外的“客人”。
——如果可以说是客人的话。
男人满脸忐忑徘徊在公主府前,见明皎从马车上下来,脸上当即露出惊喜表情,直接朝着明皎的方向冲了过来。
明皎被对方那猛虎扑食的架势吓了一跳:“壮士饶——”
“拜见恩人!”
那男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命。”
第45章
而公主府的侍卫们早就一拥而上将那男子围了起来,一柄柄开了锋的刀剑直指对方头颅方向!
“何方宵小敢惊扰公主?!”
那男人却一连砰砰朝明皎磕了几个响头:“草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特意来向公主殿下道谢……”
明皎见他这姿势,终于隐约从对方面容中窥见一点熟悉的影子。
果不其然,那男人已经开始解释道:“三个多月前,就在芦花胡同不远处那药堂外,要不是您善心赠了我银钱,恐怕草民的母亲就死在那场大病里了。”
他说着又连磕了两个头:“当时草民那做活的老板拖欠工钱,新的活计也难找,并非故意在药堂那里赊欠药材的!多亏您善心,有了那些银子,草民总算将那段时日周转过来……”
明皎连忙伸手去扶:“你别磕了别磕了,再磕我要折寿的!”
男人擦擦眼泪站起来:“也多亏您金口玉言,执金吾的大人们才把那黑心的老板给抓了,最后也赔了咱们银子……如今日子好起来,草民便立即来找您谢恩了。”
明皎讪讪道:“我当时也不过随手,二两碎银,算不得什么恩情……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当时不是特意叮嘱康浩别说出去吗?
男人不好意思地道:“您模样生得极好,任谁都会多瞧几眼的。而且草民也是不久前,衙门的大人们让我前去领老板拖欠我们的工钱时,见您也在那处,还有人叫您公主,才知道您的身份的。”
明皎前几日是去过衙门打听葛州案一事,那里各种人都不少,若这男人在场,她还真注意不到。
她讷讷地哦了一声,却见那男人神色犹豫地继续道:“虽然草民不是故意的,但……草民当时正好听到了些公主殿下说的话,知道您在打听……葛州案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突然变得坚决起来:“您若是想知道些当年的内情,或许草民可以帮得上忙。”
明皎怔愣一下。
……
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
天空被浓密的乌云覆盖,太阳尚未落山,天色却暗沉得能滴出墨来,风呼啦啦地卷起,倾盆大雨将落。
燕冢坐在书房里,面色也如这天空般阴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从明皎那里脱身后他就直接回了洛京,连招呼都没和孟如堂两人打,直到上了马车才如梦初醒般看见自己手上那条帕子——从明皎脸上拿开的。
他不期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被她那不靠谱的下人丢进柴房,那晚他吹了一夜的风,发烧昏迷,醒来的时候脸上也蒙着东西,不过却是公主府下人用来擦桌子的抹布。
——可真是区别对待啊。
燕冢几乎气得笑起来。
说不清是什么心态,那条帕子他没扔,揣进了袖子,现在正藏在书房的暗格里。
然后,一生气就气到了现在。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东西,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一切都很顺利,追查多年的葛州案知情人有了线索,朝堂上也无甚碍眼人物,甚至连好友之一的孟如堂都开始议亲了。
——哦,除了明皎。
他实在难以说清这些时日以来的事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地脱离了轨道,他惯于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从来都是抗拒。
现下明皎已经不再主动往他跟前撞,只要忽视掉昨天那个意外,他们以后理当是再无交集的,一切都会重新回到轨道上,明皎继续当她的皇族公主,而他自己……
自然也会在自己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冢垂眸,又抬头,却突然瞧见不远处博古架上一个小瓷瓶。
那小瓷瓶造型精致,摆在那里正如一件装饰品,虽然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
——只要将那瓷瓶转过来,露出贴红纸的那一面。
燕冢的思绪飘回四月赏春宴,脸色唰啦一下子黑了下去。
是了,那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在那之前,燕冢和明皎根本没什么交集。毕竟回想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自母亲去世后便偏转进入了另一种轨道。
当年步家倒台,燕开诚却一路高升,而在到了年岁后燕冢也如寻常世家子弟般踏入朝堂,以极快速度升迁,一时间燕氏父子并立朝堂还被传为过美谈——虽然他本人对此相当嗤之以鼻。
后来燕开诚病逝,大寿虽有丁忧规矩,但燕冢若是不想,也自有办法规避。只是最后他还是递了辞呈,带着燕开诚的尸骨回了老家,远离了朝堂是非近三年。
当然这三年他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干,是以才在返回洛京后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一路升任,成为大寿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明寒漠怕也没想到自己真能坐稳这个位置吧?
之后便是边境之乱,等一切平息再返洛京,便就是赏春宴那次了。
在那之前,燕冢忙于朝堂,忙于调查葛州案真相,忙于去裘元白的芦花书院当“安夫子”,至多也就在宴会上和明皎打过几次照面,心中对这个目无下尘的纨绔公主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那日赏春宴被绑入芙蓉阁见到闯入的明皎的时候,燕冢是真的对她动了杀意。
——皇族待世人不公,世人何须敬之?
可后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燕冢表情茫然了一阵,思绪又乍然回到眼前之物上来——当日事出紧急,为了不被冯微月发现他自然只能将此药揣入怀里,后面被明皎送出城,本也有机会处理掉此药,只是他想查出到底是谁在幕后,这药既是线索也是证据,因此才留了下来。
里面的药早被倒掉,摆在博古架上的只是个空瓶罢了。
不过他又难免想起后来明皎说的那句“收藏这种东西的人该是有多变态”。
燕冢:“……”
他立刻撒手把那瓷瓶放了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放上博古架后又觉得不对劲,燕冢重新拿起那瓷瓶,准备直接扔掉。
这时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燕冢手一抖差点把瓷瓶摔碎,重新拿稳后他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状地将那瓷瓶藏进了另一边的暗格当中。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大人!”
轰隆——
外面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珠终于接连砸下。
哗啦啦啦。
雨声叮咚中燕冢将将关上暗格,状若无事般朝门外道:“进来吧。”
声音冷淡一如往常,满分。
前来传递消息的暗卫根本没注意燕冢的语气,他顶着一身湿润气息进来,恭敬又激动地朝燕冢道:“大人!我们已经查到那奶娘的住处了!”
燕冢嚯地转身:“在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暗卫道:“就在洛京西城一处宅子里,我们打听到那奶娘在葛州案发之前便举家迁往江南,几年前她丈夫去世,今年年初时才又随其子回到洛京,现下我们的人正时刻盯着那宅子,属下来时那奶娘还在宅中,不过她那儿子今日却早早出了门,现下还未回去。”
外面大雨倾盆,这样的鬼天气还不归家,又是去了何处?
燕冢皱了皱眉,心情没由来地烦躁。
“继续盯着那宅子,”燕冢道,“再去找那奶娘的儿子,最好能控制在我们手里。”
他目光中有冷色闪过:“若她合作最好,不愿的话,也得有办法把人的嘴撬开才是。”
燕冢下这样的命令并不奇怪,那暗卫也未提出质疑,领命准备离去时又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对了大人,根据分布在其他官员那边的探子回报,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打听葛州案的详细,属下整理了一番,发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