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知道么……”齐英的声音幽幽的,却是十分恳切,“看到屹之大人,我便如看到了我自己。”
不知怎么的,说到这儿,齐英的眼角突然淌下了泪来。她没有任那眼泪继续流,而是抬手轻轻地拭去了泪水,不叫泪水淹没了她的心。
“我从小便没有了父母的疼爱,遭受义父的责骂j□j,入了府,也是下人的身份,这其中的苦,是您所不明白的。”齐英的声音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平静。
“恩……是啊,”允业点了点头,冷冷地附和道,“我确实不明白。”
“殿下不明白,但是屹之大人明白!”齐英的声音突然激昂了起来,她对着允业,似乎将这多年来压抑的感情释放而出,“他明白我的苦,还有这无亲无故的寂寞。五年前我得知惠娘是我的生母,但我却不能相认,就如同……”
说到这儿,齐英顿了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就如同什么?”允业向前靠了几步,连声音也变得急切了起来。
“就如同……他见到您一般……”齐英的声音低下去了,却变得温柔似水。她看着允业脸上不解的表情,淡淡地叙说着屹之心中的苦衷,“殿下您是他今生唯一得到的温暖,可他却碍于身份,一直压抑着对您的感情。”齐英笑了笑,脸上陡然闪过了一丝隐隐的同情,“这……与我见到惠娘却不能相认,岂不是一样么?”
听到这话,允业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齐英对着惠娘,就如同屹之对着自己?屹之对他,真有这样深的感情么?
“这三年,屹之大人他夜里梦的,白天想的,除了如何保住性命,剩下的就都是您了,”齐英见允业沉默不言,便继续说了下去,“我日日侍奉大人左右,这些在我眼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允业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他听着齐英的话,心里却是沧海桑田。他分明感受到两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那堵高墙,随着齐英的话语,出现了一丝裂痕,摇摇欲坠。
“陛下,”齐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她的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看着允业,就像看着一个从小伴随着自己的的至亲。
齐英劝诫着允业,动摇着他的心,“我已失去了生母,不想屹之大人也与我一样。我第一次见到陛下,就知道陛下是性情中人……陛下……一定会对大人开恩的。”
“你是要我原谅他犯下的过错?!”允业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他瞪大了双眼,怒视着齐英。
“宫变那日,我的生母惨死刀下,这也是我所无法弥补的过错……”齐英的言辞变得越来越激动,她将倚靠在墙壁上的身子挺直了起来,对着允业高声说道,“您如果能原谅他,也是原谅了我啊!”
说到这儿,齐英的眼泪突然停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再言语。
“当然……”齐英挺起的身子又躺了下去,“这一切……都看陛下您了……”
允业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他转过身,默默地向着狱房外走去。
他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他要见一个人,要将自己心中的疑虑一扫而净。
作者有话要说:
☆、探监
4、探监
允业远远地就看到了屹之,那穿过隔栅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一栏一栏的,将他的身影衬得异常迷离。
允业打开了牢门,慢步走了进去。他缓缓地,在屹之的眼前站定了。
“你来了……”屹之低低地开了口。他一条腿伸直了放在地上,另一条则蜷着,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他看到允业来,便抬起了置于膝盖上的右手,使着力气,要将自己撑立起来。
允业看着屹之,那样吃力地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却已经变得力不从心。他受伤的身子,又靠着墙壁滑了下去。
允业的心在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自己在痛些什么——昔日自己印象里威武的屹之,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这本应是罪有应得,可他还是不愿见到这样的景象的。
屹之这样的景况,当真叫自己看着痛心。
屹之见允业沉默不语,便不再试图站起来了,他闭起了眼睛,与允业淡淡地说着话。
“你……这是要来杀我了么?”
允业这才听清屹之的声音。那音色里分明有些沙哑,那是得了风寒才会有的声音。他又靠近了一些,看了看他的手臂,那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溃烂,渗着脓血。倘若再不医,这手臂就要废了。
“我……”允业的心在作痛,可他还压抑着自己,不敢向前,“我还没有下令要杀你。”
“呵呵,”屹之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似是嘲笑,却又如此无力,“你还是这样,优柔寡断,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是啊……”允业也笑了起来,暗自感叹着。他听了屹之的话,转眼瞧了瞧自己。
三年了,他本以为自己变了,可今时今日,他才觉出自己当真一点没有长进,反而是更加优柔寡断了。
“呵呵,”屹之轻轻地笑了起来,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温柔,“我记得以前说你这些你都会顶嘴,怎么现在不会了?”
听到这话,允业的心愣是一惊。
屹之兄还记着自己从前的模样?还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言语?
想到这儿,允业深深地叹了口气,提醒着自己冷静。方才的那阵慌乱,是他两年来久违的悸动,搅得他思绪不宁。
“这几日你在牢房,在想些什么?”允业保持着镇定,向着屹之一步步走去。
“什么也没有想。”屹之淡淡地说道,他的眼睛仍旧闭着,不敢直视允业,“我只等着你来了结我,了结这三年的痛苦。”
“痛苦?”允业的双眉皱了皱,质问道,“你痛苦么?”
“是。”屹之大笑了两声,陡然间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允业,“三年了,我没有一日不想抓到你,让自己安安心心地睡一个好觉。”
听到这话,允业的突然拔高了声调,他快步向前逼近了屹之,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不与我说一句真话么?!”允业双眼愤恨地瞪着屹之,那攥着屹之衣领的手握得极紧。
“你要听真话?”屹之看见了允业眼角的泪光,可他的神情依然不变,他直视着允业,冷冷地说道,“我刚刚说的就是真话!”
“好!那我问你,”允业眼眶里的泪已经退了回去,他放开了屹之,俯视着他,“怀袖居,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话,屹之沉默不语,只是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看着我!”允业怒吼道。
屹之的心在动摇了,他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他本不想叫允业看到那怀袖居的。那处地方,是他自己用作纪念的,而不是用来叫允业回心转意的。
“不过是派人去打扫了一下罢了。”屹之的眼睛睁开了,怔怔地看着允业。
“打扫!”允业突然不可置信地笑了,他双手握拳,似是要攻击,“你怎么不一把火把它烧了!”
烧了?自己又怎舍得将怀袖居烧了呢?屹之想着,苦涩地笑了,心里却是极酸。
“笑什么,你倒是说啊!”允业怒吼着,作势要去打屹之的脸。
“你这么想知道理由?”
屹之的声音突然发出了一丝哽咽,那声音那样轻,却还是叫允业察觉了。
他印象里的屹之,从来都是冷酷,不苟言笑的,可今时今日,却也漾起了感情的波澜,真实地面对自己。
“说。”允业有些动容,可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要去命令屹之。
“好!你要我说我就说!”屹之的声音愈发得响亮了,他的双眉紧皱,眼里竟泛出了些许的泪光。那眼泪迎着那隔栅外的光,闪闪发亮。
“我这三年来夜夜梦你,日日想见到你……”屹之?